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说“当代”
2013-03-11石建邦
石建邦
饭桌上有人说,当代艺术现在有点尴尬,这份尴尬就像“国际章”被人从好莱坞打包回来那样憋屈。有人说“当代”是个伪命题,还有人嘲笑“当代”就是“上当一代”,是一个国际笑话……
当代真有这么糟糕和可怕吗?这个问题似是而非,一言难尽。我一向认为,艺术不分古今,不分中外,甚至不分门类,只要能够打动人的,令人叹为观止的就是好的、优秀的艺术。不能打动人的,平庸浅俗的就是普通的、差的艺术,甚至谈不上艺术。正如老邓所说的,不管白猫黑猫,能抓老鼠的就是好猫。艺术又何尝不是如此!
放在历史的长河里,其实每个时代都有伟大的画家,都有经得起时间考验的杰作诞生。王羲之的《兰亭序》是,达·芬奇的《蒙娜丽莎》是,梵高的《向日葵》是,毕加索的《格尔尼卡》是,李可染的《万山红遍》同样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我们不能固步自封,盲目地厚古薄今,或者崇洋迷外。
反过来讲,每个时代平庸的作品、垃圾的作品同样很多,甚至不可胜数。千万不要以为艺术品越老越好,越老越值钱,更不要觉得留下来的就是好东西,就是宝贝。有句俗话说,“破被絮永远是破被絮”。即使我们看不久前上博的宋元名画展览里,当得起名作的书画,严格地讲也不过三五件。唐代张彦远在《历代名画记》里也说“艺无古今,迹有优劣”。所以,一味佞古的思想非常不可取。
其次,古今之间并非泾渭分明,新旧之间总是相互依存。“当代”同样不是凭空产生的,是经历与传统或者说“非当代”的抗争反动中产生的,蕴含了诸多旧因子的突变。艺术需要叛徒,不要孝子贤孙。吴冠中有句话说得形象,他说传统是在传统,反传统,反反传统,反反反传统……的不断演进中形成的。从这个角度看,“当代”又何尝不是传统的一部分。
石涛说“笔墨当随时代”,伟大的作品必反映时代,折射这个时代的思想姿态和精神深度。百年来的人类进步,近三十年来的科技变革翻天覆地,改变着人类的日常生活。当代艺术的求新求变是如斯形势下的应有之义,丝毫不觉奇怪。毕竟不是刀耕火种的农业社会了,莫言那些“我爷爷、我奶奶”故事是不错,但毕竟不能代表当下了。我们的80后,90后在电子时代长大,你总不能再强求他们必须用传统的毛笔、纸墨来画画来表达自己的艺术主张吧,其他媒材又何尝不可呢。
复次,正如有一位老艺术家说得好,只要是中国人画的都是中国画,只要当代人画的都是当代画。从这样一个更深广的层面来看,“当代”和“传统”的又合二为一,其实都是当代画家。新的媒材也好,传统媒材也好,并非那么井水不犯河水。关键是能否出好作品,出新思想,能从更深意义上打动人。
最后,不要门缝里看人。艺术、艺术品和艺术商品三者常常不是一回事,请不要用商人的眼光看“扁”了艺术,以为能赚钱的就是好艺术,亏钱的就是坏艺术。跟在商人的屁股后面,买到的往往不是艺术,而是“艺术家”的商品而已。艺术作为一种财富,首先是精神层面的,金钱有时是对它的亵渎。现在大众通过畸形的艺术市场来了解艺术,还以为获睹了全貌,甚至想用金钱的手段来掌控操弄,这才是最大的可悲。
活在当下,我们无法回避当代。如果一定要划分“当代”和“非当代”的话,那么确实“当代”面临许多困境,有些问题还比较棘手。然而,“非当代”也并非太平无事,其实同样令人尴尬,甚至从艺术的本质和未来看还要致命。我觉得中国艺术现状最大的问题,是几十年来民众审美教育的严重缺失,从上到下,“美盲”真比文盲多,许多恶果其实都是这个根本原因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