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米洛威尔与中国文化
2012-12-12盛凡
盛凡
摘要:作为意象派诗歌代表人物之一的埃米·洛威尔与中国文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本文分析了埃米·洛威尔对中国文化产生兴趣的原因,并从她的诗歌翻译和创作两方面来说明中国文化对她的影响以及她对中国文化的理解和传播。
关键词:意象派诗歌,埃米·洛威尔,中国文化
埃米·洛威尔(Amy Lowell,1874-1925)是盛极于20世纪20年代英美诗坛的意象派诗歌运动的领军人物。于1874年出生于麻萨诸塞州布鲁克林市的一个名门望族,她的家庭文化与学术氛围良好。在她二十八岁时诗歌才赋才开始展现出来。但她的第一部诗集由于平淡无奇并没有受到重视。1913年,埃米·洛威尔开始进行意象派诗歌的创作。在意象派领导人物庞德和其他意象派诗人的诗歌理念的影响下,她的诗歌技艺获得了快速发展。她不遗余力地宣传意象派诗歌,使其从最初受到强烈的质疑而终于得到人们的接受。她虽然比不上埃兹拉·庞德(Ezra Pound)的名气大,但她却在这个诗歌运动的后期取代了庞德的领导位置并修改确定了意象派诗歌的创作原则,而且在1926年获得了美国著名的普利策诗歌奖。
作为意象派诗歌代表人物之一的埃米·洛威尔与中国文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她是东西方文化交流与文学比较研究方面的一位先锋人物”。洛威尔的诗歌深受中国古典诗歌的影响。而最早的兴趣来自其兄拍西瓦尔(Percival),他在日本居留了十年,期间他把自己在亚洲了解到的风土人情写成文章,出版成书。这种来自东方的情调,洛威尔从幼年时期就耳濡目染。可以说,洛威尔受东方的影响,更为长久深邃,也更为潜移默化。如果说拍西瓦尔激发了她对东方文化的向往,而埃斯库弗女士便是直接引领她领略东方艺术,她们二人在跨地域情况下合作完成《松花笺》(Fir-Flower Tablets)的翻译。
对东方文学向往的另一重要原因也是诗人对本国诗歌和西方文明发展的怀疑。20世纪初的欧洲大陆,英语诗歌陷入了公式化的形式之中,并因过度雕琢而失去灵性。大约在1912年至1922年之间,美国发生了文学史上一场轰轰烈烈的“新诗运动”(The New poetry),它针对当时美国诗坛盛行的模仿英国浪漫主义诗歌的“风雅派”,反对矫揉造作的抒情方式和雕琢词藻的表达方式,对诗歌进行革新。意象派就是“新诗运动”中最重要的派别之一,当时的意象派诗人将眼光投向大洋彼岸的中国,从中国文化中汲取他们所需的灵感和营养。作为意象派首领的埃兹拉·庞德,率先进行了汉诗英译的实践,使得中国古典诗歌的英译在此时的美国蔚然成风。
后继者便是意象派后期的领袖埃米·洛威尔。她与通晓中国文化的弗洛伦斯·埃斯库弗以及中国学者农竹,翻译了中国古典诗歌,结集成为《松花笺》,为中国古诗的英译现象推波助澜,也为英美诗歌的创作繁荣发展了新的形式和技巧。《松花笺》没有一个现成的底本,但它包含的诗词创作年代跨度很大,翻译的诗作从《诗经》到清代,共150首中国古诗。如《诗经.大雅.荡之什·云汉》、陶渊明的《归园田居》、李白的《长相思》等等。虽为译诗集,但为了便于国外读者的理解,译本中还附加了大量的解释性文字,并在引言中介绍了中国的概况,包括中国的地理、历史、教育、著名诗人与诗风、常用诗词意象、字画等。在她们的积极介绍之下,英美文学界掀起了对中国古诗翻译和研究的热潮。为了表达对中国文学的喜爱,她们还直接将“松花笺”3个汉字印在诗集封面,也正是因为她们的热爱,中国诗才得以在西方广为传播和深受喜爱。
埃米·洛威尔在译文翻译时力求体现汉诗本貌,其译文的可信性、准确度都是得到认可的。值得一提的是她英译中国古诗的一大特色,就是翻译时把中文诗句中的某一繁体字拆开,试图在英文中表达出这一繁体字的各个偏旁部首的含义,并使之与整体诗意相融合。学界将她的这种翻译方法称为“拆字法”(Split-up)。虽说对此方法一直存有着争论,但不能否认,正是此法使洛威尔逐字逐句对原诗进行翻译,使其译本更忠于原诗的意义。如杜甫的《春日忆李白》中诗句“白也诗无敌,飘然思不群。”译为:“The poems of Po are unequalled./ His thoughts are never categorical, but fly high in the wind.”译者将“飘”字析出“风”的字义,具体描绘出诗人李白的“思绪超然若风中高飞”,深化了原诗的境界。同时,洛威尔在“拆字”的时候,也是比较小心的,并非逢字就拆,如她翻译李白《久别离》中的“愁如回飙乱白雪”一句的时候,就没有将“飙”字拆开,而是直接译为“My sorrow is like a whirling gale--like a flurry of white snow”。可见,拆分汉字时,洛威尔有选择地进行拆字,充分考虑到了上下文以及全篇的契合度。洛威尔的再创造性的翻译为后来的中国诗歌英译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另一方面,洛威尔作为中国古诗的译者,被中国文化深深吸引。她对汉诗的热爱不仅体现在她对汉诗的译介中,更体现在她的诗歌创作中,在思考美国诗歌发展进程时,她把自己对东方的情愫转为更深层次的思考和借鉴,化为写作时凝于笔端的灵感,东方风情的诗歌技艺愈加自然,例如《浮世绘》中的诗文大量取材于中国的诗歌,这也标志着她的汉风诗创作到达顶峰。这本诗集中的《来自中国》(From China)、《中国皮影戏》 (Ombre Chinoise),都充满了中国风情。洛威尔甚至特意选取了七首自己的得意之作,统一放置在《汉风集》(Chinoiseries)的小标题之下。这七首诗是:《沉思》(Reflections)、《落雪》 (Falling Snow)、《霜》(Hoar-Frost)、《金叶屏风))(Gold- Leaf Screen)、《诗人妻》(A Poet's Wife)、《春望》 (Spring Longing)、《李太白》(Li T' ai Po)。下面的这首《落雪》便是其佳作之一:
雪在我身边低语,
我的木屐
在身后的雪地留下印迹
可是没有谁会沿着这条路
找寻我的足迹
当寺庙的钟声重新敲响
它们就会被盖没、消亡。
该诗写得很含蓄,“雪”、“印迹”、“足迹”、“寺庙的钟声”,没有一个携带情绪的主观字眼,全是客观意象的自然流动。诗人把她想抒发的情思都隐含在“雪地印迹”这一意象中了。“足迹是偶然印在雪地土的,不变的是无边无际的、而又没有人踪的雪原”。《落雪》整篇诗的意境都溢满着浓厚的佛教情调。这样的意境不禁令人想起古人的诗句“人生寄一世,奄忽若飘尘”、“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人生处一世,去若朝露稀”等等。人世间有多少这种生命无常、世界空漠的感叹啊!埃米·洛威尔把这种思想同样也运用在《中国皮影戏》等诗中,这为西方诗增添了一种新的声音、新的境界。
在她的另一首汉风诗《沉思》中,首先开篇即写景,接着描写女子的活动,“轻抚牡丹的水中倒影”、“水珠滴落”等。全诗诗文中没有一个“愁”字,却满诗是无尽的惆怅和感伤。诗中的“花园”“牡丹”“宝塔”“圆拱桥”“绿罗裙”等词语也巧妙地烘托出诗歌中浓郁的中国风味。
REFLECTIONS《沉思》
WHE I Looked into your eyes,我向你眼中望去,
I saw a garden看到了一座花园,
With peonies, and tinkling pagodas, 园内有牡丹,有宝塔,
And round-arched bridges还有圆拱桥,
Over still lakes. 矗立在平静的湖面之上。
A woman sat beside the water 一名女子在水边静坐,
In a rain-blue, silken garment. 身着绿罗裙。
She reached through the water 她涉入水中,
To pluck the crimson peonies轻抚牡丹的水中倒影。
Beneath the surface,
But as she grasped the stems,但她碰到须茎的一刹那,
They jarred and broke into花朵受惊化作
White-green ripples; 白色绿色的涟漪。
And she drew out her hand,她把手抽回,
The water-drops dripping from it 水珠滴落
Stained her rain-blue dress like tears.将水绿罗裙沾染得如同泪滴。
洛威尔的汉风诗不玩弄生硬的理念、繁杂的技巧,而是意象布局巧妙,用词简洁,意味含蓄,颇有汉诗风韵。
埃米·洛威尔翻译中国古典诗歌不仅要为英美诗坛介绍一种全新的诗歌内容和形式,而且更是要学习模仿中国古典诗歌,在现代诗歌创作中融合中国古典诗歌技巧,以寻求新的现代诗歌创作方法,推动意象派诗歌运动的发展。同时,也让西方更清楚地认识到了中国文化的独特魅力。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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