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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格丽特·劳伦斯“马纳瓦卡”小说中父权制度的禁锢

2013-03-23

关键词:拉格切尔父权

吴 杨

(大连外国语学院 应用英语学院,辽宁 大连 116044)

一、引 言

玛格丽特·劳伦斯因成功地创作了“马纳瓦卡”系列小说《石头天使》《上帝的玩笑》《火中宿》《房中鸟》和《占卜者》而成为加拿大文学史上里程碑式的人物。这五部小说都以草原小镇马纳瓦卡为背景,描写了五个不同年龄段的女人的挣扎。研究表明,这五位女主人公不约而同地选择逃离马纳瓦卡,是因为在这里她们无法找到自己,她们的世界都被一个强悍的父权形象所左右,她们的生活被父权制度和父权所束缚。《石头天使》中,黑格尔的父亲控制着黑格尔,影响了她一生与所有人的关系。《房中鸟》的主人公凡妮莎生活在外公的阴影下。《占卜者》中的莫拉格失去了双亲,养父克里斯蒂对她的影响很大,所以后来莫拉格就嫁给了一个专横的父权形象的男人布鲁克。《上帝的玩笑》和《火中宿》的主人公蕾切尔和斯达西·卡梅隆虽然早早地就失去了父亲,但母亲梅深受父权社会的影响,控制着她们的生活。这些女性的禁锢是她们生活中的父权人物的控制和父权体系下的各种社会制度的共同作用导致的。

何谓父权制度和父权?雷尔纳(G.Lerner)在《父权社会的建立》一书中对父权制度的定义是:男性对女性在整个社会上的控制的体现和制度化。它的含义是,男性在所有重要的社会机构中掌权,而女性被剥夺了获得这些权利的机会。[1]239同样的,父权是指一个家庭中占主导地位的男性专横地将自己的意志强加给家庭中的女性。劳伦斯笔下的主人公都受到禁锢,成为父权制度和/或父权的牺牲品。

要了解劳伦斯笔下的父权社会和它对女性的束缚,有必要从父权体系对宗教、教育、婚姻等社会机构的控制以及对女性的社会角色的控制方面进行研究。

二、父权制度与宗教对女主人公的禁锢

第一个制造禁锢的社会制度就是宗教。劳伦斯和她的小说中的女主人公都具有苏格兰长老会的宗教背景,它以父权体系为建立的基础。加尔文教派将上帝看做是一个可怕的、惩罚人的父亲形象,加强了父权体制。小说中所有的女主人公似乎都与传统宗教和教会不合,只能在其他的地方寻求精神的寄托。

《石头天使》中黑格尔的行为模范是她专横傲慢的父亲杰森·加里,他对宗教的观点是很唯物的,表现在他给教堂捐款、给亡妻树立巨大的纪念碑和他对体面形象的重视。在巴斯看来,“黑格尔·加里接受父权社会的宗教传统,长大、变老……她对母性价值的无意识的渴望令她对传统宗教产生了敌对”[2]23-24。黑格尔把上帝和父亲联系起来,把上帝看做是“一个惩罚人的、无情的父亲形象”[2]24。这种宗教观念的必然结果就是,黑格尔内化了这样的观念:“要保持自己的纯净、远离黑暗、没有罪责,就需要基督教徒时刻保持警觉,随之必然产生恐惧,结果很容易就产生了自我保护的原罪——骄傲。”[2]26从父权宗教教育继承来的骄傲和注重外表就是黑格尔的陷阱,影响了她一生的人际关系。

《火中宿》和《上帝的玩笑》中的斯达西和蕾切尔·卡梅隆成长的家庭中,一家之主是深受父权传统影响的母亲。梅·卡梅隆很注意保持形象。教堂“布置考究。没有什么装饰——老天不让。教徒都很有品位”,甚至彩绘玻璃上的“耶稣都轮廓鲜明,死得很温柔,绝对没有一点让人不舒服……”[3]41母亲梅的内心世界是她的教会生活的反映——体面而没有热情。蕾切尔拒绝这种传统宗教,她还和朋友一起去了摩门教堂,她的这个举动表明她拒绝被主流的父权宗教所束缚。

由于与梅的直接接触,斯达西对父权宗教的反抗更强烈。斯达西[4]表面上看起来没有信仰,可她与上帝进行过一场公开的对话,意识到在传统的上帝观中女性的价值已经不存在了。她希望如果上帝再次降临到人间,一定要以女人的身份出现,还要带着七个孩子。

《房中鸟》的讲述者是凡妮莎·麦克里奥德,她也是在父系传统的教会熏陶下长大的。和蕾切尔一样,凡妮莎眼中的教堂徒有干净体面的教会外表。她和家人在饭前作感恩祷告时,“讲话连成一片,就好像在讲一个长长的字一样”[5]95。她把自己家人的宗教习惯和女仆诺琳(Noreen)的作比较,对于两者的差异,她母亲的反应恰恰说明传统的父系制度教会是怎样的刻板、冷漠、寂静。“我母亲赞赏[麦克里奥德家的]仪式,认为它们体面、有节制。然而,诺琳的宗教就是另一码事了。诺琳属于摩门复活与重生教会,她告诉我们过去两年里,她最少有七次公开见证上帝的存在。我母亲无法想象竟有人会当众出洋相,这件事令她深受打击。”[5]95当凡妮莎的父亲去世时,她“失去了一个能体现父权价值观的积极的男性模范”,因而失去了“对父亲世界中的传统父权宗教的信仰”[2]60,声称“没有天堂”[5]105。

莫拉格的宗教教育体现在布林去教堂祷告和克里斯蒂的狂语:“看他们的垃圾就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人。”[6]32莫拉格是其他去教堂的人(比如卡梅隆夫人)所不齿的,她也为布林去教堂感到难堪,因为教堂最讲究的就是外表。克里斯蒂的父权宗教观引导着莫拉格在自身找寻神性。“克里斯蒂很像施洗者约翰,那个粗鲁又肮脏的先知,生活在社会的边缘,号召人们悔罪。克里斯蒂以他粗鲁的方式,为我们展示了《圣经》先知的样子,指出我们内心的邪恶,挑战我们忏悔的决心。”[7]13

父权制度对宗教的影响使得妇女们无法开口讲话,因而宗教就成了劳伦斯笔下女主人公的陷阱:劳伦斯笔下的女主人公们从教堂获得的上帝形象都是明显的男性上帝形象,更准确的说法应该是,上帝是这些男人和他们的价值观的投影。这个否定生命的教会正是可怕的父亲形象的制度化。[2]51

三、父权制度与教育对女主人公的禁锢

和宗教一样,教育也被父权制度所控制了。劳伦斯自己就很清楚这种控制。她的姑姑获得整个明尼托巴最好的成绩,却不许上大学,因为她父亲,即劳伦斯的祖父辛普森认为,女人接受教育没有必要[8]27-46。劳伦斯第一次向大学校报投稿时,用的是斯蒂夫·兰卡斯特[8]96的假名,希望自己以男学生的名字出现会受到重视。父权制度下的女人唯一需要的教育就是怎样成为一个出色的妻子、女主人和母亲——最重要的是要服从男人。没受过教育的女主人公们深陷泥潭,无法逃脱。布莱登(D.Brydon)声称:“劳伦斯笔下所有的女人都希望逃离小镇,摆脱对丈夫、父亲和外公的依赖。然而她们经济上不独立,因为作为女人,她们的选择实在不如男人多。逃离的渴望和重新受男人保护的需求同样强烈。”[9]186-187

似乎,劳伦斯是在以小说的方式表达着弗吉尼亚·沃尔夫在《一个人的房间》中所倡导的——女人要有自己的空间和经济上的独立,才能产生或实现自己的梦想,并成为独立的。

因为黑格尔[6]看起来比她的兄弟们更有潜力,所以杰森就送她到多伦多去学习了两年。但那是怎样的教育呢?她回来时无论是外貌还是举止都像一个“淑女”,完全学会了怎样做加里家的女主人和管家。路克(Rooke)在《女性主义解读》一文中解释说,黑格尔所受的教育与维多利亚时代年轻女性所受的教育极为相似:“我懂刺绣、法语、怎样设计五道菜的晚宴、诗歌、怎样管好仆人、做最得体的发型。”但是黑格尔在多伦多所学的根本不能用来做教师,给杰森当了三年女主人之后她选择的生活(即和布莱姆的生活)就离教师更遥远了……那种教育的目的是使女人成为摆设,依附于男人。所以后来黑格尔就非常羡慕医院里的护士,因为她们有独立生存的能力。[10]32由于缺乏必要的教育,黑格尔在逃跑后又落入相同的陷阱,担当了服侍其他男人的角色。她从父亲的家里挣脱出来,做了布莱姆家的勤劳的妻子和母亲,从那里逃离后到温哥华,做了奥特莱先生的管家。

蕾切尔·卡梅隆[3]受过一定的教育,有一份挣钱的工作,但是她没有学位。她同时还必须照顾母亲,所以根本无法真正去继续学业。在学校里,她还得服从于父权形象的校长维拉德——他和杰森一样,是个惩罚人的父亲形象。她对他的态度是恭顺的。因为她比他高,每次他和她讲话时,总是设法使两人中的一个保持坐姿,这样就没有比较了[3]7。蕾切尔的教育经历让她感到父权制度对教育的控制。

蕾切尔的姐姐斯达西[4]逃离了压抑的小镇来到了温哥华。她没有受过多少教育,所以在一家商务公司里做服务的工作,备受束缚,因而很快就结婚当上了妻子和母亲,但一样感到无法自拔。她后来上了夜校来提高自己,但当她用女性的经历去解读作品时,总会遭遇到父权控制教育的高墙。巴斯解释说:“在一所大学的夜校里,她不同意教授对阿加门农-克吕泰涅斯特拉的故事的父权阐释,为此与教授发生了短暂的争执……斯达西愤怒地捍卫母性的行为很快就结束了,不仅因为她缺乏在公众论坛发表见解的信心和知识,还因为在她自发地捍卫克吕泰涅斯特拉的行为背后隐藏着女性的价值观,她从来没有说出来过。斯达西不知道自己捍卫的是母女关系的圣洁。”[2]31-32从这个方面看,教育并没有给斯达西任何成就感。

凡妮莎[5]的母亲和姑姑与劳伦斯的亲人一样都没有获得过教育机会。凡妮莎倒是没有被剥夺受教育的机会,因为她的母亲为了向她的外公借钱送她上大学,竟然与外公公然对抗了。由于书中大多数的故事都发生在她的童年,所以读者看不到这教育的影响,除非读者跳出故事去看劳伦斯自己的生活,看她怎样放弃了婚姻去成就自己写作的梦想。两者的联系体现在,《房中鸟》被认为是劳伦斯最具有自传风格的作品。

莫拉格[6]早早就发现了教育的好处。莫拉格认为“教育是摆脱压抑现状的一种手段”[6]52。从克里斯蒂那里她获得了一种非传统性但很有价值的教育。根据巴斯的分析,克里斯蒂“教给她的是不符合淑女标准的品质——不在乎体面……怀疑权威的价值”、坚决“不做受气包”和“创造性的想象力”,运用这个想象力,他给她讲的故事中那些强大的女英雄都成了她的行为楷模。[2]150这种教育给了她传统教育所不具备的力量,但莫拉格拒绝克里斯蒂和他的非正统的教育,嫁了人,因为想在丈夫身上找到更“正常的”、更“令人尊敬的”教育模范。还是由于克里斯蒂的节俭,莫拉格才有财力继续学业,结果学业还没完成,她就发现她与布鲁克·斯科尔顿的婚姻令她感到窒息。他由于父权思想的影响,总希望她做一个“好”妻子和“好”女主人,甚至都不愿意满足她做母亲的需求。布鲁克代表着传统的父权体制教育。

四、父权制度对女性角色的定义

劳伦斯的小说阐释了父权体系对宗教和教育机构的控制,从而确定了女性角色的定义,但父权体系对女性角色的定义却不一样,这就导致了女主人公们的重重陷阱。

布莱登注意到,黑格尔[11]的身份是杰森的“女儿、财产”[10]19,路克认为,她自愿去“反射父亲的骄傲”[10]27。杰森希望她能做一个“维多利亚式的‘家中的天使’”[10]28。黑格尔遗传了父亲的“对女人生来就做奴隶的蔑视”,生活“要求女人活着就为了取悦别人”[10]29,这是她不想要的。当她嫁给布莱姆的时候就失去了父亲给予的地位,但她以为“她能把父亲给予的地位传给他,却忘了,女人,在劳伦斯描写的社会中,是要靠丈夫获得地位的”[9]191。黑格尔就陷进了妻子和母亲的角色里,做哪一个都不称职。

黑格尔拒绝做“管家天使”,却成了淑女形象的牺牲品。路克表明,黑格尔是受了约翰·拉什金的学说的骗,拉什金把女人服务于男人的地位说得很好听,说女人是家中的女皇。拉什金是在偷偷利用读者的阶级观念,即女人通过她们的父亲和丈夫获得显赫地位。这样就对她们低于男人的地位做了补偿……杰森想要自家的天使骄傲,要求她在社会上表现傲慢,是他自己的傲慢的延伸——尽管他还是希望全家人都服从于他。[10]31黑格尔就陷在这样的角色和骄傲中不能自拔。

父亲形象在卡梅隆姐妹[3-4]的生活中是缺失的,但她们的母亲梅把自己塑造成了父权的形象,所以两姐妹间接地受到了影响。巴斯认为,作为“管家天使”和加尔文派教会的产物,梅关心的就是保持体面,因此,这样一个女人给女儿们的道德教育就是,她们只有像教会要求的那样对自己的真实感受和想法保持沉默,并且和合适的男人建立正当的关系,她才会对她们给予认可。[2]35姐妹俩落入的陷阱是,蕾切尔成了母亲的“看护天使”,斯达西试图通过孩子来生活,陷入了压抑的母亲/妻子的角色,毫无自我可言。两个女人都挣扎着,要么解决要么否定自己的性欲。

巴斯还提到了这样的观点,“认为女儿从母亲那里得到了‘双重信息’,一个是鼓励女儿服从父权社会男人对女性的定义,另一个是要求女儿通过自己取得的成就来决定自己的身份”[2]55-56。凡妮莎[5]就是这样一个状况。她的母亲贝斯和更有反抗精神的姑姑埃德娜一方面鼓励她继续学业,另一方面又要她服从家里的父权形象——外公康纳。巴斯论证说,“贝斯和埃德娜代表着潜在的积极的但又受到束缚的女性形象,而两个祖母则代表着传统模式,她们改变或隐藏住真实的自我来适应父权社会的要求”[5]57。外婆康纳代表的是管家天使,而奶奶麦柯里奥德代表的是物质主义的、只注重外表的淑女天使形象。凡妮莎憎恨她的外公,但最终还是与过去的父权统治的历史取得了和解。

童年时,莫拉格[6]就观察女性的传统形象;她对女人在父权世界中的地位的定义是牺牲品,莫拉格是与布鲁克婚姻的牺牲品,他总叫她为“孩子”,每次施舍性爱给她的时候都会问她最近是否是个“乖女孩”。在这样的关系中,她既要做一个纯情的天使,又得满足他的每一个需求。因为莫拉格童年时的父权形象克里斯蒂没那么“傲慢”,还因为他讲的故事中的女人都是很好的行为模范,所以莫拉格能比其他女主人公更容易找到自身的位置。

五、父权制度与女性话语权的丧失

因为父权制度对社会的高压导致妇女在角色上的束缚,妇女们失去了话语权,无法沟通成为她们的陷阱。这种无声的枷锁在劳伦斯的小说中十分明显,所有的女主人公都努力讲出自己的经历和真实的自我,她们的无力沟通影响到了她们与所有人的关系。在《致乔·贝丝母亲的一封公开信》中,劳伦斯强调了沟通的重要性:“如果说我有信仰的话,那我就信仰语言。万物之始就是语言,语言与上帝同在,语言就是上帝。很多作家都相信,如果我们要了解彼此,我们必须用我们唯一的方式——人类语言进行沟通。”[12]

和其他的小说主人公不同,黑格尔的话语咄咄逼人而且粗野,从来都没能表达她内心的想法。结果,在与布莱姆婚姻的关键时刻,她没能告诉他自己对他的爱欲,这个关键时刻是本可以改变他们的婚姻的。她也无法告诉弟弟马特本来是应该送他去上学的。她也没告诉儿子马文和儿媳多丽丝自己对他们的照顾十分感谢。尽管黑格尔直言快语,但她骄傲的外表掩盖住真实的情感,从而束缚住了她。她无法沟通,“悲剧就在于她从未说出过自己的真实所感,真实所需,只说出了她父亲和社会要她说的话。整个小说就是她对‘那些不能沟通的岁月’的反思”[9]191。

蕾切尔[3]的母亲和黑格尔一样只重视体面的外表。在她的教育下,蕾切尔深陷于话语的枷锁中,只会说“礼貌的”话,而不是真实的感受和想法。鲍威尔(B.Powell)将她的两种声音进行了比较:“一种是强烈的真实的内心的呼声,努力要被人听到,另一种是她自我审查、自我谴责的声音,要求她时刻保持体面。”[13]

雷科夫(Lakoff)的《语言和妇女位置》一书中的话可以很好地总结蕾切尔的处境:“妇女语言”——既指仅限妇女使用的语言,也指只用来描述妇女的语言——的整体作用就是:它掩盖了女人的自身的身份,一方面令女人无法有力地表达情感,另一方面又鼓励她们谈论些琐碎的话题和话语的不确定性……[14]蕾切尔深陷在马纳瓦卡的礼貌语言中,她自己的声音离别人很遥远,根本无法沟通。

劳伦斯对于沟通问题的关注在《火中宿》中表现很明显,斯达西对于小女儿不会说话极度焦虑。斯达西的“寒暄和蕾切尔的尴尬的沉默异曲同工,都无法表达自己的想法,她们的小镇教会了她们不谈这些”[9]190。巴斯这样认为,“斯达西努力地肯定做母亲的意义,总在强调它积极的一面。事实上,对话语的需求从她为人母的那一刻开始就一直困扰着她”[2]47。巴斯总结了姐妹俩的处境:蕾切尔和斯达西“成长的环境中,父权价值体系在衰退,而D.H.劳伦斯所谓的妇女‘话语意识的斗争’还极为艰难”[2]31。

凡妮莎[5]在严厉的外公康纳的父权统治下长大,也陷于沉默的陷阱中。当外公康纳说话时,每个人都被迫听着。他有言论自由的特权。女人们只能私下里说话。凡妮莎写道:“在砖房里,我感到,我的肺经常处于要爆炸的危险之中,沉默的重压大得难以忍受……但我什么都不说。我没那么傻……”沉默是她打小就学会的生存技能。她听大人说话,写自己的故事,在无声的写作的个人世界中找到了自由。[9]193

凡妮莎也得到了前边提到的“双重信息”,明白了女人在父权社会中的位置是沉默的角色,但作为作家,像莫拉格和劳伦斯一样,她能够写出自己的感受,所以长大以后,她能够很好地摆脱父权制度的枷锁,宽恕那些让她无法长大的一切。在该书的结尾,她又回到了砖房。在那里她冲出了牢笼,其象征意义是:“但是现在它是他们的房子,不管他们是谁,反正不是我们,不是我。我看了它一小会儿,就将车开走了。”[5]191

莫拉格与布鲁克·斯科尔顿的婚姻限制了她抒发自己的情感。布鲁克在读完了她的处女作后,认为这本小说“不算好,因为主人公不会表达,就是说,她虽然讲的很多,但却不太会沟通”。莫拉格的反应是,这“就是问题的所在”……布鲁克是个男性专业读者,根本就不了解女人的视角和女人的表达方式。[9]188他对她的小说的反应正体现了他们婚姻的特点,莫拉格在这场婚姻中根本就不能表达自己的情感。

作为作家,莫拉格对文字很着迷。法勃尔(M.Fabre)探讨了她对“失落的”话语的喜爱。妇女的语言可以被看做是种失落的语言,或者说是从未找到过的语言,因此,法勃尔这样描述马纳瓦卡小说中的女主人公们的沟通难和受束缚的境况:每一个劳伦斯故事的讲述者都在寻找着自己的话语,对于语言和沉默、语言和思想、语言与权利之间的关系感到困惑……她们的故事都反映出社会分配给她们的角色是怎样的陷阱,她们又是怎样通过运用语言来寻求出路的。[15]

六、结 语

马纳瓦卡这个等级森严的父权社会束缚着劳伦斯笔下的女性们。五部小说的女主人公都在努力逃避父权制度的陷阱以及生活中的父权人物对她们的束缚。对她们来说,马纳瓦卡已成为陷阱的象征。她们努力逃离它,在这里的过去生活象征着她们反抗父权社会和父权形象的影响的斗争。在争取自由的过程中,她们希望能够获得自主意识。因而在这五部“马纳瓦卡”小说中,女主人公们纷纷踏上了各自发现自我的旅程。玛格丽特为今日在世代父权制度压制下寻找自我的女性们代言,非常成功,以至于很多加拿大人,尤其是加拿大妇女在读玛格丽特·劳伦斯的作品时都有找到自我的感觉——她们从哪里来,她们的过去、她们的未来在哪里等。[7]37逃离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她们的困境,在逃离的过程中她们逐步形成了女性的自主意识,只有当她们勇敢地回到这个父权社会,面对过去,认识自己,才能达到真正意义上的解放。

[1]LERNER G.The creation of patriarchy[M].New York:Oxford UP,1986:239.

[2]BUSS H M.Mother and daughter relationships in the Manawaka works of Margaret Laurence[M].Victoria B C:UP,1985.

[3]LAURENCE M.A jest of God[M].Toronto:McClelland,1974.

[4]LAURENCE M.The fire-dwellers[M].Toronto:McClelland,1973.

[5]LAURENCE M.A bird in the house[M].Toronto:McClellan,1989,1991.

[6]LAURENCE M.The diviners[M].Toronto:McClelland,1974.

[7]PENHALE J E.Outside,looking in[J].Margaret Laurence Review,1991,1(1):13-37.

[8]LAURENCE M.Dance on the earth:a memoir[M].Toronto:McClelland,1989.

[9]BRYDON B.Silence,voice and the mirror:Margaret Laurence and women[M]//GUNNARS K.Crossing the river:essays in honor of Margaret Laurence.Winnipeg:Turnstone,1988.

[10]ROOKE C.A feminist reading of“The Stone Angel”[J].Canadian Literature,1992(93):19-32.

[11]LAURENCE M.The stone angel[M].Toronto:McClelland,1968.

[12]LAURENCE M.Open letter to the mother of Joe Bass[M].Toronto:McClelland,1988:225-226.

[13]POWELL B.The conflicting inner voices of Rachel Cameron[J].Studies in Canadian Literature,1991,16(1):22.

[14]LAKOFF R.Language and woman’s place[M].New York:Harper and Row,1975:7.

[15]FABRE M.Words and the word:“The Diviners”as an exploration of the book of life[J]Canadian Literature,1992(93):185-1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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