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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通讯名篇看通讯写作的改进——以《县委书记的榜样——焦裕禄》和《领导干部的楷模——孔繁森》为例

2012-08-15李毅坚

河池学院学报 2012年6期
关键词:孔繁森焦裕禄通讯

李毅坚

(广西职业技术学院,广西 南宁 530226)

《县委书记的榜样——焦裕禄》是享誉全国的通讯名篇,被誉为“从建国到1966年的17年中,写先进人物的压卷之作”。《领导干部的楷模——孔繁森》曾荣获第六届中国新闻奖特别奖,这两篇质量上乘的通讯名作在宣传先进人物、弘扬时代精神和描写感人细节、巧用多种修辞手法等方面,取得了突出的成绩。但是,我们也看到,这两篇通讯在取得巨大成功的同时,也确实存在“白璧微瑕”之处。《县委书记的榜样——焦裕禄》“出生”在以阶级斗争为纲的特殊年代,不可避免带有时代的“硬伤”。《领导干部的楷模——孔繁森》也存在不少明显不足之处。以今天新闻学的眼光来衡量,这些“硬伤”与不足都是不符合新闻写作规律的,不利于典型人物的有效传播。而且,笔者还注意到,这两篇通讯存在的缺陷中,有的是共同的,这说明,虽然经历了30多年(指从20世纪60年代到90年代)发展,某些观念仍被奉为通讯写作的圭臬和法宝,而某些不足更是至今仍存在。当然,我们不能用今天的眼光、今天的政治条件和今人对事物认识的要求来简单地尺度这两篇新闻佳作。但是有人还沿用这两篇新闻作品的套路来写新闻,这就有必要以这两篇新闻作品的得失为镜子,帮助我们改进写新闻人物的方法了。联系当今新闻写作“三贴近”、“走转改”的实施,这的确更需要我们矫正观念,才能写出真正符合纯正新闻观念的通讯作品,推动典型报道的有效传播。

一、两篇通讯名作存在的写作缺陷

1.图解政治

所谓图解政治,就是把一切行动都归结为政治的原因,而完全抹杀了其它因素的影响。比如:对于人物采取行动的缘由、前后转变的原因、成长的各种因素,不是从现实找原因,而是简单的全部说成是党的功劳,或者归功为领袖或者某次政治运动所致,即“党的号召→人物行动”或“毛主席的话→人物行动”或“某次政治运动→人物行动”,这种写作方式把人物行动原因的复杂性降低到低等生物简单的“刺激→反映”的水平,虽然突出了政治上的合理性,却抹杀了生活的真实性和复杂性,是很不合理的。

图解政治在建国初期就已经出现,但尚不严重。50年代末期后,由于左倾日益严重,政治对新闻的强势干预变得越来越严重,竟使图解政治发展成典型报道中一道必不可少的工序——似乎不歌颂领袖和党,不把人物行动的根由归功于党,不把人物的成长说成是党或政府的功劳,就是不突出政治,就缺少政治的合理性。《县委书记的榜样——焦裕禄》等这一时期许多通讯名作,都留有这种鲜明的政治烙印。《县委书记的榜样——焦裕禄》中突出“毛泽东思想”或“毛主席教导”,明确指出其是人物行动指南或胜利根由的达10处之多(仅举5例):

“但是,焦裕禄是带着《毛泽东选集》来的,是怀着改变兰考灾区面貌的坚定决心来的”、“焦裕禄善于从毛泽东同志著作中汲取营养,按照他自己的说法,叫做‘白天到群众中调查访问,回来读毛主席著作,晚上‘过电影’’”、“他说:这就是兰考的新道路!是毛泽东思想指引的道路!”、“它使韩村等四个榜样的名字传遍了兰考;它让毛泽东思想的伟大红旗,在兰考36万群众的心目中,高高地升起!”、“焦裕禄心里多么激动呵!他看到毛泽东思想像甘露一样滋润了兰考人民的心,党号召的自力更生、奋发图强的精神,在困难面前逞英雄的硬骨头精神,已经变成千千万万群众敢于同天抗、同灾斗的物质力量了。”[1]40、46、48、50

2.上纲上线,无限拔高

上纲上线、无限拔高就是把一个一般的、简单的、非原则的问题,上升到原则的高度,以突出其特别的严重性。本来,现象与本质之间存在必然联系,这是确定无疑的,但是,两者之间毕竟还存在着程度上的区别,如果揪住一个现象就将之上升等同到本质的程度,这就是夸大其词、上纲上线了。再者,现象与本质之间是有联系,但是这种联系应该是合理的自然的,而不应该是胡乱的、生拉硬扯的,如果揪住一个现象就将之与根本就风牛马不相及的本质联系起来,那就是捕风捉影、牵强附会了,这也是上岗上线的一种表现。

在写作上,通讯特别注重展示典型人物的“非凡事迹、非凡境界(思想)”,而对人物思想境界的提炼,则是写作过程重点中的重点。在提炼思想境界时,为了使作品摆脱好人好事的肤浅状态,同时吻合宣传性和教育指导性的要求,特别强调要把典型人物的思想境界与某种道德品质或者思想的时代性联系起来。这种做法无可非议,并无不妥,因为人物的言谈举止一言一行,的确体现了一定的思想境界、道德品质、精神风貌。但是如果把人物的言谈举止所体现的思想道德品质拔得过高或者强硬的与某些所谓的时代精神联系起来的话,就是典型的上纲上线了,这种做法对人物通讯的写作与有效传播,危害都是极大的。

《领导干部的楷模——孔繁森》一文中就有上纲上线、无限拔高的例子:“三个藏族孤儿,900毫升鲜血。他向人民奉献的是比血还浓的炽热情感,是博大、深沉和无私的爱。”、“殷红的鲜血,从孔繁森的体内缓缓流进针管。这是一位共产党员的鲜血,是从一位日夜操劳的领导干部的血管里流出来的血!”[2]仅仅是献血,就获得了如此无以复加的赞语,那么,如果是伤害肢体的举动(比如捐献器官),那又该如何赞颂呢?再者,孔繁森仅是我党的一名厅级干部,是中共高级干部中最低的一档,对于这样层次的官员就如此不吝赞颂之语,那么,请问,假如是党的最高领导人来献血,那又应该使用怎样的语言来赞美呢?所以,使用这样过于拔高的语言,真是让人情何以堪。

3.说话过满、过于极端

说话过满、过于极端是上纲上线、无限拔高造成的“必然结果”之一。因为上纲上线、无限拔高的后果就是必然会把典型塑造得“高、大、全”乃至“神化、圣化”。既然典型是“高、大、全”的,那么,典型的方方面面也必须跟着被改造才能与之相适应。比如,典型的道德品质会被塑造成“圣人道德”、“英雄道德”乃至“无限道德”,所以我们经常见到许多典型的道德品质不是“毫不利己专门利人”、“大公无私”、“心中只有他人唯独没有自己”,就是“只讲奉献不讲索取”、“见困难就上见荣誉就让”以及遇到危险挺身而出等等。《县委书记的榜样——焦裕禄》就有这样的例子:“焦裕禄的心里,装着全体党员和全体人民,唯独没有他自己。”[1]53我们知道,每个人都是有私心的(只是程度不一样),人活世上,需要考虑许多跟自己有关的事情,如个人,以及父母妻儿的健康、生老病死等,所以说一个人心中“唯独没有自己”,那只能是自欺欺人的假话罢了。与之相似的是《领导干部的楷模——孔繁森》中的也有一句“像这样的工作调动,孔繁森经历过多次。每一次,他都把党和人民的需要作为自己的唯一选择。”[2]我们都知道,人是很复杂的生物,人在进行选择的时候,肯定是有很多念头,考虑很多因素的,但是文章却把有多重考量因素的选择,说成是只有一种因素,这就完全抹杀了人性的复杂与多样,与真实的人性全不相符,这样的表达不能不让人怀疑,甚至反感。

为了配合“高、大、全”,典型的思想、语言、行动等各个方面,也必须进行全面改造,于是各种极端化的情况就纷至沓来了。《县委书记的榜样——焦裕禄》有这样一句:“这一天,焦裕禄没烤群众一把火,没喝群众一口水。”[1]49试想县委书记下乡,总不能总自带柴火、自己装水吧,况且焦裕禄经常下乡,就没有使用群众一针一线的时候?说这样的话,也是太令人生疑了,就算考虑到文中的限定词是“这一天”,但是两个“没”字的反复使用所造成的强烈语气也是令人感觉不舒服的,让人感觉很虚假。《领导干部的楷模——孔繁森》一文中也有一句:“孔繁森是清贫的,同时也是富有的。他拥有人世间最美好的心灵,最丰富的情感,最高尚的精神境界。”[2]孔繁森的举动的确高尚,思想境界的确很高,但是不能因为他高尚就提到世界第一、无与伦比的程度。文学创作可以这样赞叹,但新闻写作应该讲究客观真实,应该把握适当的“度”。

4.合理想象

合理想象有两种情况,一是站在人物的角度描写心理活动或感受。这种做法在文学创作中是可以的,但在新闻写作中是大忌,因为记者不可能象孙悟空一样钻到对方的肚子里,去了解人物到底在想什么,有什么感受。尤其是在人物已经去世的情况下,人物的心理、感受,记者已经无缘得见,无法访到,就更加不可能直接站在人物的角度去写作人物的所思所想了。二是记者在描绘一个不是由自己亲眼目击的场景时,没有交代明确的消息来源(即没有告诉这个场景是由谁叙述的),却能把这个场景描写得栩栩如生,如同记者亲眼目睹身临其境一样。这也是合理想象的一种表现,我们可以称之为记者的“现场化”策略,由于记者没有明确交代消息来源,实际上很多细节都是记者在凭空想象,所以“现场化”策略实际上营造的是一种“伪现场”,是合理想象的结果。

在两篇通讯中,就存在大量的合理想象。属于第一类的有(两文各举3例):

“他想,按照毛主席的教导,不管做什么工作,必须首先了解情况,进行调查研究。‘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焦裕禄想:‘洪水呀,等还等不到哩,你自己送上门来了。’”、“夜已经很深了,阵阵的肝痛和县委工作沉重的担子,使焦裕禄久久不能入睡。他的心在想着兰考县的36万人和2574个生产队”[1]43、44、45

“由于过度劳累,他的直肠纤维瘤复发,鲜血浸透内裤,可他一直瞒着别人。等大家都入睡后,他才把内裤换下,悄悄洗干净。”、“夜,很深很深了。狂风仍在不停地呼啸。奔波劳累了一天的孔繁森躺在帐篷里,剧烈的头疼使他怎么也睡不着。凌晨3时许,他感到心跳加快,胸闷气短,天旋地转。有高原生活经验和医学常识的孔繁森,预感到死神正向自己逼近……”、“资金落实后,孔繁森的心情却久久不能平静。他知道,西藏和平解放40多年来,中央对西藏的财政补贴和基本建设投资累计达200多亿元。这次西藏工作会议上,又确定了总投资23.8亿元的62个援藏项目。他感到肩上的担子更重了:中央对西藏这样关心和支持,如果自己做不好工作,怎能对得起党,对得起藏族群众?”[2]

以上例子都是写焦裕禄和孔繁森的思想、内心活动和感受(有的是极其私密的行为),但记者却站在了两人的角度,以焦裕禄及孔繁森本人的口吻来“想、感到”。(尤其是上文中提到的“说出了36万兰考人的心声”,记者何以能够断定,这就是36万兰考人的心声,难道他一个个调查询问过吗?)很明显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所以以上例子,我们只能认定是“合理想象”。

属于合理想象第二类的例子有:“夜,已经很深了,焦裕禄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焦裕禄听见风雪声,倚在门边望着风雪发呆。”、“焦裕禄深深地了解,理想和规划并不等于现实,这涝、沙、碱三害,自古以来害了兰考人民多少年呵!今天,要制服‘三害’,要把它们从兰考土地上像送瘟神一样驱走,必须进行大量艰苦细致的工作,付出高昂的代价。”、“他不时深情地回顾着兰考城内的一切。”[1]41、48、43、54

以上例子,写的是人物的行动,由于带有细节而构成了一定的场景。这些场景,都已经过去很久了,记者自然无法亲眼目睹,除非有旁人告诉他,否则记者是不可能知道这些举动的,但是记者在这里没有交代是谁告诉他(即告知消息来源),却能把这些细节和场景描写得活灵活现,这不能不令人生疑,所以,我们也只能认定这是“伪现场”,是由合理想象营造出来的。

5.不合情理、不近人情

一个情志健全的人,总是在正常的人情事理、人情世故、社会习俗的范围内做事说话,不能脱离环境、经历、理智、个性或情感的制约,这是人类普遍认可的行动做事的一般逻辑,如果谁的言行违背了这些一般逻辑,就会被认为是不合情理、不近人情了。两篇通讯就有不合情理、不近人情的叙述:

“老大爷问他是谁?他说:‘我是您的儿子。’老人问他大雪天来干啥?他说:‘毛主席叫我来看望您老人家。’”[1]49在读者明知焦裕禄不是老大爷儿子的情况下,作者让焦裕禄回答是老大爷的儿子,没有人不会感觉到惊诧,因为这不像是人与人之间的正常对答。试想,面对老大爷这样一个问题,有那个正常人会这样回答呢?假如是焦裕禄冒充老大爷多年失散的儿子回到家中,那么作者也应该在文中进行必要的背景交代啊,现在在没有交代背景的情况下,这样的回答不能不让人感觉极度虚假。

《领导干部的楷模——孔繁森》不合情理的语句也不时发生:“‘孔书记,我的好书记,让我替您去死吧!’孔繁森身边的一位工作人员双膝跪地,两手深深插进墓穴的黄土,嚎啕大哭,悲痛欲绝。”[2]群众对孔繁森的感情的确很深,但是再深也不会想到替他而死的地步吧。还有像这样的两句:“地委给他请来一位有名的中医诊断病情,开了药方,因为药费很贵,他不肯买。他说:‘灾区群众生活很困难,花这么多钱买药,我能吃得下吗?’”[1]53、“饿了,就在附近的小摊上吃碗面条。次数多了,随行的同志难免有些抱怨:在摊上吃,既不卫生,也太简单,而且有失地委书记的身份。孔繁森很动感情地说:‘想想灾区那些还在饿肚子的群众,大鱼大肉咱能吃得下吗!’”[2]这些话,可能是真话,但却类似“大道理”,让人很难认同。

二、造成缺陷的原因分析

通过以上的梳理,我们看到了两大名篇各自存在的写作缺陷。对于这些缺陷,有些是由于特殊的时代造成的。在那个特殊的时代,政治对具体的新闻写作干涉太多太直接,就会造成图解政治的消极后果。《县委书记的榜样——焦裕禄》之所以不断的强调毛泽东思想的指导作用,与当时的形势密不可分:1966年1月,记者在写这篇通讯时,正是全国大树毛泽东思想权威的时期。当时林彪在部队提出学习老三篇,读毛主席的书,听毛主席的话,按毛主席的指示办事,做毛主席的好战士。全国已开始了造神运动。因此,当记者写出焦裕禄这一人物时,便把他作为毛主席的好学生来宣传。按着这个要求,便让焦裕禄时时不忘学习毛泽东著作,并且实现了林彪提出来的“带着问题学,活学活用,急用先学,立竿见影”的效果。通讯把焦裕禄做的所有的事,都和毛泽东著作联在一起,“县委开会,他常常在会前朗读毛主席著作的有关章节”。更有为了把焦裕禄写成毛主席的好学生,便在他死后的病床上“发现了两本书”,一本是《毛泽东选集》,一本是刘少奇的《论共产党员的修养》[3]。随着政治从新闻写作领域退出,还新闻写作一个正常的环境,图解政治就会自动消失了。

而另外一些缺陷如上纲上线、无限拔高、说话过满、过于极端、合理想象、不合情理、不近人情等,涉及到对典型人物的认识和具体的写作方法,这需要我们正确的认识典型人物,用正确的观念来指导典型的写作。

三、弥补缺陷、改进通讯的对策

笔者认为,要改进和克服《县委书记的榜样—焦裕禄》和《领导干部的楷模——孔繁森》出现的写作缺陷,就要矫正我们认识典型的观念,借鉴新闻专业主义报道人物的经验来指导典型写作,这需要做好以下几个方面的工作:

(一)遵循新闻专业主义的报道理念,尽量公正、客观、全面、平衡的报道典型人物,使典型报道从“宣传”向“新闻”回归

中国的通讯与西方的人物报道都是报道人物,但两者存在重大的区别。一是人物的选择。中国讲究典型引路,所以人物通讯往往侧重典型人物、先进人物。西方没有这些讲究,主要依据人物的新闻价值,即显著性、重要性、新颖性、接近性、趣味性等来确定,只要拥有新闻价值就可以了。第二在报道理念上,通讯作为一种以宣传政治理念、弘扬道德为目的、以典型为报道对象,带有浓厚政治性和教育色彩的宣传体裁,自19世纪末期诞生起来,一直是无产阶级进行舆论宣传的重要工具,被誉为舆论报道的“重武器”,在社会主义苏联和社会主义中国都发挥了重要作用。通讯具有宣传性、教育指导性、自上而下的策划性、推广性、传播过程的一元性等鲜明特征。把满足媒体宣传自己的思想观点、政治主张、权利要求等需要的属性附加到人物通讯作品里去,以强调宣传价值,所以通讯的政治性强,讲究从政治、道德的角度提炼人物的精神,以实现引导舆论的目的,宣传色彩浓重。虽然新闻价值和宣传价值并不矛盾,但宣传价值所依附的一致性、针对性、普遍性、典型性和时宜性,都容易让我们难以把握新闻价值和宣传价值的辩证关系,往往强调了宣传价值方面就忽略了新闻价值方面。而西方的人物报道把人物当成活生生的人物来写,侧重从受众感兴趣角度来报道,写作时强调事实充分,围绕人物,把受众关心的事实一一道出,字里行间洋溢浓郁的人情味。

强调新闻价值,把人物当成人来写,围绕人物,写出受众关心的事实,这些是西方人物报道的重要特点,对于西方人物报道的这些特点,值得我们学习。借鉴西方人物报道的观念和具体做法,我们可以为典型报道提出如下具体的改进措施:

1.提炼人物思想道德境界,要公正客观,要保持适当的“度”,既要有适当提炼,但也不能拔得太高。

如上文所述,通讯在提炼思想境界时,特别强调要把典型人物的思想境界与某种道德品质或者思想的时代性联系起来。这种做法是无可非议的,因为人物的言谈举行一言一行,的确体现了一定的思想境界、道德品质、精神风貌。为了让典型既能保持一定的高度又不脱离具体的人的特性,在挖掘人物思想道德品质时,就应该秉持公正客观的理念,把握好分寸,掌握一定的“度”。因为如果把人物的思想道德品质拔得过高的话,这时人物就不再是一个单纯具体的人物,而被改造成具有某种抽象“道德品质”——如大公无私、乐于奉献、忠于职守、爱民为民、嫉恶如仇、清正廉洁——的楷模、典范,或者成为某种体现时代要求的“抽象理念”——如三个代表、保持共产党员先进性——的积极践行者,成为了“新时代的×××的代表”。人物一旦上升到“类”的程度,个性就会丧失,就会变成某个抽象的符号,人物也因此超凡入圣,由人变成神,这就是典型的上纲上线了,这种做法对人物通讯的写作与有效传播,危害都是极大的。所以提炼人物思想道德境界,要公正客观,要保持适当的“度”,让典型既有一定的高度,又能够回到“人”的位置,不失人的特点和本性。

2.全面、平衡的报道人物,既要展示优点,也要展示缺点,既要展示人物的思想品质,也要努力展现人物的个性、性格,展现人物作为“人”的特点,增加人物的魅力和亲切感。

上纲上线、无限拔高的必然结果是写出来的典型必然是“高、大、全”的,它们只会是只有优点没有缺点的,只有正面没有负面的,只有光环没有污点的。这样的典型跟实际的距离就太遥远了,让人感觉太虚假、虽然可敬,但却不可亲不可信更不可学。如果在报道典型的时候,全面、平衡的报道,优点缺陷、正面负面兼顾的话,这样的人物才显得全面可信,才显得真实亲切。比如孔繁森这个典型,在写作上就超越了焦裕禄,因为它不但写出了孔繁森的豪情壮志,也写他的爱好,写他看到藏区民众受苦时的真情流露,写他告别妻子老母之时的依依惜别,尤其是写他与妻子告别时内心的犹豫、彷徨、矛盾、纠结与斗争,“孔繁森心里很清楚,家里确有不少困难:自己的身体状况不如从前了;年近九旬的老母,生活已不能自理;三个孩子尚未成年,需要有人照看;妻子动过几次大手术,体弱多病。自己一走,全家的生活重担又要压在妻子一人肩上。他不会忘记第一次进藏时家里的情景,里里外外都是妻子操劳。有一次,她去刨地瓜,五岁的儿子没人照看,掉进地窖里爬不上来……孔繁森觉得对不起妻子,对不起孩子。”[2]“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正是让读者看到了孔繁森内心的挣扎,才使读者感觉到孔繁森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情感的“人”,从而觉得孔繁森这个典型可亲可敬可学。

3.树立冷静、客观的意识,坚决贯彻“用事实说话”的新闻写作规律,不采用极端的表达方式,不说过满的话。

在通讯写作中,议论和抒情是点明主题、升华主题的有效方式,比如一开篇就是两段抒情式的议论,

“也许,岁月能改变山河,但历史将不断证明,有一种精神永远不会失落。崇高、忠诚和无私,将超越时空,成为人类永恒的追求。也许,时间会冲淡记忆,但人们绝不会忘记,20世纪90年代,有这样一位共产党员,他的理想,他的信念,他的人格,他的情操,使千万人的心灵为之震撼。”[2]这两段文字一开始起到对孔繁森定性、对孔繁森精神定调的作用,文章的主题和情感基调、语言叙述的风格,全都在这两段文字中做了基本的确定,通讯的情绪也通过这两段文字得到了渲染。

但是也要看到,如果抒情议论过多过滥的话,很容易使文章陷入滥情的地步,而且过多的抒情和议论,一旦把握不准,则也容易出现偏颇而容易陷入极端、过满的泥淖中,所以,有必要对通讯中的抒情和议论做一点节制,这就需要遵循新闻的写作规律,无论叙述、描写、议论还是抒情,都以“用事实说话”的方式表达出来。把情感蕴含在事实之中,而不是孤立的、直接的、直抒胸臆式的赤裸裸的抒情乃至滥情。由于强调用事实说话,把情感、议论蕴含在事实之中,通讯的语言风格也会发生显著的变化,通讯语言会变成比较规范的“新闻”语言,感情的抒情方式比较规范,文字风格也倾向冷静准确平实客观。这对于通讯的传播与接收,是十分有利的。除了节制情感和议论,记者在事实的叙述和表达过程中,也要谨慎落笔,不要采用极端的表达方式,不说过满的话。

(二)树立视角意识,正确反映人物的内心世界和感受

写作中如何展现人物的思想、心理和感受?在文学写作中,作者可以站在新闻人物的角度,以第三人称方式叙述人物的内心和感受,但是在新闻写作中,如果还这样写的话,就违背了真实性的要求。因为记者毕竟不是新闻人物,他是不可能站在人物的角度来叙述人物的内心和感受的(尤其是在人物已经去世的情况下,记者更不可能站在人物的角度,去替人物“想”或者“感到”)。那么,如何解决这一问题呢?

具体方法就是用人物各种外在的“表现”(如表情、动作、眼神、姿态、语言等)来展现,因为人物的内心和感受肯定会外化为种种外在的“表现”,通过这些外在的“表现”,我们可以判断并推测出人物内在活动。这其中最有效、最直接、最好的办法就是使用人物的语言(即直接引语)来展示,即让人物用“说”的方法来给出自己当时的内心活动和感受(如“她说,事后说,或回忆当时的情景,他说”等。如果人物已经去世,就让熟悉他的人采用回忆的方式来帮助说明人物当时的内心和感受),采用这种交代新闻来源的方式应该是新闻写作中真实展示人物思想感受的一种最科学手法。

对于上述问题,如果从视角这个角度来认识,就是一定要恪守视角的要求,采取恰当的视角来表现,不能突破视角的局限,否则就有违新闻真实性的要求。新闻写作有全知全能、人物限知、客观三种视角,那种记者不交代新闻来源就知道全部信息的视角,叫全知视角,比如记者站在第三者的角度,去叙述他们的想法、心理活动或身体感受的视角,就是典型的全知视角。而由人物感知或叙述的方式告知事实的视角,叫人物限知视角,人物限知视角是一种有限视角,所有信息只能由目击或感知事实的特定的那个人来提供,除此之外的任何人都不能妄加揣测。视角的理论要求记者在新闻中,必须要遵循视角的要求,否则就会造成“合理想象”而给读者留下虚构或虚假的感觉。我们在报道人物的所思所想所感的时候,应该有意识的采用人物限知视角,才能保证写作的真实可信。

1.董广安主编.新闻传播精品导读·通讯卷[M].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04.

2.《领导干部的楷模——孔繁森》[EB/OL].http://news.xinhuanet.com/newmedia/2006-11/01/content_5276334.htm.

3.《县委书记的榜样——焦裕禄》的功绩与失误[EB/OL].http://view.news.qq.com/a/20081126/000040.htm.

4.李毅坚.中国典型报道叙述视角的嬗变[D].广西大学,2010.

5.李毅坚.用叙述视角理论引导典型报道[J].广西职业技术学院学报,2010,(3):69—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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