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焰:伟大而有趣
2013-03-11
毛焰是个有意思的家伙。有机会去他的工作室转转,比读小说引人入胜。当然前提是你能打开他的话匣。他聊画,聊威士忌,聊玩,能聊到让你High。
毛焰也是个了不起的人。他的画儿很难归类,肖像居多,所用色彩极少极少,似乎只有灰、银与白。他画的肖像乍看之下无时代痕迹,也无人种特征,很长一段时间,所画的其实只一人,叫托马斯。但无论懂或不懂,人们会被这样的肖像作品震撼,他的作品超时间超地域,有一种寂静的力量,瞬间让人安静下来。
毛焰是伟大的,以后会越来越伟大。
或许他听了只哈哈一笑,但我相信他内心对此认同、向往、自觉。冬夜里我们几个上海客远道而来,与他在南京僻静的滨江酒店喝酒,无主题地漫聊,一聊就刹不住车。他说,他这辈子为画画而生,因画画而感受存在的意义,想为历史为民族画出“肖像”,这样的信仰和意志完全附着在他的体内,转化为没日没夜独自一人在高旷的工作室里辛勤劳作,由此我很自然得出上述的结论。
4年前,我获得毛焰的授权,制作了他亲笔签名的限量版画《托马斯的素描》。那是目光炯炯、精神昂扬的一幅托马斯,简单却耐看。所有限量版画分送给了京、沪、宁、粤等地的百余企业家、学者、政府官员和同事伙伴。一幅外国人肖像,就以这方式,与100多个艺术圈外的“他者”发生精神和生活交集。当我不经意间发现不少人将这幅作品珍悬书房、客厅醒目处,不禁感慨:艺术交流多么奇妙。我对这样的“状态”格外痴迷,一幅纯粹的、与现实有距离的艺术作品,通过画家授权和亲自签名的限量复制样式,与范围更广的人群产生密切联系,朝夕相处,这是多么生动、深刻的艺术存在!
此刻我想为曾接受所赠、至今珍藏毛焰那幅《托马斯的素描》的熟悉或不熟悉的朋友,谈谈我眼中的毛焰。
其实,每一次驱车去古都南京,车在古城下、林阴间穿行,我脑海跳出的名字第一是毛焰,第二是苏童。他们都是南京的名片,使南京更有趣味。毛焰的作品是脱俗的,深刻的,但每次直视他的眼睛与他交流,他不炫耀不装B,真诚而直率。他在工作室里,看起来永远随意,甚至有点邋遢,茄克、牛仔裤随意裹着身躯,脸上留着稀稀拉拉的胡茬,从头顶分开的头发乱乱地耷拉着,绝对不修边幅,尽管面对摄影师拍照他也会用手撸一撸头发,动作却是笨拙的。但通过他的神情、谈吐,能感受到这个身躯里蕴藏了火山一样的热能,他对艺术本身执著、坚定,对艺术之外则桀骜不驯。
毛焰很清楚自己的禀赋。由于父亲的引导,做艺术家的种子早就植入了他的童年梦想。湖南湘潭的成长记忆,几乎全是艺术滋养的记忆。考入中央美院后的日子里,他徜徉艺术海洋,实现了从学子向艺术家的蜕变。本来,凭借他在中央美院显露的出众才华,很可能成为一个不折不扣的学院派人物,央美的老师也曾为他的留京指标而四处奔走,但个人命运却因1989年那场风波发生巨大转折,那三年所有央美毕业生均被“发配”北京之外,毛焰因此落脚南京。不料,如此的南辕北辙,远离央美而变身孤云野鹤的他,在南艺无拘无束,绘画完全由着个人趣味肆意奔腾,结果导致“南京毛焰”以今天的面貌呈现于世。
毛焰是艺术殿堂的骄傲,也是艺术市场的宠儿,这是毛焰在学画岁月里始料不及的。不过,如果他早就善用金钱丈量创作,或许成为不了今天的毛焰。即便现在不缺钱,甚至很有钱,但他明白,只有心平气和地与各种威士忌瓶、脏兮兮的画笔、大大小小的画框、随便堆放的书籍相伴,他才能守着灵魂,才能活得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