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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北方言中的近代汉语词语

2012-08-15徐红梅

淮北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2012年1期
关键词:淮北方言汉语

郭 辉,徐红梅

(淮北职业技术学院,安徽淮北 235000;广东技术师范学院,广东广州 510665)

·语言与文学研究·

淮北方言中的近代汉语词语

郭 辉1,徐红梅2

(淮北职业技术学院,安徽淮北 235000;广东技术师范学院,广东广州 510665)

近代汉语是古代汉语向现代汉语的过渡,近代汉语词汇是古代汉语词汇发展到现代汉语词汇的重要环节,是形成现代汉语词汇的直接源头,所以,它与现代汉语方言词汇关系密切,与北方方言词汇的联系尤为密切。淮北方言中就保留有大量的近代汉语词语。通过对比、通过对词义、词的用法等方面的分析,可以对此加以印证。

淮北方言;近代汉语;讨论

一、引言

淮北市①本文是指淮北市区及下辖的相山区、杜集区、烈山区和濉溪县。位于安徽省北部,西毗河南永城,南接蒙城、怀远,东靠宿州市,北依萧县。按《中国语言地图集》[1]的分区,淮北属中原官话郑曹片。淮北话是笔者的母语,本文材料是在笔者调查的基础上,参考了时贤的研究成果,并查阅近代汉语文献而得。本文分析的淮北话中的近代语词只是我们掌握到的一小部分,并非穷尽列举。

二、关于近代汉语问题

汉语方言有两大词汇层,一是宋代以前文言系统的文献、字书、韵书有记载的词汇形成的一个大体的层次,这个层次就是古汉语词汇层。另一方面,自晚唐五代近代白话文始肇其端,大量口语词汇得到记录,其中许多词语一直保留在方言口语中。晚唐五代直至明清是近代汉语时期,产生在这一时期的词汇,构成了方言词汇的另一大历史层次——近代汉语层次。吕叔湘(1983)[2]建议把近代汉语的开始定在晚唐五代即第九世纪。邢向东(2002)[3]认为,近代汉语的标志是晚唐五代变文和笔记,把晚唐五代产生的口语词作为近代汉语词来看是完全行得通的。因此,他把见于《广韵》、《集韵》的词界定为古语词,把晚唐五代始见记录的口语词作为近代汉语词。

近代汉语是古代汉语向现代汉语的过渡,近代汉语词汇是古代汉语词汇发展到现代汉语词汇的重要环节,是形成现代汉语词汇的直接源头,所以近代汉语与现代汉语的方言词汇关系密切,与现代北方方言词汇的联系尤为密切。徐红梅(2003)[4]认为淮北话属北方方言的中原官话郑曹片,其方言词汇也正是在近代汉语词汇的基础上形成的。

三、淮北方言中的近代汉语词语

【妗子】(jìn zi)②因排版不便,国际音标的标注有时采用和汉语拼音变通的方法标注,“[]”内是国际音标。“()”内为汉语拼音,下同。舅母,此为宋代词语。《集韵·沁韵》:“妗,巨禁切,俗谓舅母曰妗。”

宋蔡絛《铁围山丛谈》卷一:今七夕节在近,钱三贯与娘娘充作剧钱,千五与皇后,七百与妗子充节料。”宋张耒《明道杂志》:“经传无‘婶’与‘妗’字……妗字乃舅母二字合呼也。”淮北方言中谓舅母为“妗子”即从此而来。如“~~你别瞅,豌豆开花俺就走。”

【眽】[ma213]“粗略地看”或“偷看一眼”,元曲中写作“抹”。如《两世姻缘》三折:“[正旦唱]他背影里斜将眼梢抹,唬的我脸烘霞。”《西厢记》二折:“偷眼望,眼挫里抹张郎。”“抹”的本字当作“~”。《说文》:“~,目财视也。”段玉裁注:“财当依《广韵》作“斜”,“斜”当作“~”。今淮北话中多用作“粗略地看之义、照顾”,但已不能单独使用,只能做构词语素构成“~视(mǎsi)”。如:“你给俺~视一下,天别下雨咾。∣我上茅厕,给俺~视一下小孩儿。”

【抹儿】(mó)本事,能耐。元曲的“母儿”即为“抹儿”。如:武汉臣《玉壶春》二折玉壶生白:“做子弟的有十个母儿:一家门,两生象……。”这里的“十个母儿”即十样本事或十种能耐。《金瓶梅》中的“嘴抹儿”,即嘴上有本领,也就是嘴上会说。淮北话中“抹儿”是一个口语常用词,如:“这人真有~。︱俺没有啥~,就会做饭。”

【掇】(tuǒ)用手端、端起来。宋杨万里《火阁午睡起负暄》诗:“觉来一阵寒无奈,自掇胡床负太阳。”《聊斋俚曲集·磨难曲》:“吃完了饭,丫头、老婆子、~去家伙。”《水浒传》一二回:“傍边止有一块大石头,掇将过来,靠了门。”今淮北话中称手从器物底处托住为“掇”,如“叫(把)小孩~起来骑尿脖玩。︱把篮子朝上~~。”

【巴家】(把家)勤勤恳恳地操持家务。《金瓶梅》四回:“一生操持,把家做活,替人顶缸受气。”《石点头》一一卷:“那知道因这老人家舍不得儿子媳妇分离,却教端端正正,把家做活,撇得下老公,放不开婆婆的一个周大娘子走到江都绝命之处。”今淮北方言中“把家”指总是为自家着想,千方百计甚至不择手段地收拢财物,以增加家庭收入。已由褒义变为贬义。如:“他家媳妇~的很的很,啥都往家来(里)捞。”

【挨排】依次,连接。吴潜《念奴娇·戏和仲殊》词:“杏落金丸,荷抽碧筒,景物~却。”《农桑衣食撮要》卷上:“种山药:一二寸作一段,相~卧种。”《元朝秘史》卷二:“斡难河边树林里,~着寻。”淮北方言中把依次叫“挨着排儿”、“~儿”或“挨排儿排儿”,多用于祈使句中。例如:“~站好,别动。︱筷子~摆好吭。”

【剔】程度副词,非常,特别。《西厢记》一本三折:“剔団圞明月如悬镜。“《窦娥冤》一折混江龙曲:“崔人泪的是锦烂漫花枝横秀闼,断人肠的是剔団圞月色挂妆楼。”曾瑞散套《怀离》刮地风曲:“明滴溜参见相搀,剔団圞月儿初淡。”从上几例可以看出,“~”在近代汉语中常用来修饰“団圞”,这和淮北方言“~”经常修饰“圆”一类的东西是基本一致的。例如:“碟子~圆黄子。︱十五的月老娘~圆家伙。︱他的头~团黄子。”

据李申(1985)报道,徐州方言“~”可以修饰的方面更多。举例有“~圆、~平、~好、~快、~溜、~转、~明堂亮”等,且这些例子中双音的大都可以嵌进一个“娄”字,说成“~娄圆、~娄转”等。并说,元曲中有加“留、秃、留秃”的,举例分别是,郑光祖《双调蟾宫曲·梦中作》:“皎皎洁洁照橹篷,剔留団圞月明。”汤式散曲《咏素蟾》凉州曲:“剔秃圞架彩云恰离瀛海,明滴溜趁清风又下峨眉。”《独角牛》二折折拆驴白:“那独脚牛……膀阔三停,横里五尺,竖里一丈,剔留秃圞,恰似个西瓜模样。”[5]淮北方言中,“~转、~快、~明堂亮”能说,“~平、~好、~溜”一般不能说。且双音节中间也可插入“娄、溜∕溜的∕溜溜的”等中缀,以示程度加深,淮北的“娄、溜”应是元曲的音转,其用法和元曲中“留、秃、留秃”的用法是一致的。

【老娘】(láng niang)外婆或外祖母;姥姥。元武汉臣《老生儿·楔子》:“我那兄弟媳妇儿要领着孩儿到他那爷娘家里守服去了……。那老爷~家亲眷每说道,你那孩儿则管在这里住怎幺?”元高文秀《黑旋风》一折:“你兄弟老爷~家姓王,改作王重义者波。”《金瓶梅》六七回:“左右我是你老爷~家,不然你但有事来就来缠我。”淮北方言中称“外祖母”为“老娘(láng jing)”,意义完全相同,只是“娘(niáng)”读音有异。这是因为淮北话舌尖中音n均读为舌面前音,而与是同一个发音部位,所以淮北话将读为也是可以理解的。至于韵母“iang”读作“ing”,是因为轻声音节韵母主要元音常脱落的原因。①白维国(2005)[6]在《金瓶梅词典》中,将“老娘”一词释为“外祖母;姥姥”。“娘”读轻声。

【认】(rèn)赔偿,抵偿。《金凤钗》四折杨云白:“住住,这赵鹗便依着大人,饶了他的性命。我六儿的性命,可着谁认?”《勘头巾》三折王小二白:“他娘子揪住小人,要了一纸保辜文书,写着道:一百日以里员外但有头疼脑热,抓破小拇指头,也是小人认。”今淮北话中把别人的东西弄丢了或损坏了赔偿称“认”,如:“弄毁了东西要~”。从意义范围看,近代汉语即可指人,也可指物,而淮北话范围只能指物,范围比近代汉语要小。

【赔释】(陪侍)赔礼道歉。元无名氏《气英布》三折:“俺主公因为足疮未愈,适间甚多失礼。特着贫道同一班大将造拜,一来替主公请罪,二来陪侍侯休得见怪者。”曹雪芹《红楼梦》一六回:“你明儿见了他,好歹赔释赔释,就说我年轻,原见过世面,谁叫大爷错委了他呢。”今淮北方言把道歉、赔不是常说成“陪侍(pēi si)”,读音不同可能是因为习惯问题,但意义完全相同。如:“都是咱不对,得~~人家。”另外,“陪侍”一词淮北话还有“陪嫁”之意,如:“人家的闺女出门子出嫁~的真多”。

【头疼脑热】生(小)病。《勘头巾》三折王小二白:“他娘子揪住小人,要了一纸保辜文书,写着道:一百日以里员外但有头疼脑热,抓破小拇指头……。”淮北话里将“生小病”叫“头疼脑热”,如:“谁能没有个~。︱还是老伴好,~时能相互照应。

【觅】[mi213]雇,雇用。关汉卿《五侯宴》三折赵太公白:“他是咱家里买来的,当初觅他来做奶子来。”明朱有燉《清河县继母大贤》剧浪荡子王义说:“……街上有那识宝货的回回,雇觅与我路上做伴儿去。”《醒世姻缘》十八:“……跟了两个觅汉,晁书也骑了一个骡子,跟了同去。”《水浒传》第三回:“……先去城外远处觅下一辆车儿,回来收拾了行李,还了房宿钱……”今淮北方言中“雇人”常说“觅人”,此“觅”即“雇,雇用”义。再如“~个临时工。︱~个保姆。︱~个大领(长工)”等均如上说。

【年时】(niān shi)去年。金董解元《西厢记诸宫调》卷七:“从别后,脸儿清秀,比是年时瘦。”又卷七:“时四季春十五夜,莺思之,去年待月西厢之夜,感而泣下。”中“去年”与“年时”互文,可证“年时”即”去年”。《醒世姻缘传》八十六回“奶奶,你可是琐碎,你年时没都见来幺?”淮北话在口语交际中均称去年为“年时”。如:“俺~比今年强的很。︱人家两个孩子~都戳(考)上大学了。”

【恣儿】(zìr)舒心,舒服,自得。《五音集韵》:“恣,恣睢自得貌。”苏轼《赠莘老》:“今日骆驼桥下泊,恣看修网出银刀。”现在淮北方言中称自己或问别人“舒服、舒心”时均说“恣儿”,①为了强调舒服、舒心的程度,都要在儿化后再加闪音。如“吸袋烟恣儿(zìr)死了。如:“缩(chǔ)(伸)个懒腰真~家伙。︱你喝啤酒可~?”

【浮皮儿】[fu53phir44]表层。《聊斋俚曲集·增补幸云曲》:“万岁将龙衣脱下,用青布衫~一裹,裹的合一个包袱似的。”淮北方言中常称液体的表面为“~”,如“羊肉汤~净(凝固)一层油。︱稀饭~落了一层灰。”

【叫驴】(jiàolǘ)公驴。《聊斋俚曲集·墙头记》:“两个齐往两下里挣,好像挣着个老~。”现在淮北方言里称公驴为叫驴,如“这个~骚的很的很,见了草驴(母驴)就爬。”有时,贬称男人行为不端时也称作“叫驴”,如:“这家伙骚的给老~咉”。

【依牢本等】(依老本等)老老实实,安分守己。清蒲松龄《墙头记》一回:“一个口唱两个曲,放屁又要着把拿,是别人我就失口骂。我劝你依牢本等,还便宜你一个疙疸。”又《翻魇殃》三回:“你若是依老本等,不孝些也还不差。”淮北方言中将老老实实、安分守己称“依牢本等”。如:“这人干啥都~,没有花花绕儿(花花肠子)。”

【匾食】(bián shi)(扁食)饺子。元忽思慧《饮膳正要·三下锅》:“丸肉弹子,丁头棋子,羊肉指甲匾食。胡椒一两同盐、醋调和。”《醒世姻缘传》八一回“刚只合了眼,童奶奶合调羹已先起来,点了灯。调羹包的扁食,通开炉子,炖滚了水,等狄希陈梳洗完了才下。”《金瓶梅》二回:“他家卖的拖煎河漏子,干巴子肉翻包着菜肉匾食咬。”今淮北方言有“匾食”一词。但所指的形状不同,匾食形同月牙,有荤、素馅两种,以素馅为主,一般大年初三吃,淮北地区有“初三吃顿匾,不哼也不喘”之说。“饺子”形同猫耳朵,所以本方言把饺子称为“猫耳朵”,如:“下碗~吃。︱这~包的真有样形状好看。”

【打滴溜】(dádǐlou/liu)身体悬吊在高处。《醒世姻缘传》七七回:“那丫头开了门,一只脚方才跨出,嗳哟地一声大喊,随说:‘不好,一个人扳着门上桯~哩!”今淮北常说成“打滴213/嘟娄,”如:“这几个捣蛋虫儿(调皮鬼)捽个树枝子~。”

【打圈】母猪发情。《醒世姻缘传》三六回:“再有那一样歪拉邪货,心里边即与那~的猪,走草的狗,起骒的驴马一样,口里说着那王道的假言,不管甚么丈夫的门风,与他挣一顶“绿头巾”封赠。淮北话称母猪发情为“打圈子”。如:“猪一想~就乱跑。”

【腆脸】(掭脸)厚着脸皮,不知羞耻,好意思。元石君宝《秋胡戏妻》三折:“这厮睁着眼觑我骂那死尸,腆着脸着我咒他上祖。”元关汉卿《陈母教子》二折:“你则好合着眼无人处串,谁着你腆着脸去街上走。”《醒世姻缘传》六八回:“他爹做了场老教官,两个兄弟掭着面,带着顶头巾,秋泊的个姐姐这们等。”“厚着脸皮,不知羞耻”在今淮北话中称“腆脸”,如:“还~说来,不知道丑。∣不干活还~吃!”

【献浅】献殷勤,讨好。《醒世姻缘传》二回:“这一定有多嘴的人对那强人说我在大门前看他起身,与街坊妇人说话。这是来寻衅了。”又八十回:“趁着我害病,大家~,请他出来,叫他使低心,用毒计,唬杀孩子,愁我不死么。”淮北方言中称“献殷勤,讨好”为“献浅子”,贬义色彩浓厚。例如:“这人就会~,不干一点实事。”

【知不道】不知道。《醒世姻缘传》五三回:“我也~咱户族里还有这几位,也不知是大爷、叔叔、哥哥、兄弟的……”又六九回:“他既是~好歹,惹的奶奶心里不自在……”《聊斋俚曲集·翻靥殃》:“~他那心腹,见了他也就心凉。”今淮北话称“不知道”为“知不道”。如:“俺~谁说的。”

据秦崇海(2003)[7]、钱增怡(2001)[8]、毋效智(2005)[9]、孙立新(2001)[10]、徐红梅(2003)[4]报道,河南商丘、山东大部分地区、陕西扶风、皖北地区多数方言点均有此种说法。孟庆惠(1997)[11]认为“知不道”的说法是把否定副词“不”插在“知道”的中间表示否定,在皖北大部分地区均有此说法。可见这种说法分布广泛且较普通话具有很大的特殊性。

【作业】做坏事,作孽。《醒世姻缘传》五一回:“却说珍哥自从晁源买到家中,前后里外整整~了一十四年,方才这块臭痞割得干净。”又九八回:“我劝狄友苏,说你这班~,天没有不报你的理,留着叫天诛你,狄友苏不必自作恶人。”淮北话里一般称小孩调皮捣蛋、做坏事为“作业”,有时也称“妖业”,贬义色彩比近代汉语稍轻。如:“不好好上学,老该(在)外边儿作业。︱七八岁的孩子就学着妖业。”

【跛罗盖子】(pǒluogài zi)膝盖。《醒世姻缘传》第十回:“这话长着哩,隔着层夏布裤子,垫的~慌!我起来说罢?”今淮北方言把“膝盖”说成“葛拉(娄)拜子(gěla/loubài zi)”或“葛拜子(gělabài zi)”。音和上相似,意相同,只是词形不同。如“风刺吹的~生疼黄子。”

【早起】早晨。《金瓶梅》一回:“假如一个人到了那穷苦的田地,受尽无限凄凉,耐尽无端懊恼,晚来摸一摸米瓮,苦无隔宿之炊,~看一看厨前,愧没半星烟火……”今淮北方言说“早晨”为“早起、早起来、清早起来”,例如:“明个~咱俩一起下湖(下地)可管(行)?”孙立新(2007)[12]报道户县话也将“早晨”说成“早起”。但是淮北话“早起”一词又有“早早地起来”之意,如:“恁俩赶明个一定得~,不然就赶不上头班车咾(了)。”可见淮北话“早起”一词的意义范围扩大了。

四、讨论

上述近代汉语词在淮北方言中,有的是直接承传下来的,有的是意义有所变化,但仍然可以看出它们是淮北方言词语的源头。

1.直接承传词

例如上例中的“妗子、抹儿、头疼脑热、觅、年时、恣儿、打圈、知不道”等,这些词语在形式、意义和用法方面没有明显的变化,和淮北方言大体是一致的。再如:“活缋儿”,近代汉语是“活的套结”之意。马致远《青杏子·悟迷》套:“~从他套共榻,沾泥絮怕甚狂风刮。”今淮北话中“活的套结”也称“活缋儿”,如:“结个~好绥(解开)。”又如:“妈妈头子”指“乳头”。清蒲松龄《禳驴咒》二六回:“把春香那杯中一剪子,把他那妈妈头子铰掉。”今淮北方言将“乳头”称为“妈妈头子、妈头子、妈妈头儿∕妈头儿”,虽然音节有增减,但意义完全一致。

2.词义范围扩大、缩小或转移

词义扩大:上例的“早起”、“挨排”为词义扩大。又如“俐亮(利亮):利落。《醒世姻缘传》七回:“见了爹娘,……话也说不俐亮。”又七回:“你好公道心肠!你弟兄们利亮……”今淮北方言称干脆利落为“利亮(郎)”,读音稍有变化。如:“这孩子说话~的很的很!”有时,“利亮(郎)”又指“整齐干净”,意义范围扩大。如:“屋来(里)拾掇的真~。”

词义缩小:如上例中的“认”、“扁食”意义范围均缩小。再如“笼明”,(月光、日光)蒙蒙亮。元张可久《迎仙客·秋夜》曲:“雨乍晴,月笼明,秋香院落砧杵鸣。”清洪升《长生殿》二出:“笼明春月照花枝(元稹),始是新承恩泽时(白居易)。按:《集韵·上董》:“昽,曈昽,欲曙。”鲁孔切。刘孝绰《望月有所思》诗:“曈昽入床簟,仿佛槛窗帘。”都指月光。纥干俞《登天坛山望海日初出赋》:“登岩峣之峻极,见曈昽之初出。”是指日光。淮北方言词义范围缩小,仅指日光。如:“天~咱就去吭。”

意义转移:如上举“浮皮儿”一词由近代汉语的指固体,淮北话转指液体。又如“掇”,近代汉语义为“用手端、端起来”。《聊斋俚曲集·磨难曲》:“吃完了饭,丫头、老婆子、~去家伙。”今淮北方言中称称手从器物底处托住为“掇”。如:“把篮子善(朝)上~~。”词汇意义发生了转移。

3.色彩不同

“把家”原义为“勤勤恳恳地操持家务”,今淮北方言的“把家”指总是为自己着想,千方百计甚至不择手段地收拢财物,以增加家庭收入。已由褒义变为贬义,色彩意义发生了变化。如:“一点儿点儿(年龄很小)的小孩就学着~,长大了咋办!”

4.词形不同而意义完全相同

例如:“跛罗盖子”,近代汉语中意思为“膝盖”(例子见上),淮北方言今为“葛拉(娄)拜子(gěla/loubài zi)”或“葛拜子(gělabài zi)”,词形不同而意义完全相同。再如:“老娘”,在近代汉语中是“外祖母”的意思(例子如上),今淮北话读为“朗京”,意思也是“外祖母”,只是词形不同,读音稍异罢了。又如,“每日”近代汉语是“往日、过去”之意。如:“元无名氏《冤家债主》三折:“小的个何曾生受,他则待追朋趁友,每日家无月不登楼。”清蒲松龄《磨难曲》一三回:“每日嗔你唱的四季曲,今日可用着了。”淮北话现在称“往日、过去”为“每上∕每时”,词形上只是部分构词语素不同,意思也是完全一致的。

[1] 中国社会科学院,澳大利亚人文科学院.中国语言地图集[M].香港:郎文出版(远东)有限公司,1987.

[2] 吕叔湘.近代汉语读本·序//刘坚.近代汉语读本[M].上海:上海世纪出版集团—上海教育出版社,2005.

[3] 邢向东.神木方言研究[M].北京:中华书局,2002.

[4] 徐红梅.皖北方言词汇比较研究[D].广州:暨南大学语言研究所,2003.

[5] 李申.徐州方言志[M].北京:语文出版社,1985.

[6] 白维国.金瓶梅词典[M].北京:线装书局,2005.

[7] 秦崇海.商丘方言研究 [M].北京:中国文史出版社,2003.

[8] 钱曾怡,等.山东方言研究 [M].济南:齐鲁书社,2001.

[9] 毋效智.扶风方言 [M].乌鲁木齐:新疆大学出版社,2005.

[10] 孙立新.户县方言研究[M].北京:东方出版社,2001.

[11] 孟庆惠.安徽省志·方言志 [M].北京:方志出版社,1997.

[12] 孙立新.西安方言研究[M].西安:西安出版社,2007.

H07

A

1671-8275(2012)01-0044-04

2011-12-12

本文为安徽省教育厅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项目和淮北职业技术学院社科基金项目“淮北方言研究”(项目编号分别为:2008sk504和2006-A-015)及安徽省高等学校人文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阜阳师范学院皖北文化研究中心)重大项目“阜阳方言历时与共时比较研究”(项目编号:2008sk385zd)、安徽省教育厅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重点项目“淮河沿岸方言比较研究”(项目编号:2010sk419zd)的阶段性成果之一。

1.郭辉(1963-),男,安徽淮北人,淮北师范大学语言研究所兼职教授、淮北职业技术学院教授。研究方向:训诂学和汉语方言学。

2.徐红梅(1969-),安徽涡阳人,广东技术师范学院中文系副教授,博士。研究方向:语言学。

之 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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