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梦的幻灭

谢玲

【摘要】在其杰作《了不起的盖茨比》中，菲茨杰拉德用盖茨比的经历揭示了人们对于金钱的盲目崇拜和由之而来的道德沦丧，点明了美国梦的幻灭。

【关键词】盖茨比；美国梦；幻灭

所谓的美国梦（AmericanDream），是一种相信在美国，只要经过努力不懈的奋斗便能获取美好生活的理想，亦即人们必须透过自己的工作勤奋、勇气、创意、和决心迈向繁荣，而非依赖于特定的社会阶级和他人的援助。自美国文明肇始之初，这个梦想就一直深深的印刻在历史的进程中。本杰明·富兰克林是成功践行美国梦的第一人，他的故事激励了一代又一代的年轻人去追寻这个梦想，去努力在这片土地上创造自己的价值，实现“从零到亿”的转变。作为美国爵士乐时代的代言人，弗·司各特·菲茨杰拉德在其杰作《了不起的盖茨比》中生动地描述了美国二十世纪二十年代的年青人对“美国梦”的狂热追求，揭示了人们对财富、成功和社会地位的过度崇拜以及随之而来的人性、道德、社会责任感的沦丧，深刻剖析了盲目追寻“美国梦”对人的身心乃至生命的危害，点出了“美国梦”的幻灭。

一、盖茨比对梦的追求

这本书的主人公盖茨比出生于美国西部一个普通的家庭，但是，他从小就立志跻身上流社会，为此，他为自己制作了严格的生活时问表。从这个表格，可以看出他对自己的高标准要求，以及对梦想的执着追寻。后来，他邂逅了年轻貌美的姑娘黛茜。他深深地被黛西过的那种奢华生活所吸引，也爱上了这个贪慕虚荣、虚伪高傲的姑娘。从此，俘获黛茜的芳心成为他生命中唯一的目标。对盖茨比来说，对黛西的追求有着太重要的意义，因为赢得她就意味着征服了他梦寐以求进入的那个阶层，意味着上流社会对他的认可。在他的潜意识里，黛茜就是他所追求的梦的化身，征服她象征着征服她所属的那个社会阶层，象征着实现他至高无上的理想。这一时期，盖茨比对美国梦的追求是通过对黛西的暗恋来承载的。这个梦象一个被太阳折射出五彩颜色的肥皂泡一样，光怪陆离，让人眼花缭乱，神魂颠倒。黛西象征着盖茨比精神世界的全部寄托。

在服役期间，盖茨比得知心上人嫁给了一位巨额遗产继承人，他于伤心难过之余开始深刻领会到财富的重要性和力量，美国梦所凸显的金钱的价值也更赤裸得刺激着他。从此，他想尽一切办法，不择手段地累积自己的财富，并通过贩卖药品和走私酒，快速地聚敛了大量的金钱，实现“美国梦”的夙愿至此完成了一半，他也赢得了重新追求黛茜的资本。

盖茨比的显赫家产成功地帮他改变了自己的形象，他摇身一变成了当地赫赫有名的富翁。他在西卵买了一栋豪宅，刚好在黛西家的对面，这样他就能时时刻刻关注黛西的动静，同时也便于为自己吸引黛西的注意而创造机会。他清楚地知道黛茜所关心的无非是金钱，因此他在家里每周举办一次盛大的舞会，把自己的富有和奢华表现得淋漓尽致，以此来吸引黛茜的注意。“整整一个夏天，我邻居家房子里每晚都飘出音乐。在他家那呈现蓝色调的院子里，男男女女飞蛾似的在香槟和繁星间嗡嗡飞舞。下午涨大潮的时候，我远远望着他的客人们从他的漂浮跳台上跳水，或者躺在他家热辣辣的沙滩上晒太阳，而他的两艘汽艇在海湾飞驶，拖着滑水板冲过翻腾的浪花。到了周末，他的劳斯莱斯豪华汽车就成了公共汽车，接送一批批客人来往于市区和他家之间，从早晨九点直到午夜过后，一直川流不息。他的旅行车则象只行动敏捷的黄甲壳虫，去火车站接所有的班车。”菲茨杰拉德的这一段细节描写，使盖茨比的庞大财富暴露无疑，他为追求黛西所付出的心血也可见一斑。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终于引起了黛西对他的注意。其实，盖茨比潜意识里是明白这种“注意”的基础的，因此在阔别了五年重逢的那一刻，盖茨比就迫不及待地向黛西炫耀他的财富，他的成功，他的出人头地。“他拖出一摞摞衬衣，动手一件件抛在我们面前，那些薄麻织衬衫、厚丝绸衬衫、细法兰绒衬衫都散落在桌子上，原来整齐折叠的形状都乱了，五颜六色铺在桌子上。”黛西忍不住嚎啕大哭，因为她从来没见过这么美丽的衬衫。黛西的眼泪让盖茨比再次明白了财富的意义，标志着他重新“赢回”了黛茜。

二、盖茨比梦的幻灭

盖茨比认为，只要他拥有了巨额财富，他就成功地步入了上流社会，改变了自己的命运。事实上，他并没有赢得人们的尊重和认可，相反，他的富有为他招来了种种猜疑和妒忌，因为上流社会的人是不可能真正接受他的，在他们眼里，盖茨比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暴发户”，无论他拥有了多少财富，都是粗俗、低贱的。即使盖茨比进入了他们的生活圈，他都永远不可能获得他们精神上的认可，他们与盖茨比的结交不过是虚与委蛇。来自贫民阶层的人无论怎样富有都最摆脱不了社会最底层这一背景，上流的人根本无意与其他任何人分享他们所享有的特权，甚至连最起码的真诚和怜悯都没有。盖茨比死后，那些曾经在他的宴会上胡吃海喝、觥筹交错的人，一个也没有来，全都敬而远之，深怕跟自己扯上了一丁点关系，整个葬礼冷冷清清，令人唏嘘

盖茨比幻想着与黛茜远走高飞，然而，这一切不过是一厢情愿。黛西只是倾倒于他那惊人的财富，而从来没有对盖茨比本人动心过，她从来没有爱过盖茨比。当她得知盖茨比的财富来自于非法途径，她的本能反应是厌恶、嫌弃，同时又再次找回了自身的优越感。她想到的是要回到汤姆的身边，回到属于她自己的那个阶层，盖茨比对她的爱并没有在她心里泛起哪怕一丝的涟漪。当她意识到与盖茨比的关系可能给自己带来麻烦时，她马上退缩了。“她迟疑了。她的目光投向乔丹和我，带着一种乞求神色，仿佛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了一一而且似乎从来没打算做任何事情。”在无意中开车撞死丈夫的情人之后，她唯一想到的就是立即逃开，并和其丈夫谋划，残酷地将责任转嫁给了盖茨比。盖茨比为她代过而死后，她甚至没来出席他的葬礼，其极度自私、冷酷的行径实在令人发指。

对盖茨比而言，黛茜已经幻化成了一个至高无上的理想。为了追求她，他耗尽了自己的感情、才智和金钱，甚至最终牺牲了生命。然而，他所苦苦追求的姑娘实际上却是一个庸俗、浅薄的女人，只以享乐人生为最大快乐。盖茨比耗尽毕生精力追求的梦想不过是一个徒有其表的躯壳。造成这一悲剧的原因在于，他没有认识到上流社会的那种极端自私、卑劣的品质。而更为可悲的是，他到死都沉浸在他所构筑的迷梦中，没能真正地醒悟过来。他至死也没明白，他和黛西完全属于两个不同的阶层，永远无法做到真正的融合。盖茨比代表的是普通劳动者，是为了生存不得不劳累奔波的草根，是社会的最底层。这个阶层的人即使步入了富人阶层，但仍然保留着劳动人民的本色，真诚、纯朴、善良。而黛西所代表的上流社会是世袭特权阶层，他们有着与生俱来的优越感，狂妄自大、自私冷酷、腐败堕落。盖茨比的梦注定要破灭，他的理想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永远都不可能实现。中国的传世佳作《诗经》中有一首名为《蒹葭》的诗可以形象地描绘出盖茨比追求梦想的艰辛：“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盖茨比的遭遇正是美国二十世纪二十年代社会的真实写照，他的最终毁灭也标志着“美国梦”的彻底幻灭。

三、美国梦的影响

当本杰明·富兰克林成为实现“美国梦”的第一人时，他所倡导的是人们在均等的机会下通过合法手段取得成功，实现人生价值的自我完善。“美国梦”最初的内涵，不仅包括物质上的富有，也包含着精神和道德上的高尚追求。然而，到了盖茨比所属的年代，“美国梦”的实质却发生了改变，社会不再建立在真诚和爱心之上，而是建立在金钱和权力之上，金钱成了衡量成功的唯一标准，机会均等成了一句空话，社会道德已被赤裸裸的拜金主义所取代，人们丧失了最初的道德标准和底线，他们的价值观已经被金钱和财富所绑架。盖茨比的努力虽然使他获得了“成功”，但他的成功却是靠欺诈和贩卖走私酒而取得的，富兰克林所提倡的勤俭奋斗的道德标准已烟消云散。盖茨比的堕落实际上是他道德沦丧的结果，他并没有通过努力而成为一个高贵的人，相反，他丢掉了他的纯真，沦为了和黛茜一样道德败坏的人。盖茨比精神的退化标志着整个爵士乐时代社会道德的沦陷，他的发财之路说明美国精神的腐败：人们完全被欲望所蒙蔽并沦为它的奴隶，他们的精神变为一片荒原。然而，即使如此，金钱最终还是没能阻止“美国梦”的坍塌。

虽然盖茨比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但他的目的并不卑鄙。他所梦想的不过是通过个人奋斗实现自己的理想，追求美好的生活，这一点无可厚非。在菲茨杰拉德看来，即使是对一个腐败理想献身也比那种彻头彻尾的自私高尚得多。在盖茨比肮脏的金钱后面，埋藏着一颗善良而质朴的心，他粗俗的外表下掩藏着他浪漫主义的理想。他对爱情的忠诚和对理想的执着追求是他最可宝贵的精神，让我们深刻感受到了他的伟大。他的生命犹如昙花一现，虽然短暂，但却炫耀夺目，犹如一首小诗所吟：“我是闪电／我是火花／我愿生如彗星之耀亮／我愿死如流星之迅忽。”（高君宇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