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照顾我的异姓兄弟

○ 文／本刊特约记者 彭 展

那些年，照顾我的异姓兄弟

○ 文／本刊特约记者 彭 展

在中石化巴陵石化公司，有这样一位普通职工，从风华正茂到年过半百，三十余载悉心照顾一名与自己非亲非故的患病同事。倾力帮扶中，浇灌着一棵感人肺腑的“友谊之树”。

3月13日，春雨稍歇，阳光灿烂。上午11点多，一位身着工装的高个汉子，来到岳阳市康复医院，探望放心不下的病人李益阳（化名），向护士询问病情情况。

这位高个汉子就是周治平，今年55岁，巴陵石化供销部七里山储运车间的一名操作工人，一名有着21年党龄的共产党员。从1981年至今的31年里，周治平和工友们一道，悉心照顾身患间歇性精神分裂症的李益阳，演绎着平凡而又令人感佩的同事情。

他是我的兵，我有职责照顾他

时光回到1978年。21岁的周治平招工进入巴陵石化原洞庭氮肥厂，比他大两岁的知青李益阳也同期招工进厂。两人同在油品车间工作，同住厂里的单身楼。

没多久，勤奋好学的周治平就担任了重油班的大班长。作为班员之一的李益阳工作认真，会日语和英语的他还经常参加工厂组织的一些活动。

然而，谁也没有料到，1981年下半年起，李益阳言行举止就出现异常现象，日渐孤僻多疑，工资到手就挥霍一空。周治平带他上医院检查，医生诊断为有间歇性精神分裂症倾向。后来得知，李益阳的病属家族遗传。李虽然有一兄长在岳阳，却顾不上照顾他。

李益阳发病时生活不能自理，周治平就特意搬到同一间单身宿舍住。“当时，单身楼的同事都有些顾虑，不敢同他住一间房。”回忆起当年的情形，周治平说，“他当时是我班里的兵，我觉得自己有责任帮他一把。”

随后，李益阳边治疗边工作。没有人动员，周治平主动挑起了义务照顾李益阳的担子，不知不觉间成了他的“全权代表”。

当年，厂里曾多次“牵线搭桥”，希望帮李益阳解决个人问题，但都没有结果。后来，周治平结婚成家，搬出了单身楼。他和同事向厂里呼吁，终于为李益阳在生活区争取到一套两居室的福利住房。

渐渐地，周治平把李益阳当成了自家人。无论是与医院、单位的协调工作，还是李益阳家里水电气维修等日常琐事，只要力所能及，他都尽力帮着处理。他家距李益阳的住处只有400米左右，每次下班或休息日，他都要路过看看李益阳在不在家，是不是按时吃药。

日久天长，李益阳也把周治平当成了自己最信赖、最亲近的朋友。他把自己的工资卡和房门钥匙都交给周治平保管，遇事也总爱同他商量。

看他的处境，我不忍心不管他

随着年龄增长，李益阳的病情不断加重，发病次数增加，也因此不断“闯祸”“惹麻烦”。李益阳突然发病，邻居和同事首先想到的是打电话找周治平，而李益阳也只记得周治平的手机号码。

1990年北京举办亚运会时，李益阳独自悄悄乘火车跑到北京天安门广场滞留，被公安部门收容。警察盘问了半天，李益阳只说出了周治平的名字和电话，其余“一问三不知”。警方打电话找到周治平通知领人。周治平到北京后拉起李益阳的手，一句“赶快跟我回家”，李益阳就乖乖地动身了。

1995年的一天下午，正在上班的周治平突然接到李益阳邻居的电话：“周师傅，你们车间的那个病号又发病了，在家砸东西，还把房子烧起来了！”

当周治平火速赶到现场时，李益阳家窗口浓烟直冒，消防队员正在灭火。李益阳不仅把自家烧得精光，还殃及邻居。楼道里全是烟雾，楼上楼下住户家也被熏得漆黑。

天色渐暗，李益阳仍不见踪影。周治平顾不上吃饭，急忙喊来同事刘汉武、龚为国等几名一起进厂的同事，打着手电筒到生活区周围四处寻找。直到晚上10点多钟，他们才在一处偏僻的铁路上发现卧轨不动的李益阳。铁路职工告诉周治平，无论他们怎么劝拖李益阳，都无济于事。但他一看周治平到现场，就赶紧跟着回家了。

第二天一早，周治平挨家挨户给李益阳的邻居赔礼道歉，替他把左邻右舍装修粉墙的工钱付了。周治平又请来施工队帮李益阳粉刷房间，置办衣物等生活用品。从那以后，周治平一直没有换手机号码，叮嘱李益阳无论有什么情况，有事情就通知他。

春夏秋冬，暑往寒来，年复一年，周治平已经记不清有多少次深夜四处寻找发病离家出走的李益阳，记不清有多少次替“闯祸”的李益阳收拾“残局”和赔礼道歉，也记不清有多少次送他上医院接受治疗。

“看他不幸生病，看他无依无靠孤孤单单的处境，我不忍心不管他。”周治平说。李益阳病情缓和时异常吝啬，经常是几个馒头充饥，或一包方便面对付。周治平发现后，每隔一两天就去看他，督促他买菜做饭，还常带他到生活区的小炒店改善伙食。虽然保管着李益阳的工资卡，但周治平从来都是自掏腰包。李益阳看在眼里，也记在了心上。

三十多个春秋，一年又一年，周治平悉心照顾李益阳所耗费的时间和精力难以估算。他很坦然，既没挂在嘴上，也更没往心里去。

●同事情，兄弟情，点点滴滴润无声。

我们一直以为他是病人的家属

前些年，李益阳每年都要到岳阳市康复医院住院一两次。每次发病上医院，没有周治平到场督促“下令”，纵使人再多再费力，他都偏执不动。只要有周治平好言相劝和陪护，李益阳才能安静下来，“服从指令”前往医院接受治疗。

近些年来，李益阳病情加重，住院频率增加。到医院办理住院等手续，帮李益阳报销医药费，周治平早已“轻车熟路”，都利用休息时间办理，毫无怨言。

李益阳在住院治疗时，周治平就定期去探望，一边带他出来理发和改善伙食，一边和他聊天，希望他安心休养。平常，李益阳有事“呼”周治平，就通过护士打电话传达转告，周治平有“呼”必应。

“周师傅照顾李益阳很周到，李益阳也很服他管。我们开始一直以为他是李益阳的家属，后来又以为他是单位指派的护理人员，根本没想到他是自愿伸出援手的同事，而且一帮就是三十多年。”岳阳市康复医院的护士长说，“没有他的关心帮助，病人的情况还不知严重多少。”

去年9月，李益阳突发前列腺炎，需转院检查治疗。周治平赶到康复医院帮李益阳办理转院手续。李益阳经确诊需要做手术，周治平又联系上他的兄长到医院帮忙，在手术通知单上签了字。李益阳手术后康复期间，周治平每天下班去医院看望和默默地在床前陪护。

早些年，李益阳每月的工资除了支付自付的医疗费所剩无几，有时还与医药费“倒挂”相差数百元。对此，周治平总是帮他垫付医疗费和生活费。贴钱办事，周治平从不记账，但李益阳工资的每一分钱，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周治平悉心照顾李益阳，不仅得到了家人的理解和支持，也有车间刘汉武、张红旗、熊本福、龚为国等众多同事做帮手。周治平说：“只要是李益阳有情况，大家一呼百应，很是热心和齐心，我只是个牵头人而已。”

这些年来，车间隶属关系几经变换，车间领导也换了数任，但周治平和工友们一如既往地把照顾李益阳作为不变的约定。在李益阳心里，“一起进厂的同事”分量也超乎寻常。

周治平说：“做人要讲感情，同事落难了，我不能袖手旁观，我可以帮他，也应该帮他，哪怕只是一点点微不足道的举手之劳。”

从1981年至今的31年里，周治平和工友们一道，悉心照顾身患生病的同事，演绎着平凡而又令人感佩的“同事情”。

我们都非常乐意和他相处共事

从车间职工到所在社区居民，大家耳闻目睹周治平多年照顾患病同事的爱心善举，由衷地予以夸赞。但周治平觉得很平常，除了妻女外，他从未向其他家人说过自己在照料这样一位同事。

在七里山储运车间，作为一名“元老级”职工，周治平认真负责，兢兢业业，凡事都替别人着想，从不计较个人得失，多次被评为先进生产者和优秀党员。同事们都说：“我们非常乐意和周师傅相处共事，每次分班调整，周师傅都是‘最抢手’的人选。”

在车间近35个年头，周治平每天总是提前半个小时到岗，又常常最后一个离开。储运车间的装置设备，周治平都了然于心，操控自如。遇到急难险重情况，他总是深思熟虑，沉稳应对。

2008年初，湖南地区遭遇罕见的冰灾，安全生产面临严峻考验。有一个零点班，周治平在冰天雪地里巡检时，发现液化气的给（送）料泵不上料，直接影响下游煤气化装置的硫化氢尾气焚烧处理，导致环境污染。

周治平根据经验判断：液化气从不结冰，一定是含水的残液结冰堵住了管线。于是，他连忙找来一根皮管，接上蒸汽进行外加热。吹扫了半个多小时后，送料泵恢复了正常，周治平的手脚却早冻麻了。

车间常有年轻及转岗新职工到来，周治平就一个接一个地带徒弟，手把手地无保留帮教，鼓励他们学技精艺。有时接到求教电话，他马上就骑车赶到车间现场指导。让周治平欣慰的是，他悉心传、帮、带出的一批徒弟，如今都成了车间的生产和技术骨干，对他也十分敬重。

前几年，车间曾安排周治平上长白班。可他“不习惯”坐办公室，还是执意到一线倒班当操作工。他说：“我年纪大了，也习惯做具体事。有锻炼的机会，应该多给年轻人。”

就这样，周治平又回到班里，成为“徒弟班长”的一名“老兵”。在平凡的岗位上，他开心地尽一份职责，也用心记挂着仍在住院的李益阳。从他的脸上，人们看到的总是灿烂的微笑。

熟知周治平的人们说，在他一路恪尽职守、帮扶同事、播撒爱心的路上，巴陵石化企业文化倡导的“本色做人、出色做事”行为准则理念，始终相伴。

“他是我的同事，我有责任照顾他，我也不忍心不管他。如今，看望他，照顾他，我也早已习惯了。”回顾弹指一挥间心手相牵的三十多个春秋，周治平依然平淡。他说：“我最大的心愿，就是他的病情能够稳定，在我们老了以后，还有人来照料他。”

本文图片均由彭展摄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