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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及首富的政治初体验

2012-12-29赵萌

世界博览 2012年3期

  
   2011年2月5号,埃及“革命”刚刚爆发一个月,夜里的埃及寒冷至极,并罕见地下起雨来,部分游行示威者在解放广场彻夜露宿。位于埃及市中心一座大楼33层办公室里的纳古布·萨维里斯几乎每天都站在窗口注目着这一切。而在以前的那些“和平”日子里,他时常在繁忙之余俯瞰沧桑古老的尼罗河,那个给予埃及人生命和灵魂的地方让他安静,也让他更清楚自己的使命感。然而2011年一切都变了,当他坐下来享用沙拉三明治早餐时,聚集在开罗解放广场的示威者却正在筹划着下一场行动,而军方则正“严兵死守”、想方设法镇压示威群众。
  人称埃及“电信大亨”的纳古布·萨维里斯58岁,是埃及首富,2010年11月,他以35亿美元身价荣登美国《福布斯》杂志封面,当年排名全球财富榜第374位。
  如果不是这场革命,纳古布可能还和两个兄弟全年征战在全球电信业的商场上,玩着并购和资本的游戏,为萨维里斯家族商业帝国的扩张忙碌。2011年2月11日晚上,那些聚集在开罗解放广场上的年轻人已经达到了他们的政治目的,但现在,后穆巴拉克时代的埃及选择何种发展道路却成了大亨纳古布思考的问题。
  他为朝鲜提供手机信号
  2012年1月13日,纳古布在Twitter上写下了一句很简短的话:假使一切都能遵守规则的话,埃及一定可以变得更好。
  纳古布说这番话的时候,他已经宣布将放弃集团执行主席的职位,投身政坛,还卖掉了在国外的多家公司的股份,积极投入未来的选举。
  萨维里斯在一份声明中说道:“我个人决定要更多地专注社会和政治工作,希望在埃及革命后向民主制度转型的过程中扮演一个角色。”
  但萨维里斯家族的其他成员似乎并不热衷于政治。他的兄弟纳瑟夫曾一再劝阻他涉足政治,他认为,在埃及这样一个宗教和政治难分清楚的国家,纳古布面临的风险太大了。
  纳古布·萨维里斯兄弟三个,他是老大,其拥有的Orascom是中东最大的移动运营商;老二、54岁的萨米是Orascom发展控股公司的董事长兼CEO,该公司主要从事建造、经营度假场所的业务;老三、50岁的纳瑟夫是Orascom建筑公司的董事长兼CEO。
  1976年,埃及鼓励私人投资,纳古布的父亲、前建筑商人安西回到埃及经营建筑产业,把纳古布送到瑞士学习工程学。读书期间,纳古布“没动用父亲给的一分钱”,靠做阿拉伯语翻译、在街头卖首饰、在酒店当门卫为生。
  1979年,纳古布回国创办了一家修筑铁路的公司,并继承了父亲的产业。1994年,纳古布投资了埃及首家互联网服务供应商。很快,他开始在中东及以外地区从事移动电话业务。1997年,他与法国电信联手,以5亿美元竞得埃及两张移动电话经营许可证中的一张。
  纳古布并不想把自己的商业版图限制在埃及,他也从不忌讳在伊斯兰国家同饱受争议的“与西方国家合作”。但在纳古布眼中,发展中国家是更大的市场,那些人口众多、电话普及率低的国家是他认为不可多得的好机遇。2008年,纳古布成功进入朝鲜移动电话市场,取得了25年的经营权,宣称将投资4亿美元兴建移动网络。目前他拥有朝鲜惟一的移动运营商Koryolink75%的股份,有66.6万用户。
  在革命爆发前,萨维里斯兄弟拥有的公司股份占到了埃及股市总市值的40%。“很明确,我是一个爱钱的人,成功没有捷径,我更愿意把我的成功归因于我的财富、我的家族、我的名望以及我的个人努力。”纳古布在接受美国《时代》杂志专访谈及自己的成功时称,“但我从来不赚容易的钱,那不是我的风格,我希望我能改变一些东西。”
  
  代表埃及的基督徒
  在穆巴拉克的旧体制下,纳古布和埃及政坛的关系非常微妙。
  美国乔治·华盛顿大学的布朗教授评价:“纳古布在(埃及)革命中站对了队伍,他在旧体系中干得很好,不过和旧政权没有太多牵涉。”但事实看来并没有这么简单,纳古布当年和穆巴拉克儿子交往密切在埃及算是一个公开的秘密,到现在为止,纳古布对穆巴拉克政权的态度也不是一味反对,他依然认为,穆巴拉克下台并不能解决埃及所有的问题。
  所以有人又送给他了一个称号——“wise man”(聪明人),称他是反对派和穆巴拉克之间的中立派。但在谈及自己的公司和旧政权的关系时,纳古布坚称:“我和它没关系,到目前为止,我的资产也没有被封,我也没有逃离埃及。”
  埃及革命爆发后,他组建了自由埃及人党,支持革命。但和穆斯林兄弟会发起的革命力量不同,纳古布不是穆斯林,他是亚历山大科普特正教教会的信徒——这是家基督教会,属于东方正统教会的一支。这也证明,纳古布和西方国家至少在文化和宗教根源上更为契合。
  经济上,纳古布希望在埃及推行自由的市场经济;政治上,纳古布希望建立“纯粹的民主国家”,强调平等和法治。这些观念无处不显露出他作为商人、作家和政治家,在意识形态上的亲西方姿态。青年时代在欧洲受的教育,他的文人气质和精英意识,使他和埃及传统的底层穆斯林社会显得有点格格不入。
  “阿拉伯之春”中,58岁的纳古布和他新组建的政党“自由埃及人”党支持在革命中支持示威,但他没有参加示威,理由是他正受到生命威胁。
  事情缘起2011年6月,被Twitter和Facebook动员起来的埃及青年,很快注意到了纳古布在自己Twitter上发布的一张漫画。这是张戴面纱和蓄胡须的伊斯兰式米老鼠卡通图——这被解读为对伊斯兰文化的大不敬,习惯于西方文化的纳古布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会激怒埃及的穆斯林。
  这张米老鼠的卡通图被萨维里斯上传后,立刻在网络上快速流传。萨维里斯随后在Twitter上道歉称:“我向那些不认为这是一个玩笑的人道歉,我只是认为这张图片很搞笑,没有任何不尊重的意思,对不起!”
  但是这时已经有6万人在Facebook上签名,谴责萨维里斯。在一个以“我们也恶搞萨维里斯”为题的Facebook网页上,支持者呼吁:“如果你是一个真正的穆斯林,热爱自己的信仰,就起来抵制萨维里斯的产品。”萨维里斯的奥斯康电信公司(Orascom)拥有埃及最大的手机公司Mobinil,遭到抵制后,该公司股票开始下跌。
  一直到2012年1月10日,反对派还准备以藐视宗教罪起诉纳古布。一位伊斯兰教的狂热分子在电视中鼓吹:“如果纳古布出现在我面前,我一定杀了他。”
  能否战胜穆斯林兄弟会?
  2011年11月28日,结束了长达11个月的冲突后,埃及迎来了前总统穆巴拉克下台后的首次议会选举,当天选民投票热情极高,一些投票站前早早排起长龙。据埃及政府官员称:参加投票的人数远远多于预期。一个妇女在当天投票时间即将结束时,飞奔到投票点,她说:“不要收走投票箱,也许这一票就决定了埃及的未来。”
  赶走了穆巴拉克的反对派,却悲哀地发现自己任何一个政党都没有足够的力量来成立政府。选举联盟成了埃及人谋求民主的选择,以纳古布·萨维里斯的自由埃及人党为核心的“埃及联盟”成为了选举中的第二大政治力量,然而,他的对手力量更为强大——以穆斯林兄弟会组建的政党为核心的“民主联盟”。
  埃及主流媒体《金字塔报》1月9日评论说,穆斯林兄弟会已经是埃及议会选举的最大赢家,保守派主导埃及的未来政治生活,已没有任何悬念。
  对于推行纯粹民主的埃及自由人党,选举之路颇为蹉跎。此前由于在下议院进行选举投票时,许多基督徒遭遇了恐怖袭击,24名基督徒被害,选举秩序混乱不堪,自由埃及人党认为这是其他党派蓄意制造的,要求抗议选举活动重新举行。
  纳古布个人也正遭受着“非议”,旨在将国家回归传统的穆斯林兄弟会认为他是西方的“走狗”,经常秘密策划暗杀他所信仰的亚历山大科普特正教的信徒。12月24日,纳古布在Facebook中用一篇长达两千多字的文章诉苦,他说:“以宗教为利益的战役已经表明,宗教是在当前议会选举的第一阶段和第二阶段明确的剥削。”此外,他还质疑穆斯林兄弟会的资金来源于卡塔尔等海湾国家。
  其实在革命结束后,纳古布担心的并不是自己党派的发展和未来,他更在乎埃及社会的经济现状,他在对美国《商业周刊》记者说:“目前税收一直再涨,我们找不到任何项目可以投资,外资也被吓跑了。”
  据统计,埃及2011年前六个月GDP与2010年同比下滑了2%,占GDP11%的旅游业也遭受重创,普通民众的生活非常堪忧,最穷的人每天只能领到2美元的补贴。
  作为一个商人,纳古布当然最希望看到的是经济的繁荣,此外他对埃及未来选择的模式颇为担忧。“我害怕埃及未来走上伊朗的道路,而不是土耳其模式。”在他看来,土耳其是阿拉伯国家处理政府和宗教关系最好的一个国家,而且经济活力强,增长速度也很快。
  而现在的埃及,如何在革命后建立一个宗教和政府关系处理妥当的政权,恐怕已经超出了这位首次从政的埃及首富所能控制的范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