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以食为“机”

文/本刊记者 程新友

2013年3月9日下午，在上海松江九亭的一栋占地近200平方米的两层别墅里，有一场交流会，与会者30多人，有有机农业种植者，也有供货商、IT工作人员、媒体记者、甚至官员。他们都是对生态农业感兴趣的人士。而这个交流会的组织者是上海生态农业协会发起人赵新强。他使新农人成立一个生态农业协会，每周星期六，大家都会聚在一起，交流心得。

在他们眼中，生态农业并不是作为一种商业潮流而诞生的，而是一种关切生态的社会运动，以抵抗中国食品安全问题频发的趋势。

在上海，为了健康而选择有机食品的人越来越多。餐桌上，人们的心情惴惴不安。每个家庭都在探寻着吃饭这个看似最为简单其实如今却最复杂的问题。于是，他们将眼光转向了有机农产品。如今，这个诉求极为高亢，有机食品成为一些追求天然者的至爱。

近年来，上海周边出现了十几家小型有机农业户，他们大多受过良好教育，曾是城市里的白领族。当无数农民放下锄头，背井离乡进城务工时，这群城市中青年“解甲归田”，回到了农村的土地上，成为发展“有机农业”理念的“新农民”，以实践来回应越来越频发的食品安全危机。他们发起城市新农夫运动，呼吁人们走出格子间，走到农田中，真实体验一次做农民的乐趣。在越来越多的农民都不愿种地的时候，他们反其道而行之，从城市走向乡村，争做新农人。他们中有学者，也有商人，还有刚刚迈出校门的大学生。其中，也有一部分人看到这种“有机”商机，投身这个行业当中。

安全考虑还是品质生活

在聚会中，一位叫张伟的白领专门从北京赶过来。几年前，北京工作的张伟和朋友丢下了工作，跑到郊区，每人租了几亩地，开始了“务农”生活。这几个曾在空调房里朝九晚五、五谷不分的都市人，开始学习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耕种本领。

于是，在交流会上，有了这段话：“我们不是要与农民抢地盘，只是希望能有机会体验务农的辛苦；也不是要以务农为生，只是期望能经历有机种植的艰辛；我们要捍卫生存环境与人们身心的洁净，就必须与大自然产生亲密的互动。”

在张伟眼中，有机农业曾是一种再自然不过的耕种方式。古代南方种橘农会在树上放养黄蚁来驱赶害虫，稻农会在水稻里养鸭以防治蝗虫。因为老祖宗对于土地的敬畏，以及充满智慧的永续农法，几千年后，仍留给我们一片青山净土。但是，与科技进步随之而来的农药化肥的研发与滥用，为了追求快速的经济效益，土地正在被快速地毁坏，地力严重地消失——很多破坏都是无法复原的。

生态农业并不是作为一种商业潮流而诞生的，而是一种关切生态的社会运动，以抵抗中国食品安全问题频发的趋势。

频频曝光的食品安全问题让人们的眼光转向有机食品。图为大水牛市民农园的“新农夫”。

在开始耕种时，他决定用老祖宗的方法来修复农场的土地。自制的肥料可以为贫瘠的土壤带来营养，比如，落叶、有机蔬果的残骸或芽菜都是让土壤恢复生命力的最佳材料；生态水池可以帮助营造生态平衡，达到生生不息的自然循环。

他表示，在乡野间开辟农场，种植有机农作物，是为了将绿色的生活方式引入社区生活之中，让人们切身体会有机生活方式，建立人与自然的美好关系。

然而，并非所有的消费者都能像张伟一样放弃城市生活，回归乡野做个农夫。菜市场和超市仍是人们获取食物的主要渠道，而昂贵的“有机”，离生活似乎还是那么远。

对于一些都市白领来说，食用有机食品是一种有品质的生活方式。而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他们大多数是出于安全考虑，而非生活方式，毕竟其中差价太大。无论如何，对于消费者来说，即使是品质生活方式的追求，安全也是最起码的底线。

有机农业的梦想与荆棘

“每个人心里一亩一亩田，每个人心里一个一个梦，一颗呀一颗种子是我心里的一个梦。用它来种什么用它来种什么，种桃种李种春风。”这是多年前台湾歌手齐豫唱过的一首歌。对这些新农人来说，他们心里的梦是什么？

王双，黑龙江五常人。大学毕业后，他的选择让很多人大跌眼镜——卖大米。而他不是突然做出这个令人意外的选择。他的家乡五常市，是黑龙江哈尔滨下面的一个县级市，山清水秀，更是鱼米之乡。

“泰国香米出福水，中国香米出五常。五常大米的品质可谓上乘，米粒均匀，色泽光亮，醇厚绵长，芳香四溢。这甘美的口味缘于五常山泉浇灌，盆地沃土和优良的品种及先进的栽培技术。”说起家乡的大米，王双很是自豪。

“五常大米很有名，也很好吃，生态无污染，六块多一斤。在以前，家乡的父老乡亲每当稻谷收获后，就卖给了中粮集团，中间的差价都被大企业赚了。”因此，王双想，何必让大公司把利润赚去，我可以自己的知识与技术，推广家乡的生态农产品。几年的时间，王双先是在广东，后来跑到上海成立了农业科技公司，卖起了大米。

市场推广是他要面对的一个难题。从推广到销售都很困难，要让客户接受不容易。他坦言，目前最大的问题便是如何打通产品的营销通路。在欧美市场，有机产品的营销渠道主要有三类：常规超市、直销以及天然(有机)食品专卖。在国内，目前还没有成熟的专卖渠道，而且商超、菜场这些传统渠道也问题多多。

按照常规，最为“省心”的做法，便是自田间收获后，交给粮食公司，经由一级代理、二级代理、零售商等四五个环节，然后到达消费者的餐桌。但这种常规模式存在的主要问题是：中间物流环节层层传递之下的高损耗，大量利润被渠道商占据。加上市场良莠不齐，很多人打着五常大米的牌子，不利于品牌形象的建立。

另一种途径则是和区域内的大型商超，诸如沃尔玛、家乐福等合作，进入超市专柜销售。但是，同样存在中间环节损耗和品牌辨识度不高的问题，而且由于传统渠道都“比较强势”，在进场费、返点以及账期等方面的苛刻条件对企业快速扩张也带来现金流上的压力。

目前，王双经营大米的途径主要是在线电子商务平台，把它作为沟通五常大米产业基地与终端消费者的桥梁。

“目前，市场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五常大米都是冒牌的，我想通过自己的努力，传承和发扬中国传统的稻米文化，在传播有机概念与健康生活方式的同时，竭力打造中国最好的大米品牌。让消费者可以直接消费到正宗的五常大米。”

与王双不同，家住上海九亭的赵新强爱好生态农业更是一种生活方式。一天，老赵接到朋友的电话，说要给他送点菜。后来才知道，送来的居然是朋友自己办的农场里出品的土鸡、鸡蛋和蔬菜，老赵很是羡慕。出生农村的老赵决定和朋友一起在上海郊区寻找合适的土地，当起“农场主”。原来做电缆生意的老赵，又多了一个“农场主”的身份。这群中年人，开始种植蔬菜。投资、赚钱在他做这件事的动机里所占的比例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他坦言兴趣占了绝大部分。因此，他发起了上海生态农业协会，组织每个星期六的上海农人聚会，为有志于农业的人士提供交流经验的平台。

怀有同样理想的还有贾瑞明，作为一个70后，一个返乡务农、提倡有机农业的“新农民”，他从23岁开始工作起，先后从事过外企销售、乡村教师、工程管理、临时演员、NGO专职成员等职业，从32岁开始做专职农民，至今已经是第五个年头。从2010年起，他和一批志同道合的朋友组织农好农夫市集——一个由十余户承诺不在生产中使用化学农药、化学肥料、化学添加剂和转基因种子的中小规模农户组成的农夫市集，以每月一至两次的频率在上海市区开市，至今已举办了九次。

“我们怀着对环境问题的关切和热爱来到农村，想要实现恢复生态的梦想。希望能在农村建立一个相互关爱的社区，传达人与人之间的温暖。我们崇尚小而美的田园式生活方式和乡村农耕。”贾瑞明介绍道。

有机农业：下一个朝阳产业

中投顾问食品行业研究员周思然认为，有机食品产业是一个发展潜力巨大的高端产业，随着消费者健康和环保意识的增强，有机食品产业将获得更大的发展，但就目前市场发展而言，该产业仍然存在竞争低下、盈利不理想等诸多问题，其中，影响有机食品产业发展的最关键问题主要有两点：首先，价格昂贵，相对普通食品而言，有机食品的价格是它们的几倍甚至几十倍，对国内大部分消费者来说，有机食品的消费都较为奢侈。其次，消费人群狭窄，盈利不理想，加盟商多出现亏损，严重打击了有机食品产业的快速发展。

而“诗创投资管理”总经理陈国定，最近打算大力投资生态农业。他认为，未来20年，生态农业将成为最为重要的行业，有机食品产业被称为我国下一个朝阳产业，其商业空间巨大，当然，培育这个产业任重道远，不仅需要政府的积极引导和政策支持，更需要各方积极打造有机食品的正面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