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性化”与“牢笼”:西方20世纪主流学术话语和批判理论的重要出发点
—— 马克斯·韦伯对现代资本主义兴起及存在状态的论断
2013-02-15张早林
张早林
(安徽财经大学 思想政治课理论教学研究部,安徽 蚌埠 233030)
“理性化”与“牢笼”:西方20世纪主流学术话语和批判理论的重要出发点
—— 马克斯·韦伯对现代资本主义兴起及存在状态的论断
张早林
(安徽财经大学 思想政治课理论教学研究部,安徽 蚌埠 233030)
马克斯·韦伯认为,西方独特的“理性化”和“新教伦理”促成了西方近代的兴起,并以社会构成论和历史趋势论对此判断进行论述,同时对兴起后的资本主义社会发展趋势和对于个人的意义性问题做出了是“牢笼”的诊断。他的理论资源在西方发展道路的普适性上支撑了西方主流学术话语,对西方马克思主义文化批判理论的形成产生了重要影响。
理性化;合理化;牢笼;文化批判
马克斯·韦伯(以下简称韦伯)关于现代资本主义社会兴起的论述和其存在趋势以及人在其中生存意义的论断已成为现代西方学术的重要基础,并且深刻影响着20世纪以来西方理论的发展。一方面,西方资产阶级借助其“理性化”、“新教伦理”的论述,从意识的能动作用出发对抗传统马克思主义的经济决定论,以“合理化”论证资本主义的必然性,同时借此宣扬西方现代化道路的普适性(表现为20世纪50年代之后的西方社会学和现代化理论);另一方面,西方马克思主义者以其“合理化”与“牢笼”的判断,从文化的角度批评现代资本主义,形成洋洋大观的西方马克思主义理论思潮(表现为卢卡奇的物化理论)。那么,韦伯关于资本主义的论述到底如何,本文从韦伯的历史论述出发阐明其关于资本主义的独特论断,为更好地理解20世纪的西方学术话语提供理论支撑。
一、寻求普遍性:韦伯历史研究的缘起
韦伯的历史理论是在他1902年病愈之后理论抱负转向过程中形成的。韦伯由原先单纯沉醉于古代史之个别性原因研究、从强烈关注德国现实发展而进行的德国农业调查研究中转到了对理论逻辑方法论、世界宗教与世界政治统治机构运转法则的研究。韦伯越来越想建立起一种能够解释历史演变和社会构成形式的普遍化理论体系,不仅能够回答西方兴起的独特性的时代问题,而且能够对那个时代进行合理的诊断。
李凯尔特(Heinrich Rickert)对韦伯理论抱负的转向给予颇有见地的评论,认为“他(韦伯——著者注)年轻时对马克思主义非常重视,现在他却越来越多地谈到马克思主义的片面性,他现在最为强调的,是去理解所谓精神力量对物质利益,即经济生活产生的影响。这使他超越了纯粹的历史思考,也就是说,他不再专注于呈现特定的具体事件,而是试图找到社会文化生活中各种关系的普遍模式”。因此,“这位曾经坚信个别事件之独特性的历史学家,变成了一位寻求普遍性的社会学家。由于不可避免地要同唯物主义的历史哲学展开论战,使韦伯更多地触及到一些哲学问题”[1,p132]。韦伯的理论目标是为社会学理论奠定基础,同时又能从此出发去探讨历史现象。为此,他不从思辨哲学中寻求途径,而是“坚守着自己以往从历史学角度研究的社会文化生活的领域,同时又想寻求一种‘新工具’(new Organon),用它来研究尽可能大范围的社会过程,由此达到一种‘理想类型’,即在历史生活中并不以‘纯粹面貌’存在的形式概念”[1,p132-133]。可见,韦伯社会学理论的一个重要来源是其历史学研究的成果,在此后的历史研究和政治现实分析中又贯彻着其社会学原则的应用。韦伯自己也论述过社会学与历史学之间的关系问题,认为“社会学构成……类型的概念,探索事情的普遍规则。与历史学相反,历史力争作出因果分析和解释个体的、文化上重要的行为、机构和人物的归纳。社会学概念的形成在很基本的方面从历史吸取材料作为范例,尽管绝不是仅仅从用历史的观点看比较重要的行动的现实吸取材料。社会学形成自己的概念,并且首先也在这种观点上探索其规则:它是否能为解释文化上重要现象的历史的、因果的归纳有所帮助”[2,p52]。因此,韦伯的历史观、历史理论并不是单纯的存在,它融合在社会学、历史研究和政治评论之中。由此出发,笔者在探讨韦伯的历史观和历史理论时,将把这三类著述结合在一起,以便从中尽可能完整地勾画出它们比较清晰的理论图象。从与马克思主义历史观比较的角度着眼,笔者也把韦伯的历史观和历史理论分为广义历史观和狭义历史观①。他的广义历史观主要是对各种社会的组成成份和世界历史发展做出概念与原则的确定,由“社会构成理论”和“历史趋势理论”组成。他的狭义历史观即是利用广义历史观对西方近代资本主义兴起、现代社会状况及其当下俄国社会主义革命的分析。由于韦伯的思想方向不是从现实的社会生产出发去探究社会结构与历史发展,而是从法律史、商社史、制度史以及社会调查的确定的主题认识出发的,不可避免地走向偏重于上层建筑和意识形态分析领域,在它们自身的发展变化中探讨社会结构、经济活动和历史发展,就必然会陷入狭隘的经验唯物主义中,在历史观上表现为实证性经验唯物主义,其实质是拜物教式的资产阶级唯心主义。
韦伯的广义历史观的核心思想,是认为人类历史发展过程中体现着一股“理性化”与“合理化”的潮流。这种历史趋势在西方社会历史中体现得特别明显,并在西方现代资本主义社会中达到了极至。韦伯的抱负之一就是要通过东西方历史、文化、制度等的比较,揭示出西方世界兴起的特殊性,以此回答时代提出的西方为什么率先崛起的问题,同时又用它来解释人类社会行为的变化趋向,探讨人生的“意义”与“自由”等终极关怀问题。
二、韦伯历史观:社会构成论与历史趋势论
韦伯广义历史观的“社会构成理论”集中体现在他的代表作《经济与社会》第一部分“社会学范畴理论”中。在“社会学范畴理论”中,韦伯力图从现实个人有“意向”的社会行为出发,通过结成的各种“社会关系”,从而演化出一个包罗社会万象的理论体系来。韦伯专家约翰内斯•温克尔曼说:“从‘最小的社会单位’即从个人的社会学上有重要意义的举止和行为作为理论上的‘理想类型的边缘效应’,上升到社会关系,到人的(非团体组织的)社会的共同行动,到联合体和群体,最后到社会团体,直至政治团体,今天对他来说典型的地域统治和现代的设有强制机构的国家,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随之是包罗万象的社会化的复杂现象:经济与统治,之后是特殊阶层、群体和团体(阶级和等级),紧接着是……一般地阐述共同体化和社会化的类型,作为结尾。”[2,p8-9]无疑,韦伯的社会构成理论是复杂的,但也是具有内在逻辑的。韦伯以历史与现实中曾经存在或正在存在的社会行为、团体组织、政治国家等等经验现实为基础,通过抽象概括,形成了最一般的“理想类型”概念与法则,这种最一般的概念和法则将世界历史范围内的各种社会行为、组织群体、政治国家等社会事物的共同性包裹了进去,从而形成一幅高度抽象的社会构成理论画卷。但是,这个理论画卷中各概念又同时存在着各种差异性,从不同的差异性出发,就可能引出不同的社会存在来。但是,韦伯的这种蕴涵差异性的同一性决不是马克思辩证法意义上的同一性,韦伯的同一性是把实际上不同历史阶段不同也并不相联的社会存在进行抽象形式概括的结果,从而其概念内在的差异性成为超历史的差异性。用这种差异性去研究世界范围内的各民族国家的发展史就会走向经验现实层面的社会存在的比较上,以表面的社会现象来推究各民族国家历史发展不同的原因。
总括起来,韦伯的社会构成理论表现出这样一幅画面,在社会上,无数的个人在忙碌着,他们之间构成各种的社会关系,处于各个阶级和阶层的人相互斗争着,在人们从事的各种活动中经济活动成为人们满足需要的基本活动,一个统治机构维护了整个社会的运转。这就是韦伯的社会构成论。
韦伯的“历史趋势论”,指的是历史中存在着一股“理性化”与“合理化”的趋势,它将世界不断地“祛魅”,使人的理性认识一步步地增强扩展,同时也使人们的社会生活朝向“形式化”和“可预测性”方向发展。
韦伯是从社会历史的经验研究中得出其判断的。但是韦伯没有对“理性化”与“合理化”两个概念做出明确的定义和区分,而只是在不同的领域里使用它们。理性化偏重于知识与技术层面,合理化则倾向于生活的实质方面。前者是西方文化的独特性,存在于西方的科学理论(有系统的哲学、神学、史学、数学、物理学、试验科学等)、艺术、建筑、国家行政系统和自由劳动之资本主义企业之中。合理化讲的是社会历史由非理性向合理性方向发展的过程。面对人类历史长河,韦伯也划分了历史发展阶段,但与马克思主义历史阶段不尽相同。韦伯认为人类迄今为止的历史分为两个阶段,就是农业社会与工业社会,前者是传统社会,后者是现代社会;就存在的谋利方式而言,韦伯又划分了传统的非理性的资本主义与现代的合理的资本主义。从历史发展阶段的演进中,韦伯发现了社会各个领域的进化发展都是一个由非理性向合理性发展的过程。在这一历史过程中,多种因素共同作用塑造了历史的形态,由于各种因素的本身的独特性,从而使不同地域和具有不同文化历史的国家出现了自己特殊的历史。从资本主义的发展过程来说,就是一个从传统的非理性的资本主义向合理的现代资本主义的转化过程,具体表现为传统社会的掠夺型、奴隶型、政治型等资本主义向现代具有合理薄记会计制的企业按照市场原则和平、持续谋利的资本主义转化,并且人类社会向这种资本主义的转化成为人类不可摆脱的宿命。
三、理性化与新教伦理:韦伯视野中的西方的崛起
韦伯建构了自己的广义历史观以后,就运用其研究历史的变迁。韦伯从物质产品生产与满足人们物质需要的不同途径,即生产与市场的不同关系角度开始,论述传统社会向现代社会转化过程中近代西方资本主义兴起的独特原因。这一思想在韦伯的《世界经济通史》中得到最为集中系统的论述。在这里,韦伯似乎从一个生产机构出发,而不是从人的行为出发,但在韦伯的观点中是人的生产行为构成了一个生产体,一个机构是没有能动性的,因而在这个意义上说,韦伯仍然是从人的行为出发的。马克思主义认为,考察越远的历史变化,历史越呈现为非个人的客体性,呈现一种不依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客观性。韦伯在研究西方历史变迁过程中也时时表现出这种倾向,尽管他反历史规律,但是潜伏于历史中的客观规律却一再地展现出来,这使他不由自主地加以论述,虽然只是部分。
从韦伯的视角来看,现代资本主义最为显著的特点就是以自由工业企业的生产为核心,通过市场供应社会的物质需求。这种“需求的供应已经按资本主义方式组织到了这样突出的程度,以致如果我们设想这种形式的组织一旦取消,整个经济制度的崩溃就在意料之中,这个时代才可以称作为典型的资本主义时代”[3,p233-234]。这种资本主义本身具有七个典型特征,即合理的会计制度、企业家占有生产手段、市场自由、以合理的法律与合理的国家机构表现出的行动的可预测的规律、自由劳动、经济生活的商业化以及证券投机机构。那么,作为一个历史的产物,这样典型的资本主义是如何发展而来的呢?韦伯认为,以获利为主要目的的资本主义有多种样式,存在于世界的不同地区、不同文化的历史之中,它自身与农业生产共存在,只不过在以自然经济为主的传统社会里占据从属地位而已。这里的关键之处是,一种以“工业”②为特征的、为满足市场需要而生产的资本主义,如何从一种幼芽状态逐渐冲破传统社会的重重阻力而发展到现代主导经济地位的?它本身需要具有哪些条件?这是韦伯考虑的重点。
韦伯认为,工业资本主义在其发展过程中出现了两个方面的变化,一是外在市场需求的扩大化,另一方面是企业自身的演化。而企业自身的演化又分为两方面,一是企业自身组织及外在社会条件的变化,可以把它们称之为企业的“客观基础”,另一个是企业主自身观念的变化,可以把它们称之为“主观条件”。正是由于这两方面历史演化的独特性,西方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才得以逐步克服传统社会的抑制因素,从小到大、从弱到强地发展起来。而西方之外的任何地区都不存在这样的演化条件,所以没有现代意义的资本主义。
在韦伯眼中,在农业生产占支配地位的社会里,欧洲古代已经出现了零星的为市场需要而生产的手工业者,虽然规模相当弱小,却顽强地存在着。到了欧洲中世纪,手工业者逐渐汇聚到城市,以城市为依托而生产。为了自身的利益,他们团结起来与城市领主进行斗争,取得了独立的市民经济地位,也同时产生自己的城市管理机构以及相应的法律制度。这样他们就可以在行会的统领下,进行生产。后来,由于“农民购买力的提高,市场自十世纪以来开始扩大。……农民的从属地位也就不那么难堪,而领主的控制也就渐渐的失效了。这一事实使手工艺大发展有了可能”[3,p113]。手工业者这样就可以扩大生产的规模,经济力量也就扩大了,他们成了新兴的资本家。为了满足对市场和劳动力的需要,他们瓦解了西欧的封建制大庄园经济,也克服了行会的控制。在获利的过程中,商人和手工业作坊主采取了合理的会计薄记制、自由劳动,集中分工协作进行生产。同时,由于科技的发展,矿业的需要,煤、铁器、蒸气机发明使用了,从此使人类的生产大变样。韦伯如此论述道:“煤和铁把技术和生产发展的可能性从有机物质固有特性的局限中解放了出来,从此工业就不再依附于兽力和植物的成长了。”“生产过程的机械化透过蒸汽机把生产从人类劳动的有机限制中解放了出来。诚然并非完全解放出来,……但是采用机械化过程无时无刻不是为了解放劳动力这个明确的目的。”“商品的生产通过和科学相结合,从一切固有的传统束缚中解放了出来,而进入了自由运用智慧的领域。”[3,p259]这样,“工业变成了今天的样子,从而使资本主义得到了全面的发展”。
在韦伯看来,仅仅有了企业的上述“客观基础”,资本主义还不可能发展起来,企业主的“主观条件”也是必须具备的,而且是必不可少的条件。韦伯说:“归根到底,产生资本主义的因素乃是合理的常设企业、合理的会计、合理的工艺和合理的法律,但也并非仅此而已。合理的精神,一般生活的合理化以及合理的经济道德都是必要的辅助因素。”[3,p301]因为在传统社会中,“传统主义、传统神圣不可侵犯”,传统形成的经济道德观念统治着人们的社会生活。“商人从来得不到神的欢心”的理念支配着人,对营利充满着鄙弃。在这种精神环境中,人营利行为如果得不到经济伦理的支持,现代以营利为主要目的企业家就不可能出现。西方的新教禁欲伦理恰恰提供了“营利光荣”的伦理观念,它把无限营利作为一项荣耀上帝的事业看待,营利是为了荣耀上帝而不是为了自身的享用。这种禁欲主义导致了“资本主义精神”的出现,这种新的精神又从伦理观念上进一步促进了营利事业。营利不享受而进行再投资,资本积累就产生了,生产规模就扩大了。于是,近代西方的资本主义就这样在主观精神的引导下发展起来。这样一来,韦伯以主客观多种原因相结合说明了西方资本主义的兴起,体现出他的历史多因观。
但是,就韦伯本意而言,在众多因素中,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具有特殊重要的地位。按照韦伯的看法,人的行为是由“意向”决定的。不同的意向有不同的行为,不同的行为产生不同的社会后果。而不同的后果就表现为历史的不同。不从意向出发,就无法说明具体历史现象的因果关系,因而把握社会中人的伦理观念就是把握人的行为的趋向,就是把握历史的趋向。因为“利益(物质的与理念的),而不是理念,直接控制着人的行动。但是,‘理念’创造的‘世界观’常常以扳道工的身份规定着轨道,在这些轨道上,利益的动力驱动着行动”[4,p19-20]。从韦伯的这种论断中,人们可以看到每个人的世界观决定着自己的行为趋向,对利益(既是物质利益,也可以是荣誉、得奖等精神上的利益)追求沿着世界观规定的去向前进。所以,在研究西方近代从传统社会过渡到现代社会的过程中,韦伯特别注意到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间的关系问题,并特意从“唯灵论”的角度阐述自己的看法,同时也以此来反驳当时流行的“经济决定论”色彩的第二国际马克思主义理论倾向。
四、合理化与牢笼:人在现代资本主义社会中的命运
在研究西方资本主义兴起的问题以后,韦伯并没有就此止步,还要对现代资本主义社会进行“诊断”。虽然韦伯在资本主义兴起的历史研究中看到了一种基于生产力发展之上的社会的进步,看到了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历史必然性,然而,韦伯并不认为这些进步都能带给人类好运。韦伯看到了日益合理化生活的反面,即经济生活的合理化使人们陷入了金钱包围之中,人生意义失去了;各种官僚机构的扩展与强化又使人处于组织的控制之中,人又失去了自由。这种看法恰是韦伯的深刻冷峻之处。
韦伯认为,在现代资本主义的经济生活中,追逐金钱和享乐成了人们的主要目的,“物质产品对人类的生存……获得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控制力量,这力量不断增长,且不屈不挠。”以前可以轻弃的金钱“斗篷”,已经“变成一只铁的牢笼”[4,p142],而深受机器生产技术和经济条件制约的经济秩序“正以不可抗拒的力量决定着降生于这一机制中的每一个人的生活”[5,p259]。同时,西方理性化过程中生长出来的专业化的行政人员和科层制官僚机构成了另一种统治,“国家的生活的整个生存,它的政治、技术和经济状况绝对的、完全地依赖于一个经过特殊训练的组织系统。社会日常生活的那些最重要功能已经逐渐掌握在那些在技术上、商业上、以及更重要的在法律上受过训练的政府行政人员手中”[5,p7],那种“组织机构”的理性化发展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不仅如此,科学上的理性化与专业化也使世界不断的“祛魅”,自然科学的深入发展使基督教对世界的看法和解释显得荒诞不经,近两千年的固有信仰坍塌了,人的内心世界一片荒芜,欧洲文化呈现出“虚无主义”的危机,人们的心灵无所依归。于是,各种价值观纷纷登场,展开了“诸神大战”。在现代资本主义制度下,意义丧失了,自由丧失了。
然而,就是做了如此的社会诊断,韦伯依然充分地认为现代的资本主义社会是最好的,是人类不可逾越的命运。面对工人阶级的社会主义革命,韦伯轻蔑对之。他认为,所有的社会都是权威统治的社会,所有的革命都是争夺权力的运动。革命之后,依然面临着统治问题,权力问题和利益问题。韦伯分析俄国二月革命时指出,尽管旧的权威的形式被打破了,但所发生的一切只是“去掉了不合格的君主”。这不是真正的革命,因为行使职权的政治力量还同以前一样——是腰缠万贯的资产阶级阶层、军官以及较重要的银行家。因为沙皇不能掌握秩序,所以这些政治力量不得已加入到无产阶级反对沙皇的共同事业中。但是,即使农民、工匠和工业工人赢得真正政权,建立社会主义制度,韦伯依然认为那只能是一种革命仪式。因为在他看来,在实行的社会主义制度中,他们会把无产阶级统治转变成特权官僚阶级统治,官僚统治较资本主义更加强大,人们的自由更加稀少。所以,韦伯说:“私人资本主义的逐步消灭在理论上无疑是可想象的……但是,假定这种情况最终发生,这实际上意味着什么呢?它摧毁了当代产业劳动的铁笼了吗?没有!相反,国有化或‘社会化’的企业管理将变成官僚的……如果私人资本主义被消灭,就只有国家官僚的统治。”[6]既然资本主义无法超越,社会主义将更加重对人的统治,那么,人如何解放自己呢?韦伯理所当然地认为人自身的解救要么求助于自己,自己活得像一个英雄,来超越现实;要么作为常人,就只能期望一个“卡里斯马”式的英雄的出现,来为人们重新树立价值观和秩序,使人有所依归。存在主义哲学思想就这样出现了。
以上就是韦伯对西方现代资本主义兴起和存在状态的论述。韦伯的理论深刻影响了现代西方学术的发展,成为西方理论界面对当下世界必须汲取的理论资源。在西方20世纪的理论话语中,人们发现,从韦伯关于西方兴起的独特性出发产生了对抗传统马克思主义经济决定论的理性决定论话语,产生了西方现代化模式的普适性原则。从韦伯关于牢笼的论述中产生了西方马克思主义的文化批评思潮,而这些理论成为20世纪具有重大影响的理论话语。
[注释]
① 对马克斯·韦伯历史理论的广义与狭义的区分参考了张一兵教授关于马克思主义广义历史唯物主义和狭义历史唯物主义的判断,参见其所著《马克思历史辩证法的主体向度》[7]。
② 韦伯的“工业”是指人“改变原料”自身原始存在形式的经济活动,他称之为“造物主式”的劳动。见其《世界经济通史》[3]之“工业经济组织的主要形式”章。
[1]马克斯·韦伯.学术与政治[M].北京:三联书店,2005.
[2]马克斯·韦伯.经济与社会(上)[M].北京:商务印书馆, 1998.
[3]马克斯·维贝尔.世界经济通史[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81.
[4]马克斯·韦伯.儒教与道教[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3.
[5]马克斯·韦伯.新教理论与资本主义精神[M].北京:三联书店,1992.
[6]托姆·博托莫尔.现代资本主义理论——对马克思,韦伯,熊比特,哈耶克的比较研究[M].北京:北京经济学院出版社,1989:25.
[7]张一兵.马克思历史辩证法的主体向度[M].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02.
(责任编辑、校对:孙尚斌)
“Rational” and “Cage”: the Starting Point of Western Dominant Academic Discourse and Critical Theory in 20th Century—— Marx Webb's Judgments on the Rise and Existence of the Modern Capitalism
ZHANG Zao-lin
(Department of Ideological and Political Theory Teaching, Anhui University of Finance and Economics, Bengbu 233030, China)
Marx Webb held that the Western unique “rational” and “Protestant Ethic” contributed to the rise of west modernization and expounded it based on the social structure theory and historical trend theory. Then a judgment is made that “cage” is the feature about the developing trend of capitalist society and individual. His theory resources supported the western main academic discourse in the western development of universality, and influenced on the formation of the Western Marxist cultural criticism theory.
rational; reasonable; cage; cultural critique
C911
A
1009-9115(2013)04-0112-05
10.3969/j.issn.1009-9115.2013.04.030
安徽工程大学马克思主义理论一级学科博士硕士授权单位培育支持建设项目(20122013SZKJSGC4-4)
2012-12-14
张早林(1970-),男,安徽凤阳人,硕士,讲师,研究方向为西方马克思主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