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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古代建构件的意义

2013-03-02尹国均李丽霞

重庆建筑 2013年10期
关键词:语义意义建筑

尹国均,李丽霞

(1重庆市城市建设综合开发管理办公室,重庆400014;2机械工业第三设计研究院,重庆400039)

中国古代建构件的意义

尹国均1,李丽霞2

(1重庆市城市建设综合开发管理办公室,重庆400014;2机械工业第三设计研究院,重庆400039)

我们认为正心弧拱30°/45°转角弧是一种“形式”,因为这个“转角弧”没有功能,纯粹是为了“好看”。这种形式与曲线与卷草图样可能有关。我们把这些基本构件称为“词汇”,它们根据语法制度构成句子,然后每一个句子构成了段、句组小本文(text)即单体建筑;而这个小本文(或段)构成了大本文(话语)即一组建筑群、宫城的序列甚至都市、国家。其句法规则是:词汇(构件)—句列(句法)—句列结构—大木作系统—语境,这过程中有句、语义、语境(历史、文化等)、意指行为(人的选址、立意、构思、营建活动和体验过程)构成了陈述(enoncie),意指形式(空间)——最后形成制度化的类型。

通过对这一过程的解析,可尝试一种建筑语义学研究。这一程序在语言学中称为能指连接,在符号学中称为能指/所指关系的语言意义或记号——所指关系——记号意义系统。建筑如何表达意义?有没有可解说的意义?逻辑语义——指称与意义、所指意义、所指客体、指称对象、表达意义等项的设立均是为了对词汇语义的寻找。

指称(bedenten)与表达(ausdrucken)包括下列三项:1、关系;2、客体间关系;3、名称——客体关系。

一个词的意义意味着对象-词-客体:a so and-so或the so-and so。建筑是一个与意义/记号/客体形成关系的形式,有其意义对象,虽然我们不能明确解释这些所知对象及其确切含义,但意义是存在的,它们符合语义三角形,记号、客体、意义三项互换指称。比如构件是一个记号,它与客体,它与意义关联并互为依存。

语词指称的对象存在吗?在建筑中,具体的指称不存在(nothingness),但存在着与装饰/修辞/巫术/仪式相关的物质形式。构件意义可以是功能的,也可以有外延部分即超功能的、图象的、修辞的。

词(构件)本身的形式与意义是一个悖论,其陈述的对象可以不存在,但有意义。任何陈述的真实准确性先决于其组成词语。介词/指示词/虚构各词不存在客体,但有意义,它们表示了一种关系、时间、场域(空间)、过程与身体状况。在大木作结构系统中,举折曲线/月梁/斗拱/神兽有意义——这是一种修辞,虚构。而意义的奇妙正是如此,神道旁者虚构的秩序形象就是一种修辞,仪式也是一种修辞,它使人类活动具有了“意义”。意义只在语言层面(话语层面)上起作用,也就是说所有这些“描述”与世界本身没有关系,它们只是一种语言层面的“能指”,即有所指的能指,但这些描述又不断地在“世界”中求得对应与证明。

意义是一个艰难的论题,因为其不确定性、多价性,使讨论常常流于形而上学。每种解释都是各执一面,而传统意义上的确定性是不存在的,这就是所谓“深刻的片面”。

没有所指的能指是一种形式,而所谓实在论则是一个神话,它仍然是没有所指的能指。因为其所指没有相对应的“世界”,“世界”只是一种“意志”、一种“镜像”。

每一个人都是一个神话制造者,他们的所有语言均是形式/一种假使的神话。赵无极对此认识清楚并消除了所有“指称”,而相反毕加索则有意制造无指称对象的形式。自然记号

——迹象(Anzeigen)、本能是有意指功能的记号表达,是知觉/记号/心理/事件。按胡塞尔的划分,记号可分为三类:(1)一种短暂语言语流(事件);(2)一种反复出现的观念性实体(“营建活动”);(3)用其它语言中相应语句对同一观念意义的表达①。胡塞尔的识义行为是由直观性——有意义赋予行为与意义——意指功能、知觉物、显相、象、意义(观念实体)——意识系统(体验)构成的过程。

意义——过程行为——记号——(记忆)直观,这个过程可被理解为对建筑的体验与“阅读”,在我们反复举出的中轴/神道的例子中均可见到类似过程。维特根斯坦提出了内容(范畴形式/知觉的意义物(《逻辑研究》)概念,这是对象-知觉客体的过程模式,这就是意向行为,它们是:性质、知觉、想象、记忆、判断、命令、质料;定向行为给予了意义客体。

维特根斯坦提出了所谓言语行为主义,其中包含生物学、语言学、社会学等内容,在他的《哲学逻辑论》中,他提出图象论—世界的复合系统等描述概念,我们认为建筑语法近似这种复合系统。最简单的举例是词语——意义——对象的关系,即句子=图画=斗拱。

所谓“事实”不是物自体而是世界的表象,建筑也是“世界表象”,其词——意义——对象。语言是解释世界而不是反映世界。语言——幻想——图象——句子构成了语言的“想象世界”。

语言是人的活动,是情境/行为环境——生活形式、语言游戏(sprachspiele),是一种行为。据此,我们推出建筑本质上也是人的活动/情境/行为环境/生活形式,总之,是一种语言游戏即命令/假定/说谎/提问/描述/猜谜/思想/问题的规则系统。

就建筑制度而言,词——图符的构造,按此理解,柱侧角之制/造栏额之制包含梁额等卯口、梭柱之制均属于人的带有想象性的活动,它包含了情况/行为环境,也是一种生活形式。这些制度本身又是语言游戏规则系统,比如造栏额之制,广加材一倍,厚减广三分之一,长随间广,两头至柱心,入柱卯减原之半。两肩各以四瓣卷杀每瓣长八分,如不用补间铺作,即厚取广之半。再如用柱之制,殿阁即径两材西契至三材,若厅堂柱即经两材一契,余屋即经材、契至两材,这既是命今、假定、描述、想象,又是语法规则系统。图式——既是组织系统又是内容——被组织的对象(罗蒂)。

古代中国建筑当然属于民族文化规约(包含一套天地人观的函数系统也通过建筑形式显示了汉文化特征的组合方式。有关这些内容论及很多,本文此不赘述)。对语义的研究把我们的讨论引入了哲学形而上学的理论,意义问题与价值问题被联系在一起了。艾柯认为:文化代码意义内容包括文化规约系统(函数系统)、文化特征组合、文化单元(形式、结构等内容)。维特根斯坦认为,所谓秩序本身并不存在,存在的只是“语言的”秩序,目的秩序。所以我们认为,“制度”是一种“虚构”形式,它们完全可以有任意一种隼卯方法。“制度”是人为的,那么它的目的何在?作为一种“知识”的秩序,它也是语言行为的方式。它的秩序近似仪式,礼仪秩序,甚至与其是同步产生的,是言语惯用法形式与语言行为的方式。每一个建筑可如此理解为是一种词汇项概念、内涵、意思、意义、意指、所指者的外延;构成了语言外的相关物,它们的关系构成了如下图式:

语法固定了质料(m ateer)——物体属/性特质载体。词项词典/规则系统/词典/词条,它们包括:语法、用法、结构、法式各种制度部分,它们构成具体做法关系的共时性;所谓语义如《法式》的“总释”部分即引用了历史语境/经典的定义/历时性话语等内容。

我们知道,意素包括意汇(lexique)、词汇(vocabu laire)、langue—parole系统。Quellian认为意素范畴表列包括八条:

(1)抽象类:数、相互关系、整体与部分关系,类似性,派生等;

(2)视觉类:颜色、亮度、浓度、光线、轮郭、造型、体量、比例、材质(语法——装置及装置所产生的效果。装置艺术与某些用木隼卯和建筑的木模型上可以感受到结构的效果);

(3)时间类:(过程)时间、时延、行为;

(4)存在和认知程度类(意义,体验);

(5)听觉类:大小、尖纯(大音虚声、大象无形);

(6)味觉类:甜、酸、苦;

(7)嗅觉类;

(8)触觉类:材质②(身体、肌理)。

这已是现象学关涉的问题,它们暗示身体在场,近似帕拉玛斯的建筑现象学。我们知到,格雷马斯用下例图式切分了空间意素系统:

上述空间性意素适用于建筑意义分析,但这仅仅是一种意义分析的设想,它还应包括建筑语言的意义“场”和巨大的本文语境。

语境是一张网,从另一角度,波蒂埃认为语义分析应在四个层面上进行,一个结构系统。词汇只是这个系统中的一单元,意义产生于二元对立结构③,他的分析是:

(1)指称层:真实的和理想的世界层(“客观和语言层面的镜像”);

(2)概念层:心理理解层(心理学的层面,精神分析,记忆、情感、联想);

(3)天然语言结构层:语言潜能的全体(语言在时空中,因心理/环境变化);

(4)被产生的本文层,被制度化了的主体与客体。

根据波蒂埃划分语义实体研究的结构网络(对记号复合体分别进行分析)是:词素——词符素——组合段——句子——本文构成分析语义学、图式语义学、整体语义学。意素分析是对句子作水平上的理解。词素是词意素/不同意素的集合,它们包括:语义素(sem antem e)、意素集合构成的类素(c lasseme)和潜意素(Virtum e)以及社会文化环境等项。格雷马斯认为:Langue-是意识结构之集合/词意素结合体(com binatoive)。词形学中的词意素包括词意群素/元词意素群/语符学符素(Glosseme),它们构成语言结构形式和语言规范。

所谓文化知识包含语境/情境意图——语义内容的连续性记忆(意义),它们包括语素理解——概念化层次——天然语言结构(句法)——隐喻/换喻/语暗示学——人类语言结构的普遍类似性等内涵④。

艾柯是从“文化惯习”的角度来讨论意义问题的,他把意义归结为:

将艾柯的所谓引申意指研究与建筑系统进行比较。我们认为,建筑系统编码近似于引申意指系统,譬如古建《营造法式》的语法体系(制度规范)系统:

(1)壕寨制度;

(2)石作制度;

(3)大木作制度;

(4)小木作制度;

(5)雕作制度;

(6)旋作制度;

(7)锯作制度;

(8)瓦作制度;

(9)泥作制度;

(10)彩画作制度;

(11)砖作制度;

(12)窑作制度;

我们知道,符号与意义的关系是一种函数关系,所以上例制度仅仅是一种话语权力、语言制度而已,它们的含义是多层次的。在《营造法式》中,建筑语言用“象”和“数”固定搭配来造形,从而形成所谓象——数概念。比如象数概念的符号意义在古建中表现为:

例一:数的等级制:

例二:道德——明堂——尊卑有不同等级的数——象的规律性。分别表征了灵/感天地/正四明/出教化/宗有德/重有道/显有能/哀有行者也的语义内涵⑤。所谓“周礼”有:朝-王权-明堂-权力/祭祖祭天/天道方位/人事,均表示了一种社会秩序。

例三:对自然秩序的数一象表现:《易·系辞下》有“仰则观象于天/府则观法于地/观鸟兽之文与地之宜/近取诸身,远取诸物于是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类万物之情”。以上三种秩序在古建中均有多种表现,成为建筑的语义主题。

关于中国建筑中数——象、象征语义系统,正如王世仁先生分析:

由此可见中国人很早就力求对建筑形象进行哲理思考,以加深认识深度,以卦象以拟建筑,就是这种思考、认识的开端。其后,随着建筑实践日益增进,建筑形象日益丰富,哲理认识中的象数观念也日益成熟。《易·说卦》:“昔者圣人之作易也,……参天两地而倚数”。参即三它在中国文化中有特殊的地位。但三由二生(《老子道德经》: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三、二相辅相成(成奇数),构成世界万物的形象模式。《考工记》中各类器物形制比例,大多数取3和3∶2为基本模数。其中《匠人》一专论建筑,王城和明堂构图源出井田,而井田九个空间为3的自乘,间隔为五则是3与2之和。其它各种建筑尺度(筵、几、轨、步、雉……)都与3、2有关。3∶2接近黄金分割率,是这个美的比例的最佳简化数字,用于建筑构件,又是材料力学最佳受力比例。宋《营造比例》规定建筑模数“以材为祖”,材的比例是3∶2,由9寸∶6寸至4.5寸∶3寸共分八等。从汉以来,绝大多数礼制祠庙,都包含着3这个基本模数,

尤以明堂辟雍最完整(见汉、唐有关明堂的记载)。堪舆风水之说,固然有不少迷信荒诞内容,但它追求建筑、环境和天侯人事的某种关系,也说明中国人对建筑的某种哲理认识。例如说“方者执而多忤,圆者顺而有情”,“方圆相胜”才最恰当(《管氏地理指蒙》)就很合乎实际。方,代表规整,严肃、对抗、阳刚;圆,代表灵活、亲切、和谐、阴柔。建筑美即不能没有前者,也不能没有后者,如何配合得好(相胜),就是建筑创作中一个永恒的题目。此外,像虚与实的关系,《老子道德经》第十一章说:“凿户牖以为室,当其无,有室之用。故有入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有”即实,“无”即虚。方整、充实、直质、物质性属于有、实:曲折、虚空、秀丽,精神性属于无、虚。老子哲学以无为道,“道可道,非常道”,它以精神反衬物质,以虚空反衬实有,计白为,名无实有,认识的能动力量更大。所以在建筑中首先要讲无,有了门窗空间这类虚的,才构成建筑实体这种实的;有无相成,建筑才有利有用。这种虚实观一直影响到后世的设计,尤其充分体现在园林创作中,所谓小中见大,大中见小,虚中有实,实中有虚都属于这类认识。另外,许多哲学命题,如变易与常规,始终与重复,因与借,人与神,动与静,损与益……⑥

由此可见,这是一套复杂的象——天/地/人对应的数术观念系统,也是符号系统,从而构成了中古建筑数与象互证阐释的语义内涵。

[1]李幼蒸.理论符号学导论[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7.

[2]王世仁.理性与浪漫的交织[M].北京:中国建工出版社,1987.

注释:

①李幼蒸著《理论符号学导论》第227页。

②引自李幼蒸《理论符号学导论》第270~271页。

③参见上书第285页。

④引自上书第292页。

⑤《礼记正义》卷4第1258,《十三经注疏》影印本中华书局1979版。

⑥王世仁著《理性与浪漫的交织》第26页,中国建工出版社1987。

责任编辑:孙苏

Significance of Ancient Building Components in China

文章将中国古代建构件纳入符号学、语言学的话语体系,尝试进行一种建筑语义学研究,追问建筑的本质。作者认为,中国建筑中数——象,象征语义系统是一套复杂的象——天/地/人对应的数术观念系统,也是符号系统,构成了中国古建筑数与象互证阐释的语义内涵。

古代构件;词汇;建筑语义学;图式;符号;函数关系

Theauthor putsChinese ancientbuilding components into semiology and linguisticsin an effort to study architecturalsemanticsand detect the essence of architecture.The author thinks that the semantic system of"number-image"in Chinese architecture isa complicated Shushu system of"image-heaven,land,human"correspondence,and it is also a symbol system,constituting the semantic connotation of"number-image"in Chinese ancient architecture.

ancientbuilding components;vocabulary;building semantics;schematism;symbol function relationship

TU-021

A

1671-9107(2013)10-0006-04

2013-10-10

尹国均(1957-),男,重庆人,博士,教授级高级工程师,主要从事建筑哲学研究。

10.3969/j.issn.1671-9107.2013.010.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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