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革中的荷兰科学教育

姜艳丽　肖磊

荷兰是欧洲经济大国，也是世界上经济最发达的国家之一，其科学技术位居世界前列并推动其经济高速发展，这与它高质量的科学教育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在国际教育成就评价协会（IEA）发起和组织的第三次国际数学和科学评测（TIMSS）中，荷兰的科学成绩测试排名十分靠前，仅次于日本。[1]究其原因，荷兰政府一直追求高品质的科学教育，科学教育改革一直在持续不断地进行着。

一、荷兰的教育概况

荷兰的教育体系分小学、中学、大学及大学后教育4个层次，施行12年义务教育。初等教育面向4岁到11岁的儿童，12岁以后学生升入中等教育。自1993年以来，学生首先要接受2年到4年的统一基础中等教育。在此之后，学生依据其学业成就分别进入四种功能不同的中等教育体系学习，即：预备职业教育（VBO）、初级综合中等教育（MAVO）、高级综合中等教育（HAVO）和大学预备教育（VWO）。通常预备职业教育和初级综合中等教育学制一年，高级综合中等教育学制两年，大学预备教育学制三年。中等教育毕业时参加考试，之后升入高级职业学校或者大学，通常学制为一年到四年。荷兰的中小学在财政预算和教师招聘方面有很大的自主权，学校对所有教学问题都可自行解决（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荷兰中央政府全额补助所有公办学校和几乎所有的私立学校。自1991年以来，财政权利逐渐由政府转向学校一方。4岁到16岁的学生接受的教育全部免费，而16岁以上的学生接受教育，父母要为其交付学费。

考试制度方面，荷兰考试与测评研究院（CITO）为检验基础教育阶段学生学业进步状况和学术成就而设置了国家范围的数学与语言测试，供学校自由选择。很多学校选择使用此类测验，但是有些学校有自己的测试。中学根据学生的测试成绩，结合学校教师的建议和父母的意愿录取学生。学生在基础中等教育毕业时必须要参加国考，考试形式由学校自主决定。学生要想进入普通高中高年级学习则必须通过国家级的科学课程考试。大学预备生必须通过至少7门考试，必考的是荷兰语和一门外语（大部分学生选择英语）。通过考试就意味着取得了进入荷兰所有大学的资格。大学录取高中生时可以设1到2门专业研究方面的考试科目，但并不要求必过。考得最多的是数学和物理，如果这两门都通过，学生基本可以自由选择大学。

二、荷兰科学教育变革现状

1.科学课程的设置

荷兰的小学课程设置权限归各个学校，因此学校可自由决定科学课程的课时。但是，学校必须提交课程表，督导员据此比较各科的课时并作出评论。大多数中学的课时是50分钟，尽管现在有缩短至45分钟的趋势。特别是在初中高年级科学课程中设置了双节课以教授实践操作课，这也是由学校自主决定的。在三年基础教育课程的基础上，国家建议学校为数学、科学、技术和健康教育课程保留更多的时间，学校可以根据自身情况酌情增减课时。国家对于高中则规定了最少量的课程，学校通常在国定课程的基础上增设大量的课程。

小学教育阶段设综合科学课程（内容主要包涵盖生物、物理和自然地理），是“世界研究”（world studies）课程的一部分，这其中还包括一些工艺课。基础中等教育设分科科学课程，包括物理、化学、生物、家庭经济学（包括健康教育）、信息科学和技术。在高中阶段，物理、化学和生物是选修课，工艺科还不是单独的一门课。中学课程都是由接受过大学教育的专业教师任教。

以上所述乃是国家政策层面，但是现实情况并非如此。相关评价研究显示，小学科学课程通常不涉及物理，主要是生物和自然地理。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是：1.教师在物理教学方面没有得到很好的培训，因此对物理教学没有自信。2.大多数小学物理课本内容还不完善。3.小学物理教学不如生物和环境教育能够得到各种各样的外部支持。高中的情况是尽量设置科学课，但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学校决策层的偏好（是否关心科学），以及科学教师与学校的沟通协商能力。

2.科学课程资源开发

从1975年开始，以解决实际问题为取向的内容在科学课程中很常见，比如能源问题（核能、可再生资源）、环境问题（温室效应、臭氧耗损和污染问题）、健康和生物技术等。高中化学课程中包含“工业中的科学”这一主题，而物理课程中并不涉及。生物课程中，虽涉及进化、堕胎和安乐死等富有争议的课题，但不是国家考试的知识点，如果学校考试时涉及这些内容就教这些内容，但教的时候也要符合学校的教育哲学观。值得注意的是，荷兰的物理课程委员会要求重视科学史，但也并不是要求科学课程中的所有内容都涉及科学史，至于“科学史”中的争论性问题在所有的科学课程中都没有涉及。

此外，荷兰的科学教育能够充分利用校外课程资源，使学校教育与社会教育相结合，培养社会所需的人才。其具体措施如下：[2]（1）参观博物馆。作为班级教学的一部分，学校经常组织学生参观博物馆，如阿姆斯特丹的NINT、代尔夫的科技博物馆等。（2）科技发现中心。鹿特丹等城市为4岁至14岁的学生设立了很多“科技发现中心”（technology discovery centre）。这些中心对学校班级和家庭有很强的吸引力，可以组织一些生日聚会或给小学教师组织一些特殊的节目。（3）科教电视。NOT（教育频道）每个工作日都会播放一段15分钟的节目，以新颖的方式解释科学或技术话题。对成年人来说科教节目是很有限的。总体来说，科教电视节目数量很少，只有一些学校会把这些节目的录像应用到课堂。（4）科教杂志。《Exaktuee》、《Chemie Aktueel》、《Bio-aktueel》三本杂志刊登一些荷兰报纸文章，分别针对高中物理、化学和生物练习题。（5）野外活动中心。每日或每周为生物和地理课提供一些活动项目。观察自然的田野考察在生物与地理课中很常见。但是由于近期的高中课程改革，这种活动目前面临很大的压力。大多数小学教师在科学教学中并不鼓励学生田野考察，但随着环境教育受到重视，田野考察也开始展露头角。（6）科学活动周。依荷兰的传统，十月的第二个星期是“科学活动周”。每年都有一个特殊的主题，例如“生存”和“颜色”。活动周的第一个星期天，很多实验室都会对外开放，供来访者参观、演讲以及举行各种活动（特别针对青少年）。（7）奥林匹克竞赛。荷兰每年都举办生物、化学、物理、数学和计算机的国家奥林匹克竞赛。

3.科学课堂教学

课堂教学方式一直是荷兰科学教育改革的焦点，目前探究教学被荷兰科学教育所广为推崇。小学科学课堂，建议的教学方式是观察、绘图、发现和调查，但实际上发现和调查活动并不经常开展。实践活动在基础中等教育科学课程中受到极大推崇，其它建议的教学方式还有：日常生活情境中的科学研究、计算机应用、普通技能（如交流与决策）拓展活动，以及将科学与职业相联系的能力训练。高中生物、物理和化学课要求学生掌握实践技能并参加学校组织的实践课考试。在高中物理教学中，学生主导的研究是课程内容的一部分。

高中生物课程相对于物理和化学课来说经常开展田野考察（field study）。但是目前，田野考察在生物课程中使用的频率也逐渐降低。一方面由于分类学不再是生物课的内容，而被新的主题——生态学所代替。总体来说，开展田野考察面临很大的压力，不仅是因为生态学田野考察比分类学田野考察难的多，而且许多教师认为生物课程已经不堪重负。

荷兰学校教育越来越强调计算机的应用，每个学校都配备计算机房。政府政策决定尽可能地将计算机与其他科目相结合，而不是把计算机设为一门独立课程。许多课程特别是数学和物理课必须与计算机应用相结合。现实情况是，课堂教学与计算机结合的方式和程度不尽相同。

布置家庭作业在荷兰的中学很常见，学生的家庭作业通常是需要独立完成的，并会通过全班集体讨论的形式进行检查和评阅。[1]但是由于学生受参加其他活动的限制，比如工作、运动和娱乐等，学生完成家庭作业面临的压力越来越大。很多学校在处理这个问题时都很棘手，部分原因是合作学习没有得到很好的实施。目前很多初中学校尝试在课堂上留出做作业的时间，或者在下午留出时间供学生做作业。

4.科学教师角色与培训

在学校里，教师能够平等地对待学生。教师不被认为是高高在上的权威，而是“知识学习的引导者、生活经验的分享者、人生道路上的朋友”。[3]荷兰所有的中学都有独立的物理、化学、生物和工艺研究组。科学教师在研究组中扮演组织者和向导的角色。只是做这个工作没有岗位名称，也没有额外的报酬。荷兰科学教师培训体系分为入职培训和在职培训：

（1）入职培训

荷兰的小学教师在初等教育学院接受培训，小学教师不专修某一专业。每一学院都开设广泛的培训课程，但是针对科学课程的培训时间很短。初中和一些高中（VBO、MAVO、MBO）的科学教师在中等教师培训学院接受培训，他们需要学习某一专业并且教学时也只能从事所学专业的教学。然而目前高中物理和化学已经合并成为一门新的课程，因此从教所修专业就有点匪夷所思了。一些培训学院开始进行改革，前两年为学生提供广泛的基础课程，比如物理、生物、化学全修，然后再专修所学专业。高中（HAVO、VWO）科学教师在大学的研究生阶段接受培训，其中一半时间在一到两所学校中进行教学实践。

（2）在职培训

一些专科学校目前可为那些想获得高中教师资质的初中教师提供培训。荷兰政府鼓励专科学校和大学进行合作以培训在职教师，但并不十分成功。教师参与数量有限的在职培训是加薪的必备条件。绝大多数的在职培训机构会为在职教师提供培训课程，如考试的新课题等。但是一些新的通识课程（学习技巧、课堂管理和学生指导）越来越受欢迎。此外，一到两天的学科年会逐渐为一些学科（物理、化学、生物）教师所推崇，因为这也算作在职培训（INSET）的一部分。目前教师在职培训经费开始由拨给学院和大学转向学校，这就使培训机构之间的竞争更加激烈、学科取向的培训越来越少，学校更倾向于将经费投入到解决一般教学问题（如学习技能和班级管理）的培训上。

三、荷兰科学教育改革与面临的问题

1.科学教育改革的动力

荷兰科学教育改革得到很多方面的支持，从国家发展项目到教师个人的努力，整个社会都在为科学教育改革贡献力量。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1）课程开发项目。通常以大学或国家课程研究所（SLO）为背景开展。过去二十年，政府资助了一些大项目，特别是小学科学课（NOB、SLO），物理（PLON、乌得勒支大学），化学（CMLS、SLO），生物（SPIN、阿姆斯特丹自由大学、PBB、SLO），自然科学（NME-VO、乌得勒支大学和SLO），计算机科学（阿姆斯特丹大学）。（2）国家应用项目（national implementation programmes）。通常由研究中心（APS、KPC、CPS）开展。实施这些项目是为了更好地执行国家基础中等教育的新课程，比如APS、SLO、CITO与其他教师培训学校合作开展的物理、化学项目。（3）教师协会。这些组织参与项目实施、出版资料和召集地方与国家会议等。最大的教师组织是荷兰科学教育协会（NVON），其成员超过4000人。（4）科学教育研究。乌得勒支大学的科学研究团队最为出名，团队人数最多，主要研究课程结构以及物理、化学和生物课程中的概念转变。

2.面临的挑战与展望

荷兰的小学和高中依然存在很多问题。比如在制定预算方案方面学校有很大的自主权，国家这一主体的影响越来越小。这虽然导致了学校的特色各异，但是中学科学教育现状并不乐观。学校强调整体发展的同时会相对忽视学科教育。特别明显的做法是让更多的初中科学教师（成本更加低廉）去教授高中科学课程，减少在职科学教师的学科教育培训机会和增加科学实验室助理的工作量。未来科学教育的质量令人怀疑。

许多小学虽然一直在采取措施改变现状，但科学教学质量仍不容乐观，尤其是教材的生产。最重要的原因可能是教师培训质量太差。很多教师只在中学的第一学年接受过科学教育，并且在教师培训学院中研究科学的时间也很有限。另一值得改善之处是小学几乎不开展科学教育研究，而数学教育研究却如火如荼，且在数学教育改革中发挥重大作用。除非小学科学教师专业化，并且严肃对待小学科学教育研究，否则小学科学教育质量很难真正提高。

中学科学教学正发生迅猛的变革。所有的科学科目开始注重把科学与校外生活相联系（情境中的科学），与实践操作、计算机应用、开放性调查以及学科的现代发展等相联系。但这并不意味着所有问题都得以解决，比如情境科学教学中的前概念被低估，学生实践工作的重要性常常被过度强调，计算机的潜能也没有被充分挖掘，很多教师也没有掌握开放性调查的引导技巧。但是，值得欣慰的是许多教师努力使科学教学更加富有吸引力，更有利于学生成长。

另外，荷兰的科学教育还面临着很多外部压力，比如担心科技研究的比重下滑、女性从事物理研究的人数越来越少（从事化学研究的更少）等。由于考试难度增加、课程表愈加拥挤、教科书的学术味太浓以及刻板的教师风格等众多因素，许多中学生觉得科学课程很难，不愿意学习科学和从事科学研究。[4]面对外部压力，在过去十年小学和中学教育做了很多的改革，增设了大量非传统课程，如环境教育、技术教育、和平教育、计算机研究等，并且得到外部资金支持，出版了相关教材，丰富了课程与教学资源。总体来说，荷兰正积极应对科学教育中出现的新问题，变革是荷兰科学教育发展中的主题词。

参考文献

[1] 张洪洋.科学课堂的国际比较研究.外国中小学教育，2008（6）.

[2] H.M.C.Eijkelhof&P.A.Voogt.Netherlands;[EB/OL].http：//www.ibe.unesco.org/curriculum/China/Pdf/IIInetherlands.pdf.

[3] 魏春洋，陈风.多远、开放、自由的荷兰教育.基础教育参考，2007（5）.

[4] 王晓岚.欧盟科学教育改革探析.比较教育研究，2011（1）.

（责任编辑 任洪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