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私小说及其在文学史上的历史起源研究

2012-08-15陈媛媛

河南城建学院学报 2012年3期

陈媛媛

(河南城建学院外语系，河南平顶山467036)

起源于自然主义文学的私小说作为日本特有的小说样式，其一直是日本文学的主流。它以表现作家的生活经历和生活经验，纰漏心境为特色，成为根深蒂固的日本传统文学。田山花袋的《棉被》、岛崎藤村的《家》、德田秋声的《霉》和盐野泡鸣的五部曲都是私小说文学形式的先河之作。

1 日本私小说及其特点

1.1 日本私小说

私小说是小说的一种形式，是作者在叙述自己生活体验的过程中，表露自己心路历程的作品。大正时期达到全盛，也称之为心境小说。私小说是日本传统文学的结晶，给日本近代文学也带来了深刻的影响。按照日本文学评论家久米正雄的说法，私小说就是作家把自己直截了当地暴露出来的小说。日本自然主义文学在接受法国自然主义文学后，受到了深刻影响，强调文学要客观真实自然地表现社会和人生，反对创作虚假的作品。同时，日本自然主义文学更加侧重于个人体验和感受，强调以自我为中心，展示个性，并且要求文学要表现绝对真实的自我。因此才有了最后私小说的固定形式。

另外，日本近代文学的超政治性也是私小说形成的主要原因。1868年明治维新后的日本，走上了具有独裁性的军国主义道路。日本对外侵略扩张，对内压制民主，人民没有自由民主，更无法面对社会的黑暗一面，人民可以通过言论的途径直抒胸臆。由于明治维新资产阶级的不彻底性，日本近代人民是闭锁在天皇制结构和封建的家族制之内，个人与社会处在极度的孤立和隔离的状态。因此，很多作家只创作与个人狭窄的生活圈有关、与个人内心世界情感有关、与家庭生活有关的题材。由于这种社会文化背景，促成了以表现自我破灭的私生活来显示作品“真实性”的“私小说”这一文学形式的产生。

1.2 私小说的特点

首先，其来源于生活。私小说在某种意义上也叫做“身边小说”。它只限于作家个人的家庭和生活圈，没有虚构生动曲折的情节，也没有假设巧妙精致的结构。作家岛崎藤村1906年创作的《破戒》表现了真实个人意识的觉醒。1907年田山花袋的《棉被》是作者根据自己与少女冈田美智代一段真实的感情经历为题材所作。《暗夜行路》是志贺直哉以自身生活体验为基调而创作的作品，它具有强烈的自传色彩，借用文学形式表现自己的真实的精神活动。

其次，其具有自我暴露和忏悔的特点。私小说作家如实地自我暴露，即便是个人生活中的丑陋现象。作品中的主人公也均是作家本身。如：田山花袋的《棉被》中就如实地描写自己的畸形爱情、厌倦妻子的丑陋心理。大江健三郎的作品《个人的体验》，通过小说的形式展现了自己面对残疾儿异常痛苦，抛弃他又良心不安，接纳他又没有足够的勇气和信心，最终选择自然消亡的道路。大江健三郎就是通过披露自己内心隐秘的私人情感，忏悔自己内心的丑陋，使内心得到平衡。

第三，其内容务必真实。私小说是以真实的生活为素材，对真实的生活进行完全的描述和再现，作家不能对作品进行虚构。如田山花袋的自传三部曲《生》、《妻》、《缘》是以自己的家族为中心，将家庭中的母子、婆媳、兄弟间的家丑外露，逼真地刻画了沉闷压抑并畸形难堪的封建家庭的真实生活。

2 私小说的历史起源及体现

日本古代文学意识在萌芽状态下出现“真实”文学意识的倾向。在日本古代文学史上，以强调无虚假感情和真实为基调的文学思想占据着主导地位。在日本本土原始神道思想的影响下所产生的日本文学意识的“真实”，最早反映在日本上古无文字记载时期的言灵上，尤其是在8世纪以后日本古代国家所编纂的《古事记》、《日本书纪》、《万叶集》和《源氏物语》反映的被神化了的现实，其所表现的包括“真言”、“真事”和“真情”。

《古事记》和《日本书纪》是叙事文学，它们是以“真实”为基础，以强调国家、民族和神灵为精神所创造出的文学作品。《古事记》由两部分组成：一部分是神话传说，主要记载诸神行事、英雄故事等;另一部分是记载历代天皇即从神武天皇至推古天皇33代天皇的事，属历史叙事文学，自然“真实”。《日本书纪》的古训就是“事不虚也”，从作为当时日本特有文学的宣命和祝词来看，也贯穿日本古代文学原初的“真实”思想。所谓宣命，就是用日本国语记录的天皇敕命，反映日本固有的思想;用汉字记录的叫做诏敕，反映了外来的思想。祝词是一种宗教性的文学表现形式，它宣扬固有日本思想之优秀，日本国体之尊严，国民性格之真善美，有着明显的国家意识和民族意识。通过“真事”“真言”来表现日本的“真实”意识和精神。

日本古代的“真实”文学思想，除了像《古事记》和《日本书纪》表现“真事”和“真言”以外，还表现为“真情”。《万叶集》表现的朴素性、真率性，其内容的纯情性、真心性都具有更为深沉有力而复杂的情感内容，从而也丰富延伸了“真实”的文学内涵。《万叶集》作为抒情文学的开端，其真实性表现为起初的尊皇爱国，树立天皇英雄形象的歌咏，延续到后期表达个人爱恋的纯粹情感。万叶后期的恋歌，“真心”、“真情”即是“真实”，以个人感情为主的“真实”精神，表现了个人在爱情生活中的喜怒哀乐的自然情感，这就是“真实”。

万叶和歌是建立在“真实”之上的。万叶和歌始终都以真实的感动，即以心的感动作为根本而赋予情的融合。可以说，《万叶集》所表现的“真实”，已经超越了《古事记》、《日本书纪》中的“真实”所显示的“真事”、“真言”的本意，更多的是表现出个人的“真情”和“真心”。的确，《古事记》和《日本书纪》所表现的“真实”这种文学意识，是出自崇神尊皇和爱国的目的，属于原始的集团性、民族性的感情，不属于个人情感的表露，即便是恋爱歌谣，也只具有朴素的真情的一面，体现自然性，并非个人情感。然而《万叶集》所展现的“真实”文学意识，是属于个人的精神，完全拥有个人的情感，以个人现实生活中的哀感作为主情，始终贯彻着真实性和感伤性，从而展现人性真实的一面。

紫式部创造的《源氏物语》正体现了她的这种写实的“真实”文学思想。其表现内容以真实性为中心，如实地描绘了作者亲身接触到的宫廷生活的现实，不是凭空想象出来的。也就是说，描写的素材始终都是真实的。紫式部也较多留下了这方面准确的记载，《源氏物语》的故事是有事实依据，近于现实的。紫式部无论在文学主张上还是在作品实际上都确实是一位卓越的写实主义作家，《源氏物语》是日本史上有数的写实主义文学。

后期的日记文学，更是成为“真实”的写实主义文学的重要形式。情感体验需要适当的文学形式来表达，当时的文人作家就借助了日记这种形式来记录自己内心的心声。后期的“私小说”就是借助于日记文学发展起来的。在传统的日本古代文学形式中，无论和歌还是日记，都为“私小说”开创了“真实”的创作理念，有力地影响了私小说的形成和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