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东北军事史上位居首位的教育重镇
——读王铁军教授《东北讲武堂》一书有感
2013-03-22焦润明
焦润明
近代东北军事史上位居首位的教育重镇
——读王铁军教授《东北讲武堂》一书有感
焦润明
位于沈阳市大东区珠林路25号,开设于1907年9月的“东北讲武堂”,是东北地区历史最久,培养军事干部最多的军事机构,它与“云南讲武堂”、“保定陆军军官学校”、“黄埔军校”并列为中国四大军官学校。然而,长期以来,该军事学堂的研究尚没有受到学术界的高度重视,故留下的成果较少。有关东北讲武堂的研究较早的成果有胡士俊所撰硕士学位论文《近代中国军事变革中的东北讲武堂》(辽宁大学中国近现代史专业硕士学位论文,2009年)。此外,在东北三省各地省志、市县志及各种文史资料中也有数篇关于东北讲武堂的回忆等口述史著述,属于严谨的考证性的研究型论述不多。既使在这些著述中,有关东北讲武堂的成立时间、开办续办的规模、学员人数、附设的各种研究班教育班的招生、经费来源、学员毕业、每期开学毕业班时期、教官人事、日籍教官招聘情况、教材使用、课程设置、教学体系、学科术科配置、野战演习等情况均缺乏可信的论述和考证。正是在这一学术背景下,2013年6月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出版了由王铁军教授所著的《东北讲武堂》一书,作为东北讲武堂第一部学术性原创的专题著作,开辟了这一领域的新视阈。
《东北讲武堂》一书在查阅国内外档案、文献及当时报刊资料的基础上,从近代军事教育史和近代东北地方史的两个视野为研究线索,探讨了东北讲武堂自成立起到1931年解散期间的国内外及近代社会政治情况以及历届学员的招生、学习、毕业、教官等情况,该著为学术界解决了许多学术上的困惑问题,丰富了相关知识和认识。
清末近代海军军事教育始于1866年在福州设立的“求是堂艺局”(第二年更名为马尾船政学堂,又被称为福建船期政学堂)。近代陆军教育机构应始于1885年由李鸿章在天津开办的天津武备学堂(又称北洋武备学堂)。这一时期的水师学堂还有天津水师学堂(1881)、江南水师学堂、威海水师学堂、广东水陆师学堂以及旅顺鱼雷学堂等。1896年袁世凯在保定设立“行营武备学堂”也叫“武卫右军随营武备学堂”(内分工兵学堂、炮兵学堂、骑兵学堂、步兵学堂和德文学堂),这一时期开设的同类性质的陆军学堂还有湖南武备学堂、湖北武备学堂、山西武备学堂、陕西武备学堂、广东武备学堂、浙江武备学堂、安徽武备学堂、盛京武备学堂、吉林武备学堂及江南陆军师学堂等10余所。这些军事学堂开办的背景都是在洋务运动求强求富的时代背景下创办的,也是在应对近代东西方列强的挑战危机中诞生的。相关学堂的课程设置主要是模仿近代西方的军事教育,主要以德式军事教育和日式军事教育体系并存为主,而在甲午战争之后,开始出现以日式军事教育模式取代德式教育模式的趋向。上述武备学堂,其中的天津武备学堂、随营武备学堂、盛京武备学堂、吉林武备学堂等在1900年前后遭八国联军破坏,其余的武备学堂也在1904年清政府练兵处颁布《陆军学堂办法》后陆续改编为陆军小学堂或中学堂。我们可以称在19世纪末开办的军事学堂时期为“武备学堂”时期。在20世纪头10年前,各地按照清政府练兵处和兵部颁布的《陆军学堂办法》中的规定,陆续开设了讲武堂和学兵营。最早的讲武堂开设于1906年6月,地点为天津韩家墅,故称“天津陆军讲武堂”。此外,这一时期还有南洋陆军讲武堂(南京)、湖南陆军讲武堂、江西陆军讲武堂、广东陆军讲武堂、浙江陆军讲武堂、云南陆军讲武堂和东三省陆军讲武堂等。故这一时期也可以称作“讲武堂”时期。
从前述看,东北讲武堂经历了晚清军事学堂的所有发展阶段。其他军事学堂旋生旋灭,个中原因众多,其中经费问题也是横亘在各军事学堂面前的重要问题。由于各军事学堂开办经费多由地方支付,故兴办不久大多因经费问题而名存实亡,不得不被迫解散或改属他处。在这批讲武堂中只有云南讲武堂和东三省讲武堂能坚持招生,并在1911年辛亥革命后续办,培养了数万名军事人才。其中东北讲武堂之所以能坚持下来,并一脉相承,这自然与东北地区特殊的环境有关。东三省陆军讲武学堂设立于清末新政时期,1911年经过暂短的停办后,又在原址上重新恢复招生直至1931年9月停办,存续20余年。经历了赵尔巽、徐世昌、张作霖、张学良等4个时期,其中张氏父子时期尤其值得浓墨重彩大书特书。对此,王铁军教授在书中已作了详细论述。
读罢《东北讲武堂》一书,总的感觉是资料新,问题意识突出,在学术上作出了许多开拓性的努力。至少闪亮之点有如下几处。第一,考证了清末时期东三省陆军讲武堂的成立日期并探讨了当时东北政治、社会情况。迄今为止,国内学术界关于清末时期东三省讲武堂设立时间有1906年、1907年和1908年之说,看法不一。该书在查阅了大量档案文献的基础上,厘清了盛京陆军速成学堂,奉天陆军小学堂等与东三省陆军讲武堂的关联,提出了清末东三省陆军讲武学堂的设立时间为1907年9月。在此基础上,该书还通过了零散的文献记录,基本上还原了清末时期东三省陆军讲武堂的学员入学、毕业等情况。第二,考证了民国初期续办的东三省陆军讲武堂开设情况。民国初期续办的东三省陆军讲武堂由于开办时间短,记述的档案文献少,而导致国内学者语焉不详,或一笔带过。该书根据有限的档案文献,探讨了民国初年东三省陆军讲武堂与军官团、军士教导队的相互关系,并探讨了民国初期东三省陆军讲武堂的开设及解散原因。第三,该书厘清并深入探讨了张氏父子主政东北时期所开设的东北陆军讲武堂各期学员入学、毕业时间、学员人数以及所修课程科目变化以及教官教学管理体系的变化过程,并在此基础上,探讨了当时东北社会政治情况与东北讲武堂各期开设以及招生学员人数间的内在联系。第四,该书探讨了清末以来东北讲武堂所聘用的日籍教官情况。按照以往和学术研究,近代东北与日本,尤其在张作霖时期,张作霖与日本有说不明道不清的关系,通过文献、史料上的考证,东北讲武尝自清末设立以来,所聘用的日籍军事教官并不是很多。当然,东北讲武堂在开设期间,所受日本军事教育的影响并不小。东北讲武堂从学员所用教材、教学体系,教具都是受到日本人军事教育影响。第五,该书不同于以往军校专著各以毕业学员多寡及毕业学员后的成就为中心的校史型记述法,以各个历史时期为研究载体,进行了学术上的多方面的立体叙述。从而丰富了军校校史的研究方法,从近代东北军事教育史的角度对东北讲武堂进行了多方考证和探讨。
该书的亮点还有很多,其中该书大量采用日本档案史料,这点确为过去相关研究所无。其不仅弥补了国内史料的不足,也为澄清许多似是而非的问题提供了帮助。该书第六章“东北讲武堂中的日籍教官”就基本依据日本资料构建而成。是章不仅介绍了张作霖、张学良所聘用日籍教官的基本情况,如聘用方式,聘用薪酬,而且还探讨了日籍教官的双重作用。特别是张氏父子所聘日本人顾问,本身就是一把双刃剑,尽管也帮助了自己,同时也便利了日本顾问在为日本军部收集中国情报,随时掌握张氏父子动向等方面的间谍活动。便利了日本军阀对中国东北的侵略,此点值得反思。
尽管东北讲武堂其本身存在着这样或那样的问题和不足,但无论怎么看都必须将其作为近代东北军事史上一个举足轻重的重要军事教育重镇来看待,同时在中国近代军事教育史上,它也是一个不可忽略的历史事实。在客观上该校为中国东北地区培养了大批军事人才,这些军事人才均成为东北军的军事骨干,并且在其后的14年抗日战争中发挥了重要作用。对此,该书均进行了画龙点睛式的论述。不过,对于这样一所重要的军事院校,决不是一本书就能把所有问题一下子都能解决的。诚如作者所言,该书对有关清末讲武堂的期次及毕业学员情况,1929年东北军边防军编成之后的各级军官人事,以及东北讲武堂在1928年归并高等军学研究班、炮兵研究班等附设研究班情况,黑龙江省分校情况以及第11期辽宁本校学员名单等几个细节问题尚没有得到翔实的文献史料的分析论证。不过,研究毕竟是一个过程,在这一研究过程中所遇问题也会不断深化,所以问题永远是一个未来式。仅就该书已经取得的成就来看就已经是很了不起了,值得学术界肯定。
作者系:辽宁大学历史学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