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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联理论视域下英文影视字幕汉译隐化策略的理据研究

2013-03-27彭志瑛

当代外语研究 2013年7期
关键词:字幕意图影视

彭志瑛

(广州大学,广州,510006)

1. 引言

显化与隐化是两种对立统一并在翻译实践中普遍使用的翻译策略。基于双语语料库的描述性和归纳性研究,国内外不少学者认为文学翻译普遍具有显化的倾向。如Øverås(1998:570)基于对英语和挪威语的作品互译分析,认为译语同母语相比有显化趋势;王克非(2003:410)基于汉英/英汉对应语料库的考察,指出大凡译本多有扩增现象。显化因而成为高度认同的文学作品翻译策略。根据“显化假说”(Explicitation Hypothesis),翻译会产出比原文更加冗长的译文,衔接方式的明晰化程度比原文更高(Blum-Kulka 1986:19);译文常把各种情况加以详细说明而避免含糊不清(Baker 1996:180)。但是,众所周知,现象并不等同于事物的本来面目,有限统计数据所显示的文学作品翻译显化倾向并不意味显化翻译策略对文学文本翻译的普适性,更不能因此否认文学文本翻译中隐化策略运用的必要性与合理性。翻译实践表明,对某些特殊文学文本,比如影视字幕的翻译而言,隐化往往还是较显化更为可取的翻译策略。事实上,相对原文而言,译文显隐的取舍及其程度与文本因素、语言因素、译者因素、读者因素和社会文化因素都有因果关联(柯飞2005:307)。

本文基于“翻译即意义的语际转换”翻译本质论、以关联理论的最佳关联性原则为理论框架从文本因素、读者因素、语言因素论述特殊文学文本影视字幕英译汉时隐化策略运用的必要性与合理性。

2. 话语交际的最佳关联性原则

根据关联理论,人类交际分为代码模式(code model)和推理模式(inferential model),语言交际同属这两种类型(Sperber & Wilson 1995:50-54)。关联理论认为,代码模式是推理模式的物质体现、推理模式是代码模式的动态发展,交际过程本质上是贯穿编码-解码过程并决定交际意图实现的明示-推理过程(ostensive-inferential process)。上述两种交际模式的执行标准则是最佳关联原则(Principle of Optimal Relevance):在言语交际活动中,由于语言内部或超语言符号的各种语境因素,话语的语义表征和交际者真正要表达的意图之间并非绝对的一一对应关系,话语往往具有多种可能的理解方式,而交际对象总是倾向于选择和自己的认知语境具有最佳关联的理解方式,期待能以适度的努力获取最大的语境效果,如同“估算生产率一样,要考虑产出和投入之比”(胡壮麟2002:205-06)。交际对象的“努力”指的是推理分析话语时所付出的心力;“语境效果”指的是听者将新的话语信息和旧的认知语境结合推理出的正确理解。在交际过程中,交际双方都应设想发出或接收的语言信息(或超语言符号)具备最佳关联,这是双方不言而喻的共识,即互明(mutual manifestness),它是成功传递交际意图的前提和保证。试看下列话语:

(1) A:晚上咱吃川菜吧?

B:麻辣啊。

在例(1)中,B是否想吃川菜?A又如何判断?在不了解A、B的读者看来,至少存在以下五种语境假设。

a. B素爱麻辣,且刚刚谈及想吃辣。

b. B素来怕辣,最近还闹牙疼。

c. B回话时面露喜色,摩拳擦掌。

d. B回话时眼神游移,举棋不定。

e. B回话时笑容冷淡,语露不快。

在这一具体的话语交际过程中,B通过明示行为向A传递其信息意图和交际意图,为A的推理提供必要依据;A将这些依据和自己的认知语境结合进行分析,通过推理得出B的言内言外之意。A能从交际双方的共有语境(旧信息)、B明示的话语信息(新信息)以及B的肢体语言(超语言符号),按照最佳关联性原则,推理出B的真实意图。通常情况下,交际双方对于交际行为的最佳关联性把握得越准确、越相似,交际就越省力、越成功。在不涉及超语言因素的a、b情况下,A通过双方共有的语境知识(百科、逻辑和词汇)如辣椒和花椒是川菜的主要食材因而兼具辣和麻特点的知识,推测最具关联的语境效果;而在超语言因素存在的c、d、e情况下,A所获得的交际线索更丰富多维,推理过程更省力高效。这一现象在影视作品表现得最为充分。影视作品中,超语言符号(如影视声画)是交际的有机组成部分,超语言符号所承载的信息是交际双方进行推理的重要依据。就(1)而言,B的脸色、眼神抑或笑容对A推测B的意图具有至关重要的作用。

3. 影视字幕的特点与英汉语言的差异

作为一种特殊的文学形式,影视字幕有着不同与诗词、小说、散文等文学体裁的特点;此外,由于分属不同语系,英语和汉语在词汇与结构等层面均存在许多明显的差异。在关联理论视域下,影视字幕的特点对影视交际的制约作用以及英汉语言间的差异将是决定汉译英文影视字幕策略的核心因素。

3.1 影视字幕文本的特点

与其他文学体裁文本相比,影视字幕的特点主要体现其所具有的多模态性、浓缩性和读者取向。

首先,影视是多模态性艺术,在编、导、演、灯光、绘画、布景等一系列环节里,植入了图像、文字、声音等多重表意符号。影视的意义传达除了人物对白外,还依赖表演、画面或配乐等多重符号的配合。

其次,影视画面因空间、瞬时切换、镜头远近、语速快慢和字幕软件技术的限制,通常一块字幕在屏幕上停留的时间为1到7秒,每块字幕的字符数(连标点和空格)不超过37个(Cintas 2008:97),以达到和演员台词同步以及与画面动态的和谐。过多灌输字幕会分散受众对主体画面的捕捉,影视字幕因而具有浓缩性的特点。以《老友记》第八季第八集中钱德拉的台词为例,“Youknowthat thetwopillars of marriage are openness and honesty!”,这一屏字幕所属画面的停留时间仅3秒,观众正常的阅读速度为每秒2.5-3个字,这就决定了字幕字数应在9个以下,何况还要预留欣赏画面的时间。所以,只有依据画面适度精简,受众才可借助字幕在瞬息的画面交替中解读影视多重符号表达的意义。

读者取向是影视字幕具有的另一显著特征。影视字幕的目的在于满足受众的认知需要、帮助受众更好地欣赏影视的情节。由于大部分受众具有结合百科知识推理出部分语符外意义的能力,为了回归影视作为大众艺术雅俗共享的本源,字幕解读自然应该快捷、有效,适度减少字幕符号量自然可行而必要。在《老友记》第五季第四集,罗斯因苦于抉择,乞灵于一个玩具,其台词“MagicEightBall,should I never see Rachel again?”潜藏一个小百科知识:“Magic Eight Ball”是美国特高玩具公司制作的一款玩具,人们可向它提任何问题,摇动一下,答案选项就会出现在球的小窗上。受众借助罗斯叩问魔球的影视画面,结合曾见的西方童话中魔镜、魔盒的乞灵场景,即可推断罗斯叩问的言外之意:罗斯既怕妻子埃米莉离去,也怕失去好友瑞秋。

3.2 英汉语言的差异

尽管以美国乔姆斯基为代表的生成语法和以格林伯格(Greenberg)为代表的语言类型学等学派认为,人类无论在生理和心理基础上具有语言共性的条件,然而语言的民族性与彼此之间的巨大差异同样毋庸置疑。

从词汇层面上看,作为象征符号,词表征人类概念系统中的各种子集。不同语言中对应的概念子集可能等同,可能部分重合,也可能完全背离。不同语言间彼此对应的词汇所表征的概念意义大小往往并不完全一致,翻译时要做相应调整。对比英语与汉语,我们就能发现英语中有些词汇表征的概念比汉语小,如:汉语“山”表征的概念涵盖英语的“hill”、“mountain”等;汉语“借”的词义容纳了“borrow”和“lend”。同样,英语某些词表征的概念比汉语大,如:“net”表征的比汉语“网”的概念要大,“net”可指“蛛网”、“帐幔”和“网络”等;“marry”同指“嫁”和“娶”;英语的称谓最为典型,“brother”、“sister”可指年龄不等的同胞关系。当原语符号能指的概念比目标语相应符号大时,可能需要隐译才能达到概念等值。如:英文“drinks”涵盖了汉语的各种“酒水饮料”,所以“soft drinks”译为“饮料”,“soft”隐化。

从语言结构上看,每一种语言都有表达意义的各种方式,例如音调、屈折、词序和功能词的出现频率等这些属于语言形式化(linguistic formalization)范畴,从语言形式化程度高的英语译为语言形式化程度低的汉语,常常需要隐化思维。源于综合型的思维方式,汉语重意合,形态功能较为有限,无词汇形态变化,较少使用连接词,构句偏重事理逻辑,常采用无痕连贯,即句子成分之间或语句之间的连接依仗词语和语句所描述事件的先后顺序和内在逻辑关系。汉语语法意义和逻辑联系常隐含在字里行间,通过语序或词汇调度来实现,如汉语的排比、对偶、四字格等传统遣词方法具有隐性的语法意义。源于分析型的思维方式,英语重形合,形态功能较强,语法意义常由显性而规范的形态变化来表达,注重结构完整,以形载义。英语句子成分之间或语句之间的显性连接是通过各种用于表达语法意义和逻辑关系的语言形态手段或连接手段来实现,如连接词、关系代词和关系副词、分词短语和介词等连接。

4. 英文电影字幕汉译隐化策略的合理性与必要性

“外国影视剧作为大众娱乐的重要形式,正逐渐成为我们日常生活中的一部分。”(吴远征2013)为了帮助广大观众欣赏外国影视,翻译工作者自然成为了影视字幕翻译的主力军,相关影视字幕翻译研究也引起了中外翻译界的重视,近年来越来越多的学者开始投身于该领域研究(赵速梅2008;黑黟2013)。

4.1 翻译中的隐化策略

交际是语言最基本的功能,语言使用的最终目的是为了交际意图的实现。在同一种语言内,交际意图有些需要语言符号来明示,有些可以隐藏于语符之下(即不言而喻),这就是语内的显和隐。然而,由于不同语言群体所处物质世界和精神世界的差异,一种语言内不言而喻的交际意图在另一种语言内需要显现于符号之上,于是出现语际显化;相反,一种语言内需要符号明示的交际意图,在另一种语言内却可以不言而喻,于是产生语际隐化。

隐化是将原语中的明确信息在译语中变成依靠语境或情境来传达的隐含信息。具体表现为,译者可能把原文中的几个意义单位由译文中的一个意义单位来表达,如原文中两个或更多句子的意义由译文中的一个句子来表达,或原文中一个句子的意义由译文中一个短语来表达(Klaudy & Káoly 2005:13-28),对译语读者而言,那些隐于译语符号之下的交际意图可以结合认知语境推理得出,这和当前国内比较认可的隐译概念相符。柯飞(2005:303-07)以典型译例阐释了以衔接形式为主的隐化现象,认为英语的连接词和指称形式在汉语译本中应该有所删减。汪立荣(2006:208-15)立足认知框架,解读了非衔接形式上的显译和隐译,认为“显义隐译”就是把原语中用符号导引的意义隐匿于译语符号之下,语义角色、认知框架等级和文化默认值都可导致隐译。这些定义虽然在角度和程度上有细微差别,但趋势一致,即以意义为参照点,承载原文中某个意义单位的语言形式的缩减或省略,符合翻译的本质,即翻译是意义的语际转换(Nida 1969;柯平1993;谭载喜1999;刘宓庆1999;郭建中2000;王宁2000;萧立明2001;谭业升2001;黄国文2004;李发根2007;王东风2005;肖坤学2011等)。

翻译中的隐化思维有主客观两方面的成因。主观因素在于译者的语言文化能力或主观倾向,客观因素多源于两种语言差异、文本类型和读者导向。翻译中显隐的程度多与语言形式化程度相关,在不同翻译方向上显隐是不同的,由形式化程度高的语言译为形式化程度低的语言,隐化现象和程度递增(柯飞2005:306)。英语等印欧语系的形式化程度高于汉语,因而在英译汉时隐化必然发生,常需要隐化英语的形态变化,代之以汉语的意合连贯。翻译中文本类型和读者导向对隐化思维的影响,学界少有详述,影视字幕作为特殊文本其浓缩性特质决定了隐译的现实存在。目前,译语文本显隐的参照系有两大门类,一是以译语的母语原创文本为参照,进行同一语言内的类比分析;二是以相应的原语文本为参照,展开语际间的平行分析。类比分析发现,英译汉的翻译文本出现不同程度的显化趋势,这是受了英语的语言形式化特征的影响;而语际平行分析发现,汉语翻译文本的隐化思维是必然存在的,这一点在字幕翻译文本中尤为显著。

4.2 最佳关联驱动下英文电影字幕汉译隐化策略

翻译作为一种语际交际活动,亦不能脱离最佳关联取向,这意味着“翻译的表达方式既要给受众充分的语境效果,又不会让他们付出不必要的认知努力”(Gutt 1991:147)。译者翻译的任务就是识别原语作者的意图,分析译语受众的认知语境和认知特点,以具有最佳关联性的译文有效传达原语作者的交际意图。因此翻译中译语所需语符量的大小,显隐与否或显隐程度,要以受众能否获得原作交际意图为标准,要看受众可否借助语符从其认知语境中调用正确的语境预设,生成和原语受众相似的语境效果。当符号量不能提供足够的交际线索时,译语字幕费解,而超出交际意图实现所需的符号量,浪费译语受众的认知心力,也是字幕翻译的大忌。英文影视字幕汉译隐化策略是在最佳关联驱动下,关照字幕文本的特质,对译语符号不同程度的裁剪。符号量的变化在语言结构和词汇层面的体现最具代表性。

4.2.1 语言结构上的隐译

衔接手段是英语中具代表性的语言结构现象,虽然没有直接提供关键的明示信息,但是间接提示受众理解明示信息和暗含意义,从而实现语篇连贯性。衔接手段分为逻辑衔接和语法衔接两种,逻辑衔接下分为增补、原因、条件、时空和转折等,语法衔接又分为照应、省略和替代等。衔接手段主要通过语法功能词和虚词(包括半虚词代词)来体现。作为意合型语言,汉语常使用隐形连接,语序和零形词在很大程度上担当了衔接功能。通过语际对比研究发现,影视字幕作为特殊文本,具有高度经济性,汉译英文影视字幕时应该尽量使用汉语衔接的内隐策略,否则字幕的符号量过大,汉语受众因聚焦字幕而疏忽画面,错失影片整体传输的交际线索。

以下通过字幕实例,先从逻辑衔接上解读字幕隐译。

(2) It takes a strong man to save himself,anda great man to save another. 坚强的人救赎自己,伟大的人拯救他人。(《肖申克的救赎》)(增补衔接)

(3) They love money,sojust pretend like you own a goldmine and you’re in the club. 他们爱钱,你只要装得开金矿似地,就接受你了。(《泰坦尼克》)(原因衔接)

(4) This is my kingdom.IfI don’t fight for it, who will? 这是我的王国,我不为它而战,谁为?(《狮子王》)(条件衔接)

(5) The wise never marry, andwhenthey marry they become otherwise. 聪明人从不结婚,结了婚就再难聪明。(《加菲猫》)(时间衔接)

(6) People die,butreal love is forever. 人会消陨,真爱永存。(《乌鸦》)(转折衔接)

以上五例,斜写体部分依次展示增补、原因、条件、时空和转折五种衔接手段,而汉语字幕中这些语法功能词均能以零形式替代。例(2)中英文使用了衔接虚词“and”,有递进关系体现,但是汉语的零形式仍能让受众感觉到“而且”之意,在实词的语义强度上,从“坚强”到“伟大”,从“自己”到“他人”,本身有递进意味,所以“and”隐化。同样,例(3)的“so”,例(4)的“If”,例(5)的“when”和例(6)的“but”承载的显性逻辑关系,在汉语中都转为隐性,以意统形,语符量减少,节省了字幕空间,又符合汉语的句法习惯,可读性强,有利于汉语受众以最小的心力投入,获得类似于英语受众的语境效果。

再看语法衔接上的字幕隐译。影视文学作为想象型语料,以对话和叙述为主,比信息型语料更多使用代词,照应现象突出。英语等印欧语言中的代词类型比汉语多,出现频率比汉语高(刘宓庆1998:445-476);英语人称代词有主格宾格之分,物主代词使用较多,而汉语显性人称代词大大低于英文,由此隐译发生。例如:

(7) Yes, the past can hurt. But I think you can either run fromitor learn fromit. 对,过去有痛楚,但我认为你可以逃避,也可以吸取。(《狮子王》)

(8) Sometimes people thinktheylose things andtheydidn’t really losethem.Itjust get moved. 人有时会以为失去了什么,其实没有,只是被移开了。(《第六感》)

(9) You knowit’seasier to get killed by a terrorist than get married over the age of 40. 你知道,女人过了四十想嫁就难了,被恐怖分子杀死都比这容易.(《西雅图不眠夜》)

例(7)中英文代词“it”回指“the past”,译文中承前省掉了“它”,是字幕精简的表现,少了字符量,受众同样可以推理出隐形符号“痛苦的过往”,译文的交际线索经济有效,和受众具有最佳关联性。例(8)中后两个第三人称代词,“they”和“them”,代指不同对象,这在字幕中容易引起歧义,想象一下仿译的效果,“……他们失去了东西,而他们其实没有失去它们”,累赘模糊,而汉语以零形式译之,无形胜有形,隐译之后的交际意图比原文更清晰可辨。例(9)“it”作为先行词的手段在汉语字幕中被隐化,因其此处不具有概念意义,且按字面翻译不合汉语文法,不利于激活受众的认知语境,所以译文通过语序调整,凸显的句子在前,衬托的对象在后,交际意图“女人四十难嫁”昭然于众。这些隐化现象说明,陌生化的手法因其可读性低,较少出现在汉语字幕中。隐化的目的是为了降低翻译文本的阅读难度,以适应汉语的经济原则和跨文化交际的最佳关联性原则。

4.2.2 词汇层面的隐译

实词通常是直接表达说话人明示和暗含的关键成分,承担着重要的概念意义和交际意义。由于不同文化中实词投射的百科知识有所分别,往往需要译者用显化方式解读文化壁垒,但是除文化以外其他情形中,隐译也可造就具有最佳关联性的译语字幕,汉语中的四字格、主题句、无主句等压缩策略屡见不鲜,常见以下五个方面的语义隐译。

首先,概念意义所涉及的主客体在语言中有隐化可能,但两种语言中主客体显隐并不对称,比如电影中的电话用语“Can I ask who is calling?”,译成汉语时完全没有必要把主客体都交代清楚,仿译为“我可以知道是谁在打电话吗?”,只要隐译为“请问哪位?”,交际意图就都很清楚了。再如电影《乱世佳人》中的白瑞德的一句经典台词“I never give anything without expecting something in return”,被译为“我的付出都期待回报”。客体“anything”和“something”即使在汉语中隐去,意义也不言而喻,受众解读字幕的推理途径更为迅捷。

第二,当相应词汇在两种语言里概念范围不一样时,从词义宽泛的原语语码,转化为词义狭窄的译语语码,可能出现符号量的减少,或者,原本由目的语符号承载的意义,可能隐身于译语符号之下,如汉语“工人”就比英文“worker”概念狭窄,“worker”包括所有蓝领和白领,而“工人”多指蓝领,这样隐化有了条件,“a worker in a factory”译成“工人”,“在工厂”在汉语中隐化。

第三,若原文语义晦涩、表述冗长或同义反复,出于字幕空间限制,可使用笼统化、压缩或省略手法,比如《西雅图不眠夜》中台词“It just means that your subconscious is attracted to their subconscious,subconsciously.”若仿译为“那只意味着你的潜意识,正无意识地被他们的潜意识吸引”,受众会为文字游戏付出额外的认知心力,相反笼统译为“那只是意味着你们两个在潜意识相互吸引”,措辞简约,可读性强,语境效果明显。

第四,如果译后符号量过大,也可以采用调整语序和适度精简,使受众在解读字幕时,以较小的努力获取最佳语境效果,如《阿甘正传》中的台词“We’re all just floating around accidentally—like on a breeze”,若仿译为“我们都正在偶然地四处漂荡,随风一般”,有明显的翻译腔,“我们”其实隐含群体之意,所以“都”字可省,“偶然地”也可因“随”字而隐。因而,字幕译为“我们只是随风四处飘摇。”

第五,某些词汇现象不能激活译语受众的认知语境,也只能选择隐去原文,替之以语义表征完全不同而交际意图大为相似的语符,如《老友记》中的瑞秋和菲比的一问一答“—Do you have a plan? —I don’t even have a‘pl’.”被译为“你有计划吗?八字没一撇。”字母“pl”意图表达“计划的开端”,采用汉语俗语“八字没一撇”形象贴切,受众能积极推断出和原语受众相近的语境效果。

5. 结语

电影字幕是一种特殊的文学形式,具有多模态性、浓缩性和较强的读者取向。“字幕翻译需要克服各种技术限制,要与视觉、听觉等多重要素充分结合,最大程度的吸引观众,从而实现影视作品的美学价值和商业价值,进而促进不同语言、不同民族间的文化交流和融合”(孙菲菲2011)。从关联理论的视角来审视,作为一种特殊的话语交际活动,最佳关联性无疑应成为影视字幕翻译的指导原则。本文基于具体译例的分析表明,源于汉语与英语的不同特点,译者在汉译英文影视字幕时,倘若要使汉语字幕具有最佳关联性从而再现原文的语境效果和交际意图,无论在词汇层面还是在语言结构层面恰当运用隐化翻译策略既合理也必要。我们也因此认为,学界所持显化是文学作品普遍翻译策略的观点未免存在以偏概全的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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