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主党派民主价值的历史嬗变与当代启示

朱琳琳

（大连理工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辽宁 大连116024）

民主党派民主价值的历史嬗变与当代启示

朱琳琳

（大连理工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辽宁 大连116024）

追求和实践民主是民主党派发展演化历程中的不变主题。民主党派民主价值取向与实践有其特定的内容，呈现出阶段性发展特色。准确解读民主党派民主价值的时代内涵，加强民主党派建设，强化党的领导，铸就实现民主党派民主价值的良性政治生态环境，是历史给予当代中国政治发展的重要启示。

民主党派；民主价值；历史嬗变；启示

民主党派发展至今，追求和实践民主一直是其前进中高扬的旗帜，其民主价值实现与否更是中国政治发展的风向标。深入考察民主党派民主价值的发展轨迹与演化特色，以历史经验启迪当代，对我国民主政治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一、追求和实践民主是民主党派发展演化历程中的不变主题

从革命战争年代为民主而奋争的政治团体，到当代中国民主政治建设的重要力量，追求民主始终是民主党派的政治理想和目标，实现民主、实践民主始终是民主党派的行动方向。

（一）争取民主——民主党派历史勃兴与政治立场转向的根本动因

20世纪30年代，国民党独裁统治下社会矛盾日益积聚，并与愈演愈烈的民族危机交织在一起，激起了中间阶级强烈的社会责任感，中国民主政团同盟、三民主义同志联合会等多个阶级联盟性质的政治团体相继成立。一致对外，抵抗侵略，争取民族独立；对内建设，“实践民主精神，结束党治”［1]，是其共同的政治诉求。在抗日救亡和争取民主的实践中，这些团体与中国共产党联系日益密切，其自身也在不断演变、分化、合并、重组，逐渐衍生为今天意义上的民主党派。

抗战胜利后，各民主党派都表现出了和平民主建国的空前热情。他们不仅与中国共产党紧密合作，一起反蒋内战独裁、争取和平民主，还试图走第三条道路，实现英美式的民主政治。然而在国民党高压统治下，民主党派生存空间已不复存在，1947年民盟被国民党宣布为“非法团体”后总部被迫解散，民进、民建等也不得不转入地下活动，民主党派的资产阶级民主理想夭折在残酷的现实中。此后，民主党派迅速觉醒。1948年1月，民盟郑重声明，“为求中国民主和平独立统一的实现而奋斗，此一目标，始终不变”［2]375。“民主同盟的真目的是中国的真民主。在民主与反民主之间，在真民主与假民主之间，就绝对没有中立的余地。”［2]395各民主党派相继公开表示愿意接受党的领导，转向新民主主义革命立场。

从主张资产阶级民主主义到公开宣告站在人民革命一边，从支持国民党到接受中国共产党领导，历史表明，对“真民主”的执著追求和实现“真民主”的坚定理想是促使民主革命时期民主党派政治立场转变的根本动因。

（二）实践民主——建国后到改革开放前民主党派政治上曲折发展的真实写照

新中国成立伊始，各民主党派以《共同纲领》作为行动纲领，宣告“为中国的独立、民主、和平、统一和富强而奋斗。”［3]73民主仍是民主党派的奋斗目标。但民主党派中一度出现这样一种认识：以为人民民主政权建立，民主目标和政治理想已经达到了，其历史使命就此完成。因而中国人民救国会宣布光荣结束，九三学社、民进等也酝酿自行解散。鉴于此，党及时强调今后巩固多党合作在“巩固人民民主专政，建设新中国的革命事业上，同样具有重要的意义和作用”［4]。在党的帮助下，各民主党派进行了组织整顿，重新审视了自身价值，积极投身新中国各项建设事业，以实际行动践行着自己的政治追求。同时，党还认识到民主党派中资产阶级思想残余将会长期存在，因此用反复教育的方法，帮助民主党派“思想改造到完全符合共同纲领的水准”［3]534，也是当时党的统战工作的一项重要内容。

随着社会主义改造的推进，民主党派的进步得到充分肯定，党中央确认“各民主党派已经基本上成了为社会主义服务的政治团体”［5]，后又把民主党派的作用概括为“参”、“代”、“监”、“改”四个方面，其中监督作用尤其得到党的关注。邓小平曾指出：民主党派的监督之所以如此重要、如此必要，就在于他们“能够对于我们党提供一种单靠党员所不容易提供的监督”［6]，这一时期民主党派的民主价值正在受到重视。

然而1957年反右派斗争严重扩大化，民主党派又被错认为“资产阶级性质的政党，还没有成为真正为社会主义服务的政治力量，必须进行根本改造。”［7]此后，整顿改造成为民主党派的主要任务，多党合作严重受挫，民主党派的民主价值也失落于之后20年间一浪高过一浪的政治运动中。

（三）实现民主——改革开放后民主党派作为参政党发展成长的重要内容

改革开放后不久，中国共产党对民主党派的认识从根本上予以拨乱反正，指出各民主党派在性质上“已经成为各自所联系的一部分社会主义劳动者和一部分拥护社会主义的爱国者的政治联盟，都是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为社会主义服务的政治力量”［8]。20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党在坚持和完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的战略思考中，首次提出“参政党”的概念，明确了各民主党派在国家政治生活中的政治地位与政治角色，提出用“能否实现和发展人民民主”等四项基本标准衡量我国政党制度。民主党派的民主价值随着发展人民民主政治责任的明确进一步得以印证。

进入21世纪，中国共产党进一步强调：“共产党领导、多党派合作，共产党执政、多党派参政。这反映了人民当家作主的社会主义民主的本质，体现了我国政治制度的特点和优势。”［9]从社会主义民主本质的高度认识当代中国政党制度，从实现人民当家作主的角度去审视民主党派，意味着民主党派的发展正在复归民主的主旨。2007年《中国的政党制度》白皮书郑重宣明“实现和发展人民民主是中国共产党和各民主党派始终不渝的奋斗目标”。当代中国政党制度体现了社会主义民主的本质要求，“是实现社会主义民主的重要形式”［10]。这一表述不仅是中国政党制度、也是民主党派民主价值取向的清晰表达。实现民主成为改革开放后民主党派发展成长的重要目标、内在动力与核心内容。

二、民主党派民主价值取向的历史阶段性特色

民主党派发展的不同时期，其民主价值取向与实践都有特定内容，呈现出阶段性发展特色。

（一）民主革命时期：争取民主与救国反帝相统一，民主党派民主价值取向的演化与政治立场转向相一致

民主革命时期民主党派已经认识到：中国过去不能成为一个民主国家，因为国家有外来的压迫与内在的阻碍，外来的压迫不推翻，内在的阻碍亦就无从铲除［2]71。因此，民主党派政治主张中反对封建专制追求民主与救国反帝相统一，具有浓厚的爱国意识。这一时期的民主党派最初大都深受孙中山三民主义影响，资产阶级民主是早期民主党派在政治主张和实践中的一致追求。抗战胜利后，民主党派最终能够放弃资产阶级民主主义政治立场，走上新民主主义革命道路，根本原因就在于在反帝救国、在争取民主及实现人民当家作主等大是大非问题上认同了中国共产党的主张。至此，社会主义性质的人民民主成为各民主党派的奋斗目标和民主价值取向。历史表明，争取民主与救国反帝始终有机统一于民主党派民主革命时期的政治实践中，民主党派民主价值取向的演化与其政治立场转向历史地交织在一起。

（二）建国后到改革开放前：与巩固人民民主专政高度统一，民主党派民主价值认识不甚清晰

就民主党派而言，建国初一度出现的终止和酝酿终止组织活动的情况一方面印证了民主党派始终把自身的命运与中国民主的命运联系在一起，把实现民主理想、发挥民主作用作为政党存续与否的重要评判标准；另一方面也说明，民主党派对建国后自身的民主价值还没有充分的认识，因此误以为人民民主政权一建立，为之奋斗多年的民主理想既已达到，其历史使命也可就此完成。就中国共产党而言，党执政后不自觉地流露出这样一种态度：有了党的领导，有了人民民主专政的国家政权，人民民主就会得到保障。鼓励民主党派发挥积极作用固然有巩固政权、实现人民当家作主和实现民主党派民主价值的客观效果，但这些不能等同于党已经对民主党派民主价值有了清醒的理性认知。

1957年的整风运动鼓励民主党派对共产党提建议、做批评，这在思想上契合了民主党派与生俱来的民主意识，民主党派在运动中表现活跃，但一些偏激的言行也反映出其对自身民主价值的认识偏差。更严重的是，反右派斗争严重扩大化及至“文化大革命”的近20年间，党的“左”倾错误日益严重，在其直接影响下，党和民主党派的关系严重扭曲，民主党派性质界定发生反复，参政议政、民主监督等民主作用基本失效，巩固人民民主专政的初衷与效果背道而驰，民主党派民主价值的实现也被迫中断。曲折发展的历史表明，无论党还是民主党派，在这一时期对民主党派民主价值的把握都并不清晰。

（三）改革开放以来：以实现和发展人民民主为目标，民主党派民主价值在参政党身份下得到全方位演绎

和前一个时期相比，改革开放后民主党派在民主价值问题的认识上有两个显著变化。一个变化是确认了民主对于中国社会主义、对于当代中国政党的重要意义。“没有民主就没有社会主义”，“实现和发展人民民主是中国共产党和各民主党派始终不渝的奋斗目标”［10]。民主是社会主义题中应有之义，民主党派存在和发展的合理性从作为人民民主统一战线的一个组成部分，从为了巩固国家政权，进一步回归和指向于为了实现和发展人民民主这一最本质的问题上。另一个变化是民主党派被明确赋予了参政党身份。从民主党派到参政党，其中昭示着各民主党派在当代中国政治格局中合作者的政治角色、参政议政的政治地位和非决定性的政治影响力。“参政党”地位的明确，既是对民主党派民主价值的肯定，更是对全面地实现其民主价值的督促。作为参政党，民主党派民主价值能否得到多元化立体化的全方位演绎，也成为透视中国民主政治发展的风向标。当前民主党派民主价值的实现主要着重于人民当家作主的具体化，以“一个参加三个参与”为表现形式，通过积极的利益表达、广泛的政治参与、有效的民主监督、协商基础上的民主决策等多个环节，落实到政治、经济、社会等各个领域的实践中。

三、民主党派民主价值历史嬗变的当代启示

（一）正确解读民主党派民主价值内涵，是实现民主党派民主价值的基础

“民主”是人类社会发展到一定阶段的文明产物，自其出现以来，对民主的诠释因社会制度更迭、国家政体变迁、政党政治出现和社会思潮推衍等多种原因交错影响而兼具价值理性与工具理性的多重意蕴。对我国而言，民主党派的民主价值应包括两层涵义：一是指以民主为目的，确立党派的理想追求和奋斗目标，作为价值取向。它秉承了人类在民主追求中关于平等、公平、正义等方面的基本信念和对人民主权的政治诉求，在实现和发展人民民主的目标选择上与中国共产党有共同旨归，并以民族化的内容诠释了人民当家作主的中国社会主义民主本质，为民主党派作为参政党提供存在的合理性依据和持续发展与自我完善的不竭动力；二是指民主党派作为参政党在履行政党职能过程中所发挥的民主作用，反映的是参政党民主目标实现的程度和参政党存在的意义。两个层面相辅相成，民主价值取向是民主党派自觉地发挥民主作用、实现其民主价值的基本前提；相应地，民主党派通过何种途径、以何种方式、在哪些方面发挥民主作用，这是实现其民主价值的具体表现，是检验和衡量参政党民主目标和理想实现程度的标准。民主党派历史上的曲折发展，与其民主价值两个层面及其相互关系的变动有密切关系。

只有全面认识和自觉把握民主党派民主价值的内在意蕴，充分发挥参政党在政治稳定、社会整合、组织凝聚、民主决策等方面的优势，才能实现民主党派政党价值在应然和实然间的一致，实现民主党派民主价值在理论和现实间的统一。

（二）加强民主党派建设，是实现民主党派民主价值的根本

历史发展表明，民主党派思想认识、组织发展的成熟程度与其民主价值的实现密切相关。当前民主党派民主价值的实现与之在国家政治生活中的参政地位尚存差距。加强自身建设是民主党派的当务之急，也是实现民主党派民主价值的根本。民主党派自身建设是一个系统工程，要加强理论建设，为实现民主党派民主价值提供坚实的理论支撑；加强思想建设，增强实现其民主价值的坚定性和自觉性；加强组织建设，夯实实现民主价值的层级梯队，提供实现民主价值的组织保障；还要加强能力建设，结合党的执政规律、社会主义建设规律和人类社会发展规律研究参政党能力建设规律［11]，掌握实现民主价值的锐利武器。要通过不断革新建设理念、强化思想认识、健全制度体系、强大组织肌体、创新工作方法、改善工作作风，提高参政能力，推进民主党派的自我发展与完善，这是实现与优化民主党派民主价值的内在支点。

（三）加强党的领导铸就良性政治生态环境，是实现民主党派民主价值的关键

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是在实践中构筑起来的，它既是民主党派执著追求民主的历史见证，也是进一步实现民主党派民主价值的体制平台。中国共产党是执政党，居于绝对的领导地位，对整个中国政党制度和国家政治生活的发展起决定性作用，民主党派民主价值的实现与否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执政党的态度。

实现民主党派民主价值有助于巩固中国共产党执政地位，增进执政党建设与参政党建设良性互动，彰显当代中国政党制度和民主政治的独特优势；中国共产党要在思想上充分确立并强化这一认识；党还要明辨执政党与参政党在民主价值上的同一性与差异性，研究中央和地方不同层次多党合作的侧重点和特色，开拓多党合作的合作内容；要从运行层面上完善合作的具体制度、程序与方法，为实现民主党派民主价值搭建起科学规范的体制平台；要在全社会范围内加强对民主党派的宣传和推介力度，扩大民主党派的辐射力和影响力，营造实现民主党派民主价值的和谐健康的社会氛围。加强和改善党的领导，铸就良性政治生态环境，是实现民主党派民主价值的关键，是执政党义不容辞的责任。

［1]中国民主党派历史资料选辑：上册［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85：217．

［2]中国民主同盟历史文献（1941—1949）［M]．北京：文史资料出版社，1983．

［3]中共党史教学参考资料：第19册［M]．北京：国防大学出版社，1986．

［4]李维汉．统一战线问题与民族问题［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2：10．

［5]中共党史教学参考资料：第21册［M]．北京：国防大学出版社，1986：224．

［6]邓小平文选：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4：225．

［7]中共党史教学参考资料：第22册［M]．北京：国防大学出版社，1986：481．

［8]邓小平文选：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4：186．

［9]中共中央关于进一步加强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建设的意见［EB/OL]．［2005－02－18]．http：//cpc．people．com．cn/GB/64162/71380/102565/182142/10993406．html．

［10]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新闻办公室．中国的政党制度［N]．人民日报，2007－11－16（15）．

［11]方彦明．关于中国参政党参政能力建设路径选择探析［J]．东北师大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1（2）：197．

Historical Evolution and Contemporary Inspiration of the Democratic Values of Chinese Democratic Parties

ZHU Lin－lin
（School of Marxism Studies，Dalian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Dalian 116024，China）

Pursuing and practicing democracy is a constant theme in the historical evolution of the Chinese democratic parties．The democratic value orientation and practice of the Chinese democratic parties has specific content and shows phased specialty of development．Interpreting accurately the connotation of the times about the democratic value of Chinese democratic parties，strengthening its construction，improving the leadership of the CPC，casting the benign political ecological environment of China，that's the inspiration from history to contemporary Chinese political development．

Chinese Democratic Parties；Democratic Value；Historical Evolution；Inspiration

D665

A

1001－6201（2013）06－0012－04

2012－10－29

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11BZZ016）；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青年基金项目（10YJC710087）；辽宁省社会科学规划基金项目（L11DDJ013）。

朱琳琳（1971－），女，江苏宜兴人，大连理工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副教授。

［责任编辑：秦卫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