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荀子的性恶论及其对当代个人修养的启示
2012-08-15纪春景孙金荣
□纪春景 孙金荣
论荀子的性恶论及其对当代个人修养的启示
□纪春景 孙金荣
荀子思想博大精深,在继承前期儒家学说的基础上,又吸收了各家的长处加以综合、改造,建立起自己的思想体系,其最独特之处在于一方面肯定了人的力量,另一方面他又绝不讳言人的丑陋。性恶论是荀子全部学说的基础,他从天人相分的角度循序渐进地阐述了人性中存在着自然本能、情与欲,若这些不加以节制化育便会因个人私欲造成社会的混乱,这便是性“恶”之处。荀子的性恶论从当时的社会现实出发,服务于他的礼制政治理论。
荀子;性恶论;个人修养
战国后期,七国中秦国通过商鞅变法重法秩序变得日益强大,势不可挡,其他六国在秦国的进攻下艰难维系。整个社会战乱不断,社会生产混乱不堪,社会矛盾与阶级斗争尖锐。在这种情势之下,通过孟子那种理想的以性善论为基础的仁政是不能救人民于水火之中的。荀子正视现实,找到了一条新的重建礼治秩序的途径,即通过施行以性恶论为基础的礼制来规范人的行为,维护社会秩序。在先秦诸子百家对于人之性的探讨中,荀子的性恶论现实性更强,观点鲜明独特,对于当今社会成员的个人修养的提高有很大的启示。
一、荀子性恶论的思想渊源
1.荀子性恶论产生的历史背景
荀子生于战国后期的赵国,一生游历战国诸国,生活在形势变化急剧的时代。当时的秦国经过商鞍改革以来数世积累,日益强盛,其他六国已难以抵挡秦国的强大攻势。荀子看到的秦国百姓民风淳朴,遵守法度,朝政清明,秩序井然,这显然是商鞍变法后,民众生计与统治集团各级责、权、利分布普遍得到了解决的结果。荀子在回答侯范堆问题“人秦何见”时,做为一个儒家思想家的他对行法家之政的寮国却是连连称赞:“观其朝廷,其朝闲,听决百事不留,恬然如无治者,古之朝也。故四世有胜,非幸也,数也。”[1]另一方面,六国因为传统道德的深固影响,国内朝政公私难分,人民苦于战乱,生产遭到严重破坏。
面对秦国与其他六国不同的政治层次,荀子看到,秦国推行的法定政治就是基于对人好利恶害本性的因顺,对此本性的因顺并没有造成孟子所担优的“率天下而祸仁义”的后果,反而把秦国治理得很好。而六国的权势者从表面上看很讲恩义,其实骨子里对利的追逐毫不含糊。《荀子·性恶》篇对此发出了“今人之性,生而好利焉”,“今人之性,饥而欲饱,寒而欲暖,劳而欲休,此人之情性也”的感慨。从秦与六国纷争的现实中,荀子看到了人性本恶。
2.诸子百家学者对荀子的影响
在荀子之前对于人性的讨论并不少见,也出现过各种不同的观点。从孔子的“性相近也,习相远也”(《论语·阳货》),到告子的“生之谓性”,“食色,性也”(《孟子·告子上》),再到孟子的人性本善论,再到庄子的“性者,生之质也。”(《庄子·庚桑楚》)。各个大家对人性探讨都为荀子人性恶学说的形成提供了有益的参考。其中,孟子的性善论对荀子的影响最为明显,荀子性恶论提出的直接目的就是为了反驳孟子的“性善”。《荀子·性恶》云:“孟子曰:‘人之学者,其性善。’曰:是不然!是不及知人之性,而不察乎人之性伪之分者也。”荀子不同意孟子人性本善的观点,而提出人是有先天的与后天的“性”、“伪”之分的。当代不少学者将孟子的性善论与荀子的性恶论做比较研究,二者的渊源可见一斑。
3.荀子性恶论的哲学依据
荀子性恶论的产生除受特殊的历史背景与前人思想的影响之外,还有其特殊的哲学依据。荀子对于天与人关系的重新阐发即是其性恶论产生的哲学依据。
性恶论虽是对人而言,但究其根本是“实乃人之得自天,即自然者”[2]。然而,荀子专门作《天论》探索自然现象、本质和规律及其与人类社会的关系。在《天论》中,荀子提出并论述了与前人天人合一不同的天人相分的“天人新论”。在天人合一的观念中道德礼义被理所当然的看做内化于人本身的天性之善,而在荀子的天人相分的新天人观中,“人为”与“自然”被区分甚至对立了起来,这样就剥离了人的礼义道德的善,人所具有的是原始自然的有所欲求、喜好私利的“恶”。“性者,本始材朴也”《荀子·性恶》中荀子如是说。荀子的性恶论由他对于天人关系的哲学思考作为哲学依据,顺理成章。
二、性恶论的主要内容
荀子的性恶论是一套具有逻辑性系统性的理论,荀子循序渐进地阐述了何为人性之恶、人性之恶的始发、人性之恶的内容以及遏制人性之恶的途径。
1.性之恶的“性”的界定
《荀子·性恶》中云:“生之所以然者谓之性,生之和所生,精合感应,不事而自然为之性”,“生之谓性”即人们与生俱来的原始质朴的自然属性。又说:“凡性者,天之就也,不可学,不可事,礼义者,圣人之所生也,人之所学而能,所学而成者也。”这段话的意思是人的“性”是先天赋予的,不用专门去学习,也不能去练就,所谓礼义就是圣人之所以为圣人的东西,人可以通过学习获得礼义。从这段话可以看出荀子的“性”是指人之本性,是指人的生理欲望,即人的生来具有的动物属性。《荀子·性恶》又云:“凡人之性者,尧舜之与果拓,其性一也,君子与小人,其性一也。”就人的“性”来说,贤王将相与庶民,圣人君子与小人都是一样的。
荀子所谓“性恶”之“性”乃是对“性”、“情”、“欲”三者的统称,三者本身具有非善非恶的自然性。
2.性何以为恶
“生之所以然者,谓之性”,“天之就也,不可学,不可事”。无论圣人凡夫,“其性一也”,荀子在《正名》篇、《性恶》篇曾这样定义“性”。由此可见荀子的“性”是先天自然而非后天人为的“本始材朴”,这样一来“性”本身便不再具有善恶之分,那么荀子何以谓之“性恶”呢?
荀子之所以将人的自然属性谓之“性恶”是因为他以人的自然属性对社会造成的利益趋向为评判标准的。荀子认为人的自然属性即“性”若不加以规正,在社会中就会出现为满足私欲而逐利的丑恶行为,进而导致争夺与暴乱,即“偏险悖乱”的“恶”景,在《性恶》篇荀子这样说:“今人之性,生而好利焉,顺是,故争夺生而辞让亡焉,生而有疾恶焉,顺是,故残贼生而忠信亡焉,生而有耳目之欲,有好声色焉,顺是,故淫乱生而礼义文理亡焉,然则从人之性,顺人之情,必出于争夺,合于犯分乱理而归于暴。”荀子定义“人性之恶”的角度是针对人性之自然趋向所导致的社会影响之恶,而非“本始材朴”的人性本身。[3]
3.性伪之辩
在荀子的性恶论里除“性”之外,另一个重要的概念是“伪”。何为“伪”?荀子在《性恶》篇说:“礼义者,圣人之所生也,人之所学而能,所事而成者。不可学,不可事而在天者,谓之性;可学而能,可事而成之在人者,谓之伪;是性伪之分也”。由此可见“伪”是与人之天性的“性”相对应的后天的修为。若人“性”本恶,那社会将处于你争我夺、毫无秩序的混乱之中,这样的社会是无法向前发展的,因此还需要“师法之化,礼义之道,然后出于辞让,合于文理,而归于治。”在“性”的基础上通过学习和践行礼义来进行修正教化。“性”是人类的自然属性,人人皆有,人人无异,若任其发展则会造成社会的混乱与丑恶;“伪”是人类的社会属性,是对“性”的控制,亦是人人皆有但人人皆不同,因而有了君子小人之分。由此可见,荀子人性论中的“性”、“伪”之分实际上是将人的自然属性和社会属性做了一个本与末、源与流的划分。不过,《荀子·礼论》篇同时也指出:“无性则伪之无所加,无伪则性不能自美。性伪合,然后圣人之名一,天下之功于是就也。”在荀子的人性思想中,“性”与“伪”又是相互依存、辩证统一的,亦即“性伪合”。人的自然属性和社会属性统一于人身,前者生而有之,后者不可或缺。
三、荀子的性恶论对当代个人修养的启示
1.直视人性
“一方面,荀子肯定了人的力量,另一方面,他也绝不讳言人的丑陋。他是一个让人难堪的人,他的目光直指人性中最肮脏、最黑暗的部分。”[4]两千多年前,诸侯兼并,列国争雄,争地以战,争城以战,尸殍遍野,一个美女甚至一块碧玉就能引发一场战争,人性恶极;两千年后,追名逐利,损公肥私,坑蒙拐骗,残酷陷害,嫉妒成性,官位、职称、车子、房子甚至一个面子就能引得人们明争暗斗,争得你死我活。时间穿越,星移斗转,朝代更替都不能让人之本性的丑陋有所改观,荀子的哲思仍让我们胆颤。现世的我们要敞开自身,赤裸裸的面对荀子,透过他犀利的目光,关照心灵深处的污垢与尘埃。
2.反躬自省
荀子让我们知道恶在何处,让我知道了应从何处修正自身,更为我们指明了如何修正自身,那就是要“反躬自省”。荀子曾告诫他的学生韩非子:一个人看见了好的品行,一定要认真省察自己有没有这种好的品行;一个人看见了不好的行为,一定要怀着忧惧的心情反躬自问。所谓自知者明,如不懂得反躬自省便不能正确的认识自己,只有自己了解了自己才能做到不怨天尤人,宠辱不惊。在这个浮躁的社会,人们忙于争名逐利忘却了认识自我,背离了本心,反躬自省正是我们迫切需要的。
3.“化性起伪”去恶向善
荀子揭示出“性”虽有可导致恶行的天性、情感与无止境的欲求,但可以通过后天修养修为即“伪”来加以控制和化育。要想做一个高品质的人就要做到“化性起伪”去恶向善。《荀子·儒效》:“彼求之而后得,为之而后成,积之而后高,尽之而后圣。”“性也者,吾所不能为也,然而可化也。积也者,非吾所有也,然而可为也”。礼义是出于圣人君子之“伪”,“伪”是教化礼义、控制性情的途径,荀子在《儒效》篇中又说:“小人可以为君子而不肯为君子,君子可以为小人而不肯为小人,小人君子者,未尝不可以相为也”、“圣人之所以同于众其不异于众者,性也;所以异而过众者,伪也”,世上本无小人君子,不过是原始动物的世界,但因有人懂得“化性起伪”有人任由天性作乱便有了君子与小人。荀子还为我们提出了人的修为的成功境界,即其在《礼论》篇提到的“性伪合”的境界,天性与后天修为趋于融合,一方面要正确认识自我本性,另一方面,要努力地学习历练,对于本性有所节制,因势利导。所以我们不能用人之天性来为自己争名夺利、虚荣嫉妒的丑陋行径开脱,两千多年前的哲人荀子已经告诉我们怎样去化育自我本性、怎样去修身养性。
[1]北京大学《荀子》注释组.荀子新注[M].北京:中华书局,1979:263.
[2]袁世杰.礼学重构中的荀子性恶论文艺观[J].苏州大学学报,2004,(02).
[3]王伟.荀子性恶论人学与美学[J].郑州大学学报,2002,(01).
[4]彭万荣.荀子-进取人生[M].湖北:长江文艺出版社,2000:6.
B222.6
A
1008-8091(2012)01-0098-03
2011-11-20
山东农业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山东泰安,271018
纪春景(1988- ),女,汉族,山东济宁人,山东农业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研究生,主要从事中国化马克思主义与当代中国社会研究;孙金荣(1963- ),男,汉族,山东诸城人,博士,山东农业大学文法学院硕士生导师,教授,研究方向:中国传统文化,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与当代社会建设,本文通讯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