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三线：国企改革新尝试

○ 文／杨 斌

西三线：国企改革新尝试

○ 文／杨 斌

●与二线不同，西三线建设引入了民间资本，成为国企改革的新实践。 供图/新华社

西气东输三线进行的吸引民间资本的新尝试，将发挥国有大型企业优势与吸收民间资本广泛参与结合起来，为解决社会关注的垄断性行业改革和引进民间资本问题进行了有益探索。

10月16日10点30分，随着国家西气东输三线工程建设领导小组组长、国家发改委主任张平一声令下，举世瞩目的西气东输三线(简称西三线)工程正式开工。

西气东输项目属于国家能源重大骨干管网工程，西起新疆霍尔果斯口岸，东至福建省福州市，全长5000多公里，途经新疆、甘肃、宁夏等10个省区。据了解，作为国家重点建设工程，西三线首次引入社会资本和民营资本，实现了投资主体的多元化。该工程投资规模超过千亿元，具有良好的、稳定的投资回报前景。

引进民间资本的有益尝试

垄断性行业的国有企业改革如何引进民间资本，抑制垄断弊端并增强自身为广大民众服务的社会属性，是当前各级政府、国有企业和社会各界关注的重大问题。中石油对具有自然垄断性质的能源输送管道网络项目之一西气东输三线的投资模式进行了创新，一改以往项目投资全部由中石油自有资金出资的模式，引入全国社会保障基金、城市基础设施投资基金和宝钢集团等作为股东，为解决社会关注的垄断性行业改革和引进民间资金问题进行了有益探索。

城市基础设施产业投资基金是目前国内重要的产融平台，集中代表民间多方出资人利益，各种民间资本均可通过该平台进入中石油等能源基础设施的领域。全国社会保障基金是全民所有的金融机构，负责管理经营全国人民的养老钱、救命钱，通过投资西气东输等效益前景良好的项目，能够让全国人民更加直接分享国有企业的投资回报。

2008年美欧爆发金融危机的教训表明，社保基金、养老基金投入股市存在很大的风险，许多退休者的养老金在股市中损失了三分之一。西气东输三线工程能够帮助全国社保基金分散风险和稳定收益。

中石油的“西气东输三线”工程吸引了社会保障基金和城市建设基金参股，这样比较引入私企、外企能够惠及更广泛的民众，让广大民众能够分享这一有良好前景项目的经济效益，而私人企业很难让民众广泛参与分享高额垄断利润。西气东输企业的董事会除了让全国社保基金委派的股东代表参与之外，还应该选择没有特殊背景的普通民众、退休者作为代表定期轮换参与。这样有利于鼓励普通民众参与监督企业的重大决策以增强其社会属性，有利于消除群众不满的分配不公、特权享受和腐败等弊端。

有人认为，国企改革引进民间资本应主要面向私营企业。事实上，倘若垄断性行业的国企改革的目标真正是消除垄断弊端，就应该在增加企业资本、决策和监管的社会属性上下功夫，不能笼统地泛泛而谈引进民间资本，还应重视不同民间资本所具体代表民众利益不同程度。全国社会保障基金的资金来自全体人民，投资回报也直接与全体人民的切身利益挂钩，引入这类民间资金有利于企业更好为社会公众服务，有利于加强其全民属性并开辟民众直接参与企业决策的渠道。

特殊行业不能一放了之

西方一位学者曾撰文赞叹，中国国有企业不仅数量多、规模大，而且还能在政府的协调下相互配合，在许多领域进行密切的全方位战略合作，蕴藏着西方企业无法比拟的巨大潜力。

垄断性、公益性、战略性行业的大型国有企业，具有不同于一般竞争性行业的特殊性质，直接关系到社会公众利益和国家战略利益，改革方向应该是增加其为社会公众服务的性质，才能解决广大群众对分配不公、特权享受和腐败的不满。倘若笼统地、简单地引入民间资本特别是私人资本，非但不能消除反而有可能加剧原来的种种弊端。

铁路、供电、水、燃气等行业输送网络的自然垄断性质，决定了私人资本即使进入也根本无法形成市场竞争格局。其实，这是西方市场经济国家也尚未解决的难题。加利福尼亚推行私有化并放松垄断行业的政府监管之后，短期内价格曾一度下降，但在夏季供电高峰时期骤然暴涨，迫使加州政府大量补贴电价并陷入了财政濒临破产的边缘。委内瑞拉曾遵从世界银行的建议推行垄断性、公益性行业私有化，结果供电、供水价格飞涨引发了严重暴乱并导致数千人死亡。

一旦垄断性国企私有化，政府和公众就无法介入企业内部决策，无法阻止私企垄断寻租、偷税漏税等行为。

私企贸然进入国防工业等战略性行业存在更大风险。美国军事工业存在着远比一般行业更为严重的腐败现象，私人企业为获取订单普遍支付20%左右回扣贿赂国防高官。倘若中国也发生这种情况将会严重削弱军队的纯洁性和战斗力，像美国一样形成私人军工综合体的特殊利益集团，操纵着政府将战争变成财源滚滚、获利丰厚的生意，导致民众付出沉重的财力和生命代价。

国企改革的方向不应是效仿单纯追求利润的西方商业经营模式，这样才能在自然垄断行业自觉克制垄断寻租的行为，在公益性、战略性行业履行服务公众和维护国防安全使命，才能发挥公有企业胸怀天下的优势。

解放前许多关心国家命运的民营企业家，虽然自身经营出色却无法扭转国家经济困境，对自身实力有限而报国无门、救国无望深感忧虑。西方一位学者曾撰文赞叹，中国国有企业不仅数量多、规模大，而且还能在政府的协调下相互配合，在许多领域进行密切的全方位战略合作，蕴藏着西方企业无法比拟的巨大潜力。西方跨国公司单打独斗或许还占有竞争优势，但同中国国有企业的群体优势相比只能甘拜下风。2011年中国已经有近60家国有企业进入全球五百强，而且这一数量还以惊人的速度每年不断增加。

中国国有企业的广大干部职工应以此为自豪，不应羡慕为追求狭隘私利不惜危害社会的西方资本家，而应做胸怀远大抱负、服务社会的的国家主人翁。国企是否能够共同采取反周期行动抵御全球经济动荡的冲击，还是一遇不景气就像私营企业那样裁员、撤资、停产，在美欧经济危机升级时期直接关系到整个国民经济和社会的稳定。

垄断性行业改革之道

中国进行垄断性、公益性、战略性行业的国企改革，应该依据马克思的生产社会化产权理论充分发挥公有制优势，实现“100%的人所有、100%的人治理、100%的人享用”，为建立、完善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民主奠定坚实的经济基础。在具体政策措施方面应进行以下改革探索。

第一，消除垄断弊端的有效办法是探索发挥国企的优势，进一步增强其为广大民众服务的社会属性，如像西气东输工程一样解放思想尝试新的引进民间资本方式，这样完全有可能探索出各种各样的制度创新路径消除垄断弊端，促使类似输送管道等领域的自然垄断企业更好地为社会公众利益服务。一旦垄断性国企私有化，政府和公众就无法介入企业内部决策，无法阻止私企隐瞒成本、猛涨价格、垄断寻租、偷税漏税、贿赂官员等行为。

第二，在推行垄断性、公益性和战略性行业的改革方面，即使引入私营企业也无法在输送管网等自然垄断领域形成有效竞争。但是，政府通过国有企业掌握这些行业的成本、技术数据，却可以组织公平文明的竞争来督促企业改进技术、降低成本，让公众作为全民股代表直接参与监督经营并改善服务质量，直接掌握充分的内部成本数据否决危害公众的不合理涨价，通过竞争性投标和招聘选拔有能力更好为公众服务的经营者，依据国有企业完成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指标的好坏进行奖惩。

第三，中国石油、中国石化消除垄断弊端并引入竞争的有效办法，是发挥国有企业的优势掌握各地输送管网的技术、成本数据，组织不同下属企业围绕降低成本和服务社会开展良性竞争，根据各地下属企业领导人的综合经济社会指标进行奖惩，这样可以消除西方私人垄断企业单纯追求利润的寻租弊端，形成为社会服务的良性竞争并避免追求垄断利润的恶性竞争。

中国石油和中国石化的大部分能源、石化产品业务，都与该领域西方跨国公司之间存在着激烈的竞争，仅仅是在输送管道网络领域存在着无法竞争的自然垄断，倘若因此而将中国石油、中国石化分拆成若干企业，依然无法消除自然垄断，反而会削弱对跨国公司的竞争力，同时失去在企业内部组织围绕社会效益的良性竞争的独特优势。美欧并未因仅仅存在波音、空客一家飞机制造企业，就认为其构成了垄断而必须将其分拆成若干企业，因为这样美欧就等于放弃竞争并自动被对手打垮、吞并，也没有因输送管道的自然垄断就将美欧石油巨头拆散。

●美国千方百计怂恿委内瑞拉人民反对查韦斯，最终也没有拦住查韦斯第四次当选总统。 供图/CFP

●华为、中兴正在接受美国无中生有的质询。供图/东方IC

第四，中国自然垄断和公益事业领域的国有企业改革的正确方向，是进行公众作为全民股代表参与监督管理的制度创新，直接掌握内部成本数据并参与制定公众接受的合理价格，确保对高额垄断利润进行合理社会分红并造福于全体人民利益。实际上，对于自然垄断行业的国有企业，政府可通过价格控制来限制垄断寻租，还可直接下达经营效率指标和上缴利润指标，并且通过分配政策将垄断租金用于公众利益，必要时还可通过政府补贴和要求企业补贴的办法，促使公共企业消化成本上涨压力并减轻消费者负担。而私有企业具有利用垄断地位抬价追求暴利倾向，带来的社会弊端远远大于国有企业垄断。中国铁路在承担每年春运上亿人次繁重运输任务的同时，数十年票价不涨从未利用垄断地位来谋求私利，而同一时期不少竞争性行业的价格也上涨了十多倍，充分说明国有企业维护社会公众利益的巨大优越性，今后的改革方向不是私有化而是加强公众参与，只有在公有制基础上进行制度创新才能确保广泛经济民主。铁路私有化后运费猛涨将沉重打击中小企业，受惠仅是少数私营大企业而众多私营中小企业将严重受损，对那些成本敏感、盈利微薄的私营中小企业将构成生存威胁。

第五，中国现已建立了公用事业涨价的公众听证会制度，自然垄断行业的国企改革涉及更重大的公众利益，因此更加需要采取谨慎的态度鼓励广泛的民众参与。应该发扬党联系群众的优良传统坚持走群众路线的方针，事先应通过媒体网络等各种渠道鼓励社会公众献计献策，通过可控制的科学试点检验多种对比方案的利弊，然后再交给广大民众评估并选择最符合民众利益的方案。

第六，私企进入垄断性、战略性行业要先进行科学的局部试点，探索控制私人资本逐利而忽视社会利益弊端的有效办法，并且同国有企业进行经济、社会效益多方面的对比分析，广泛征求消费者、社会公众意见并进行民主磋商，稳妥扩大试点以检验多种对比方案的稳定性和适用范围，逐步将成功经验扩大到能够稳定发挥正面效果的适用领域。

●私人资本进入煤矿行业已经造成命案频发，战略性行业的放开必须慎之又慎。 供图/CFP

倘若当年引导私企进入煤炭开采领域也采取这种科学方式，就能避免大量矿工丧生和煤炭资源遭受巨大破坏的损失。山西煤矿国企民营化改革再现日本私企经营时期的血煤灾难，而且温州煤老板为急于获利、节省成本而乱挖乱采。一位行业人士痛心地说，这样造成的煤矿资源损失甚至远远超过了日本侵略掠夺。私企进入煤矿开采这样的竞争性领域尚且造成如此巨大损失，仓促进入垄断性、公益性和战略性行业就可能造成更大危害，产生危害社会公众、国防安全和国家战略利益的严重恶果。

第七，对待私人资本进入战略性行业和国防工业更应该采取谨慎态度，因为涉及技术情报、军事情报等重大国家安全问题。私人资本为了赚钱普遍有偷税漏税等违法行为，经常有生产假冒伪劣产品、贿赂收买官员等劣迹，倘若没有进行充分的可控局部试点找到有效防范办法，很难保证私人资本为赚钱不生产假冒伪劣的军工产品，能抵御住西方重金诱惑不泄露和出卖技术情报、军事情报。一旦发生这类问题就不像一般行业那样仅仅危害公众利益，而且还会给国防安全和国家核心利益造成难以估量的损失。

有人认为，私人资本进入军工领域有利于降低成本。其实，美国军工私人承包商虚报成本、满天要价比比皆是。英国前首相撒切尔夫人也谈到，由于私企谋利层层盘剥抬价，西方的军事工业开发成本高昂超过前苏联十倍之多。因此，二次大战期间美英为避免军火涨价无钱打仗的困境，政府被迫直接进行了六分之五的军事工业投资。

第八，中国应高度警惕可能发生危害国企信誉的突发事件。近年来美国的跨国企业、商会、政府和媒体，已将中国国企列为美国的“最大威胁”，并且发动了针对中国国企的政治、外交和舆论攻势，但在动摇中国的坚定不移发展国企的政策方面收效甚微。美国历来不会坐视威胁其全球霸权利益的力量崛起，当常规手段失效时往往采取制造突发事件的特殊手段。

美国前空军部长兼国家安全委员会成员托马斯·里德，曾著书披露在里根执政时期中情局对前苏联展开了“冷酷无情的经济战”，采用反间计故意向前苏联输送虚假的石油开采技术情报，诱发了仅次于核爆炸的工业爆炸事故造成巨大破坏。2012年总统竞选中查韦斯以20%的压倒性优势领先对手，此时委内瑞拉国有石油公司发生造成了48人死亡的大爆炸，总统查韦斯谈话认为不排除外国蓄意破坏的可能性。尽管西方媒体不断宣扬查韦斯身患癌症将不久人世，但是，查韦斯利用石油国企的收益改善民生深得民心，数年来兴办了相当于中国6000万套规模的保障性住宅。因此，美国有强烈的动机策划突发事件影响大选形势。2003年委内瑞拉大选也曾发生过外国入侵、破坏国有石油企业计算机系统的事件，美国官方文件也承认在包括委内瑞拉的75个国家部署了特种部队成员，近来已有曾经在伊拉克作战的美国特工在委内瑞拉遭到逮捕。

本文作者为中国社会科学院马克思主义研究院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