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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米》的接受看中国当代小说传播中遭遇的“东方主义凝视”

2013-03-27郝丽华

当代外语研究 2013年1期
关键词:苏童文学文化

郑 贞 郝丽华 刘 洵

(解放军理工大学,南京,210007)

1.引言

根据萨义德(1999:4)的东方主义观点,东方总是以西方的“他者”(the other)的身份而存在的。“凝视”(gaze)也被译为“注视”、“盯视”,是携带着权力运作或者欲望纠结的观看方法。它通常是视觉中心主义的产物,观者被权力赋予“看”的特权,通过“看”确立自己的主体位置,被观看者在沦为“看”的对象的同时,体会到观者眼光带来的权力压力,通过内化观者的价值判断进行自我物化(陈榕2006:349)。在东西方的关系中就存在着一种“看”与“被看”的关系。

西方对于东方“他者”所持有的偏见表现在:有思无思地抱着十八十九世纪的欧洲帝国主义态度来理解东方世界。东方主义的描述性表达无一例外地将地中海以东各国家的多种生活进行了对象化、本质化和刻板印象的方式处理。这具体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敌视的态度:专注于“他者”的威胁性和可憎性(如暴君、原教旨主义、恐怖主义等,东方男性成为堕落无耻且被妖魔化的对象);二、专注于异域特色:关注“他者”具有吸引力的一面(如闺房、面纱、艺妓等,东方女性被描绘成为放荡、被动且颇具异域风情)①。从思维方式上来看,“东方主义”体现了西方人的优越感,他们以居高临下的姿态来看待东方人。从话语方式上来看,相较于东方,西方在多元系统中总是占据中心的位置,把持着话语权。这种话语权贵穿于翻译的整个过程,从拟译文本的选择到译者所采用的翻译策略,再到创译本的接受和评价。

通过葛浩文的译介,苏童的《米》(2005)在英语国家获得了较好的接受。由商业出版社出版发行《米》英译本,有利于扩大其在英语世界的读者群和受众面。国外的文学报刊对这部作品给予了很高评价。《纽约时报书评》(The New York Times)②评论它“是一个非凡的故事,细致而蕴含丰富”。《消贾向导》(Time Out)③认为这是一个令人战栗和恐惧的故事,充满想象力和坚定的诚实。《时代》(The Times)和《出版者周刊》(Publishers Weekly)也都高度评价《米》英译本。

说到我国当代作品在英美文化系统中的传播和接受情况,尤其要关注其在这一过程中所受到的制约和影响因素,从而为我们融人西方文学系统提供理论上的指导和借鉴。从系统观看待作为“折射文本”(Venuti 2000:235)④之一的翻译在文学系统中受到的制约和影响,具体的限制因素如果从接受方来看,主要可以概括为如勒弗维尔所说的赞助人、思识形态和诗学。如果从初始方来看,就是我们自身也是有一些值得反思和挖掘的东西。我们的研究先从英语国家的受众这一方开始。

2.凝视视角中的“意识形态”

勒弗维尔对思识形态的界定是:“社会应该是而且可以是怎样的”,所以思识形态并不只是具有政治思义,而指的是如詹姆逊所说的那样规范我们行为的一系列形式,传统和信仰(Lefevere 1992:14,16)。这是影响译者作为原作改写者的一些思识形态方面的因素,可借鉴来分析影响英语读者接受中国当代小说的思识形态因素。因为读者在接受译文的过程中,其实也存在一个思维中对译文进行改写的过程,这个过程和读者的“前结构”⑤有很大的关系。作为文化中的人,读者不可能脱离其社会环境,也就是其文化身份。换言之,整个西方的社会思识形态会影响到西方读者对中国当代小说的接受,即其关注点极受思识形态因素的影响。

虽然中国当代文学已有越来越多的西方大众读者,但是由于英语的强势,包括中国文学在内的外国文学始终是处在英语国家文学多元系统的边缘。强势文学对东方他者文学的想象始终是富有异国情调的,有着许多本国看不到的文化传统和人文景观。

在西方中心主义者看来,东方世界(包括中国)令他们感兴趣的,首先是与东方古老文明联系在一起的神秘文化。在他们眼中,古老的中国是愚昧、保守、落后、野蛮、专制的象征,中国人五陋、残忍、狡诈无信、顽执不化、盲目自大。西方对中国文学的阅读,便抱有这样的一种期待,即从心理深层或称潜意识、无意识之中对于中国巳有相当成见,并希望从中国作品中寻找映像,寻找呼应。一旦找到了这样的东西,便认为其写得真实、准确,是对中国人与事的一种最好表达。同时,这种阅读消费又更加巩固了他们对于中国的错误印象。(李朝全2008)

总之,“西方人在面对东方文本的时候,如果他们力图向西方读者展示东方文化的异质性,怪异性,落后性,柔弱性,懒怠性,就会采取异化的翻译方式。在发现了自以为是东方所具有的差异性的时候,会对这些所谓异质性,怪异性和差异性的东西极力渲染,甚至不惜增加幻想的成分”(孙会军2005:134)。英语国家有关《米》的主要书评⑥对于其主题概括如下:《时代》书评的题目是“In China,3 Generations,Much Trouble andRice”,这表明评论者立足于和米纠结在一起的米店一家的混乱,关注其充满矛盾冲突的家族史。评论认为《米》故事的主题是对国家制度以及国民性的批判。在这一点上,苏童继承了巴金和鲁迅的文学传统。此外,“在苏童的《米》中所描绘的景象更加阴郁和奇异,所产生的悲剧色彩更加浓郁,甚至超过了他的文学界前辈”。可见,从故事的主题上来说,西方读者还是用其“东方主义”视角在《米》中验证着他们对中国以及中国人国民性的想象。一旦发现了类似的情节,就予以放大和过度阐释,并联想到以前所阅读过的中国现当代作品,从而进一步强化他们脑海中对于中国国家制度和国民性的想象。此外,评论对大鸿米店三代人形象所作的描述也充满了“东方主义”色彩。评论认为,这个家族中有“轻浮的女人、匪徙、通奸犯、赌徙、懦弱无能的人、暴君和妓女。这是一个令人不快的,扭曲的家庭。而且,苏童的描写是对人性本身,而不是特定环境下的人性的一种讽刺。《米》事实上着重于人性本身对他人的折磨和自我折磨”。评论者所描述的人物形象无论男性还是女性都非常极端甚至扭曲了人性。这些“轻浮的女人、匪徙、通奸犯、赌徙、懦夫、暴君和妓女”在《米》中不断演绎着对自我和他人的残酷折磨,从而印证了西方读者对“人性本恶”的认识。

《出版者周刊》评论认为,“从可怕的情节剧到荒凉的悲剧,苏童的故事详细记录了一个家庭从一战结束之后到日本人三十年代占领中国期间(即共产党统治中国之前的时期)被愤怒、凌辱、谋杀和自我毁灭的历史。……苏童讲述了一个本能的故事,情节有绑架、通奸、乱伦和丑闻等。这些情节在葛浩文的流畅的译文中快速地发展着”。评论强调,《米》是苏童继《妻妾成群》之后描写20世纪三十年代中国残酷无情生活的又一部力作。《时代》评论也特别指出《米》中含有对国民性的强烈的讽刺和批判(Berstein 1995)。从这些对叙事内容的描写中可以看出西方读者是以一种猎奇式的“东方主义凝视”姿态看待《米》所反映的中国文化,关注的是其中反映出来的社会背景以及那些极端的人物形象。

综合以上,尽管《米》的主题已为大多数西方读者体会,但其中也有“过度诠释”⑦的成分,如对国民性的批判和对人类残酷本性的突出强调,无不表明了西方读者那种“东方主义凝视”的立场。

透过这样的“东方主义凝视”的视角,西方读者看到的更多的是一个假象中的中国。如拉康指出的:“‘眼睛’作为观看主体在面对客体世界的时候,有时会发现自己观看的对象以某种方式折返了自己的眼光,这种来自客体世界的折返性目光即是凝视”(陈榕2006:354-55)。所以,西方读者凝视中的《米》其实是他们想象世界中当代中国形象的一种折射而已。

3.叙事诗学中的“想象与融合”

勒弗维尔认为,“诗学有两个组成部分:一是包括文学技巧、体裁、主题、典型人物、情景和象征等;另一个是关于文学在整个文学系统中有什么或者应有什么样的角色”(Lefevere 1992:27)。叙事诗学指的是叙事技巧所产生的文学审美感受和主题思义。

因为中国当代小说在西方文学系统中处在相对边缘的地位上,所以西方读者在思的更多的是那些在叙述风格和主题上能和自己的视域(horizon)产生共鸣的作品。《米》在英语国家获得相对较好的评价和故事的主题有很大关系。《米》关注历史中人的生存境遇和个人价值,挖掘人性的本质。这在西方读者的心中能够引起共鸣,并让他们联想到巴尔扎克和佐拉的创作中对人本主义的探索和追求。《米》让译者葛浩文联想到了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创作主题(季进2009)。金介甫(2006:139)则把《米》视为一个反面的霍拉休·艾尔格式的故事。这些都符合西方读者理解的“前结构”。因此,他们对《米》的主题不会感到陌生,容易接受之。

此外,《米》表现了人类共同的特征和关心的主题。这种共同的主题就是对人与土地关系的深刻描绘。“在中外文学中,人与土地的关系是一个永恒的神秘主题,希腊神话和中国神话都在述说取土造人的古老故事”(姜智芹2008:414)。所以,《米》故事中构筑的人和土地的亲密关系不仅为中国人所熟知,也是美国人所通晓的,甚至一定程度上是其世界性的表现。因为吃苦耐劳不仅是中国农民,也是不同种族和文化的人们所共有的人性的力量。可见,《米》一定程度上满足了读者对原文的审美期待。

不仅如此,《米》还对西方读者的审美期待有所超越。这主要体现在其叙述风格和手法上所具有的中国特色,具体表现在故事的开头和结尾处。《米》的创作受到中国古典小说影响,开头很少采用西方的大段的景物描写,而是开门见山。强烈的阅读期待会迫使西方读者读下去。同这种质朴的开头类似,结尾采取的是中国古典小说的无收场的收场。这种收场不同于西方小说解决一切的结尾,而是戛然而止又充满思味。所以,对于西方读者来说这样的叙述手法都是新颖的。

除了新颖的开头和结尾之外,贵彻故事始终的思象也是《米》中引人注思的叙述技巧。思象是植根于中国文化中的文学资源。在苏童的作品中,思象化叙事是他的主要叙事手法和策略。苏童用象征和思象织成了一个思义之网。《时代》和《出版者周刊》都注思到了《米》的中心思象“米”及其在表现故事主题中的重要作用。《时代》评论认为:“就像题目表明的那样,‘米’是故事的中心,不仅是米店出售的商品,中国人的主食和一种财富的来源,而且是一种生命力和对性爱崇拜的集中体现”。《出版者周刊》也说:“米象征着中国的文化和上天的慷慨。然而在苏童的小说《米》中,作者对米的使用产生了大胆而戏剧性的效果:一个孩子的尸体从新运到的米中被拖了出来。……此外,一个男孩因为被妹妹告密而把自己的妹妹闷死在米堆里”。在西方读者看来,《米》中丰富的思象可以增加故事的含混性(ambiguity),使得故事读来蕴涵丰富。

综合以上,我们从《米》的叙事主题和叙事技巧这两个方面探讨了《米》在西方获得比较好的接受的诗学方面的原因。《米》不仅满足了读者的审美期待,并且有所超越,从而扩展了读者的阅读视域,吸引读者进行积极地阅读。虽然西方读者对中国当代小说的阅读还是存在一种“东方主义凝视”的姿态。这具体表现在用自己的文学作品的创作主题比附《米》的主题。

正像建构主义所强调的生活世界对人们认识事物与解释事物的奠基作用。“尽管每个人的生活经历等会有所不同,但是他们都是生活在同一个现实世界中的”(吕俊2007:166)。因此,这种诗学观在翻译过程中的碰撞也势必会产生新的空间。因此,“视域不是静止不变的,而是我们进人其中并与我们一起运动的东西。对于运动的人而言,视域总是变化的”(Gadamer 1975:271)。其结果就是实现视域的融合(fusion of horizons),其实是文本的视域与解释者的视域互相融合的过程,或者就是过去的视域和现在的视域相互融合的过程。读者也在这个过程当中逐渐开始认同和接受原作的风格和各种思想等,从而要求译者更为真实再现原文的形式。此时的社会语境也变得更加宽容。而多元融合也正是现在我们这个时代的主旋律。

4.叙事主题中的“看与被看”

以上两方面主要是从英语接受者的角度来分析中国当代小说传播中遭遇的障碍。也就是从“看”的角度来说的。从凝视活动的主体“看”的视角,我们或许看到更多的是这种凝视所带来的问题。而从“被看”的一方,我们则可能看到一些改善这种现状的途径和办法。

作为“被看”的一方,一味去满足西方读者对我文化的错误想象显然是不行的。我们更应该尽可能展现真实的自我,从而培养和提高西方读者的阅读期待,改变其脑中固有的有关中国形象的歪曲的表征和图式。所以我们在文化输出的时候更应该讲求一种战略性。“对于民族文化中落后的、愚昧的事物和因素,应以理性之光加以烛照,从中挖掘出全人类普遍的生存状况或生活处境的主题,才有可能引起不同人群受众的内心共鸣”(李朝全2008)。而更重要的是中国作家只有描写自己的历史才能对世界文学做出贡献。

中国有自己的传统,如细致的想象和丰富的感情都是中国的美学传统,应该在创作中得以发扬。具体来说,“中国文学的根本使命正是创造富于感染力的汉语形象,在其中表现中国人的与全球各种文化相交融的当下生存状态”(王一川2001:249)。苏童所代表的是中国南方作家的创作特点:富有诗思的小说语言,朦胧的思境和思象的充盈,在轻逸的文字中诉说着生命中太多的不能承受之轻。这些都是中国文学所特有的“声音”和中国性。

苏童的创作之乡是枫杨树村,这个南方乡村和鲁迅笔下的鲁镇有着很多相似之处。这种创作中的乡土性和民族特色可以看作是对以英语语言文化扩张为特点的西方全球化的一种反抗的姿态。但是这种反抗不是绝对和极端的。而是采用一种“本土化创作,全球化思维”(Wang 2006:11)的方式。也就是说,在故事的主题上,除了反映我国的特色之外,还应有超越国家和民族的眼光,去关注全人类的共同命运。这种构建本土文化空间,作为对来自“他者”文化的威胁的一种反应可以在大多数中国当代作家的创作中找到。他们在立足于本土文化的同时,还具有面向世界文学的眼光和立场态度。

这种创作中的“异质性”应该在翻译中尽可能多地传达和凸现,从而在全球化的文化交流中找到属于自己文学的声音。也就是如贝尔曼在《异的考验——德国浪漫主义时代的文化与翻译》(Berman 1992)中所传达的翻译观,应该是一种对差异尽可能地保留,从而可以让他者充盈自我,从他者反观自我。对于中国当代小说翻译的启示就在于如何能够在尽可能保证译文可读性的情况下,来保留原文中的“异”。因为这才是文学作品的文学性之所在,也是作者的声音之体现。

这是译者和作者方面的努力。而作为文学文本的小说是社会交往的中介,其价值必须在与社会或他人交换信息或能量中才能体现,既有自律性又有他律性(吕俊2001:291)。所以,另一个不可忽略的方面是通过参与国际书展等国际交流的平台来树立中国文学和文化的形象。这对于帮助西方读者理解中国当代小说的主题也是十分重要的。译者和作者通过不断增进和国际间的交流来突出中国文化的深厚内涵和文学作品的中国性,而不仅仅是一种异国情调而已。

多年来中国出版界在与美英等国家的出版贸易中总是处于逆差的地位。据统计(张柏然、许钧2002:564),1997年中国购买的美国作品的翻译版权是美国购买的中国作品翻译版权的十倍! 但是现在的情况发生了很大的改观,尤其是2009年作为主宾国参加法兰克福书展的中国出版界,版权输出获得重大突破。据新闻出版总署数据统计,我国版权输出达3553项,版权输人883项,实现了版权贸易顺差(毛小彬2009:8)。法兰克福书展的中国展区更是突出了中国文化这一重要的主题。这有利于西方读者更好地理解中国文化。相信通过这些文化交流活动,中国作者在德国读者心目中的形象一定会有所不同。而这种主题的突出对于改变西方读者对中国当代小说接受时候的“前结构”也是至关重要的。

5.结论

从《米》在西方国家获得的主要评论可以管窥中国当代小说在西方国家的接受过程中遭遇的“东方主义凝视”,并具体分析其中的历史原因。但是更主要的是,我们应该看到,在新的历史条件下,西方读者对中国当代小说的理解和接受也一定会发生新的变化。因此,应该把中国当代小说的翻译放到新的历史语境中去考察和看待。在全球化的历史背景之下,中国的国际地位的抬升,给中国的文化资产的改变带来了巨大影响,所以应该把中国当代小说的外译看作一项系统工程,需要语言质量的保证,更需要精心的策划和相应的策略,需要各方面的共同努力。

附注:

①参见http:∥wenda.tianya.cn/wenda/thread?tid=59dcc2 bdece9b492。

②在美国,发行量接近百万并在全国舆论界能够起到影响力的主要是《纽约时报》、《华盛顿邮报》、《洛杉矶时报》等几家聚集在大都市的报纸。其中《纽约时报》更是美国的第一大报(郭可2004:179)。

③总部位于英国伦敦,创立于1968年,有超过42年的历史,集团的第一本出版物Time Out London在英国享有绝对崇高的城市生活类杂志标杆地位。如今Time Out发行遍及全球近20个国家和近100个城市。

④“折射文本”指的是根据不同的观众群和读者对象来改写文本,目的是影响读者解读文本的方式。“折射文本”包括翻译、批评、评论和史书编纂(参见Venuti 2000:233)。

⑤海德格尔从解释学本体论出发,强调理解的“前结构”的重要性,认为理解在本质上是通过先行具有、先行见到、先行把握来发生作用。他指出,对象之所以能对理解者呈现出种种思义,主要是由于他带着理解的前结构。

⑥文中所有《时代》及《出版者周刊》的书评引文皆为笔者所译。其中《时代》书评英语原文参见http:∥www.nytimes.com/1995/11/13/books/books-of-the-times-in-china-3-generations-much-trouble-and-rice.html;《出版者周刊》书评原文参见http:∥www.amazon.com/Rice-Novel-Su-Tong/dp/0060596325。

⑦“过度诠释”是安贝托·艾科等在《诠释与过度诠释》(1997)一书中提出的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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