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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自由而写作
——在常熟理工学院“东吴讲堂”上的讲演

2013-03-27尼日利亚沃尔索因卡洪庆福

东吴学术 2013年1期
关键词:莫言创造性人类

〔尼日利亚〕沃尔·索因卡 著 洪庆福 译

东吴讲堂

为自由而写作
——在常熟理工学院“东吴讲堂”上的讲演

〔尼日利亚〕沃尔·索因卡 著 洪庆福 译

丁晓原(常熟理工学院教授):各位同学、各位老师,大家晚上好。我想大学应该要有大师、大楼、大气,大学更不能少了青春、爱情和书香。美丽的校园是书香的校园。今天是我们“东吴讲堂”第三十讲,同时也是常熟理工学院第七届书香校园“名家讲坛”的活动。今天的主角是沃尔·索因卡先生。索因卡先生在中国逗留的时间非常有限,促成这次活动的是中国社会科学院外文所的陈众议所长,我们衷心感谢陈所长的大力支持。我们也要感谢《当代作家评论》的主编,我们学校的特聘教授林建法先生的穿针引线。索因卡先生在华期间主要访问的单位有中国社会科学院外国文学研究所、中国人民大学、北京大学,另外就是我们常熟理工学院。今天是大师和青春的对话。我先把主讲嘉宾索因卡先生给大家介绍一下。大家已经是非常熟悉了,而且是期待已久的,这个活动最早的策划是在今年上半年。索因卡先生是一个跨文化的作家,尼日利亚的剧作家、诗人、小说家、评论家。一九五四年,他进入英国利兹大学,专攻英语。一九八六年,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成为非洲大陆第一位获得这一殊荣的作家,他同时是一位多才多艺的、集多种角色于一身的作家。他还创作诗歌,发表小说,写作自传和大量的随笔。他曾经是一位非常活跃的戏剧家,同时他还能作为一名演员在舞台上演出。更难能可贵的是,他是一位社会活动家。二十世纪六十年代中期,尼日利亚内战期间,他因为反对暴力和恐怖而坚持斗争,被非法关押。我们的学校尽管是一所算小的学校,但是与诺贝尔奖有缘。二○○七年四月十日,今年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莫言先生曾经在我们书香校园“名家讲坛”作讲演。今天索因卡先生应邀到我校来,为我们增添了许多骄傲。让我们再一次热烈欢迎索因卡先生。担任今天翻译工作的是外国语学院院长洪庆福教授。下面有请索因卡先生为大家讲演,大家欢迎!

大家晚上好!

首先,我想说明一下,这次来中国前,我非常遗憾,遗憾的是我的孩子竟然在我之前与他的同学一起来到了中国。为了尽早告别这一遗憾,在受到你们的邀请之后,我立刻停止了其他一切活动,毅然决然地踏上旅途,以领略江南Style。

在座的各位想必已经通过网络等现代媒体对我有所了解,虽然如此,我还是想当面说明一下我是谁。人是自然的产物,也是历史的产物,更是社会的产物,就是说,人是某种必然和偶然的因素交合而成的所谓机缘巧合的社会中的一员。在我的一生中,或者说,在我奋斗过的岁月里,我曾有很多机会能够来中国,但不巧的是,机会总是一再地擦肩而过,令我梦中的中国之行时至今日才得以实现。这不能不说是我的另外一个遗憾,对此,我要向大家表示歉意。

在这一歉意的背后我有一个必须说明的观点:人类需要交流,没有交流,当今的人类即不成其为人类。我这里所讲的交流,是指人类需要跨越(民族)以彼此交通;更为重要的是,人类需要用他们的自由意志来展翅飞翔。这样飞翔的人才能成就其人性,这样飞翔的社会才能成就其社会性。我很高兴能在此与大家分享我的这一认识。

各位朋友,人性是伟大的,虽然人性本身并不是那样地完美。我想社会和国家都是如此。我今天能够坐在美丽的常熟理工学院书香校园活动的讲台上,备感荣幸。但此时此刻,在我的心中,在我的意识里,涌动着的不仅仅是对书香的渴望,还有对我的祖国的深深思念,因为正像中国,尼日利亚还不是一个完美的国度。可是,正是因为这样或那样的不完美,我们才有理由鼓起足够的勇气,创造并把握机会去审视我们所处的世界,在飞翔之际更全面而清晰地观察和分析我们所处的环境。我相信,借助于这样的观察和分析,我们能够一步而进一步地广察世风,一层而深一层地体察人性,并由此揭示人类巨大的可能性——人类丰富的足以应对未来挑战的潜力!我坚信,这就是属于人类自己的解放自己的力量,释放人类自身潜能的动力场。

我想告诉各位的是,一个“梦魇”长期以来一直困扰着我,但同时,它又让我着魔,这就是为自由而战,为人性的完美而奋斗。我们不能因为人性、社会,或者自然的不完美,而否认我们自身的价值。历史的创伤,包括我个人生命的磨难,它们永远都不会在真正的意义上成为过去,这本质上意味着创伤或磨难本身总是在给我们“创造”机会去医治或经受,而只有医治创伤和经受磨难的过程中,我们才能更好地改善我们自身,走向人性的伟大。

置身于大学,面对在座的莘莘学子,更毋庸讳言创伤和磨难。正视他们,除了其他,一个根本的要求就是创造和创造性。来到常熟理工学院,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我已经感觉到了自然科学和人文社会科学之间的一种和谐的氛围、一种共生的现象,更确切地讲,一种合作、互助、共聚、融通的活力。在我看来,自然科学与社会科学应该是相互关照的,相互合作的,所谓交相辉映。我感觉到,常熟理工学院在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的建设与发展方面,就是这样地交相辉映,用左右的概念来打个比方,我看不出贵校的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究竟哪一个在左边或是右边。这非但没有关系,事实上这样的“看不出”来得更好。我本来想在今天晚上作一个非常正式的讲座,但是,来到这样一个令我“左右莫辨”的交相辉映的大学,特别是在初步了解了我们的学生之后,我改变了初衷,相信以一种自由交谈、对话的方式来谈,效果会更好,更有利于架设我们交流的桥梁,更有益于左右的平衡,更有益于和谐大学的建设和发展。必须清醒地认识到,社会自然科学和人文科学之间的和谐的合作和合作的和谐,是人类在为自由而奋斗的过程中的一个重要的武器。

为自由而奋斗,需要社会科学与自然科学的双翼。说到这里,我想到了人类的第一次登月。放眼世界上的航天大国,我们不能不惊叹于美国、法国、俄罗斯和中国等呈现出来的一种开放性,以及其内涵的创造性和创造力。就我的本性而言,我是多么地希望能够像航天器一样遨游太空。事实上,哪怕是变成一个小小的东西,能在空中自由漂浮就好,因为这样一来,我就可以无拘无束地跨越任何疆界、穿越任何障碍,走向一个超越的境界。遗憾的是,我是人,我们都是人,而作为人,我不再渴望仅凭自己的身躯就能在太空中飞翔,或者做与太空人空中奇遇的梦。但是,我们不能不飞翔。无论是你们这些大学生,还是我这个作家,我们命该如此——肩负探索的使命,跨越各种阻隔,以期不断获得新的体验、感知和理念。

话又说回来,我本人还是有一点 “太空遨游”的体验的。因为我是一个重要国际组织的成员,再加上有一些人脉资源,我在七十五岁那年获得了一个在美国航空航天中心免费体验宇航员太空生活与工作的机会。可以说,在体验的三个过程中,步步惊心,环环动魄。虽然每个过程仅为六十秒,总计三分钟,我可真是激动万分。我一会儿感觉自己像蜘蛛侠,一会儿觉得自己成了超人,坐起仰卧之间,又不时会出现看到菩萨从莲花座上升起来的幻觉。我们这里有宇航员吗?同学们中有人经历过太空失重状态的模拟体验训练吗?如果没有,建议你们去体验一下,不妨学习一下这样的一对情侣:美国有一对恋人,他们首先在担任婚礼司仪的牧师那儿支付了费用,然后来到美国航空航天中心,在一个我刚才所讲的自由翱翔的空间完成了庄严的爱的承诺。希望在座的朋友也能以这样的方式与你们的恋人永结同心。

社会科学与自然科学之间也应该是这样的永结同心。还是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偶然接触到了从中国进口的万花筒,第一次感知了科学所谓的物体形状、物体色彩以及纹章之类。透过这一类似于望远镜的万花筒,我看到了错位,看到了交叉,看到了重叠,还看到了角色的变化。在我当时不甚明锐的目光中,我在其中甚至捕捉到了人体的形状,看到了自己。至于这一万花筒给予我的关于社会科学与自然科学交互作用的最初启示,我在一刹那间看到了教堂的庄严、圣殿的雄伟、清真寺的高洁;几乎是在同时,我还看到了阡陌、街巷,山川、沼泽,乃至花鸟虫鱼,等等。猛然间,我感悟到,这就是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在我心中混合而成的想象,一个属于人类的想象。在这一连串没有尽头的想象中,我们能观察到,甚至体验到万花筒这一物体本身并不含有的东西。我相信,这就是在社会科学与自然科学交融之际迸发出来的创造力性。如果它不是创造性,那它还会是什么呢?简单说来,创造性植根于我们对自然和社会的观察以及体验。从来就没有什么关于创造性的公式,而正是在没有公式的公式之中,我看到了一切的创造性的安排。

再与大家分享一个故事。我出生在尼日利亚,那原先是英国的殖民地。大英帝国的强权政治和殖民文化长期统治着我的祖国。撇开政治和殖民文化不谈,仅给大家唠叨一下我儿童时代通过观看来自英国的剧团巡回演出所看到的一些来自英国的意象。对于大本钟、白金汉宫,以及白金汉宫前卫队换岗仪式等意象,我今天想用“魔幻之灯”这一意象来概括。在这样的“魔幻之灯”下,我感觉到我所有的张力都释放了,想象力像长了翅膀一般在飞翔。非但如此,在想象飞翔之际,我又开始反观带给我想象、不住地刺激我让我释放我能量的科学技术。接着,我又为这些技术而着迷。结果,我有了一股冲动去越过平原、跨过旷野、翻过高山,冲击知识的边界,探知未知的领域,直至今天。

我想问各位,同时也是问自己一个问题:现代技术究竟是干什么的?其目的何在?就以我们今天得以相聚在书香校园为例,今天来到常熟理工学院,我感到非常地自由自在,因着网络的便捷性,我可以打开手提电脑,与我的出版商联系,或者与我尼日利亚的亲友联系。因为技术的进步,今天的世界看似无绳,实质有线;看似远在天边,实质近在咫尺。更奇妙的是,当代技术还构造出一个异国他乡之声尽在耳畔回响的有声世界,使我们今天的人类能够比我们的祖先更宽广、更深切地理解彼此,进而人性阔步迈向更伟大的未来。技术作为人类与其他生物的重大区分之一,我非常欢迎,也真诚地希望在我们拥抱科学技术的同时、让自然科学与人文社会科学像夫妻一样,百年好合、白头偕老。自然科学与人文社会科学的婚姻不仅是可行的,而且是必要的。实际上,如果没有这样的婚姻,我们就很难把工具理性和价值理性完美地结合在一起,我们也就失去了为自由而战的必备条件。

公司要为绩效考核体系实施配置专业的考核人员,同时利用监督和控制机制,衡量组织绩效,规范考核人员行为,以便准确衡量员工绩效。要建立合理的内部绩效沟通机制,公司各层领导采取各种方式与员工有效沟通。健全员工绩效考核激励机制。根据员工的实际,满足员工在物质、能力提升,自身成就等方面的需求。

我始终坚信创造性,为自由而创作的创造性。作家的使命,或者说教授的使命,就是面向人类宣誓,申言自己的立场,为自由而战。我们很痛心地看到,当下的世界依然有一些恐怖分子在密谋,恐怖主义活动在一些地区依然猖獗,一些恐怖主义组织甚至挂着所谓的“自由”的名号来干些“喋血屠城”的勾当。不久之前,尼日利亚就有这样一个自诩为“追求自由”的组织,耀武扬威,磨刀霍霍地冲进某一大学,转瞬间,四十六个年轻生命的鲜血洒满校园。这一暴行说明了什么?透过此类甚嚣尘上的恐怖主义活动,乃至一切为正义的人们所不齿的恶劣行径,我们看到了自由的伟大,同时也看到了对自由的亵渎。在我们今天所生活的世界上,仍然存在着自由与权力之间的矛盾,存在着一己自由与集体意志之间的矛盾,存在着世俗主义与宗教教条之间的矛盾。理想主义与现实主义的冲突也好,当下即是与宗教虔诚的相背也罢,我们这一世界中到处可见的多样化的两极矛盾,本质上是围绕一个东西而形成的——自由。

为自由而战,为阅读的自由和写作的自由而奋斗,这便是我的自由观。这一自由观是刚才所讲的恐怖主义的天敌。恐怖主义有一个孪生兄弟,名字叫书报审查制度。这样的审查制度自古以来一直存在着,例如中国的焚书坑儒。我们往往对书报审查制度抱有一种非常不切合实际的浪漫主义的“意识形态幻想”,仿佛只要采取某种革命,我们就能把这种往往将思想囚禁牢笼的审查制度予以消灭。事实上,人类的文明发展到今天,无论哪个国家都没有彻底地抛弃书报审查制度。遍览世界各地的书报审查制度,我总是感觉到其背后深藏着一个强烈的意识形态,那就是神圣主义,或者说撒旦主义。书报审查制度旨在警告作者,说你这本书是亵渎神灵的,或者说你这本书是腐蚀心灵的,然后给你贴上一个标签,禁止出版发行。在座的各位应该都听说过一个作家,一个因其作品而在伊斯兰教国家遭到追杀的作家。今天,作为作家,我们有值得庆幸的一面,因为我们有了互联网,有了便于创作的多样化的现代技术;但是,我们也有备感痛苦的一面,因为我们并不比以前来得更为自由。坦率地说,谈到这里,我脑海里浮现出了严刑酷吏的形象,凶神恶煞的判官的形象,以及让你顿失自由的拘留所的形象。当然,这些都是幻觉,可是它们却来自于残酷的现实。这不能不说是我们面临的一个深刻的社会问题。

虽然如此,即使充斥着这样的幻觉,我仍然充满信心——对自由的自信。自人类有史以来,权力与自由之间的冲突矛盾,确切地说,自由对于权力的抗争,一刻都没停止过。在权力与自由之间,永远存在着尖锐的冲突,但无论权力多么地压制自由,自由永远向权力发出挑战。大家都熟悉幻灯片和投影仪,如同其他现代技术和技术手段,小小的幻灯片和投影仪彰显了社会科学与自然科学的嫁接,因而充满活力张力。正是因为我们今天有了诸如此类的活力的载体张力的显现,我们才比历史上任何时候都更有力量在战争中呼唤和平,在和平中呼唤安宁。有一种后现代主义思潮中,大讲特讲人类的生存状态,这很好。那么我们应该欢迎什么样的生存状态呢?我想,这应该是自然科学与社会科学走向更完美的结合的状态,一个通向真正的自由的状态。让我们满怀希望,信心百倍地走向这一状态吧!

牢笼必须被打破,世界必须被解放,关键在于我们采用什么样的方式、手段和途径。是革命,还是演进?是变革还是改良?或者是其他?我没有现成的答案可以告诉大家,不过,下面的一个故事也许能给我们大家一些启发。数年以前,我有机会和世界各地的诗人相聚在鹿特丹,以庆祝当地的一个重大节日。在节日的盛典中,我们这些诗人充分发挥了想象力和创造性。除了人人赋诗一首,我们每人还“领养”了一个垃圾箱,并把各自谱写的诗篇粘贴在垃圾箱上。运送垃圾的卡车司机一边开车一边忍不住回头看我们写的是什么,路上的行人看见了这些“运动”着的诗,也纷纷边走边看,甚至朗读起来。结果,阅读与朗读这些垃圾箱上的诗篇成了这一节日的重要看点。每当回忆起这一创作与阅读“垃圾箱诗作”的情景,我总是感慨万端。解放的事业与自由的事业是神圣的事业,文学本来就是这些事业的一部分,不能因为文学,特别是文学所必须的想象力和创造性,是严肃的和高雅的,我们就必须以非常严肃的态度,甚或严肃的目光来看待它。人性既然需要冲破牢笼,为什么我们就不能来得自然一点、生活一点。解放与自由的事业,需要我们不断地创造,而所谓创造性,在我看来,其来源就是生活中的点点滴滴。

我们不妨把目光从鹿特丹移向伦敦。对于那些每天不得不早出晚归的上班族来说,伦敦的地铁通道乃是日常生活中必须穿过的地方。长期以来,这些通道的前后左右满目涂鸦,很是枯燥乏味,了无生机。诗人们就在地铁车站的路面上、可乐售卖机上,甚至在垃圾箱上,写了很多美丽的诗篇,让人们眼前一亮。自从有了诗人们的名诗佳作和信口吟来的几句打油,伦敦地铁就成了伦敦一道亮丽的风景线。诚然,这些诗歌在创作的当下,其本意大都不是为了写给陌生人看的,行人第一次坐地铁看到这些诗也会觉得是陌生的东西,可是,久而久之,诗就成了一个寻常百姓自己的东西。这说明了什么呢?从我个人的体验来看,正像这些地铁所意味的那样,把眼界与心胸放在天上的诗人,其落脚点应该是在地下。如果诗人不生活在地下,他只有另外一种选择,那就是为了自由的自我流放!

各位同学和老师,相信你们早已通过电视看到了当代最卓越、最伟大的科学家之一,霍金。乍一看到他,我们可能不是眼前一亮,而是心中油然而生的敬意。看他的状貌,我们很难把他同伟大的宇宙学家这一称号联系在一起;但是,身体的障碍和瘦弱的形容并不妨碍他与人类的沟通。在今年的伦敦残奥会上,霍金作了一个致辞,其大概意思是:人类的创造性不局限于任何一个领域,它可以是文学的形式、艺术的形式、或科学的形式。人类的追求正像残奥会所体现的精神一样,应该是跨越障碍,超越梦想,走得更远,跳得更高。一句话,霍金是想告诉人们,我们一刻都不能停止渴望。从过去走到今天,我们的目的是为了达到今天,而是要超越今天,走向未来。的确,束缚我们的东西太多,太多,有生理物理的,有权力架构的、有制度障碍的,等等,等等;所以,我们时常陷入想表达、想抗争而无力表达和抗争的不自由状态。但这并不可怕。前几天,我在北京看到了中国功夫。这太神奇,太伟大了!它简直就是中国哲学、艺术和体育的一种完美结合,体现了超越障碍、超越自身的精神。

但是,值得肯定的是,好奇号给了我们三大启示:第一,人类的技术能够让我们带着无形的翅膀穿越浩淼的宇宙。第二,照片也好,音乐也罢,好奇号传回来的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激起我们思考什么才是人类的光荣。第三,请允许我重申一遍,无论有多么多的桎梏,多么多的权力干扰,今天在座各位的使命就是要像好奇号那样,不负于我们所拥有的技术,不负于我们所拥有的创造性、我们的想象力,以及我们人人都拥有的文学的细胞。

最后,祝愿各位能像好奇号探索浩淼宇宙那样,用创造性写上我们的名字,穿越无限的苍穹,奔向自由的未来!

问:我想问一下先生,我们这一代人该如何从束缚的环境中走向自由?

沃尔·索因卡:我得非常谨慎地回答你的问题,因为国情不一,环境不一。但是不管如何,在现实生活中我们均有三种事情可以做。第一,学会对话,并善于对话。第二,要尊重权威,但不惟权威是从。第三,充分享用现代技术,不过,这位同学请你注意,你所拥有的技术,你的对手也在用,你要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刘巍巍(新华社江苏分社记者):我是新华社记者。前一段时间,莫言刚刚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整个中国都感到振奋,随着莫言热的兴起,有一种消费莫言的现象也随之出现了,比如说,莫言十年前的手稿都已经卖到一百二十万了,包括莫言老家自己种的胡萝卜都被游客拔光了。我想请教索因卡先生,您怎么看待这一消费莫言的现象?这是转型期社会需要面临的一种震动吗?还有,这样会不会对莫言今后的写作带来一些不自由的障碍呢?

沃尔·索因卡:谢谢你的问题。首先,我要告诉你我听说过莫言。对我个人而言,我很高兴他获得了今年的诺贝尔文学奖。不过,在与你分享这一喜悦之时,我必须坦承,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能认真阅读过莫言的任何一部作品。这是我第一次来到中国,所以我不能够就他的作品本身的内容和反映的问题,包括他的作品所承载或旨在彰显的精神,来做任何评论。虽然如此,我想告诉你的是,诺贝尔文学奖评委会是一个严格的文学作品评审团体,由文学家或者批评家来对全球的优秀作品进行评价。它的非政治性决定了它的评奖规则。就我的个人经验而言,能否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关键在于创造性、文学品位和艺术价值。所以,我要祝贺莫言先生。至于一个国家、文学界或者普通百姓要不要进行莫言消费,我的观点是,不应该这样声势浩大地把一个作家拥簇着,这样没有好处。谢谢!

丁晓原:大家知道索因卡先生今年多大年纪?七十八岁了。他今天从北京风尘仆仆赶到我们常熟,路上花了六七个小时,他长途跋涉、不知疲倦,给我们作了非常好的讲演,我们对他表示由衷的敬意。我每听一个名家讲座、大师讲座,不知道大家是不是有这样一种感觉,就好像参加一次盛大的精神仪式。我一般会做两件事情,我估计大家都跟我一样,第一,看看主导这个仪式的主角,他长得什么样子,索因卡先生头上顶着的这一片白云,造型感强,色彩感也是非常强的,他的形象将会永远烙刻在我们的印象里;第二,当然会对他讲演的内容发生一些兴趣,索因卡先生讲的东西特别多,我英语基本不懂,感谢洪庆福院长,他的精当翻译让我们知道索因卡先生讲的内容,使得我们有机会分享索因卡先生对世界、对人类、对人性、对文学的理解、想象。讲演内容非常丰富,大约有三个关键词。第一是自由,他这个词用得特别多;第二是人性;第三是创造,他也讲了人文科学和自然科学的关系,对我们有很多启发。我们的“东吴讲堂”、“书香校园”,因为索因卡先生的到来,因为莫言先生的来过,因为这样那样的名家的到来,会永远地积淀在我们的心中,变得有滋有味,有姿有色。让我们感谢今夜,感谢索因卡先生,感谢所有的在场者!

今夜星光灿烂,今夜鲜花美丽,请同学把鲜花献给索因卡先生。

(中文录音整理:朱骏、王海涛)

【译者简介】洪庆福,比较文学博士,常熟理工学院外国语学院教授、院长。

沃尔·索因卡,尼日利亚剧作家、诗人、小说家,一九八六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代表作有《沼泽地居民》、《森林之舞》、《死亡与国王的马夫》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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