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才是捉刀人

■ 李骏虎

我们的人生注定要经历些什么磨难，是不可预期的，命运有时爱和我们开开玩笑，有时干脆就龇出它残酷的獠牙，但无论它究竟会以何种面目出现，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面对它，或被击倒，或被践踏，或驯服它，或从中获得修为，从此能够淡然面对。无论结果如何，都将转化为人生阅历和对人生产生深沉的思考，它必将也终将成为财富，这财富对于小说家来说，不啻于上天的恩赐，一切完美的创造，都将归功于命运捉刀的手。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会写出什么样的作品，不是作家自己能说了算的。

我曾经以为关注社会、观察他人就能够提供一个写作者所需要的一切，后来又发现历史神秘的力量不可忽视，为此不停地调整着自己的笔触，朝着自己理想中的目标前行。我也曾质疑过自己，凭什么就要让别人甘心去阅读自己的作品，还要让人家说好？我也曾疑惑过，为什么很自我的一部作品，连自己都觉得拿不出手，反而会对社会和人群产生出乎意料的影响？我也曾纳闷，在这个作家和普通人的精神同样矮化的时代，读者对作家为什么还会有所期待？从开始的完成一部作品就迫不及待地要找地方发表面世，到现在写完后搁置在电脑里觉得拿不出手，甚至面对题材顾虑重重不敢下手。我习惯审视自己成功的作品，并且总是不让自己失望地发现问题；我也常常遗憾花费数年时间和精力写出来的明显缺乏深度甚至常识的作品。究竟，怎样才能写出自己理想中的作品，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作家？

时间总是会解开一切的谜团，而命运的狰狞与莫测也会催化你的思想。有很多扇门，有时候在人的一生中是永远都没有打开过的，而一旦打开，必让你重新变了一个人。我才知道，人需要认识社会，认识人生，更需要认识自我。而自我，是被命运攥在手心里的。我们看到的撼动心灵、引领精神的伟大作品，现在看来，不是那么神秘了，那些创造出他们的伟大的作家，他们到底经历了些什么，或许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他们的心灵发生了些什么变化，也只有他们自己最清楚，但这一切终将以作品的形式出现，并且在作品背后那些神秘莫测不为人所知的东西，我们看不清楚，但是我们感受到了它的存在和力量，并且这力量也在引领着我们的精神滋养着我们的心灵。而这一切都必将或者终将归功于命运，作家只是在写作，而写出的是什么样的东西，是命运主宰的，它才是那个捉刀人。

在被创造出的小说世界里，吸引我们的，是人物的命运走向，是不可预知的神秘力量。而给予我们安慰的，也是我们作为读者自己的命运和人物命运的共鸣。“他们”经历的，和我们经历的是那样的不同，又那样的相同，我们喜欢阅读，是因为阅读人物命运的同时，更是在阅读自己的命运。我们需要彼此映照，彼此疗伤，彼此比照着寻找精神的出路。我们敬仰一位伟大的作家，往往只有一个理由，我们不是敬仰他的才华，我们是敬仰他的手指，那根手指，它为我们指出了出口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