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所安唐诗英译诗学三层次
2013-02-14魏家海
魏家海
(华中师范大学 外国语学院,湖北武汉 430070)
一、引言
中国古代诗论不仅是传统诗歌创作的经验总结和美学理论的源泉,也是现代翻译理论构建可供借鉴的重要资源。尽管传统诗论不应简单地同翻译理论作比附,但它们在现代阐释和适当改造的基础上可启迪诗歌翻译研究。“即景会心”、“心源为炉”和“相为融浃”是传统诗论的三个重要范畴,是诗的生成机制中“所必须经历的完美感物”的三个层次(毛正天,2005:162),是审美主体在诗歌创作中对审美对象的感物效果,藉此可揭橥宇文所安汉诗英译的审美价值生成。
二、汉诗英译与“即景会心”
“即景会心”(王夫之《姜斋诗话》)是指审美主体把审美对象直接摄入感觉器官之中,景在心中、镜中之像没有加工提炼,也没有失真。王夫之把这种心直接容纳景的“因景因情”的审美方式喻为禅家的现量,它包括三层含义:现在、现成和呈现现实。这相当于一个照相机把镜头中的镜像即时呈现出来,是审美主体对审美对象之形貌的客观呈现。换言之,现量的审美观照是主观的感觉对客观景物的“直接感兴”、“瞬间的直觉”和“完整的‘实相’”(叶朗,2001:463)。这表明“即景会心”的核心在于心对景的客观记录。
“即景会心”中审美主体同客体的关系类似于“随物宛转”(《文心雕龙》),即审美主体(诗人)在进行审美观照(感物)时,“神与物游”,“与风云而并驱”,心与物直接贯通,诗人对物的形貌的体验随着景物而变化,即心随着物的变化而变化。张晶(2008:8)认为,“随物宛转”的审美方式一方面“表现为主体对客体的趋近、追摹”,另一方面“表现为主体对客体的运化与统摄”。“随物赋形”(苏轼 《自评文》)的美学思想是对“随物宛转”的提升和发展,指诗文创作要遵循自然常理,不越法度,如庖丁解牛,游刃有余,根据客观事物的内容和形貌来定形,描摹其审美形态,强调审美主体的心对客体物的如实临摹。
与此同理,诗人在创作中,见山是山,心中有山,见水是水,心中有水,诗人在诗歌创作中尽力模仿审美对象物,同时对物也会有所取舍,如同摄影者选择取景一样,不会把见到的景都汇入心中。
诗歌翻译中,译者的“即景”不是直接观景,而是二度间接观景和间接感物。诗歌翻译中的景或物是诗歌语言、意象和结构,译者对景的审美方式呈现为另一种语言之景。“即景”的是语言而非实景,译者的审美对象是言,审美方式是“随言宛转”、“随言赋形”,把物之言转换为言之形。这是译者翻译审美的基本层次,是翻译操作的出发点。译者的“会心”更具感性认识,有可能升华为更高层次,但不一定必然如此,“即景”式翻译亦有其独特的美学价值。“即景会心”在整个诗歌翻译中往往独立呈现为直译,尽量保留原诗的意象和语言结构,保持形,一般不会大刀阔斧地改造,有意无意地选择异化翻译策略。“译诗欲忠实于原诗不仅应对原诗进行准确地释义,更应该呈现与原诗相对应的、具有欣赏价值的视觉形式美或视象美及听觉形式美。”(张智中,2007:12)请看王维的《木兰柴》(Magnolia Fence)
秋山敛馀照,飞鸟逐前侣。
彩翠时分明,夕岚无处所。
Autumn hills draw in the last sunlight,
birds in flight follow companions ahead.
The glittering azure is often quite clear,
and nowhere is evening’s haze to be found.
王维在诗中的景物描写正如张福庆(2000:108,110)所言:“像绘画一样注意色彩的表现”,“又像绘画一样注重光线的表现”,把色彩和关系搭配得天衣无缝。王维的《木兰柴》一诗看起来诗中有画,读起来画中有诗,诗人在观景时注重景物的光与色彩的描摹,刻画了夕阳中的秋山、飞鸟、山岚和明灭闪烁、瞬息变幻的彩翠奇观的景色,揭示了万物皆为刹那生灭、无常无我、变化莫测的禅意。宇文所安在翻译中的审美感物虽然不是对审美客体的各种具体的自然物象直接所感,但对原诗中意象的二度感物仍然遵循了“即景会心”的原则。
这首诗中的景是“秋山”、“馀照”、“飞鸟”、“夕岚”、“彩翠”和“分明”等意象,译者的“即景”就是在理解品味诗人的意象基础上进行语言转换。“会心”就是把这些意象词语直接译为相应的英语词语autumn hill,last sunlight,bird in flight,evening’s haze,azure,
clear,并没有介入译者的自我情感,而是依样画葫芦,临摹原诗的意象和意境,由原诗的“随物宛转”和“随物赋形”转向译诗的“随言宛转”和“随言赋形”。原诗的言(原诗意象)在译诗中赋予言之形(译诗意象),且言与形大体构成等值。例如,glittering 译出了夕阳光线或灭或闪的虚幻与不定情形,生动形象,很有创意。译诗“随言(glittering azure)宛转”(再现“彩翠”的闪烁意象),也就是把原诗的景通过“会心”赋予生动灵活之形。西方读者乍一读不太容易理解到译诗中的禅意,但借助宇文所安在译诗前的题解说明也可以体会其旨意。
诗歌翻译中的“即景会心”带有明显的感性直观性和摹写性,但译者的这种审美心理也能产生很有价值的审美效果。从这个意义上来说,翻译得自然就是美,美就是译文摹写得自然。
三、汉诗英译与“心源为炉”
刘禹锡的《董氏武陵集纪》中有云:“心源为炉,笔端为炭,锻炼元本,雕砻群形。”“心源为炉”是指审美主体超越感性的审美体验(感物),把审美对象在审美主体“心炉”里熔炼和锻造,使自然美经过“心炉”的加工锤炼,把物性之美情性化,走出了纯客观的藩篱,进入审美的情感层次。所谓触景生情,就是景通过审美主体“心炉”的烘烤,“要其胸中具有炉锤”(刘熙载《诗概》),锤炼物景,赋予其情感色彩。诗歌审美是艺术思维,也是情感思维和想象思维,“中国文学美学以情感性、想象性擅优,不是模仿和再现”(吴功正,2001:347)。诗歌创作离不开情感与想象,诗人须对审美客体用“心炉”锻烤,把物象情感化和情景化,而不是简单模仿。
诗歌翻译重在译情,译者作为审美主体将客体(原文诗歌)在“心炉”里冶炼,使感物情感化,而不限于感性化或理性化,不以模仿和再现原诗的语言为最终目的,而要译出诗歌的情感,译诗要充满感情,不是原诗的简单物化。译者要设身处地体验原诗中的情感,“诗缘情而绮靡”(陆机《文赋》)意味着诗歌创作因情而发,语言优美让人感到审美愉悦。在诗歌翻译中,译者通过跨文化的审美移情也可体验诗人的情感,译诗缘原诗之情,甚至译诗语言绮丽优美。正如华兹华斯所说的“诗是强烈情感的自然流露”(蒋寅,2003),译者的“心炉”也可铸造出原诗的强烈情感。但译者的翻译策略是多样化的,且并非所有的译者都可以创译出原诗的情感,也可能扭曲、变异和淡化。请看杜甫的 《曲江二首(其一)》(Bending River):
一片花飞减却春,风飘万点正愁人。
且看欲尽花经眼,莫厌伤多酒入唇。
江上小堂巢翡翠,苑边高冢卧麒麟。
细推物理须行乐,何用浮名绊此身。
When a single petal falls away,
it is spring’s diminishment,
a breeze that tosses thousands of flecks
quite makes a man dejected.
I watch them the while,till almost gone,
weary not,though the harm be great,
of ale that enters lips.
At river’s side small manors
are roosts for kingfishers,
high tomb barrows by the park
give unicorns’ repose.
Careful research on the pattern of things
Sends men to seek delight—
What use to let hopes of tenuous glory
Fetter this body of mine?
杜甫在安史之乱后返回长安却受到排挤,因苦闷而写下了这首感物缘情诗。这是一首典型的因情感触发的伤情诗,诗人把曲江池畔的春日花飞之景投入“心炉”同自己的愁苦人生遭际相熔炼,抒发了托物言志的忧郁魂消之情。译者用a single petal falls away(花瓣飘落而去)翻译“一片花飞”的零落之景,用diminishment(减少、变小)译“减”,生动准确,道出了诗人的惜春心情,以toss(轻轻地抛)译“飘”,表面上意义有出入,但实际上表达了诗人目睹花飘的心境,连同dejected(情绪沮丧)构成了诗人触景伤情的审美心理。由于汉语没有英语那样的语法逻辑,“风飘万点”的阐释则会多样化,原诗中“风飘万点”是主语,“正愁人”是谓语,但译诗breeze(风)成了主语,与原诗有差别,“愁”的情感对比有所减弱。
译者以harm(心理上的伤害)译“伤”(伤心、感伤),用weary not of ale that enters lips(不厌倦入唇的酒)表达“莫厌酒入唇”,译出了诗人感伤无奈的心情。译者大有移情式的情感体验,把伤感伤感化,在二度审美过程中基本上以诗人的“心炉”为自己的“心炉”,达到了情与情的合一,尽管某些语句的重心有所偏移,但译诗大体译出了原诗的情感。
“巢”和“卧”两个动词生动形象地引发了惊人的奇想,翡翠鸟在昔日的楼堂上筑起了窝,曾经雄踞高冢之前的石雕麒麟倒卧在地,荒寂萧索的凄凉景象突兀眼前。译文分别用roost(栖息)和repose(长眠),读者结合相应的语境可以悟出寂寞萧条的气氛,感知原诗的意义和意境。
原诗的最后两句意思是仔细推究事物盛衰变化的道理为应该及时行乐,何必让虚浮的荣誉束缚自身呢?译诗用词准确,用careful research和seek delight 直译“细推”和“行乐”,“乐”是举怀饮酒之乐,实际上是“举怀消愁愁更愁”。tenuous glory(虚浮的荣耀)和fetter(束缚)忠实于原诗,两句译诗意义忠实,文笔流畅,既保留了原诗的秘密,又有一定创意。读者可发现言外之意,味外之味,弦外之音,景外之景,情外之情。
译者的翻译归化效果明显,ale 是指酒精浓度高的淡色啤酒,用来翻译“酒”,让西方读者耳熟能详。unicorn 是西方神话传说中的独角兽,很有神秘感,用来代替中国神话传说中象征聪慧、祥瑞、仁义的麒麟,也可再现其神秘性和想象性。译者在“心炉”中锻烤出中西相近的文化意象。“好的翻译需要译者审美移情,在感情上与作者产生共鸣,就像庄子观鱼能知鱼之乐,也像文与可画竹时,见竹不见人。”(陈大亮,2012:31)通过审美移情,汉诗意象在译者的“心炉”中从物性走入了情性。
四、汉诗英译与“相为融浃”
“相为融浃”(王夫之《姜斋诗话》)即情景融合,和谐一致,是感物审美的最高境界。景生情,情生景,情与景“互藏其宅”,审美主体对审美客体融为一体,天人合一,呈无我和无物状态。究竟是庄周梦蝴蝶还是蝴蝶梦庄周,界限已拆解,物我已两忘。在诗歌创作中,心与物要完美融合,诗人从成竹在胸到身在竹化,从胸中之竹到手中之竹,完成了审美过程,运斤笔端,出神入化,点化为诗。
在诗歌翻译中,译者努力做到出神入化,译诗与原诗之间意象与意象相融,意境与意境相谐,语言与语言相协,情感与情感相似,在审美层次上相融相和,在文化层次上,归化与异化相互妥协,寻求适中的翻译方法,在语言层次上,英语句法灵活化解汉语句法,把中国的美学传统和英语的美学传统有机结合起来,把中国诗歌之道与西方诗歌之逻各斯(logos)适当协调。由于逻各斯的理性成分强于道,而道的辨证性强于逻各斯,且道更强调不可言说,二者是“某种程度上的显性与隐性、有声与无声的对比”(刘军平,2009:33)。译者应以中和、合和理念消解原文与译文的矛盾和冲突,使译诗“泯灭了作者和译者、原诗和译诗、原诗之物和译诗之物、作者与物、译者与物之间的分野,彼此之间已经相忘于译诗之中了”(刘华文,2010:78)。有的译者可以做到这一点,但难度很大。请看李白的《梦游天姥吟留别》:
半壁见海日,空中闻天鸡。
千岩万转路不定,迷花倚石忽已暝。
熊咆龙吟殷岩泉,栗深林兮惊层巅。
云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烟。
Halfway up cliffside I saw the sun in sea,
and heard in the air the Heaven-Cock crow.
A thousand peaks and ten thousand turns,
my path was uncertain;
I was lost among flowers and rested on rock,
when suddenly all grew black.
Bears roared and dragons groaned,
making the cliff-streams quake,
the deep forests were shivering,tiered ridges shook,
clouds hung blue,portending rain,
troubled waters rolled,giving off mists.
这是诗人李白在游天姥山时所体验的视觉与想象、现实与梦幻交织的浪漫奇异的境界。幽冥的光线、高唱的天鸡、迷花乱石,变幻莫测,熊咆龙吟,震颤山林。情景交融,心境相协,同诗人遭受贬谪的人生际遇相配合。译者深刻领会了诗人的情景“融浃”、心境相和的审美心理,在译诗中极力再现了原诗的意象和情感。cliffside,sun,Heaven-Cock,peak,turn,path,flower,rock,black,bear,dragon,cliff-stream,deep forest,rain,waters,mist 等意象色彩斑斓,明暗结合,虚实相间,表达了原诗中扑朔迷离的意境,读者也可借助诗人的背景体验诗人对人生无常、怀才不遇、报国无门的感喟和失落心境。译诗中的crow,roar,groan,quake,shiver,shake等动词摹写了原诗中虚虚实实的飞禽走兽的叫声和震撼感,再造了原诗的气氛,烘托了原诗虚实交织的审美架构。
原诗对仗工整,结构整饬,体现了均衡美的语势,诗行结构隐藏了情景交融的格局,折射了汉诗的情入景与景含情的形神合一的诗学之道。译者深刻领会了原诗的美学之道,在提炼原诗之情的基础上,既保留了原诗句法结构之道,又根据英语句法的特征加以调整。译诗语言的逻各斯是融合了原诗语言之道的和谐体。例如,原诗第一句对仗整齐,译文的句法结构同汉语句式结构很相似。两句译诗主句结构相似,只是状语位置不同而已。crow(鸣叫)是根据语境的需要而添加的声响动词,使译诗显化了情感效果,烙上了译者的情感审美现实感的痕迹。最后两句译文相应的主位结构和述位结构形式完全相同,分别对应于“云青青”与“水澹澹”、“欲雨”与“生烟”。译诗的对称结构再现了原诗的结构均衡美,也体现了译者对原诗和谐情景的审美体验。译诗在整体上彰显了译者与审美客体之间“相为融浃”的审美效果。
翻译中的“相为融浃”还体现在译者对原诗的文化态度上。无论是和而不同还是和而相容,都需要译者容纳异质文化的勇气及融我和他于一炉的技能。译者在翻译中使用和合的理念而非阻抗的态度,有助于化解目的语文化和源语文化的矛盾和冲突,实现各民族文化相互理解和相互补充的目的。“各文明间应以和合的精神,开放的胸怀,容纳异己的文明或文化因素,并以同情的爱心互相理解、互相尊重,和合而共生、共存、共处、共立、共达。”(张立文,2001:14)文学翻译中文化的“和合而共生、共存、共处、共立、共达”就是在翻译审美过程中使两种文化“相为融浃”,化解纠结,走向互识与互融。请看杜甫的 《秋兴八首(其五)》:蓬莱宫阙对南山,承露金茎霄汉间。西望瑶池降王母,东来紫气满函关。云移雉尾开宫扇,日绕龙鳞识圣颜。一卧沧江惊岁晚,几回青琐点朝班。
Palace towers of Peng-lai
stand facing South Mountain,
a golden stalk that catches dew
is high in the Milky Way.
Gazing west to Onyx Pool
the Queen Mother is descending,
from the east come purple vapors
and fill Han Pass.
Pheasant tails shift in clouds,
palace fans reveal
sunlight circling dragon scales,
I see the Emperor’s face.
By the gray river I lay once and woke,
Alarmed that the year had grown late—
How often did I,by the gates’ blue rings,
take my place in dawn court’s ranks?
杜甫的这首诗乃“思长安宫阙,叹朝宁之久违也”(仇兆鳌语),诗中含有丰富的文化内容。汉唐时期的宫阙、习俗和古代神话传说对当代西方人而言简直是天书,但宇文所安在翻译中保持着开放、尊重的文化心态,通过适度归化和异化的翻译方法移植和融化中国文化的特质,以和合的心胸吸纳和传播中国文化的精髓。例如,以Palace towers of Peng-lai 译“蓬莱宫阙”,蓬莱宫本是汉宫,唐高宗就曾将大明宫以此更名。由于蓬莱自古就是神话传说中的仙境,译者在英译时不忘在注释里向西人解释,此乃借用“西海(实际上应为东海)众神居住的岛名,是汉宫群的一部分,常用汉宫指唐宫”(Owen,1996:436),将其渊源和文化意义交代得清清楚楚。又如,西王母是传说中住在昆仑山瑶池的女神,“瑶池”和“王母”分别直译为Onyx Pool和Queen Mother。译者在注释里详细解释了《汉武内传》里所记载的传说,王母曾飞降汉宫乘紫云之辇,佩金刚灵玺,戴七彩之冠,履玄璚凤文之舄,挟二侍女,造访汉武帝,武帝跪拜问寒暄毕立,索要长生不老药草(ibid.:437)。译者还在“东来紫气满函关”的注释里介绍了作为道家圣人和李唐王朝假托始祖的老子乘青牛车西游至函谷关,守关者见东极有紫气西迈,便知有圣人来的故事。在“青琐点朝班”的译注里译者还说明了皇帝在宫门口依班次点名传呼百官朝见天子的情形(ibid.)。
以上都是译者为了积极传播中国文化而进行的厚重翻译(thick translation),旨在引导西方读者的文化自觉性。译文以英语为媒介,把中国文化打包献给了英语读者,在文学审美翻译中传递了中国文化。文学翻译的宗旨在于分享民族文化特性,把文化的地域性转变为全球性,把历史性转化为跨时代性,把特定民族独特的情感转化为各民族共同理解的情感,把文化能量的有限性和单一性转化为文化能量的无限性和普遍性。正如Appiah(2000:417)所言:“文学翻译的目的不在于生产用于复制原作者作品的字面意义,或者原作者正在消弭意义的文本,而是生产可供分享原语文本里核心文学特性的某些东西。”因此,“核心文学特性”也是文化特性,是译者应该让译语读者分享的核心价值。宇文所安直译和注解相结合的翻译策略充分展示了译者中西文化“融浃”的心态和理智及愿意接纳中国文化的智慧。译者的想象力和创造性无疑是“融浃”的前提条件。“诗歌翻译需要的不仅是知识与技巧,更需要激情、想象和创造,所谓‘诗有别才,非关书也’说的正是这个道理。”(张传彪,2007:8)
五、结语
宇文所安的汉诗英译在“即景会心”、“心源为炉”和“相为融浃”三个层次上发挥了译者的审美主体性,并兼顾了感物中的物性。根据不同的语境,译者调动了审美心理能力和文本生成能力,把译诗的审美效果发挥到最佳状态,使文学审美和文化审美进入了和合与和谐的状态。他的译诗是文学翻译和文化翻译的典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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