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旅游文化史鸟瞰*

程 玲，杨 磊

(徐州师范大学历史文化与旅游学院，江苏徐州221116)

中国古代旅游文化史鸟瞰*

程 玲，杨 磊

(徐州师范大学历史文化与旅游学院，江苏徐州221116)

中国的旅游文化已经有几千年的历史了，从先秦到秦汉、魏晋南北朝，发展到旅游文化的繁盛期隋唐，再到旅游文化产生变化的宋元，最后到明清时期。中国旅游文化的发展经历了萌芽到兴起再到繁盛，然后至新变，最后到衰退五个时期。从中可以看出一些旅游文化发展的规律，首先，知识分子是推动旅游文化发展的主要力量，其次，儒、道思想是影响历代知识分子旅游观的主导思想，还有政治、经济、文化环境直接影响中国旅游文化的发展水平，这些给现代旅游文化的发展带来很多启示。

旅游文化;旅游观;旅游文学

中国的旅游文化的发展历经几千年，主要有五个发展阶段，即:先秦时期旅游文化的萌芽，秦汉、魏晋南北朝旅游文化的兴起，隋唐旅游文化的繁荣，宋元旅游文化的新变及明清旅游文化的由盛而衰这五个阶段。

一、中国古代旅游文化的萌芽

儒家“比德观”和道家“逍遥游”先秦时确立，这两种旅游观影响了中国历代游人2000余年，成为中国历史上旅游思想的原则精神，先秦时期是中国古代旅游文化的萌芽时期。

(一)比德观和逍遥游

“比德”即用山水比喻道德和品质，把自然山水人格化，强调人与自然的交流，它有利于陶冶情操，寓教于游，确立“比德观”的是孔子。逍遥游是道家的旅游观，讲究“道法自然”，道家认为最高的审美标准和境界就是合乎自然之道，道家的审美对中国的山水文化、古典园林影响很大，其代表是庄子。［1］

(二)先秦旅游文学

中国旅游文学萌芽于先秦，主要是旅游诗歌及单篇的旅游散文，前者主要见《诗经》和《楚辞》，反映先秦时期多种多样的旅游生活;后者主要出现在历史散文、诸子散文及杂著中，其中《穆天子传》是我国最早的游记，此外地理著作以《禹贡》、《山海经》为代表。

二、中国古代旅游文化的兴起

(一)秦汉与魏晋南北朝的旅游

秦汉时中国凝聚成统一的大帝国，交通的发达对旅游发展极为有利，这时旅游文化多元开放、恢弘大度，代表是张骞和司马迁。张骞两次出使西域，历时20余载，行程数万里，客观上体现了中华民族企图认识、征服外部世界的宏阔开放精神;司马迁受儒家思想影响较大，一生博览群书，足迹遍及今甘、晋、陕、冀、鲁、豫、川、湘、赣、贵、滇、浙及苏十三省，为撰写《史记》奠定了深厚基础，为学术考察型的文化旅游树立了榜样。

魏晋南北朝长期动荡不安，为对抗这一黑暗现实，人们把灵魂放逐于自然求得精神安慰，形成了以逍遥游为主“比德”为辅的旅游思想，也形成了中国历史上的第一个旅游高峰，［2］这一时期逍遥玄虚、旷达风流为旅游文化主流，代表是谢灵运、郦道元及陶渊明。郦道元走遍长城以南和秦岭、淮河以北广大地区，行程注重考察山川地理，凡其所至，必“脉其支流之吐纳，诊其沿路之所躔，访渎搜渠”［3］;谢灵运提出“山水，性质所适”论，还创作了大量以自然山水为题材的山水诗;陶渊明是隐逸的代表，“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蕴涵超然的风范。

(二)秦汉、魏晋南北朝的旅游文学

秦旅游文学以旅游碑文为主，两汉则是旅游赋，如《上林赋》、《归田赋》、《述行赋》，旅游散文中马* 收稿日期:2011－10－16

三、中国古代旅游文化的繁盛

(一)隋唐的旅游大家

隋唐经济繁荣、文化昌盛，旅游文化丰富多彩、热烈奔放，是旅游文化最辉煌的时代，出现了李白、柳宗元等旅游大家。李白以漫游终其一生，“南穷苍梧，东涉溟海”，北抵燕赵，西历歧邠，至于宛洛、吴越，更是多次重游，名胜大川、古迹圣地无不亲临其境，其旅游思想和风格对我国旅游文化产生深远影响;柳宗元具有寄情山水、重视生民的旅游思想，他不仅游优于名山秀水之中，而且提出“观游为为政之具”的旅游开发思想和“逸其人，因其地，全其天”的旅游开发原则，还是倡导“旅游事业”的先驱。

(二)隋唐旅游文学

隋唐各种旅游活动频繁，推动了旅游文学向更高更广的领域发展。旅游诗、旅游文赋及旅游词是旅游文学发展的主方向。初唐主要是五言诗、七言律诗，代表作《登襄阳城》、《野望》、《春江花月夜》等;盛唐出现山水田园和边塞诗派，前者代表作家孟浩然和王维，后者有高适、岑参等，还出现李白、杜甫等众多伟大诗人;中唐诗坛名家辈出，白居易、韩愈、柳宗元等的旅游诗题材广泛，风格多样。旅游文赋数量多，佳作迭出，如《滕王阁序》、《春夜宴从弟桃花园序》、《右溪记》等，柳宗元的《永州八记》更是经典。旅游词是新兴文学体裁，白居易、刘禹锡等的旅游词广为传颂。

四、中国古代旅游文化的新变

宋元民族关系复杂尖锐，游牧与农耕文化碰撞交融，中华整体文化呈现多元激荡的趋向，旅游文化也发生很大变化，宋朝时期内敛娴雅、意在理趣，元代互通有无。

(一)宋元旅游文化

北宋宦游者多面对青山绿水，抒发情感和抱负，如欧阳修“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范仲淹神游时仍不忘“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他们是中国旅游文化创造者中的优秀代表。欧阳修、苏东坡等古文家糅合儒、道、释，提出中国知识分子不能在官场表现其才，必借悠游山水体现其价值，乐不因境而因乎心等一系列见解，其中苏轼认为“凡物皆有可观”，是宦游大家中的佼佼者。朱熹酷爱山水，留下大量旅游诗篇，其旅游思想格物致知、意在理趣，丰富了中国旅游文化思想。［4］元代天下一统，给旅游者带来安全保证和交通便利，故远游理论和实践有较大幅度进展，但由于种族压迫，以汉人为代表的中国知识分子，特别强调心灵的解放，因此近游、心游理论也相当突出。［5］

(二)宋元旅游文学

宋旅游文学包括旅游词、旅游诗及游记。抒发旅游情绪的旅游词以《安公子·远岸收残雨》、《踏莎行·郴州旅社》为代表，描绘自然景物的以《怨王孙·湖上风来波浩渺》、《念奴娇·赤壁怀古》、《望江南·三月暮》等为代表，凭吊历史古迹的有《水龙吟·登建康赏心亭》、《离亭燕·一代江山如画》、《满江红·豫章滕王阁》等。宋代旅游诗佳作有《丰乐亭游春三首》、《雨中登岳阳楼望君山》、《醉中下瞿塘峡中流观石壁飞泉》等。［6］游记文学普及，如《赤壁赋》、《醉翁亭记》、《入蜀记》、《游褒禅山记》等，还出现日记体游记，如范成大的《吴船录》。元以旅游散曲为代表，借记事写景以抒情言志，佳作有《一枝花·杭州景》、《天净沙·秋思》、《山坡羊·潼关怀古》等，此外《游黄华山》、《百字令·登石头城》等旅游词也极为优秀，旅游散文以李孝光的《雁山十记》为上乘。此外旅游著作还有《东京梦华录》、《长春真人西游记》、《真腊风土记》等。

五、中国古代旅游文化的衰退

明清是中国封建社会的最后阶段，中央集权高度强化，矛盾激烈，这一时期旅游没有盛唐的昂扬和宋代的精巧，但却在默默发展，最主要的特点是旅游范围的广泛和旅游活动的普及，旅游文化成熟之极，颓势渐显。明清为加强统治，设锦衣卫，兴文字狱，为避灾难不少文人游哉于自然之中。

(一)明清的旅游大家

明清时期旅游大家很多，袁宏道、徐霞客、顾炎武是其中的佼佼者。袁宏道辞官漫游，他曾说“恋躯惜命，何用游山?”，不仅热衷于游山玩水，而且常常以诗文记游，他以统一和谐、相得谐趣的审美理念欣赏自然和人文景观，给现代旅游文化发展以充分的营养和启迪。徐霞客22岁就开始了游历考察生涯，先后四次进行长距离跋涉，足迹遍及今16个省、市、自治区，他“不避风雨，不惮虎狼，不计程期，不求伴侣”“暝则寝树石之间，饥则啖草木之食”，最终成就《徐霞客游记》。顾炎武抗击清军失败后，开始了考察山川形势的学术旅游生涯，步履所及大半中国，“四方之游，必以图书自随，手所抄录，皆作蝇头行楷，万字如一”。［7］

(二)明清旅游文学

明出现一大批旅游作家和作品，如《徐霞客游记》，袁宏道《虎丘记》、《初至西湖记》、《满井游记》，王士性《五岳游草》、《广志绎》，袁中道《游居柿录》，王思任的《游唤》、《历游记》，曹学佺《蜀中名胜记》，还有一大批以旅游为主要情节的小说，如余象斗的《南游记》，罗懋登《三宝太监下西洋》等。

六、中国古代旅游文化发展的启示

(一)中国古代旅游文化发展的特点

纵观中国古代旅游文化的发展历程，我们可以得出以下几点结论:

1、知识分子是推动中国古代旅游文化发展的主要力量。旅游者只有具备一定的条件，即:闲暇时间、可自由支配的收入及旅游动机，才可能外出旅游。中国古代的知识分子一般出身于比较富裕的家庭，有可供外出旅游的金钱及时间，并且具有“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旅游动机，因此出游的几率较大，平民之所以不能成为中国旅游文化发展的主要推动力量，是因为他们受到政治和经济上的双重压迫，客观上很少有能力参加旅游活动。此外，知识分子是古代文化程度最高的群体，并且具有记游的传统，这更是推动了旅游文学的发展，对后来的旅游者也是一种鼓励，这些因素决定了知识分子是旅游文化发展的主要推动力量。

2、儒、道家思想是影响中国历代游人旅游观的主要思想。从秦汉到明清，儒家思想一直是官方正统思想，并且从隋朝开始，中国科举制度成为选拔人才的标准，科举考试的内容即儒家思想，因此知识分子选择儒家思想也就成为必然，儒家思想中的一些旅游观念也就深深影响了知识分子，如“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仁者乐山，智者乐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观念，“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思想更是使政治与旅游的联系更加紧密，如唐朝诗人李白漫游天下的壮举，固然有其自身的原因，但更多的是希望为国家所用，实现兼济天下的理想。道家的“逍遥游”在魏晋南北朝时期的知识分子中比较盛行，如竹林七贤及陶渊明悠游于自然山水，在其他时期道家的“逍遥游”也是文人逃脱世俗，求得灵魂解放的一种方式，如明朝袁宏道厌恶官场，几次辞官旅游。

3、旅游文化的发展同国家政治文化环境及社会经济状况有直接的关系，并且它们在一定程度上影响旅游文化的发展方向。一般而言，国家安定，生产力发展，文化开放，经济繁荣时期，也是中国旅游文化的迅速发展时期，如唐朝时期国家安定，经济繁荣，为旅游活动的开展提供了各种物质基础，因此旅游文化的发展极为迅速，并且出现了旅游文化发展的高潮。此外，中国的旅游文化的发展方向也受到政治、经济、文化环境的影响，魏晋南北朝时期长期动乱，知识分子为避黑暗现实，隐于山林，这时旅游文化的发展方向偏向于“山林”。明清时期，由于统治者提倡八股文，严重禁锢了知识分子的思想，一些知识分子不满于现状，提出经世致用的思想，在旅游上表现为科学考察旅游的盛行，如明中后期徐霞客的科考之旅。

(二)对现代旅游文化发展的启示

1、大力推行素质教育，提高科学技术水平和旅游者的文化素养。根据“马斯洛需要层次理论”，只有较低层次的需求满足之后，才能向高层次发展，因此要大力发展生产力，满足人们低层次的需求。第一，科技是第一生产力，可以极大地推动经济的发展，只有经济发展了，人民的可支配收入及闲暇时间才可能增加，才能满足旅游者外出旅游的客观条件，因此要大力发展科技;第二，文化水平的高低直接影响旅游者的审美感受，从而影响旅游文化的发展，因此提高旅游者的文化水平很有必要。中国古代知识分子之所以成为推动旅游文化发展的主要力量，就是因为他们的文化水平较高，对旅游资源的审美和鉴赏能力很高，这样可以多角度、多层次地欣赏各种景观的美，从而达到旅游的较高境界，而不是仅仅停留在欣赏景观外表美的最初层次上。

2、重视中国古代的传统文化和思想，吸收其中的有益部分，从而促进现代旅游文化的可持续发展。中国传统文化中的一些思想，尤其是儒家和道家思想，它们中的很多观念给现代旅游文化的发展以启示和思考，如儒家的“中庸”，道家的“天人合一”观念要求人和自然和平相处，从孟子的“斧斤以时入山林”得出要遵循自然规律，这些对现代生态旅游及可持续旅游文化的发展起很强的指导作用。

3、鼓励文化上、思想上的“百花齐放”“百家争鸣”。国家的开放应该是全方位的，不仅是地域、经济上的开放，也应该包括思想、文化上的开放，旅游文化的发展不仅受经济发展程度的影响，也会受到文化环境的影响，如春秋战国时期的“百家争鸣”，不仅促进了各种思想的产生和发展，也使各思想家如孔子、孟子等为宣传自己的思想，而周游列国，从而促进了旅游文化的发展，而明清时期由于思想受到压制，文人只能埋首故纸堆，影响了旅游文化的发展水平，限制了其发展方向，因此现代旅游的发展，应该吸取明清闭关锁国及“文化禁锢”的教训，借鉴“百家争鸣”及唐朝文化开放的经验，同时吸收国外文化中的有益成分，为现代旅游文化的发展添砖加瓦，促进旅游文化向高水平、多方向发展。

［1］王明煊，胡定鹏.中国旅游文化［M］.杭州:浙江大学出版社，1998:53.

［2］汤蓉岚.醉心山水任意逍遥—魏晋南北朝旅游热及其原因初探［J］.台州师专学报，2001，(4):60－66.

［3］(北魏)郦道元原注，陈桥驿注释:郦道元原序［M］\水经注.浙江古籍出版社，2001:3.

［4］刘佩芝，俞来德.朱熹的旅游实践与旅游思想［J］.江西社会科学，2004，(10):232.

［5］喻学才.旅游文化［M］.北京:中国林业出版社，2001:59.

［6］邱德玉.中国旅游文化［M］.北京:科学出版社，2006:216.

［7］赵荣光，夏太生.中国旅游文化［M］.大连:东北财经大学出版社，2003:33－34.

Overview of Chinese Ancient Tourism Culture History

CHENG Ling，YANG Lei
(College of Historical Culture and Tourism，Xuzhou Normal University，Xuzhou Jiangsu 221116，China)

China＇s tourism culture has a history of thousands of years，from the pre－Qin to the Qin and Han，the Wei and Jin and Southern and Northern Dynasties，to the Sui and Tang Dynasties，to the Song and Yuan Dynasties，and finally to the Ming and Qing dynasties.China tourism culture development experienced five stages，from germination to vigorous growth，to prosperity，and then to new variable，finally to the recession.We could conclude several rules from the development of tourism culture，first of all，the intellectuals，as the main force，promoted the development of tourism culture，secondly，Confucianism and Taoism were the dominant ideology which influenced intellectuals＇tourism view，and politics，economy，cultural environment had a direct influence on the development level of Chinese tourism culture.These bring some inspiration to the development of modern tourism culture.

tourism culture;view of tourism;tourism literature

K 928.9

A

1673－2103(2012)01－0088－04

程玲(1987－)，女，山东潍坊人，徐州师范大学历史文化与旅游学院硕士生。研究方向:中外旅游文化。第伯的《封禅仪记》被誉为中国旅游文学史上单篇登山游记的开山之作;出现了关于旅游的乐府民歌及五言诗，如民歌《江南》、《艳歌行》，五言诗以《古诗十九首》为代表，四言诗则有《观沧海》等。魏晋南北朝涌现出一大批名家名篇，如曹植《赠白马王彪》、陈琳《饮马长城窟行》、曹丕《至广陵于马上作》、嵇康《酒会诗》等，陶渊明成就很高，代表作是《桃花源记》，旅游赋在景观描绘上有新突破，较著名的是孙绰的《游天台山赋》，常璩的《华阳国志》是方志史上的一个创举。南北朝旅游文学承前启后，山水诗成为独立门类，谢灵运是第一个创作山水诗的作家，出现旅游骈文，代表作《与阳休之书》，还有地理名著《水经注》，旅游赋名篇《芜城赋》、《春赋》也很出名。

(责任编辑:李瑞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