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理手机软件预装乱象仅靠备案远不够

特约撰稿人 | 谭炎明

近日，工业和信息化部宣布《关于加强移动智能终端进网管理的通知》（以下简称《通知》）将从11月1日起正式实施，要求生产企业申请移动智能终端进网许可时，应当在申请材料中提供操作系统版本、预置应用软件基本配置信息，不得安装未经用户同意，擅自收集、修改用户信息的软件，给用户造成流量消耗、费用损失、信息泄露等不良后果的软件。

这份于去年6月起草并征求意见的《通知》终于落实，从政策和监管层面对手机软件预装乱象给予了打击。但是，这能否从根本上解决当前手机软件预装领域的乱象呢？笔者认为这还远远不够。

国内手机软件预装市场而今的乱象，实则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究其主因，一方面是由于行业监管的长期缺位，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市场中蕴藏着巨大的利益关系，两方共同驱使，使得这块新生的市场领域野蛮生长。长期无序的发展加上利益的推动，使得终端厂商、终端销售商、移动运营商甚至部分终端维修网点等，都将目光聚焦在终端预置软件上，在终端的生产和流通甚至维修环节，随意向用户的终端预置或添加手机软件，最终使得用户拿到手的终端成了一个“垃圾场”，大量开机强制启动且无法删除的预置软件占用终端有限的内存资源，严重侵犯用户权益，甚至还有一些不法SP通过预置软件的方式，恶意屏蔽运营商的确认信息，在后台盗取用户的通信话费，并可能造成巨大的信息和资金的安全隐患。

手机预置软件市场乱象发展至今，已经到了非治理不可的地步了。但是“顽疾还需猛药治”，而工信部开出的这一剂药方，似乎很难达到预期“治乱”的效果。

首先，备案要求缺乏强制性和操作性，难以压制和挡住终端厂商在巨大利益驱使背后的冲动。

目前，移动互联网领域出现创业投资的热潮，包括风险投资在内的大量的资本涌入这一行业，在资本的推动下，手机软件应用企业有着足够的资金用以开拓市场，提升用户装机量。终端厂商作为用户终端的源头，以软件预置的形式进行应用推广，不仅能够基于手机出货量保障应用的装机规模，同时不能卸载和删除的强制性也使得这一软件应用推广渠道备受移动互联网企业青睐。工信部的预置软件案要求只要求终端厂商提供预置软件的相关信息，但对预置软件的种类、数量、质量等方面的内容并没有提出相应的指导规范，甚至对预置软件都没有进行明确的范围划定，这个既不具备强制性也不具备操作性的备案要求根本无法压抑终端厂商预装软件的热情。当移动互联网企业拿着大把拓展资金叩击终端厂商的大门时，饱受硬件市场激烈竞争之苦而导致利润率持续走低的终端厂商们似乎很难拒绝。其次，备案要求对游离在入网许可之外的所谓“山寨手机”基本没有影响。

此次工信部的终端软件预置备案要求在流程上嵌入手机申请入网许可的行政审批环节，从理论上讲只能对正规走入网审批流程的终端起到一定的约束作用，而对于国内市场现实存在的大量的未经入网许可的山寨手机基本无任何影响。目前，国内终端行业现实存在着一个巨大的灰色市场空间，即所谓“山寨手机”，这些手机往往基于成熟的手机平台如MTK等，在南方的不知名电子工厂进行组装，并通过一些电子批发市场流向全国各地。由于这些终端价格低廉，且在功能、外形等方面进行大胆的创新，如跑车手机、打火机手机登，在三四线城市，中低端人群中受到广泛的欢迎，每年的出货量巨大。这些山寨手机由于出货规模大，所以往往受到应用软件企业的欢迎，会主动通过一些代理企业与厂商达成软件预装协议，部分不法SP甚至将一些扣费陷阱或者后门程序预装到这些山寨终端中，而终端厂商则会因为这笔额外的收入，对预装软件采取多多益善的态度。但这些手机在生产和流通环节既不会经过相关部门的质量检测，也更不会主动去申请入网许可，因此工信部的手机预装软件备案要求对这部分灰色市场完全无影响。

第三，备案要求对终端在流通环节的软件预装行为没有任何的约束要求。

目前，终端在从厂商生产出厂到真正由用户支配使用仍需经过较长的流通环节，电信运营商、终端代理商甚至终端售门店等都或多或少存在为用户强制安装手机软件的行为，如运营商通过定制操作系统的方式植入大量的自有业务软件，终端代理商和门店也会在用户拿到手机之前通过“激活”或者“加油”等方式，变相为用户终端植入应用软件。各类流通环节的软件预置或者植入相比生产环节的软件预置无论是在规模上还是造成的恶性后果上，往往都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此次工信部志在治理手机软件预置乱象的政策要求却并没有将这部分包含在内，未对其形成任何的约束。

因此，此次工信部提出的手机软件预置备案要求对治理手机软件预装乱象效果将十分有限，难以实现业界和媒体的期望。但从积极的方面来看，这个手机软件预装备案要求至少拉开行业监管部门对乱象“亮剑”的帷幕，后续可期通过系统性地规划，在生产环节、流通环节、维修环节等提出更多治理措施，并通过实施细则的方式明确对各方参与者的要求，明确奖惩规则，集全产业链合力，必能逐步将手机软件预装纳入正常监管轨道，将侵犯用户权益的行为逐步消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