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肇源的“小拉哈遗址”

2012-09-22

大庆社会科学 2012年6期
关键词:拉哈遗存遗址

张 文

(肇源县委宣传部,黑龙江 大庆 163500)

坐落在松嫩两江左岸的肇源县,是大庆市的西南门户,也是黑龙江省在松花江上游进入吉林省的桥头堡。不仅农牧渔业发达,而且历史悠久,古代遗址众多,灿若群星般地散落在沿江的台地或平原上。1983年5月,绥化地区文物普查队,在肇源县境内进行文物普查。当时组成5个小分队,爬山涉水,探幽索隐,发现古遗址88处、古墓葬6处、古城址11处。通过文物普查,在肇源境内认定各种古代遗址105处。

经过近两年的第二次文物普查,古代遗址已增至130多处。历史跨度之大,年代之久远,文化内涵之丰富,在大庆地区乃至全省,实属罕见。其中,年代最久远、最具代表性的新石器时期的遗址,非“小拉哈遗址”莫属。

1984年,小拉哈遗址被肇源县人民政府公布为县级文物保护单位。2005年,该遗址被黑龙江省人民政府定为省级文物保护单位。2011年,该遗址已申报国家级文物保护单位,有关专家已来此踏查,只待上级有关部门批复。

(一)

小拉哈遗址,名字本身就充满着隐秘,充满着神奇。我听到这个名字之后,便产生了考查的念想,后来,终于等到了机会。

那是2003年的春夏之交,是我在县文联工作的第二个年头。为了展示松嫩两江采风的成果,要编辑出版《松嫩放歌》这部大型文集,特邀请大庆作家采风团一行7人,来肇源县沿江采风,为文集撰写文章。当时,有宣传部、县文联、县文化馆的领导全程陪同,记得采风的最后一站,就是小拉哈遗址。

那日是四车出行,出肇源城后,沿着林肇公路一直向北,过大兴乡,穿浩德蒙古族乡,又调头向西北的义顺蒙古族乡行驶。在乡政府东北5公里的地方,是东义顺村的东北窑屯,屯东有一条南北走向的两公里长的堤坝,顶宽8米,底部约20多米。小汽车爬上堤坝后,车上的人顿时眼前一亮,堤坝西面,是一大片水草肥美的沼泽地;堤坝的东面,是水天一色烟波浩渺的洪源湖。此地往西30公里是嫩江,往东7公里是通让铁路。东北窑屯附近有一条南北长约10公里的大泡子,当地人称“乌兰大海”,实为嫩江古河道。解放初,这里仍有水,后来因嫩江修堤,江水被拦截而渐趋干涸。

沿洪源湖边堤坝一直前行,大约走了两公里之后,堤坝南端便是一处沙岗子,高约10米,岗顶地势较平坦,现已开垦为耕地。在耕地上近千平方米的范围内,地表上裸露着陶片、碎石器、瓦当等遗物,这里就是我们盼望已久的、急于游览的著名的小拉哈遗址。

小拉哈遗址东连耕地,西岗下接大草甸子,南面依傍小拉哈屯,北面紧靠碧波荡漾的洪源湖。该湖因临近小拉哈屯,所以当地人又称为“小拉哈泡”。此湖水面约为71平方千米,库容约为1.6亿立方米。湖中有一沙丘孤岛,东南与西北走向,长约300米,高约15米,因该岛从前无人居住,又经常有野狼出没,故当地人称其为“狼坨子”。该岛与向南1公里的小拉哈遗址隔水相望。

站在小拉哈遗址这片高高的台地上,环顾四野,有长势喜人葱茏拔节的庄稼;有绿油油的草原和明亮如镜的湿地;还有水天一色的洪源湖和湖中碧玉般的狼坨子小岛。这非同一般的景色,不能不让人心生感慨,新石器时期的先人们,竟能有此慧眼,选择如此景致的聚居地,实在是令人称奇,令人叹服。

大庆的作家和我们的心思一样,在遗址的田垅上细心地寻找着,都想有意外的发现和收获。这也许是受到吕广华馆长讲述前两年在狼坨子上意外捡到一块玉佩的影响,谁不想在遗址上捡到更珍贵、更有价值的文物呢?可惜,大家只捡到了残损的石器碎块,还有散布在地表的小陶片和碎瓦当等。

一晃,八年过去了。2011年盛夏,《纵游大庆》编辑部要为肇源县编辑出版一本《走进肇源》专刊。小拉哈遗址被选进“肇源十景”之中,必须有该遗址的一组照片。于是,编辑部孙鸣雁总编带领摄影师和我一行五人,乘车来到小拉哈遗址。登上遗址后发现,周边已安上界桩,在遗址北端的高处,有省政府设立的“小拉哈遗址”的大石碑,矗立其上。在青草地和近旁绿树的掩映下,更显得壮美端庄。这时,有一位村民模样的50多岁的人赶了过来,他自我介绍说,他是小拉哈遗址的“看护员”,叫张文海。知道了我们的来意之后,他热情地向我们做了简要的介绍,并告诉我们,如果下次再来时,提前打个电话,他准能捕到湖里的鱼,为我们炖上一锅鲜鱼吃。虽然这次没有吃到鱼,我们都为小拉哈遗址有了界桩、石碑和看护员,而感到高兴。但令人遗憾的是,近在咫尺的狼坨子,还是因为没有渡船,而无法登临,寻宝的机会再次错失了。

2012年的夏秋之交,为编辑出版大庆的《百湖之城》画册,在总策划孙鸣雁的安排下,摄影家郑勇和撰稿人余兆荣以及李连武,来肇源拍摄湖泡的照片,让我带着肇源的文友吕广华、程加昌陪同,又一次来到小拉哈遗址,拍摄水域辽阔的洪源湖。当到湖边时,风也跟了过来,云也跟了过来;天空沉下铁青的脸,湖水呈现出清冷的铅色。郑勇忙架起相机,领着几人拍照,我们两三个陪同的闲人,趁着干旱出的一片湖底,顺利地登上了盼望已久的狼坨子。其实,狼坨子本身也是一处遗址,该遗址与小拉哈遗址有着密切的关系。狼坨子遗址原是一座大沙丘,南引水利工程引来嫩江水之后,此丘被水环抱,成为洪源湖中的孤岛。岛西约百米,是湖边堤坝,向南1.5公里,与台地上的小拉哈遗址隔水相望。上世纪70年代末修筑水库堤坝时,该遗址局部被破坏,在推土机推土时,曾推出人骨架、玉佩件等。当我们三人登上狼坨子时,在南北长约60米、东西宽40余米的遗址地表上,仍可见有陶片和零星残损石器,但已无修复价值。苦苦寻觅,怎么也找不到如吕广华发现的玉佩件,最终是一无所获。当我们正急着躲避一场小雨时,突然发现南坡下有一所土平房。当主人知道我们的来意后,亮出了他在狼坨子上捡到的三样宝贝:第一件是骨针,约7公分长,直径约1公分粗,尖部锋利,距尖部2公分处钻一小孔,此物光滑精制;第二件是石镞,约2公分长,1公分宽,尖部扁平带刃,较为锋利;第三件是一个稍有残损的石器,打磨得较光滑。每一件接在手里,我都翻来覆去的细看,爱惜地摩挲着,猜想着6000多年前先人们生活的场景;猜想着那文物背后一段段尘封已久的故事。当我们把三件文物交给主人时,已是风停雨歇了。之后,告别主人,离开了狼坨子,奔向一箭之地的小拉哈遗址。

此时,摄影师郑勇和李连武已登上洪源湖边放水闸门的高台上,正拍摄湖水和狼坨子。趁此机会,我们又赶到小拉哈遗址上,也想寻到像程加昌得到的那柄石斧,结果还是徒劳而归。

(二)

小拉哈遗址的看护员张文海告诉我们,最近几年来,到这里旅游观光的人逐年增多。有县里的、市里的,有时省里的客人也来这里游览。该遗址能有如此魅力引人关注,并能赢得各级文管和考古界人士的频频光顾,一定是与它的考古价值有关。比如说,该遗址历史年代之久远、遗址的规模和范围之大、遗址出土的古代遗物之众多、而且文物价值的贵重以及该遗址在本地区同时代遗址中所处的层次与位置等等,都可证明,小拉哈遗址在考古界有不可替代的重要地位。

那么,小拉哈遗址的发现与发掘的情况是怎样的呢?笔者出于对小拉哈遗址的偏爱,查阅了相关资料,并走访了部分知情人和文博界专业人员。按照发现与发掘的时序,理出了前前后后的脉络。

1978年春,肇源县引嫩工程指挥部在修筑水渠时,在义顺乡北面的东北窑附近,发现了一些文物和人类遗骨,并及时上报给县里的文物管理单位,就此,揭开了小拉哈遗址神秘的面纱,首次发现了小拉哈遗址。

翌年夏季,黑龙江省文物考古队会同绥化地区文管站和肇源文物管理所人员,一起前往该遗址进行调查与钻探。初步认定:小拉哈遗址和狼坨子墓葬,均属新石器时期、青铜器时期的文化遗存。在此次调查与钻探中,采集到引嫩工程在此施工推土时发现的一些陶片、石器、蚌壳、兽骨以及人骨等遗物。还在岗坡的断层上观察,见到一些灰土堆积和少量陶片、鱼骨等。为了掌握遗址分布范围和了解地层堆积情况,并有选择地进行了实地钻探。根据钻探情况分析,地层堆积较为简单:耕土层下为文化层,再下即原生黄沙土。小拉哈遗址面积较大,在约6000平方米的地表上,散布的陶片、压制石器等,较为丰富。当时采集到的石器有压制和磨制两种。主要物件有:石镞、刮削器、石叶、石片、石斧、石锤;陶器的主要物件有:鬲、罐、钵、碗、壶、器座等,还有羊、马、鱼骨和蚌壳等。可以说,此次考古调查与钻探收获颇丰。为小拉哈遗址的正式发掘,提供了充分的依据。

1991年,黑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再次对该遗址进行详细复查。此时的遗址,已完全开垦成农田。在较大的范围内,田垄的地表上,裸露着丰富的古代文化遗物。共采集到石器37件,其中,1件石斧、3件石镞、2件石叶、6件圆头刮削器。此外,还有陶器,多为泥质或细砂黄陶,夹砂黄、灰褐陶也占有一定比例。采集骨器1件。从石器的制作技术看,当时的人们已能熟练地掌握石材的选用和加工制作技术,制出的各种工具精致美观,经久实用。

1992年7月至9月,为了进一步了解该遗址的堆积状况和文化内涵,黑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和吉林大学考古学系,联合对小拉哈遗址进行了较大规模的发掘。此次发掘共布5×5米探方38个,连同扩方及清理断崖遗迹在内,总发掘面积为1100多平方米。发现墓葬、房址、灰坑等遗迹165个,出土各类完整或可复原遗物累计达450余件。

从第一期的前部分文物来看,是目前在嫩江流域发现的年代较早的新石器时期遗存。从陶器上刻划的纹饰特点看,与第二松花江流域左家山一期遗存的同类纹饰相近。在很大程度上可能与左家山一期遗存的晚段相当,即处在公元前4500年左右,属新石器时代早期偏晚阶段遗存。

从第一期的后部分遗存来看,陶器以施条形附加堆纹为主,另见少量的细石器和骨器。从附加堆纹的特点和骨枪头的造型风格看,该组遗存应纳入本地区已发现的昂昂溪文化范畴。通过科学检测表明,该文化应属本地区年代最晚的新石器遗存。

第二期遗存是这次发掘的主要收获,代表了一种新的考古学文化。这种遗存与本地区已经发现的“白金宝文化”相比,文化面貌存在较大的差异。初步认定,该遗存应处在青铜器时代的早期阶段,早于白金宝文化,年代大致相当于中原地区的夏商时期。

第三期遗存数量较少,但种类齐全。从陶器来看,明显具有汉书二期文化的一般特征。据此,可将小拉哈三期遗存纳入本地区早期铁器时代的汉书二期文化范畴。

(三)

每当来到洪源湖边,站在风光旖旎的小拉哈遗址上,便会油然而生思古之幽情。看着脚下满目厚厚的黄沙,埋藏下一层层的时光,也埋下了一件件遗物;埋藏下了一段段感人的故事,也埋下了一个个令人费解的疑团,给后人留下了诸多的猜想和追问。

在嫩江之滨的洪源湖畔,是千里沃野的冲积大平原,是世上少有的黑土地。而小拉哈遗址却是新石器时期的遗址,我在想,这些石器来源于何处?是在千里之外的哪座山上打磨的呢?磨制好的石器又是怎样运到这里来的呢?这些追根溯源的事情,该交给哪个业界探讨与研究呢?此其一。

其二,狼坨子遗址的文物内涵比较复杂,既有新石器时代晚期的文化因素,又包含着较晚的青铜器时代的文化因素;1999年6月,在坍塌到湖水中的泥土里,发现一具披毛犀完整的头骨化石。据有关专家分析,小拉哈遗址与一里之隔的狼坨子遗址原来可能为一体,后因南引工程完工后放水,才将这处大遗址冲割成两处。此结论正确与否,还要留待今后的进一步发掘考证。

其三,小拉哈遗址年代下限,即第三期遗存,明显具有汉书二期文化的一般特征,因此,可将其纳入本地区早期铁器时代的汉书二期文化范畴;而临近百里之遥的白金宝遗址,是青铜器时期的遗存,又具有汉书二期文化因素。可否据此猜测:小拉哈遗址的部落氏族,能否因为自然环境的原因(比如,当时周边的水源枯竭等自然灾害),为了生存,后来迫不得已,才迁移到白金宝遗址的呢?可否说成白金宝遗址是小拉哈遗址的延续呢?这种猜想,只能留给时间,留给后人,去找出证据,找到正确的答案。

(四)

在大庆地区,乃至全省的范围内,肇源的小拉哈遗址以其独有的特征,在众多遗址中脱颖而出,引来专家和业界人士的瞩目。通过进一步的发掘,为研究黑龙江省和松嫩平原新石器时期和青铜器早期的文化内涵、特征、类型及其同白金宝文化的渊源关系,提供了重要的实物依据。对研究曾在这一地区居住过的秽貊、夫余、靺鞨、契丹、女真等民族的生存状况、历史沿革与发展,提供了宝贵的实物资料。依据小拉哈遗址的类型与特征,专家们建议,将目前松嫩平原地区发现的年代较早的这种青铜器时代遗存,定名为“小拉哈文化”。这种文化的发现和确认,填补了本地区早期青铜器时代考古研究的空白,具有重大的考古价值。

小拉哈遗址地处小拉哈屯北的沙丘上,遗址北面长年受洪源湖水的冲刷与浸泡,形成大面积的断崖,有一部分遗迹和遗物,已堆塌进洪源湖底,造成不应有的损失。更让人忧虑的是,这样下去,用不了十年八载,整个遗址将有50%坍塌进湖水里,无法恢复。从目前的情况看,对该遗址的最好保护方法,就是在该遗址北侧的断崖上,用混凝土护坡,以抵御湖水的冲刷。

目前,与小拉哈遗址毗邻的狼坨子遗址,也岌岌可危。由于该遗址久经洪源湖水浸泡冲刷,四周逐年崩塌。现在,该遗址只剩一小岗包,可惜大量文物已沉入湖底。最佳的保护措施是:在狼坨子四周垒砌高高的围堰,圈住狼坨子,不让其受到湖水的冲刷。最近发现,狼坨子上已有一户人家入住,这对该遗址的破坏性较大,有关部门应予过问。

但愿以上两处遗址早日得到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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