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不断 理还乱

韩澄宇

同样低头，同样道歉，都在1月。影响力，差之千里。

面对“电视女王”奥普拉·温佛瑞的追问，兰斯·阿姆斯特朗——昔日红遍全球的七届环法王，终于还是招了。促红细胞生成素、睾酮、人体生长激素，1月17日兰斯告诉世人，过去10多年间他一样没少用。尽管已被国际自联捋去所有的荣誉，尽管仍然强调服用违禁药品“就像轮胎需要打气”，但这位从光环坠入无边暗狱的老车王，还是羞答答地承认了错误。

作为美国老乡，马库斯·威廉姆斯的自责还要上推半个月，且诚恳得多。但就像其所取得的成绩——帮助一支中国CBA球队首次闯入半决赛——显然无法与阿姆斯特朗相比一样，这位“裤衩”组合重要成员的检讨，如同入冬前池塘中偶现的鱼泡，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麦迪的状态回勇，马布里的老而弥坚，甚至杜比的单场65分和大将军阿里纳斯的惊鸿一现，才是观者持续热议的话题。山西中宇这位？没人提及了！

马库斯本不是“阿姆斯特朗式”药罐子，在他向中国篮协递交的文件中为自己尿检呈阳性的解释，是因胃病需要辅助治疗，所以使用了医用大麻。而一贯强势的中宇王老板，这回没有颁强项令，俱乐部亦一反“闹他”传统，怯怯表示“防止类似事件再次发生，全队即日开展反兴奋剂教育”，云云。政治正确方是第一，哪怕此前睁眼闭眼呢。

这就有点驴唇去寻马嘴了。以结果而论，一旦涉毒，都会在道行愈发精深的尿检和血检中亮起红灯，但阿姆斯特朗所服之物是全球反兴奋剂机构一致认可改变赛事公平竞争准则的元凶和伤害运动员身体的巨恶，就像狄公絮絮叨叨告诉元芳而地球人都能反复诵讼的那般。而大麻，在道德上自然存在明显瑕疵，但至于是否像前者一样影响比赛结果并吞噬服用者的身体，却一直存有争论。

事实上，体育与大麻在当下更接近于一种伴生。几年前，英国《世界新闻报》就刊登了美国最杰出游泳运动员菲尔普斯吸食大麻的照片，除了一些美国年轻母亲担心这位奥运金牌传奇人物会对自家小娃起到坏榜样外，更多人士只把其视为一个普通美国青年在叛逆期会有的“小小出轨”，改了便罢。而在向国际泳联走过场式道歉后，半个月内不再有人关注。没收金牌？禁赛半年？均不存在！唯一的花絮是危机公关意识超强的马自达公司——水中飞鱼为其代言——专程让他向中国人致歉。而太平洋西岸的菲迷们对此亦不以为然。他们更关心偶像的早餐食谱有无加量。

在NBA，从最年轻的两万分得主小皇帝詹姆斯，到罗伊，乃至姚明的第一位老大弗朗西斯，各个有份，拥有购买的金钱实力和年少成名后解脱压力的“充分借口”，往往是其染毒的理由——詹姆斯是如此对外公开表白的。甚至有时连与这一行当沾边的人士也会对此乐在其中。1月3日，洛杉矶快船队老板唐纳德·斯特林，在迎来球队17连胜之时，也接到了其公子斯科特因过量吸食大麻意外身亡的恶讯。

某种意义上，作为曾经软毒品之王的大麻，世人对它的爱憎和评价一直颇为暧昧。以道德垂范论，那些众星捧月日复一日在电视屏幕上闪烁的体育精英自然应避之不及。但大麻显然也不同于可卡因这样的毒品硬货，毕竟它头上多少还有一顶“医用”的顶戴，正像马库斯陈情的那样。

对于大麻的医用化，无论是中国的中医还是近现代西方医学，也有着相似的观点，即在特定环境特定剂量下，对某些病症确有疗效。比如李时珍的《本草纲目》，就认为大麻“利女人经脉，调大肠下痢，涂诸疮癞，杀虫，取汁煮粥食止呕逆”。而现代临床医学也发现，诸多接受化学治疗的癌症病人最常见的食欲丧失、严重呕吐且在短时间内体重锐减症状，一旦服用少剂量大麻后，就会大为改观。同时患有习惯性肌肉痉挛症状的人士——此病在运动员中很普遍，服用适量的大麻也可减轻疼痛。正是这些“利好因素”再加上其不易上瘾的特点，方使得“医用大麻”有了洗白的机会。在美国，包括华盛顿、加州、阿拉斯加、蒙大拿、密歇根、新泽西，已至少有17个州通过立法允许医用大麻合法化，当然携带服用的剂量和服用者年龄，各州均有不同限制。

有趣的是，马库斯的母国美国多年来一直对大麻爱恨交集，一边是持续无数年的缉毒搜查，乃至强令邻国墨西哥在上世纪七十年代末通过空中飞机喷洒除草剂来对大麻种植地斩草除根。可另一方面，美国官方也承认目前该国，有1000万至3000万人种植大麻，其中近20万人是商业种植者。特别是近几年，金融危机令各州财政愈发拮据，有条件开放大麻种植并抽取25%的高税额，就成了不少地区政府的“黄金点子”。素来以硬汉形象诠释正义化身的加州阿诺州长，更是个中先锋。

或许马库斯会后悔，如若他还在美国低级联赛打球，那么他的这个行为实不算得什么，但别忘了，你现在在中国，一个记忆深处对鸦片等毒品有着别样痛楚的国家。要知道，即便1842年8月第一次鸦片战争完败，清廷被迫在南京下关的英军旗舰康华丽号上签署中国近代史上第一个不平等条约“南京条约”，割地赔款，但北京城里的道光皇帝仍坚持鸦片的不合法化。

所以，即便奉如珍宝，还请CBA球队的老板和外籍球员注意一条新闻：1月14日17时40分，从北京开往乌鲁木齐的T69次列车上查获2013年度首起旅客列车输运毒品案，当场缴获大麻50公斤。一个不好的联想，这两座城市也有着两支实力不俗的CBA球队，有着拿着高薪场场砍高分的美籍球员。

所以，麻不断，理还乱。

（作者系资深媒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