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虹诗歌
2012-12-31谢虹
诗选刊 2012年10期
双龙峡
阳光照在凌乱的青石径上
须视而不见
才能知道有更多的水匍匐身子
在湖边 坐听双琴
隐秘的通道细而窄
它应当比飞鸟更为纵情
剔除时间剔除繁杂
拾级而上 沿途的柳浪闻莺
越是快乐就越是害怕
恣意的水最终会破石而下
换一种身姿 推开它
被中途的流言挡了一下
先一分为二
又在一处深潭里合二为一
神色相通的疼痛
在天亮之前抵达
羚 羊
半阴天 翩然地飘出屋去
在旷野 受伤的躯体满含对恐怖
的默许
混入街道 在方向盘上痴迷
画龙 一路向西
和森林失散了太久
一些血迹和快乐挤在一起
忘记了俊美的双足还可以舞蹈
忘记了大野浩荡那奔跑的余韵
在秋天某处的崇山峻岭可以把神
木妙曼成蝴蝶兰
收不住心疼的束缚
须臾的幸福 异常锋利
水 滴
在时间之外
端详我走过的路和另一张脸
倚木门 越矮墙
我们焚烧掉一些忧伤
又制造出更大的忧伤
水滴因为遇见而改变了最初的模样
小南风暖暖 需要一场暴雨
催生出缓慢而僵硬的节气
立春 雨水 惊蛰 春分
却迟迟不来
水滴躲进我未写出的诗句里
颤动满腹忧悒
我喝兰芷 轻轻嗅着若有若无的
香气
简单多好啊 简单到傻
傻到心醉 傻到心碎
袖子里揣着的小酒杯
她喝春色绕梁 喝余音不断
还要诱你饮下一生的尊严和半壁
江山
用虚空和无望
制造紫 制造深蓝
我口衔香草
在熏香没药里我懒洋洋尾随着
细细碎碎的沉溺 崩溃 疯傻
薄薄的神经 包括每一首诗里的
味道
懒洋洋一路地闹腾
一路地小跑
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我漂泊在水上 口衔香草
今晨 有着明媚的光线
我起身呷茶
在后花园和朋友说文字的品相
聊到天子的嫔妃 聊起风尘和踉
跄的情爱
就忽然弯腰捂紧了一枚土沁的老玉
我上一世的淤血 后半生的宗教
我一脉相承的江海湖泊
我死死地捂住了
我的雪月的温暖和左岸的寒凉
向日葵
我前世的幽怨一直怀到今生
尚未饱满 怎么能够葱茏
粉 红 大红 紫红都去了哪里
我只有黄啊
时间永无止境
曲有误 上些妩媚的阳光
腰肢款摆 那朵葵满面通红
道一句 我弹不出的曲调为何如此
齐整
织锦吧 籍着这么好的月色
在我们重新找到流向之前
织七彩的通天锦
两双手织出的锦缎 浩荡着紫色的水晶
细雨 水草和悱恻的音乐
夜阑人静
在每一个不请自来的黎明
我都要踮起我的足尖
用尽平生的力气转向你
隔世的森林太过遥远
只在今生 我不能比黄更黄了
白月亮
我要用我的疾病把你点亮
然后坐在井边 用那个陶笛一直吹
把你从哪朵云中吹出来
赶在春天之前
把那一抹白涂在我的唇上
你毫不掩饰你的企图
一味地白
洁白 银白 莹白
照亮了我的麦子 我的油菜花
还有我没来得及耕种的三分薄地
在我的陶笛上不悲不喜
带来一些上古的消息 一些人和遗忘的情节
弯下腰 看我佐生的藤蔓和熟睡时的幻象
她蓄满了水 把白伸进我的衣袖里
我就爱上了她造出的白色的果园
白色的梦境以及白色的有毒的漫不经心的沧桑
隔着九朵玫瑰的距离
前半生凌乱
后半生热腾腾地窝藏着
满面的沧桑
还有绝口不敢再提的陈年旧账
我紧咬着冷冷的牙齿
隔着九朵玫瑰的距离
为饥饿的泪水贮存过冬的稻谷
打磨春天绝望的种子
用忧邑的手指
数着梅花样的齿痕
看她一茬去了一茬又来
无所顾忌地
忽然就冒出绿来
我不准备下手打捞了
干渴了三千年的魂魄
现在水色生香 蠢蠢欲动
一腔热血 满把黄沙
漏下去
气定神闲的那些话
冷热交替 屏住呼吸
那单纯焦渴的眸子里
是一直歌唱着的小鸟死亡后的美丽
熬
喝再喝 喝到火炙处
没有水
解不了这渴
我手握经卷却饮下太多的黑暗
你带走的杯子软玉温香蜜汁四溅
我独自厮守着梅花疏影横斜水清浅
喝啊多好 国色天香
这么好的牡丹 这么好的月圆
取我诗 舞我剑
爱着 痛着 缠着 招惹着
梅花无风簌簌堕 沾点花香
给我些风情剑骨
再把零落的梅花瓣换一缕柔肠
噙在嘴里 看横云破处
我且歌且舞 爱那清菊爱那寒冷
爱那天高地远的 爱那不堪谋面的
爱那凉龛孤被 爱那恍惚的寂寞的愁苦的
还喝 这才刚刚开始
我以诗入药
熬 慢慢熬
味 道
没有人等着我
没有桃花
在暗影里蜷缩着
看摆好的棋局
我不会走马
别打扰我
我刚刚喝了毒药
看蓝色妖姬自说自话
罂粟的汁液白净纯美
无土无水的艳丽抽抽搭搭
一招一式都是独创的棋谱
肆意乱流的才华只围绕着翻来覆去的一句话
湮灭我吧 那味道
顺着光阴逆行的方向
借我六味真火
泼墨舌尖上飞扬的黄沙
这是我最为美好的岁月
我苦涩的样子 我看着
我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