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傅天琳盛开花甲
2012-08-23蔡春丽
□文/本刊首席记者 蔡春丽
傅天琳上世纪四十年代生人,出版诗集、散文集十余部。2012年出版儿童小说《斑斑加油!》。
《汗水》1981年获全国中青年诗人优秀诗歌奖,《绿色的音符》1983年获全国第一届优秀诗集奖,《傅天琳诗选》2003年获全国第二届女性文学奖,《六片落叶》2006年获《人民文学》优秀诗歌奖,《我为什么不哭》2008年获《诗刊》优秀诗人奖,《柠檬叶子》2010年获第五届鲁迅文学奖诗歌奖。已由韩国、日本出版诗集《生命与微笑》、《五千年的爱》。1989年入选英国剑桥《世界名人录》。
2006年岁末,傅天琳在为自己步入60岁后作诗《花甲女生》。
这些年来,这位“花甲女生”焕发出惊人的创作激情,抒写出更多饱含深情的诗歌佳作。《六片落叶》获《人民文学》优秀诗歌奖,《我为什么不哭》获《诗刊》优秀诗人奖,《柠檬叶子》在2010年10月更荣获第五届鲁迅文学奖。今年8月,傅天琳的首部儿童小说《斑斑加油!》一问世就备受好评。
年过花甲的傅天琳,在岁月的沉淀之后,绽放出了春天最美的花朵。
记者拿着新买的《斑斑加油!》前往诗人家里采访。步出电梯,远远看见诗人的家门已为记者敞开。诗人的细致、朴实,让我顿感舒服、温暖。
我面前的诗人身着家居便装:深色棉质T恤,红色休闲裤,自然,随意,亲切,面带微笑,普通如所有的重庆外婆。
是的,她就是小说中斑斑的外婆,重庆的“鲁奖诗人”傅天琳。
要认识我,就读我的诗吧
“我的诗歌、儿童小说都来源于我的生活。要认识我,就读我的诗吧。”诗人淡淡地说。
翻开《绿色的音符》,那是从15岁起,傅天琳19年果园生活的抒写。在缙云山农场劳作的艰辛、痛苦,与傅天琳对果园的热爱、深情,交织、生长,带给她灵性和思想,让她的果园诗结出了清新、浓郁的果实。她因此在诗坛一举成名,是上世纪80年代,与舒婷、北岛、顾城齐名的“全国十大青年诗人”。
诗歌一路记录了她的成长。她做妻、做母,写出了爱情诗、母爱诗。在以母爱为主题的诗集—《在孩子与世界之间》,傅天琳以女性特有的笔触,展示了一个“爱的世界”。
进入新世纪,傅天琳当上了外婆,外孙女张诗雨的降临,改变了她的生活。她担负起照顾外孙女—“妹妹”的重任。2002年,为了全心全意带好“妹妹”,傅天琳提前退休做起了全职外婆。
在北京“妹妹”的家里,她打地铺,像每一个外婆一样买菜、带“妹妹”,没有人知道她是著名诗人。整整3年,她没有参加过一次诗歌活动,没给任何人主动打电话,没告诉朋友她在北京的消息和地址,她甚至没有时间看书,也没有写过一首诗,从诗歌界“消失”了3年。
直至“妹妹”上幼儿园,繁忙的生活闲了起来,傅天琳开始手痒,3年里“妹妹”带给她的触动喷薄而出,她又拿起笔,8天写了40多首儿童诗,那是关于“妹妹”的成长诗集—《星期天山就长高了》。这本诗集广受好评,现在已再版了4次。
傅天琳说,“从‘妹妹’身上我发现了很多诗。是‘妹妹’赐予我机会,和她一起去生命的源头走了一趟,发现水质无比清澈。从此,我的诗变得干净了。”
1979年,傅天琳在缙云山农场果园
2010年10月《柠檬叶子》荣获第五届鲁迅文学奖
傅天琳首部儿童小说《斑斑加油》
泥土发给我的奖牌和鲁迅文学奖一样重要
2004年,在朋友们的鼓励下,傅天琳重拾诗歌写作。
2009年底,她推出新诗集《柠檬叶子》,收录了2004年到2009年间的近百首新作。《柠檬叶子》2010年获得第五届鲁迅文学奖诗歌奖。
鲁迅文学奖给她的颁奖词是:傅天琳坚持个性化的艺术追求。她的诗关注现实,思考生命价值,寻找心灵方向,率性而真诚,感情真挚而丰厚,语言优美而朴素。她眼光向下,感觉向内,精神向上,亲切真实中达到一种超越境界。《柠檬叶子》是花甲之年的傅天琳的春天绽放。
在《柠檬叶子》中同样写社会、写果园,写自己,写儿童,写游历,傅天琳却攀至新的艺术高度。在《柠檬叶子》第一辑《我为什么不哭》,傅天琳抒发了“汶川地震”给人们带来的巨大悲痛,表达着对民族命运的关注。她用饱含母爱的诗笔写下了《我的孩子》。“你要多多的吸呀,不要挑食”,“假如还能重来/我要把你们一个一个全都装回肚子里”,诗句表达出一个母亲内心深处的爱与痛苦,感动了读者,也感动着她自己。
而再写果园,傅天琳更成熟,这个“拥有自己审美和语言”的果园诗人,依旧与土地血肉相连、与果园生命相依。她在《挂在树上》写道,“我只有在树上/才能抵达真正的秋天/我的诗歌只有在树上,才可能是植物/而不是植物标本”。
几十年来,傅天琳和她的老朋友—果园姐妹之间一直保持着密切的联系。每周一次,最长半月一次,她们都要聚会,邀邀约约上公园,回果园。“我一直感谢我的果园老姐妹。她们没有因为我的变化而抛弃我。与她们的交往,让我的诗歌有根。我现在离开了果园,但精神和灵魂从未离开果园。”傅天琳说。傅天琳把她们的命运写进了她的《柠檬叶子》里。
2009年3月,傅天琳接到了果园老姐妹的电话,“漫山的桃树,柑橘树,枇杷树,还有长长的葡萄架上,都挂着你的诗。”傅天琳激动、欣喜,泪水涌出来:“好哇,好哇,怎么会这么好哇。”她把自己的心声写进诗里,“这是泥土发给我最绿色最环保的奖牌”。
傅天琳获得的鲁迅文学奖诗歌奖,让重庆文学在鲁奖层面上实现了“零”的突破。傅天琳却说,“泥土发给我的奖牌和鲁迅文学奖一样重要。”
傅天琳与女儿在七星岗通远门
《斑斑加油》主人公原型,傅天琳的外孙女
儿童小说《斑斑加油!》,外婆送给外孙女的最好礼物
2010年8月,傅天琳的外孙女诗雨跟着工作变动的父母去了美国休斯顿,傅天琳的心随着“妹妹”去到了美国。
“妹妹”在美国上学了,她走错教室上错课,她没有课本,她有了第一个美国朋友……“妹妹”给外婆讲的上学故事,外婆傅天琳都觉得新鲜、有意思,放下越洋电话都仔细记录下来。
2011年5月,傅天琳准备去美国看望“妹妹”,那时她心里想的还只是写几首诗、几篇散文。临行前的一次聚会上,傅天琳认识了人民文学出版社的编辑左昡。左昡建议傅天琳在美国之行后创作一本儿童散文或是小说,傅天琳答应了。
(1)训练集:使用第6届“泰迪杯”数据挖掘竞赛的train_data_sample数据集、train_data_complete数据集与百度WebQa数据集中me_train数据,共计92万条数据。在实验时,选取不同数量数据集进行训练并进行对比。
到美国后,傅天琳一天到晚拉着“妹妹”问东问西收集素材。而真正触发傅天琳灵感的是“妹妹”的日记,“因为最初语言有障碍,日记中就既有中文,也有英文,还有图画。‘妹妹’遇到的困难和快乐都记在日记里。”傅天琳有了兴趣,加上之前在重庆的记录,最初在美国就写出了50个题目,大约4万字的素材。
回国后,在左昡的“逼迫”下,傅天琳决定以“妹妹”从北京转学到美国的真实经历改编成儿童小说。修改20多次,历时近2年,在与女儿罗夏的共同合作中,20多万字的《斑斑加油!》终于在今年8月出版。
“《斑斑加油!》是外婆和女儿送给外孙女的最好礼物。如果这本书,对其他的家长有所启发,那就更好了。”傅天琳说。“斑斑是一个典型的中国小女孩,她善良、纯真、谦和、勤奋和韧性。只是在美国特殊的困难环境中,中国女孩子的勤奋、韧性被激发出来,中国人优秀的品质显现了出来。最终,斑斑经过努力,在地球的另一端赢得了尊重和友谊。”
《斑斑加油!》一面世就受到好评。一个读者评价,“情节真实,内容新颖,语言幽默,对于有小孩的家长开阔教育思路有帮助。”
“花甲女生”,开花正瑰丽
在傅天琳的爱人罗怀净眼中,“傅天琳是个普通人。她用普通的语言,写出了她的生活。只是她是生活的‘有心人’。”她善于发现,发现生活中的真、善、美。她感动着,并用优美的语言表达出来。
美国之行后,傅天琳在《人民文学》2012年第1期上还捧出了新的组诗《细碎的橡树叶子》。她的目光,不再局限于友情、亲情,而是人类与自然的大命题。《墨西哥湾》、《德克萨斯州》,组诗中好几首都思考人与自然的相处。傅天琳说,这是近年来她最满意的作品。
曾经有记者问傅天琳:你以为人生的黄金时间是什么年龄段?傅天琳几乎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女性55到65,男性60到75。
如今,66岁的“花甲女生”傅天琳,给自己订下的黄金时段就这样很快过去了。女儿罗夏对她说:“妈妈你最好不要去参加活动了,也不要写诗了,你都不知道你有多老了。”那是出于女儿的担心。有三次,傅天琳给她读刚写出的诗时,在电话里女儿听出了母亲的气短、心跳快,口里正含着速效救心丸。
傅天琳则无奈地告诉女儿,“怎么办呢?你老妈刚刚才找到写诗的感觉呢,胳膊腿虽不利索但大脑是好的呢。我给予自己的黄金时段短是短了些,不过没关系,只要朋友在,黄金过了,还有银、铜、铁,还有木头。木头不就是树吗?那又是我喜欢的。”
傅天琳无法放下她热爱的诗歌、写作。应中国少儿出版社之约,目前她正在写作一本儿童诗集,明年将出版……
“花甲女生”傅天琳,开花正瑰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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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重庆》:什么样的内容可以进入你的诗歌?
傅天琳:生活中的一切,都可以转化为诗歌。只要感动了我,经过了我的心,无论大感动,如地震;小感动,如给小学生讲课,都化成了诗歌。
其实看完我的诗,就可以了解我了。好多人对我讲,“傅天琳,你可以写本自传。”目前来讲,我不用写自传。我的诗,就是自传。我的一生很有意思,写自传,其实应该很好看,像一幅瑰丽的油画,什么色彩都有,深的浅的,暗淡的亮色的,太丰富了。但我的诗,一首一首,随时记录了当时的情感,每一首诗都有当时的心境。
《今日重庆》:现在来看,19年的果园生活给您的诗歌和人生带来了什么?
傅天琳:我最喜欢自己的诗是《柠檬黄了》,那就是我的生命哲学。生活的艰辛让我领悟了“果树的方式”——果树遭遇了无数闪电和狂风,它的反抗不是掷还闪电,而是绝不屈服地把一切遭遇化为果实。果实就是诗歌。做人作诗,我都从来没有挺拔过,从来没有折断过!“它娓娓道来的黄,绵绵持久的黄/拥有自己的审美和语言”。我也如此。
《今日重庆》:您是什么样的诗人?
傅天琳:我就是一个小孩子眼中的“外婆”,一个也在大街上买菜的老婆婆。一个很乐观的人,有果树一样的品质,有一颗平常心。生活中,我也有磕磕绊绊,也有沟沟坎坎,不用放在心上。中国诗人很多,如果说我与别的诗人有什么不同,可能是在我这样的年龄还在写诗,写小说的,算是少有了。
《今日重庆》:作为一个女诗人,在您眼里,什么是最好的诗歌?
傅天琳:作为女性,女性特有的敏感、细致,女诗人容易捕捉到。最重要的是,要把生活中的沧桑、辽阔的大气与前者结合起来。这跟自己的经历有关,跟见的世面有关。如果有了女性生活中的深刻、细致,又有了另一种磅礴大气,这样,诗歌自然就上天入地了。
如果只写女性,写母性,就容易写窄小。要打开,写出辽阔大气。这需要诗人有眼界,眼界要能放得开,收得回。眼界就是心胸,要有胸怀。诗人要用特殊的诗意去铺捉,首先是情怀、思想的敏锐捕捉;然后要用艺术的、感人的语言去表达出来。诗歌要开合自然。比如我喜欢的我的诗《北方》,开头就是很大气:“这是最好的季节/无人能托起一个秋天的重量”,然后在诗中不断地开、合:“只有上苍摆放于北方的餐桌/巨大,丰盛/那张油浸浸的黑色台布/转动日月星辰/转动稻谷、玉米、大豆、高粱……一眼望去,黄了,满了/我这个经历荒年,刻骨铭心的人/穿过野菜、蕨头和饥饿的记忆/找到在代食品店排队的自己,问/你在想什么/我在想——黄了满了的粮仓/地要深翻,肥要多施……”
《今日重庆》:现在,读诗的人不多了,诗歌好像被边缘化,作为鲁迅文学奖的获奖诗人,您该做些什么?
傅天琳:还是有一些人喜欢读诗呀。就我个人来讲,能做的,就是把诗写好,深入浅出,写得大家都喜欢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