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国汉语快速传播对新加坡华文教育发展的启示*
2012-11-15新加坡陈宝云
〔新加坡〕陈宝云
一、引言
近10年来泰国汉语传播快速发展,其主要原因可归纳为:“母语国政府主导,民间响应,中国支持,媒体造势,超常发展。”①吴应辉、杨吉春(2008)泰国汉语快速传播模式研究,《世界汉语教学》第4期。新加坡人口有四分之三是华人,政府也大力支持华文教育的发展,过去12年间的三次华文教学改革显示出新加坡政府提高国人华文水平的决心。尽管如此,新加坡人的华文水平却呈现持续下降的趋势。本文从几个方面探讨造成上述现象的原因,并从泰国汉语传播的成功经验中总结出一些值得新加坡借鉴的地方。
二、新加坡华文教育发展简况
新加坡人口由华、巫、印三大种族以及少数的欧裔人组成,其中华人约占人口的74%。新加坡具有鲜明的华人社会特色。华人从19世纪中期开始从中国南方迁移到新加坡。早期的华族社群大多数通过办私塾学堂传承汉语言和中华文化,教学媒介语为中国南方各地区方言,例如福建话、广东话等。20世纪初,随着新文化运动在中国本土的兴起,新加坡的华族社群也开始设立新式学校,并改用华语(普通话)授课。到了20世纪中期,新加坡受教育的华人主要分成两派:以接受英语为教学媒介语的英文源流学校人士为一派;以接受华语为教学媒介语的华文源流学校人士为另一派。尽管出现这种分歧局面,但这一时期可谓“华文学校发展高峰期,是新加坡华族国民平均华文水平最高的年代。”②陈之权(2005)新加坡教育分流下华文课程面对的问题与挑战及改革策略研究,华中师范大学博士论文。
新加坡于1959年成为自治邦后,开始在学校里实行双语政策,但是这一阶段不同语文源流的学校依然存在,家长可按照个人意愿将孩子送入母语源流学校或英文源流学校就读。由于英语是商业用语,掌握好英语能更顺利地找到较有前途的工作,因此许多家长务实地把孩子送入英文源流学校,造成华文源流学校生源锐减。这一情况直接影响到日后国家语文政策的指导方向和国民性学校的最终出现。
三、建国以来五次华文课程改革及其影响
新加坡自1965年建国以来,华文教育经历了五次改革,尤其是过去12年里的三次教改,一方面反映了政府对华文教育的重视,但另一方面也反映出新加坡的华文教育还没有找到自己的定位。
(一)1979年《吴庆瑞报告书》
1979年《吴庆瑞报告书》公布,它对当时的教育制度提出了革命性的改革建议,至今仍然是新加坡教育体系的基本指导方针。报告书建议小学3年级开始实行教育分流制度,学生在参加了国家统一的分流考试后,根据考试成绩分入三个不同的教育源流接受下一阶段的学习。约60%的学生进入“普通双语源流”,学习英文、母语、数学和科学,用6年的时间完成小学教育。另外20%学习能力中等的学生进入“延长双语源流”,所学科目与“普通双语源流”学生相同,用7—8年的时间完成小学教育。最后20%学习能力较弱的学生由于基础较差,无法同时掌握两种语言的学习,因此进入“延长单语源流”,学习一种语言和数学,另一种语言只需具备日常生活的口语会话能力。这些学生用8年时间完成小学教育之后转入职业专科学校学习谋生技能。其余学习双语的学生则根据国家统一的“小学离校考试”(Primary School Leaving Examination,PSLE)成绩编入不同源流的中学课程。
这一批学生在进入中学时,成绩最优秀的8%的学生编入“中学特别课程”,同时修读英文与母语为第一语文的课程,用4年的时间完成中学课程。成绩属中上的31%的学生编入“中学快捷课程”,修读英文为第一语文、母语为第二语文课程,其他学科内容与特别课程的学生相同,也用4年的时间完成中学课程。其余41%的学生编入“中学普通课程”,学习英文为第一语文、华文为第三语文课程,并且修读比较少的科目,学习时间为5年。值得注意的是,上述所有学生(包括特别课程的学生)除了华文课以华语为教学媒介语外,其他学科的教学媒介语均为英语。为了减轻学生的学习负担,报告书进一步建议降低中学华文第一语文与中学华文第二语文的水平。
这份报告书直接影响了新加坡双语教育的发展。分流教育以学生的英文能力为重要标准,学生修读什么水平的华文课程受分流结果决定。实际上,当时社会上讲华语和方言的华族家庭占了绝大多数,以英文能力分流的教育体制对广大来自讲华语和方言家庭的学生不利。这些学生虽然华文能力不差,但90%的学生只能修读华文为第二语文或华文为第三语文的课程。在学习上发挥不了自身的语言优势,严重影响了日后华文人才的培养。
(二)1992年《王鼎昌报告书》
随着中国20世纪80年代末改革开放后的经济起飞,新加坡领导层意识到双语教育背景的新加坡人在其中的发展机会,然而国人华文水平的持续低落也引起了执政者的关注。1992年由王鼎昌副总理领导的“华文教学检讨委员会”对华文教学提出了几项改进建议,即《新加坡华文教学的检讨与建议》,简称《王鼎昌报告书》。其中为了改变华文为次等语言的观念,提升华文的地位,委员会建议为华文科正名,将“华文第二语文”的科目名称改为“华文”,程度较高的“华文第一语文”改为“高级华文”。另外,委员会也建议放宽中学修读高级华文的限制,把原来规定的只有8%的优秀学生可以在中学阶段修读高级华文的比例提高到12%—20%。
《王鼎昌报告书》虽然注意到了为华文科正名的问题,但没有认识到问题的本质是由社会主流意识错误引导的结果。新加坡社会主流力量一直强调英文的重要性,领导层也以受英文教育的精英为主,造成了华文边缘化的局面。尽管为华文正名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是没有抓住问题的根本,使正名的工作失去了实质性的意义。此外,报告书也注意到华文人才培养不足的问题,建议放宽中学阶段修读高级华文的限额。但是,只有学术成绩优秀的12%—20%的学生才能接受高级华文教育,而学生的英文能力依然是先决条件。因此,华文成绩优异而其他学科成绩一般的学生还是无法修读高级华文。
(三)1999年《李显龙声明》
1999年新加坡华文课程又经历了另一次改革。这次的改革由当时的副总理李显龙领导,委员会主要解决三个问题:1.鼓励更多的学生修读高级华文,并对华族文化有深层的认识;2.制订适合大多数学生水平的华文课程计划;3.着手为学习华文有困难的学生解决问题。尽管教学改革的出发点是为了提升华文的教学水平,但“这是促使华文水平进一步倒退的课程改革”。①陈之权(2005)新加坡教育分流下华文课程面对的问题与挑战及改革策略研究,华中师范大学博士论文。
委员会首先对新加坡的社会语言环境进行调查。调查发现,新加坡以英语为主要家庭用语的家庭,从1980年的7.6%增加到1990年的18.2%。新加坡统计局的数据也显示了5—14岁的新加坡华族在家最常用的语言也出现了转变。②《1990年人口普查》,新加坡统计局1990年版。
表1:1990年5—14岁在家最常用语言
上表的数据显示了新加坡社会语言环境的转变。尽管使用华语的人数呈现上升的趋势,但是使用英语人数的上升趋势也是不容忽视的。委员会意识到双语教育发展面临的挑战,建议政府必须在英语尚未成为大多数华族家庭用语之前加强华文的教学,避免新加坡华人与自己的母语及文化失去联系。另一方面,调查也发现许多来自讲英语家庭的学生各学科的表现优异,唯独华文科的表现差强人意。
基于上述原因,《李显龙声明》进一步放宽了中学修读高级华文的限额,让成绩最佳的30%的小六生在中学阶段修读高级华文。表面上看,这一转变将会提高修读高级华文学生的人数,但实际情况是学生必须在取得英文A 等成绩的前提下才能选修高级华文。这一先决条件限制了许多华文能力强但是英文水平不达标的学生进一步修读更高水平华文的机会。另外,为了不使华文成为英语家庭学生升学的绊脚石,新加坡教育部增设了“华文B 课程”。这一课程以听说能力为重点,兼及阅读兴趣与能力的培养。换言之,这是一个门槛更低的华文标准,尽管建议提出的目的是为了“因材施教”,但是却进一步传达了“英文至上,华文次之”的信息,而这一系列的举措也与《李显龙声明》的初衷背道而驰。
(四)2004年《华文课程与教学法检讨委员会报告书》
21世纪亚洲经济的崛起为新加坡的母语教育带来了新的契机。中国与印度的经济实力日益强大,马来文化发源地国家的经济增长再一次证明新加坡没有放弃各族母语教育的政策是明智的。然而,华族家庭语言背景日趋复杂的现象也让新加坡政府迫切地意识到应该要为不同能力、不同语言背景、不同学习需要的学生“量身定制”一套适合他们的华文课程。在这样一个背景下,由前教育部提司黄庆新为首的“华文课程与教学法检讨委员会”对华文课程结构、教学原则、考试形式与教师培训等方面提出了许多建议,其中最关键的是小学阶段的华文课程实行学习单元制。课程单元制的考量是为了不同学习需要的学生“量身定制”的一套课程,课程分为核心单元(Core Modules)、导入单元(Bridging Modules)、强化单元(Reinforcement Modules)以及深广单元(Enrichment Modules)。
“核心单元”是小学1—6年级学生必修的学习内容,各年级的考试范围以核心单元的内容为依据。
“导入单元”主要是针对小学1、2年级华文水平起点较低的学生而制订的,“导入单元”安排在学习“核心单元”之前进行。华文程度较高的学生在学习了“核心单元”以后学习“深广单元”内容。到了小学3、4年级,“核心单元”依旧是所有学生的必修内容,华文程度较低的学生在学习了“核心单元”后进行“强化单元”的学习;华文程度较高的学生则是在学习了“核心单元”之后学习“深广单元”内容。进入小学5、6年级阶段的学生,按照华文水平决定修读高级华文或普通华文两种不同课程。这两种课程都分别设有“核心单元”和“深广单元”。华文水平较高的学生可以在学习了“核心单元”之后学习“深广单元”。至于学业成绩较差的小五和小六学生则免修“核心单元”,主要修读基础华文课程,课程以培养日常生活的口语会话能力为主。
这一次的课程改革本着“因材施教”的宗旨,目的是要寻找一条适合不同群体的学习者发挥自身优势的语言教学途径,然而把华文课程切分成不同单元进行教学的模式却收不到预期的效果。首先,针对华文水平较低的学生设置的“导入单元”和“强化单元”是与“核心单元”交叉进行的。学生在学习过程中犹如坐“过山车”一般,忽高忽低,而不是依照循序渐进的学习发展规律学习语言,学习效果可想而知。①陈之权(2005)新加坡教育分流下华文课程面对的问题与挑战及改革策略研究,华中师范大学博士论文。另外,针对华文水平高的学生设置的“深广单元”不属于考试的范围,因此也不能激励学生尽心尽力地学习这一方面的内容。
(五)2010年《母语检讨委员会报告书》
根据2010年新加坡统计局的数据显示,新加坡华族的家庭用语情况如下:②《2010年人口普查》,新加坡统计局2010年版。
表2:2010年5—14岁在家最常用语言
上表显示,过去20年间以英语为家庭主要用语的5—14岁华族的人数呈现大幅度增加,并且有持续上升的趋势。这一数据证实了1999年教育改革中担忧英语成为家庭主导语言的问题并非无稽之谈,新加坡学生华文水平的日益下降问题以及如何提升华文水平也成为国会上热烈讨论的重要议题。有鉴于此,2010年教育部教育总司长何品领导编写的《母语检讨委员会报告书》提出了以下建议:1.针对学生母语学习的不同起点因材施教,编写语言能力描述(Proficiency Descriptors),清楚描述学生在各个关键阶段应达到的语言能力水平;2.协助学生达到其力所能及的最高母语水平;3.营造有利于学生使用母语的环境,加强学校与社区组织合作;4.增加母语教师的培养及聘请。
2010年的《母语检讨委员会报告书》继承了前一次教育改革的方针,更明确了“因材施教”的教育理念,主张要有针对性地对不同起点的学生进行教学,协助学生达到其能力的最高水平。委员会强调必须使华语成为华族学生的生活用语,让学生使用它、重视它,而不单单把它视为一个考试科目。报告书也清楚地说明课堂教学必须注入更多互动的元素,使学生认识到所学的知识与技能具有实用性,并且在2017年的小六华文离校考试(PSLE)中增加互动性技能题型。
新加坡政府高度重视华文教学,12年间三次重大的华文教学改革,其目的是力求因材施教,使新加坡下一代的华文学习既学有所用,又能够保持具有国际竞争力的水平。然而,频繁的教改是否就是解决华文水平低落的良策?每一次教改所投入的人力与物力是否收到了预期的效果?这些都是值得进一步探讨的问题。
四、社会态度对语言发展的影响
新加坡是一个多元种族国家,官方语为英语、华语、马来语和淡米尔语,社会通用语是英语。以英语为主要语言的形成原因主要可从历史、政治、经济和教育四个方面来说明。
历史方面:新加坡是一个移民社会,马来族是本土人,19世纪初英国人把新加坡发展为自由贸易港口后,吸引了大批中国、印度甚至中东国家的人前来寻找发展的机会继而落地生根,逐渐形成了今天的多元种族社会。各民族之间虽然相互以自己的母语沟通,然而生活在一个不足700平方公里的弹丸小国里,各族之间难免需要在各种场合中沟通交流。英语成了各族之间沟通的桥梁。
政治方面:1826年,新加坡正式成为英国的海峡殖民地,并且维持了一个多世纪的殖民地身份。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小渔村到名列世界之首的贸易港口,新加坡无论是在制度还是政策上都受到英国政府的影响,直至今天,新加坡的领导层仍以受英文教育的精英为主。
经济方面:殖民时期,英国通过海外扩张、殖民殖语,使英语传遍世界,落地生根。①吴应辉(2011)国家硬实力是语言国际传播的决定性因素——联合国五种工作语言的国际化历程对汉语国际传播的启示,《汉语国际传播研究》第1辑,北京:商务印书馆。英语成为了国际通用语,为了能在世界经济领域中分得一杯羹,提升国民的英语水平成为新加坡政府语言政策的首要任务。在这样一个大环境下,人们也意识到学好英语能为自身的发展创造有利条件,再加上新加坡领导层强调英语至上的政治观念,对新加坡人的语言态度也产生了重大影响。
教育方面:建国以后,许多家长出于务实的考虑把孩子送入英文源流学校,华文源流学校最终在上世纪80年代淡出新加坡教育的舞台。英语虽然成为学校各学科的教学媒介语,但是新加坡政府始终强调双语教育的重要性,因此各族母语(华族为华语)是必修科目。然而,学校里占主导地位的英语成为学生沟通交流时经常使用的语言,加速了华语水平的降低。
由于上述原因,新加坡华族社群中英语家庭和以英语为主、华语为辅的家庭迅速增加,讲华语的家庭则形成骤减的趋势。社会的整体氛围更适合英语的发展,再加上接触华文的时间不多,造成学生学习华文的动机不强。社会主流力量不利于华文的发展,导致华文在新加坡社会的地位越来越低。
五、新加坡华文教育的定位
新加坡四分之三的人口是华人,是一个具有华人特色的社会,华语对于新加坡来说不仅仅是一种语言,它也承载了历史、文化与民族性的内涵。虽然经历过几次教育改革,但是新加坡政府一直没有放弃“灌输文化价值观”这一教学目标,华文教育始终兼顾其文化性与功能性。事实上,华语的文化性在官方定位上远远高于其功能性。“新加坡是一个重视华族传统文化和价值观的国家,政府尤其不愿看到新加坡成为伪西方的亚洲社会,因此如何鼓励学生(特别是未来的华文精英)学习并接受华族文化,已经成为华文教育的重要项目。”①陈亚凤(2007)中港新三地的语言规划与新加坡本位小学语文课程研究,复旦大学博士论文。为了贯彻这一思想,中小学的华文教材编写融入了浓厚的本土文化与民族传统色彩,导致部分课文内容枯燥乏味,缺乏时代气息,与当代华语严重脱节。然而,语言作为沟通交流的工具,其功能性是不容忽视的。如何在课程设计上平衡文化性与功能性是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另外,新加坡华文教育始终秉承着“一纲一本”的教学理念来设计华文课程,然而学生复杂的母语背景以及如何兼顾不同程度华文水平的学生也为国家制订语言规划、语言政策与语文教育带来了难题。到目前为止,新加坡的华文教育还没有真正摸索出解决方案,因此华文教育的定位也一直不明确。
六、泰国汉语快速传播对新加坡华文教育的启示
泰国学习汉语的热潮始于本世纪初。根据统计,至2007年,泰国学习汉语的中小学生人数超过20万,10年间增长了20几倍。②吴应辉、杨吉春(2008)泰国汉语快速传播模式研究,《世界汉语教学》第4期。学习一门外语的目的如果只是为了追求潮流,这一股热潮就如昙花一现,不能持续发展。但是如果这一股学习热潮有自上而下的主导因素,就能有效地推动各层次的教学,促使这一语言得以健康快速地发展。③央青(2011)泰国汉语快速传播对其他国家顶层设计的启示,《西南民族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第2期。泰国政府大力推动汉语在泰国的发展,制订汉语教学政策,推进与中国教育部及国家汉办在汉语教学方面的合作等经验都值得其他国家借鉴。新加坡政府自建国以来不遗余力地鼓励新加坡人学好华文,然而新加坡人的华文水平不升反降。因此,除了从教学政策上着手进行改革以外,新加坡还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推进华文的发展。
(一)民间响应
殖民地时期,新加坡的华文教育虽然在办学条件上未得到统治者的任何津贴,但华族语言文化的发展并没有受到影响。华文教育获得民间各个阶层强有力的支持,民间兴学的办学精神在筹建前南洋大学的伟大事业上达到了高潮。①陈之权(2005)新加坡教育分流下华文课程面对的问题与挑战及改革策略研究,华中师范大学博士论文。然而遗憾的是,这一股热情在建国后却没有持续下去。新加坡至今还有100多个宗乡团体,其中较大的包括福建会馆、潮州八邑会馆、广东会馆、南洋客属总会、海南会馆、三江会馆、福州会馆等。自1986年成立了联合总会以后,各团体集合力量筹办了许多华族文化活动与展览,也设立了各种奖学金、助学金等鼓励华族子女学好华文。②新加坡宗乡会馆联合总会:http://baike.baidu.com/view/289531.htm。这无疑是一个良好的发展趋势,但是推广力度稍显不足。宗乡会馆主办的许多活动大都属于应景性的,无法产生长期效应。如果把一部分精力与经费用在与学校和居民委员会(Residents’Committee)长期合办社区活动,产生的影响力相对会更直接,效果也会更佳。新加坡前教育部长黄永宏在一次访问中提到:“社区组织,包括宗乡会馆在营造母语环境中可以扮演很大的角色,教育部将提供资源,让这些组织走进校园和学校合作,让学生在一个充满文化气息的环境里培养起学习母语的热忱。”③母语教育检讨委员会报告出炉,结合社区力量让母语成为“活的语言”5年拨4 500万元营造有利母语环境,http://www.zaobao.com/edu,2011年1月19日,潘星华、王珏琪、游润恬、林诗慧。
华文水平的提高不仅仅是学校的责任,如果能结合社区组织、宗乡会馆的力量,让华语再次成为一种“活的语言”,增加其实用价值,则更能有效推动华文的发展。
(二)新中共同投入
新加坡的华文教育从建国以来一直都是政府高度重视的课题,新加坡教育部也成立了课程规划与发展署(Curriculum Planning and Development Division,CPDD)专门负责设计与修订课程大纲、开发教学教材、发展教学法以及设计测试评估等工作。近20年来,中国在对外汉语教学上的研究成果与教学经验都日趋成熟,中国政府也大力支持汉语的国际传播工作。例如泰国汉语的快速传播也是得力于中国政府的支持。从教师培训、教材编写到孔子学院(孔子课堂)的建立,泰国都得到了中国政府的大力支持。④吴应辉、杨吉春(2008)泰国汉语快速传播模式研究,《世界汉语教学》第4期。因此,新加坡政府若能与中国政府形成合作关系,促进教师、教材、教学法“三教”问题的研究与解决,则能进一步推进汉语(华语)的有利发展。
以教师问题为例,至2011年新加坡的华文教师共有4 500人,其中5%是外国人。新加坡教育部计划在未来的五年内增聘500 名母语教师,加强母语教学,并且考虑优先聘请本地人。⑤母语教育检讨委员会报告出炉,结合社区力量让母语成为“活的语言”5年拨4 500万元营造有利母语环境,http://www.zaobao.com/edu,2011年1月19日,潘星华、王珏琪、游润恬、林诗慧。然而现实情况并不乐观。根据新加坡人力部发表的《职位空缺2011》报告指出,PMET(专业人士、经理、执行人员与技师)工作中,空缺最多的是教职员,达2 030个。⑥Ministry of Manpower.Job Vacancies 2011:http://www.mom.gov.sg/Publications/mrsd_JV2011_270112.pdf Pg 4Publications released on 27January 2012.尽管在世界经济局势低迷的情况下,许多新加坡人仍然不愿意加入教育工作行列,也反映出了这个行业招聘之难。因此,有计划地培养优秀的华文教学接班人刻不容缓。但是以目前新加坡学生的华文水平来看,许多人还不具备足够的能力担任这项工作。与其操之过急,削足适履,不如放眼中国的国际汉语教师培训计划。以汉语国际教育专业硕士为例,每年中国各高校的毕业生能为新加坡的华文教师队伍提供良好的资源。再加上2011年华文教改的新方向,我们能通过这一计划培养出一批高质量的本地华文教师,传承薪火。当然,外聘华文教师在新加坡学校“水土不服”的现象也屡见不鲜。因此,如何在培养新一代优秀的本土华文教师的同时,尽快让外聘教师与新加坡教育制度接轨也是执政者应该关注的问题。
七、结语
语言是人民享有平等机会的媒介,语言能力不如人,无论是自己与别人竞争,或者一个群体与另一个群体之间的竞争,都会使个人或群体处于不利的地位,而个人或群体的语言劣势却是可以通过语文教育的调整来避免的。①周清海(2004)社会变迁与语文教育的改革,《语言与语言教学论文集》,新加坡泛太平洋出版社,第126—127页。新加坡的天然资源匮乏,因此人才的培养是它得以在国际舞台上立足的优势。中国经济的快速发展,促使新加坡政府意识到加快培养精通华语的人才的重要性,华文教育扮演着举足轻重的角色。新加坡的华文教育在21世纪面临着新的考验与挑战,如何在新世纪培养出有竞争力的国民将是教育肩负的重任。
陈亚凤(2007)中港新三地的语言规划与新加坡本位小学语文课程研究,复旦大学博士论文。
陈之权(2005)新加坡教育分流下华文课程面对的问题与挑战及改革策略研究,华中师范大学博士论文。
吴应辉、杨吉春(2008)泰国汉语快速传播模式研究,《世界汉语教学》第4期。
吴应辉(2011)国家硬实力是语言国际传播的决定性因素——联合国五种工作语言的国际化历程对汉语国际传播的启示,《汉语国际传播研究》第1辑,北京:商务印书馆。
新加坡宗乡会馆联合总会:http://baike.baidu.com/view/289531.htm。
央 青(2011)泰国汉语快速传播对其他国家顶层设计的启示,《西南民族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第2期。
周清海(2004)社会变迁与语文教育的改革,《语言与语言教学论文集》,新加坡:泛太平洋出版社。
《1990年人口普查》,新加坡统计局1990年版。
《2010年人口普查》,新加坡统计局2010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