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萧红》导演霍建起向“文艺青年”致敬
2012-12-29喻若然
综艺报 2012年14期
唯美诗意的画面和散文诗般的叙事手法是霍建起电影的鲜明标签,多年来,无论作品口碑如何起伏,他对视觉语言的把控始终保持一贯水准,《萧红》拿下本届上海国际电影节最佳摄影奖基本无争议。
即便是萧红这样刚烈的女子,在霍建起的镜头里是也不乏温婉;即使是争执吵架的戏码,他也拍出柔和的气质。霍建起的电影,深刻与否见仁见智,但必定是优美的。
影如其人,霍建起本人的气质也十分淡泊温和。他专注于拍片本身,极少过问电影之外的事,这既得益于他较早成名,顾虑较少,亦是性格使然。
《综艺》:你的电影大多介于主流商业片和作者电影之间,总体来说并不大众。在目前好莱坞电影大举进入国内的情况下,你的电影在找寻资金上是否遇到过困难?
霍建起:到目前没有遇到过融资困难的情况。一般我不会拿着选题去找投资,都是别人拿选题给我看,我有创作冲动就拍,没有就不拍。融资是出品方的事。
《综艺》:《萧红》这个项目是如何开始运作的?
霍建起:我和唐德影视合作比较多,他们是这部电影的主要出品方。唐德和黑龙江方面有合作。萧红是黑龙江人,适逢萧红诞辰百年,黑龙江要做一部萧红的传记片,于是找到我。这之后中影集团和电影频道也参与进来,总共四家出品方。我是个不算账的人,总投资额多少我也不清楚,我只管拍片。
我之前对萧红有一些了解,但真正深入了解她是拍这部影片期间。她是一个真性情的女子,一位杰出的作家,可惜英年早逝。她的传奇人生确实是特别好的电影题材。有这个机会,我很愿意为她做点事。有些人可能会顾虑历史人物限制较多,但是一旦考虑到这个人本身的价值,我就会放下这些杂念。
霍建起:(问记者)你看完这部电影是什么感觉?
《综艺》:感觉可以改名叫《像文艺青年那样谈恋爱》。
霍建起:可以叫《向文艺青年致敬》(笑)。那群民国文艺青年特别前卫。萧红出身地主家庭,很有钱。她完全可以坐在热炕头,抽着长烟袋,过小日子。但她非要跑出来,身无分文,饥寒交迫。那是个盛产“娜拉”的时代,除了萧红,还有丁玲等不少女作家都这样。当时的青年人追求个性、理想,逃离封建家庭的桎梏。在妇女社会地位很低的情况下,她们能突破严酷现实,很了不起。
《综艺》:你认为萧红的悲剧是什么造成的?
霍建起:饥寒交迫打不垮萧红,她依然很乐观,但感情是她最致命的软肋。我认为萧红和萧军之间发生的是一场真爱,因为爱才有矛盾。爱情就是中毒,像喝了迷魂汤一样不能自拔。我为什么要写萧红的感情?因为她的感情就是她的命运。她英年早逝,最主要的原因就是遭受感情伤害,同时战乱加速了她的死亡。她的光芒比她身边的男性还耀眼,这很了不起。她又对男人特别好,男人就觉得她很容易得到,反而看轻了她,她就会受伤害。
《综艺》:萧军、萧红和端木他们三个人躺在一张床上聊天那场戏,据说是真事?
霍建起:没那么真,我融入了很多创作成分。那场戏非常有意思,台词也很有趣,特别能表现当时的文艺青年那种天真烂漫的情怀。
《综艺》:拍摄历史人物尤其是近现代人物,一般来说会受到一些创作上的限制,你在拍这部影片时感受到这些了吗?
霍建起:没有。萧红的外甥很支持这部影片的拍摄,最初也会有一些顾虑,但很快打消了,因为我们是善意地去表现她的命运。每个人的性格不同,都有自身的局限。萧军和萧红,几次分手都离不开,最后还是要分开。两人最后在火车站离别那场戏,我也没有营造敌视冷漠的氛围,而是很温暖动情的,因为他们太爱彼此了。就像海明威,结了四次婚,每次离婚都大哭一场。人性非常复杂,不能下简单的道德判断。
作家生活出问题的特别多,因为他们的感受太敏锐。萧红的《生死场》,尤其是卖马那段,我特别感动,对她油然而生一种欣赏和敬佩。
《综艺》:对历史知名人物,大家会有一种公共想象,对此你在创作时是如何处理的?
霍建起:我不太想这些,每个人都会有自己印象中的萧红。《秋之白华》的限制会大一些,但萧红是作家,身份不同,所以创作上也比较自由,可以表现得更有质感。
《综艺》:你被称为“诗意导演”,你的夫人苏小卫也是编剧和作家,似乎你拍摄作家题材很适合?
霍建起:可能我跟作家们共鸣会多一些,能够理解他们。周围有很多这样的事在发生,她的经历也是很多人的人生缩影。你在爱一个人的时候能看出对方的缺点吗?缺点都是优点,完全失去自我。结婚之后开始出现问题,是因为中毒症状逐步减轻。从二三十年代到今天,人的价值观变化那么大,但感情还是一样的。特别是文艺青年,最容易被感情左右。这也是人类最可爱之处,要不然就完全被时代改造了。
《综艺》:拍摄过程顺利吗?
霍建起:这部戏从去年11月开始拍,冬景很多,地点又远。我过去冬天从来不拍戏,我很怕苦,但为了萧红,值得。洪水那场戏拍得很辛苦。冬天、洪水,又发生那么多故事,最后是人定胜天,坚持把它拍下来了。
《综艺》:多年以来,你坚持自己的电影风格,从来没有因为时代变化动摇过,这一点在目前国内电影人中很少见。
霍建起:也不是坚持,就是用心拍好电影。我也不排斥拍商业大片的机会,《西雅图不眠夜》《阿甘正传》《泰坦尼克号》,都是好看又感人的商业片。但我也不会去争取。在别人看来,我经常接受命题作文,实际上我经常say no,必须拍自己喜欢拍的。
《综艺》:当下国内电影环境比较浮躁,你如何看待这种现象?
霍建起:中国电影市场发展得这么迅速,有点浮躁很正常。关键是每个人的定位要清楚,没有人是全能的,只能拍自己想表达、适合表达的东西。我也拍不了武侠片、惊悚片。好多东西做得不成功,是因为作者只做到了“完成”,没有激情。
《综艺》:投资方的焦虑是否会给你带来压力?
霍建起:我还好,从来没有人给过我压力,我也不拍大商业片。找我拍就代表知道我能交出什么样的东西。选题确定之后,电影之外的东西就不是创作者该想的。我最多保证不超支,对投资方负责。
《综艺》:你是上海电影节的常客,今年来有什么新体会?
霍建起:今年最高兴的是把“萧红”带回了上海。萧红真正作为一个作家的最初亮相,就是在上海,《生死场》一炮而红。这个城市对她有特别的意义。这部电影就是为萧红而拍的,我对得奖没有期待。以前人家说:《那山,那人,那狗》得了那么多奖,你怎么想?我真没怎么想,就觉得它所获得的荣誉已经超出了电影本身的意义。拍电影是个体力活,很辛苦,就靠那点热爱在坚持,我享受的是把一个故事变成影像的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