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彩装饰的当下境遇与发展

郑立新

（韩山师范学院美术与设计系，广东潮州521041）

古彩装饰的当下境遇与发展

郑立新

（韩山师范学院美术与设计系，广东潮州521041）

景德镇灿烂的制瓷文明，在世界陶瓷史上熠熠生辉，古彩就诞生在这块神奇的土地上。古彩是在已经烧成的白色瓷胎上，用生料、油红勾线，油红洗染，再根据纹饰所需填以绿、黄、紫、蓝等水料，经800度左右的温度焙烧而成，是画面具有玻璃质感的釉上彩类装饰品种，也是我国起源最早，纯粹民族化的釉上装饰品种。她承载了大量的地域文化信息，反映了明清景德镇的民俗文化、审美取向，对促进中外陶瓷文化交流具有重要的历史和现实意义（图1）。然而在经济文化呈“全球化”趋势的背景下，传统民间艺术的生存与发展环境发生变化，以致古彩的前景暗淡，出现传承危机。

古彩传承危机的首要原因是现代经济发展致使繁复的古彩工艺成本与所取得的经济利益不成比例，造成从业人员队伍不稳定，专业人才流失严重。新的经济模式是以大机器生产为代表的现代化，也是一个传统社会变革的过程。这一过程极大地带动经济的发展，农村人口大量涌入城市，产业工人的队伍迅速增长，生活品质发生实质性改变。但在以低成本、高效率、大利润为目标的集约化、批量化、自动化生产所构成的现代市场经济环境中，却伤及了以传统手工经营为主的古彩的根基，破坏了她的生存环境。古彩的彩绘有一套严格的程式化模式，线条刚劲色彩浓艳，其效果主要依靠线描和配色来表现，各种物体造型及人物神态，质感，虚实，阴阳，都是以线条的粗细、顿挫、疏密，长短，点子大小和松紧来实现。勾线虽不要求有深淡之分，但对线条凸起、雄健、挺拔要求甚是严格，宛如中国画中的“铁线描”，非常强调笔力和弹性。线条起收和行笔的过程无不考验从业者对线描的理解及掌握情况，其难度之大可想而知。而标水的软硬厚薄、均匀程度更胜一筹。对线描内力的苛求以及水料的标水工艺，相对于学徒来说，在现实中往往难以轻松做到。种种费时费力又收效甚微的繁琐劳动，致使年轻人望而生畏，甚至不到万不得已，都不愿投入精力和体力。尽管如此，自产生之后的几百年间，甚至受到现代化的冲击，但对于一个有着悠久历史的以手工经营为主的行业来说，他的生产方式依旧。新中国成立初期，现代工业不发达，手工业在中国工业乃至整个国民经济中仍然具有重要地位，并没有从本质上地改变其传统的生存环境，在缓慢的革新中她学会逐渐适应，一直维持自保。80年的改革开放，中国最终确定以市场作为组织经济、分配资源的基础形式，迈入一个强大市场经济体的道路。在专业化、集约化经营生产模式下，带有强大时尚信息的陈设瓷以价格优势大量占据市场，古彩手工业生产的分散、落后、保守、盲目的生产关系弊端尽显，势必难以吸引大多数的消费者。

传统古彩的生产规模都不大，一个传承人带着几个从业人员就足够了。辉煌时期的古彩是时代的骄子，也伴随着可观的经济利益，为从业者带来了满意的收入，促使传承人有财力和时间自觉的进一步将其精细化、专业化。然而时间不会停留，现代经济的发展带给人们的好处远远超越了依赖传统手工精雕细刻的辛苦劳作，取而代之的是大机器生产出的功能完备、设计精良、使用方便的新产品。于是，年轻的古彩学徒不再愿意付出辛苦，他们选择眼前更大利益诱惑、接受订单、组织生产加工市场定位好的陶瓷产品。有的甚至背井离乡，远赴广东成为产业工人，他们在这种新的经济体制的刺激下迅速得到相应的回报和认可，早已无暇顾及古彩。作为传统生活方式的产物，与古彩相匹配的原有的相近的生活形态不再重复，古彩在时空关系中的相对稳定性被打破，失去了像往日的适应现实的能力。这种手艺已经一定程度地远离了现代人的视野，传承人唯一经济来源的可能性逐渐变得渺茫。从业人员改行歇业，成为必然。收入与产出不成比例，资金的流动出现问题，经济利益受到威胁，长此以往，严重影响了传承人的生活质量。稳定的消费者群体不复存在，导致供求关系的颠倒，产量随之降低，从业人员队伍的稳定性亦遭到破坏。迫于生计转而从事其他画种的现象时有发生，专业人才流失严重，古彩的传承危机凸显。

为了解决古彩的传承危机，包括景德镇政府在内的很多有识之士依靠官方和民间的力量极力进行拯救，将古彩列入景德镇非物质文化遗产，在政府的干预下得到相应的保护，继续以传统方式保存下来，成为人们认识历史的凭证。但这并不能从更本上改变古彩的命运。应该清醒的看到古彩危机的原因是她赖以存在的环境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改变生产方式去适应现代化的生产对于古彩的来说是一个艰难的历程。但要解决生存危机就必须顺应现代审美和现代生产工艺，尝试蜕变成为依然保存着传统文化的温馨产品。主动介入新材料、新手段，提供时代的艺术内容，使古彩在创作中形成新的思维方式和新的艺术心理，成就出新的古彩艺术现象以及新的审美标准，是当下古彩应该努力实现的目标。现代艺术家带领人们站在新的制高点上，用新的标准审视传统手工艺，势必会形成现代与传统审美精神和风俗的巨大差异。适合现代审美标准的新古彩品种在眼下的市场竞争中作为对大机器生产的补充而占有一定的市场份额，是古彩生存的一条新出路。这部分产品可以在很大程度上保留传统古彩的技法，依然能够在现代成分的衬托下让消费者体验古彩带给人们的赏心悦目的人文关怀。如与日用陶瓷产品的结合（图2），她有一定的实用性功能与革新的古彩装饰的外表，尝试性的探索会获得比单一陈设瓷更加可观的经济收入，但同时，她的发育会带有强烈的世俗化味道，与传统的古彩逐渐拉开距离。古彩同中国手工文化的命运一样，是实现现代化进程中不可回避的问题。这是市场经济环境下的产物，不管我们愿不愿意接受，她都会获得充分的营养迅速成长，融入现代百姓的生活，甚至最终出落成新古彩的代表，是一个不以人们的意志为转移的现实。这一支新兴的古彩力量随着中国现代化进程的步伐，社会适应性不断增强，将进入产业化的轨道，成为新型古彩大工业生产的先驱。

古彩的另外一部分应该蜕变为纯粹的审美对象，成为纯粹的精神产品。我国在民间艺术形成和发展的几千年时间里，农业社会的生产生活方式一直都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在农业生产生活中，体力劳动繁重，首先需要的是人力资源，即人口的生产是最大的生存需求，生殖崇拜、祈子内容、子孙繁衍成为民间艺术中最常见的画面和主题。人们相信万物有灵，是源于生产力低下时代对自然和宇宙力量的崇拜。民间艺术的主题和内涵都是围绕趋利避害、求吉纳祥的心理需求来展开的，传统古彩的表现内容也一样。主要的功能是满足精神需求，既有表达对未来的希望，也有愉悦精神的审美活动。今天，人们从繁重的体力劳动中解放出来，不再为抗拒自然获得生存的权利而祈求助神灵的力量，但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愿望却与当初毫无二致。当久居城市在终日忙碌中厌倦千篇一律的工业产品的人们寻求接触自然、身心合一的快乐时，面对古彩的画面超越时空限制，唤起他们对过往美好生活的怀念和未来遐想，成为他们某种情感的寄托，或是留恋，或是憧憬，或是回忆，或是逃避。这种产品手工制作耗时多，但整体上具有较高的艺术价值，依然会受到市场的喜爱。

游走于传统与现实之间，古彩虽遇到危机，但并不会就此消逝，种种现象也许只是其发展历史上的低谷，正像签字笔和键盘的普及，使麻烦的文房四宝束之高阁，毛笔退出书写的功能，却造就了书法艺术的弘扬。摄影术的兴起，使绘画退出记录形象的舞台，同时也促进了绘画的炉火纯青一样，陶瓷大机器生产和现代审美的冲击使得古彩生存的土壤迅速流失，但古彩艺术在漫长的发展过程中，也许会无意识地成为传承历史的载体。随着新技术的开发和引进，不断推动整个社会迅速前进，古彩必将找到切入现代新经济体制的突破口，适时复兴，重整旗鼓回到消费者面前，续写传统陶瓷艺术的新篇章。

1 秦波.潮州传统手工艺陶瓷产业振兴发展探究.中国陶瓷,2012,(01)2江月光.康熙青花五彩十二月花卉杯文化艺术特色解析.中国陶瓷,201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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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林卫国.古彩在现代陶瓷艺术中的应用.陶瓷研究,2011,(03)

6 余仰贤.初探古彩山水装饰的线条美.陶瓷研究,1988,(04)

7 汪冲云.极轨康熙五彩纷呈--康熙五彩浅谈.陶瓷研究,2011,(01)

on Mar.26,2012

TQ174.74

A

1006-2874（2012）03-0056-02

2012-03-26

2010年广东省哲学社会科学规划项目（编号：GD10DL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