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警察形象在香港警匪电影中的转变
2012-11-22高仁杰
警匪片作为香港电影中最为重要的类型电影之一,在香港电影史中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香港的警匪电影从20世纪80年代的“黄金”时期到90年代的“黑金”时期再到如今的新时期,展现了一种从创新到老化再到创新的循环局面。同时香港的警匪电影已经逐步摆脱80年代模式化大生产的格局,新颖的警匪片不断涌现,非理性冲动被心理活动取代,暴力打击被智力较量取代。这使得警察这一警匪电影中最为重要的组成要素之一也需要随着香港电影发展的步伐而做出改变。
一、80年代的模糊和黑白不分
警察,社会的执法者,应当被认作为一个可以信任和依靠的对象。但这一时期,警察形象通常被束之高阁,真正被歌颂的反而是普通人甚至是反面角色的正义感、道德和良知。成龙的《警察故事(第一集)》中陈家驹英勇无畏正好戏谑了领导们的慵懒无能。其中一个情节陈家驹在沙头角警署,署长借口巡逻实是提前下班,陈家驹一人接了五部电话。作为一个超级警察,陈家驹的敏捷的身手和智慧让人惊叹。值得注意的是,片中有一个明显的冲突是便装同制服的冲突。便装即陈家驹,片中陈家驹绝大部分的戏份都是便装出场。反之,制服便是犯罪分子朱滔一伙以及警署里衣着光鲜的上司们。本片真正颂扬的,不是整个警察群体,而是鼻青脸肿,冲锋陷阵的陈家驹。因此,导演在片中给予了陈家驹极高辨识度的形象。
另外一个代表便是香港新浪潮代表人物之一麦当雄的《省港旗兵》系列。这个系列主要讲述“大圈仔”(对到香港的内地偷渡客的称呼)通过自己的智慧和胆识同香港警察斗智斗勇的故事。以该系列第一集为例,麦导将视线聚焦于反面角色,反之正面角色却被淡化甚至丑化。相比片中港警的无知和贪婪,“大圈仔”的仗义、勇敢和智慧才真正被导演所推崇。同时,该片拍于1984年。在这一年,中国政府同英国政府共同发布了《中英联合声明》。香港对于内地人和“大圈仔”有了更多的关注,也有了更多的彷徨。《省港旗兵》中“大圈仔”打砸抢的背后,反映的更多是香港人自己的迷茫和对于将到来的1997年或多或少的恐惧。警察形象也或许是香港政府的一个缩影,“大圈仔”同样也是内地政府的一个缩影,对于已经开始的“较量”双方会有怎样的反映,麦导在影片中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二、90年代承上启下的转型期
1986年,吴宇森的《英雄本色》开启了香港的黄金年代。90年代的香港警匪电影在大繁荣的局面下也积极地寻求发展和改变。90年代初期的香港警匪电影基本延续的是黄金时期香港电影的套路。
1991年的《五亿探长雷洛传》是风靡80年代英雄片(警匪片的亚类)的延续。相比《警察故事》等传统意义上的警匪电影,《五亿探长雷洛传》注重描写“雷老虎”发家到成为一代枭雄的过程,细腻精巧的情节设置更能搏人眼球,而不是仅仅依靠刀光剑影。不过该片仍然也延续了上一时期对于普遍存在于香港警匪电影中的对于九七回归问题的思考,也对政府和警察群体进行了负面的评价。该片中,也出现了常见的“典型对比群体”的模式。然而警察的个体形象也不再是80年代中常见的一夫当关、武艺超群的超人形象,而是有着高智商高情商同时又有着武略和胆量的综合形象。
1992年的《警察故事3》和1993年的《重案组》都不约而同地将场景设置在了境外,同时内地公安机关都有有着不同程度的参与。同时,犯罪分子不再仅仅是依靠暴力、无力来实施犯罪,逐渐出现了高科技犯罪和高智商犯罪的迹象。警察的形象也正如上文所讲的更为全能。笔者认为,正是因为97的不断临近,面对逐渐加重的不安和彷徨,观众需要更加完美的银幕形象来“拯救”香港。
关键的1997年,传统的警匪片只有寥寥几部。林岭东的《高度戒备》算是值得关注的一部。这一年的电影无可避免地会与“九七情结”扯上关系。《高度戒备》中,警与匪都陷入一种狂热的焦虑之中。警察也摆脱了之前英勇威武的单一形象,复杂的内心活动占据了更大的篇幅。片中,刘青云的疯狂令人感到恐惧。可怕的是,他的疯狂不仅仅针对着犯罪分子,也有对待自己的下属和同事。这也显示了一个香港警匪片的发展趋势,即生理冲动逐渐被心理冲动取代。同时,超级警察的个人英雄主义时代也似乎在逐渐远去。
1999年的《暗战》,警察进入了“冷兵器”时代。即不再仅仅依靠有力的拳头和高超的武艺,更是依靠自己的智慧和谋略。片中,警察形象变得正统,走下神坛,开始“用人的方式”解决问题。同时可以注意到,警察的形象逐渐变得阴暗,言语和行为也更有“匪气”。
三、20世纪初至今警匪片的转型和探索
无论是1986年后奠定香港警匪电影基调的英雄片,90年代初未成气候的枭雄片,“九七后”癫狂的黑色片,都是依靠影片的非理性冲动作为卖点吸引观众。不过九十年代后期,香港电影已经出现了从重视情感体验到思维愉悦的过程。警察在警匪片中的形象也随之变化。
这样的过渡并不是一蹴而就的,《无间道》系列便是一个标杆。警察开始认同“社会秩序”也就是潜规则,这是完全有别于之前警察形象的。警察们通过自己的犯罪行为的遮掩,企图逃脱法律制裁成为片中的主要内容。由于警察成为了逃脱犯罪的对象,这也意味着不能像打击犯罪一样“光天化日之下”进行,所要依靠的更多是依靠智力和谋略而不是武力。这也同香港警匪电影转变的趋势相吻合。
相比重视情感体验的警匪电影,重视思维愉悦的更加难以模仿,这就需要电影制作者更多的创新而不是模仿。一方面这是香港电影产量降低的重要因素之一,另一方面也促使了警匪电影发展的多样性。随之而来的,警察的形象也摆脱了过去的单一职业形象,变得更加多元化。而不是以往一成不变的“重案组”。
四、内地公安机关形象在香港警匪片中的转变
由于特殊的社会和历史原因,内地警察始终在香港警匪片扮演着特殊而又重要的角色。其典型形象大致可划分为三类:一是到香港完成秘密任务的秘密警察(《给爸爸的信》),二是赴港保卫重要的内地人士(《中南海保镖》),三是协助香港警察在内地完成特殊任务(《警察故事》第三部)。
早在《表姐,你好嘢!》(1990年)中,内地公安的形象便已经开始作为主角出现在香港电影中。从一开始的诙谐荒诞到如今有些过于被神化(《给爸爸的信》中置自己甚至家人的性命于不顾,无所畏惧,不惜一切代价完成任务),这个过程伴随着两地日益频繁的交往联系和了解,同时也体现了导演矫枉过正的不良心态。
五、结语
作为港产电影的代表,警匪电影在香港电影的发展中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从武艺高超的个人英雄主义到依靠谋略的普通警察形象,从非理性冲动到细腻的心理活动。警察形象随着社会、时代的发展在香港的警匪电影中展露出的形象也在不断地变化。作为社会法律、公正和道德的代表,警察一词有着其独特的社会意义,导演倾向通过对于警察形象的刻画反映自己的诉求和思想观念。因此,警察的形象在未来的香港警匪电影中仍会有着更多的变化,同样也会同时代的变迁紧密相连。会有怎样的发展,我们拭目以待。
[1]卓伯棠 《香港新浪潮电影》 复旦大学出版社 2011年1月第一版
[2]许乐 《香港警匪片创作新动向》 [J]《当代电影》2012年3月刊
[3]叶月瑜 《华语电影工业》 北京大学出版社 2011年12月第一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