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论心灵内倾化手法运用的深刻性
——莎士比亚四大经典悲剧作品分析

2012-08-15唐佳钰

湖北开放大学学报 2012年4期
关键词:神经症哈姆雷特莎士比亚

周 斌,唐佳钰

(1.长兴实验初级中学,浙江 长兴 313100;2.湖州广播电视大学,浙江 湖州 313000)

论心灵内倾化手法运用的深刻性
——莎士比亚四大经典悲剧作品分析

1周 斌,2唐佳钰

(1.长兴实验初级中学,浙江 长兴 313100;2.湖州广播电视大学,浙江 湖州 313000)

从莎士比亚四大经典悲剧入手,以主人公的内心独白为基石,对悲剧的深刻性的理解不仅要考虑外在的冲突,更应该关注人物内在的心灵冲突。在莎士比亚悲剧中,除了具备传统的悲剧特征外,令人关注的是悲剧冲突开始转向人的内在心灵,特别是人性的本质、人性的扭曲、分裂、异化等现象。本文运用现代心理学有关科学的研究成果,同时结合心灵内倾化手法来分析悲剧的深刻性。

莎士比亚;悲剧;心灵内倾化;神经症心理;异化

心灵内倾化手法简单地说就是以主人公的内心思想为基础来表现人物性格的一种表现手法。悲剧是历史的必然要求与这个要求的不可能实现之间的冲突。在莎士比亚悲剧中,除了具备人与人之间的冲突为主要内容的传统悲剧特征外,令人关注的是,悲剧冲突开始转向人的内在心灵,特别是人性的本质、人性的扭曲、分裂、异化等现象;特别是在人物之间或人际关系的这两种冲突中,莎士比亚总是着力表现人的内在心灵冲突。正是如此,莎士比亚戏剧在表现人性的深刻性方面达到了无与伦比的水平,使他的作品获得了超越时代的艺术生命力。由于表现了“充满冲突”的人的内在世界,“处于不同时期及不同文化背景的人们能够从莎士比亚对于人物及人际关系的描写认出他们自己及他们的同类”,[1]从而产生共鸣,产生强烈的悲剧感。

一、内心矛盾,悲剧的根源

对人类心灵内宇宙的关注和对心灵机智的正确理解,使莎士比亚悲剧成为表象人类心灵痛苦的悲剧。美国精神分析学家里斯派教授指出,“莎士比亚持久而又普遍的美丽主要来源于他塑造人物和描绘人际关系的杰出才能”,莎士比亚的悲剧人物如此引人入胜,就在于“他们陷入的内心危机。”伯纳德·麦克艾尔罗伊认为这些戏剧中发生的一切可以概括为:主人公心目中“世界图画逐渐破裂”;然后“被集中关于显示的具有同样可能性的概念所撕掉,要不然就会坠入混乱的深渊”,他竭力“为这个世界重新构造”一个“对于能使人容忍的世界来说必不可少的意义”。[2]因此,从精神分析学的角度来看,莎士比亚悲剧也可以看作是探索人类心灵世界的戏剧。他不仅成功的反映了人与人、社会之间的矛盾和冲突,从而创造了一个错综复杂、真实广阔的外部世界。同时,他也不断向人自身的内心深处探寻,从而创造出一个奇异诡秘却又真实自然的人类心灵内宇宙。他以一个现实主义大师冷静、客观的目光,剖析了社会冲突对人的精神上所产生的冲击和痛苦,精确的演绎了人类心灵机制的奥秘,从而深刻的揭示了人的人性内涵。例如:《哈姆雷特》,与其说是一部“王子复仇记”,倒不如说,真实的描绘了具有顺从型人格倾向的哈姆雷特,因为心灵不堪“父亲突然去世”、“母亲改嫁”的心理丧失而心理失衡的扭曲,而导致荒诞行为而产生的悲剧。对于《李尔王》与其说是代表宗法制思想的传统价值观的剧中人,因遭受主张达尔文主义意义上的优胜劣汰、弱肉强食的生存竞争观念的、或尼采式、马基雅弗利式的极端个人主义者的剧中人的迫害而受难的悲剧,倒不如说是具有自恋型人格倾向的李尔王,其理想化的“神经质期待”,因无法被忘恩负义的女儿所满足,所导致的精神危机和受难过程。而莎士比亚对其发疯过程的侧重描写,体现了他关注人性和揭示心灵真实本质的强烈动机。

莎士比亚悲剧超越了对悲剧事实、悲剧形象的表层化的反映,通过外在冲突内在化和人性化,而使残酷的社会性悲剧转化为具有丰富而神秘的精神世界的人的人性悲剧及其痛苦的心灵历程。这种心灵冲突所带来的“恐惧和颤栗”,作为一种普遍人性,为不同时代和地域的观众和读者所接受和认同,引起不同程度的共鸣,从而获得了超越了时代和国界的艺术生命力。

二、个体异化,悲剧的表现形式

除了对人类意识层面的心理现象关注外,“用隐喻的方式表达压抑上人们心头的无意识的愿望和冲突”,[1]也是莎士比亚探寻人类心灵的另一重要内容。人的愿望和冲突总是包含着大量无意识内容,而莎士比亚的高明之处在于天才的表现了内在心灵各个层面上的真实性,其中包括“神话和无意识的逻辑”、“不合理和混乱”[3]等非理性的内容。唯其如此,莎士比亚笔下的悲剧人物才能为共同人性的真正儿女;也才能“震动各式各样人们的心灵。”[3]他对哈姆雷特的疯狂、奥菲利娅和李尔王发疯、奥赛罗的病态猜疑、苔丝狄蒙娜遇害前的预感、麦克白的负罪感和幻觉、麦克白夫人的梦游和强迫性的洗手动作等等心理失常现象的成功描写,却体现了其基于高超现实主义艺术水准和深厚的生活积累上的对人类深层心灵机制的精确把握。

例如:莎士比亚在《麦克白》中描写的人在绝望、负罪感和恐惧的煎熬神崩溃的过程,就是通过麦克白刻骨铭心的内心独白和反常的行为表现出来的。麦克白由于精神崩溃和内心焦虑而在军事上节节败退,而他妻子的死亡更使他在痛苦中麻木的心灵产生报复性的施虐意向。《麦克白》第五幕第一场选段折射出了主人公的非理性意识,深刻的表达了人物内心的危机感和虚无性。在莎士比亚悲剧中,以焦虑和虚无为核心的非理性意识,其实质是人在人性分裂的异化状态下,失去了精神支柱,陷入了压抑焦虑、迷惘虚无、悲观失望、孤独无助的精神病态之中。人都有理性的一面,对自我都能做出肯定的解释,以防御来自外界的各种困难和焦虑。然而商品社会作为一个完整的理性化系统,在利益角逐中按弱肉强食的理性规则运行。以理性为核心的主体性,必然被以“权力意志”为核心的社会理性所摧毁,从而形成悲剧人物的神经症心理。而神经症犀利所带来的非理性化意识则进一步加剧了主体与社会冲突,即强化了非理性意识。因此,莎士比亚悲剧实际上揭示了人的理性在理性化的社会中走向非理性;而非理性个体最终走向毁灭的事实反过来有证实了社会自身的异化和非理性。这种逻辑悖论构成了莎士比亚悲剧深刻的悲剧性。

同时,悲剧人物的非理性化及异化,使社会本身也呈现出非理性倾向,并形成恶性循环。在莎士比亚悲剧中,这种恶性循环往往是悲剧性突变的核心力量。一方面,在困境中业已异化悲剧主人公在显示生存的层面上不得不服从以利益驱动为核心的非理性的社会,从而越来越深的陷入人性异化的非理性困境。另一方面,非理性的悲剧人物为了确证自己的存在而进一步趋向偏离社会普遍文化模式的非理性,并加剧另外整个社会的非理性化。这种个体的非理性与社会的非理性化互为因果,使悲剧冲突愈演愈烈,最终导致了悲剧主人公的毁灭。因此,莎士比亚悲剧主人公的非理性心理,不仅表现了割爱体的社会根源。即弱肉强食的商品社会自身存在的非理性化,及其所产生的荒诞性和虚无性。

三、神经症心理,悲剧的动力机制

悲剧反映的往往是人类在实现自我的过程中,由于受到外界环境的冲激而遭到的毁灭性的结局。对生命自由完美的追求是构成悲剧美的逻辑前提,而人与外界环境的冲突则是形成悲剧的根源。在莎士比亚的悲剧中,人与外界环境的悲剧性冲突主要是通过悲剧主人公的神经症心理机制这一中间环节来表达的。

莎士比亚悲剧是性格悲剧的典范,是对古希腊命运悲剧的反驳。莎士比亚悲剧的中心是人由于自身的性格、心理的因素,在特定的环境下,导致了悲剧性的命运。从当代精神分析学的角度来看,莎士比亚悲剧的动力机制是悲剧主人公的神经症人格。同时,他在悲剧中着力表现的重点也是人类的自由受压抑而产生的神经症心理。如果哈姆雷特具有像福丁布拉斯那样健全的人格,那么即使他在为父报仇过程中毁灭,也不会是莎士比亚悲剧意义上的悲剧。麦克白在实现野心的过程中毁灭,不过是罪有应得,死有余辜,远远谈不上是悲剧。如果莎士比亚没有表现奥赛罗的神经症人格,那么他实际上只是莎士比亚在冬天的故事中所刻画的里昂提斯那样一个卑鄙小人,无法使观众产生刻骨铭心的同情。李尔王如果没有神经症人格,就根本不会酿成发疯的悲剧。

相反他的悲剧中的主人公“通常是由于内心的斗争而感到万分苦恼”[3]的内心冲突者及其灵魂分裂者,总是过分的敏感、焦虑、多疑、孤僻、刻板、冲动,而这些征兆表明了强烈的内心冲突。

例如在哈剧中,福丁布拉斯、雷欧提斯和哈姆雷特三个人的父亲都被杀害,在大体相同的环境下,哈姆雷特与前两者表现出明显不同的心理倾向。福丁布拉斯、雷欧提斯心理冲突基于正常人格基础上,采取了或粗鲁或理智。

莎士比亚在李尔王、哈姆雷特、奥赛罗、麦克白等悲剧主人公身上,淋漓尽致的表现了基于神经症基础上的理想化形象,被鄙视的形象及其相关机制。神经质骄傲即以基于“理想化自我”上的自我优越感代替了基于“现实自我”基础上的自信和自尊,并对世界提出神经质的要求。李尔王作为一个有:“自恋人格倾向”的国王,一开始就表现出强烈的“理想化”神经质骄傲心理。他认为自己是一个非同寻常的伟大人物,即使在丧失权力的情况下,也能够得到任何人的爱戴。因此,他“决心摆脱一切世务的牵萦,把责任交卸给年青力壮之人,让自己松一松肩,好安安心心的等死。”(《李尔王》第一幕第一场)在这种理想化心态下,所有威胁神经质骄傲的事物,都构成了个体的焦虑和敌意,这反过来又进一步增加了原来为“骄傲体系”所防御的“自我憎恨感”、“自我轻蔑感”、“绝望”。这样,李尔王基于神经症骄傲基础上的神经症期待,与考狄利娅执着于真实自我的表白发生了强烈的冲突,并带来超乎寻常的挫折感。于是他竟然丧心病狂的断绝了与考狄利娅的一切关系。这样,神经症骄傲固有的荒唐就酿成了自己的悲剧。

哈姆雷特的神经症理想化使他固执于自己是一个品行高尚的圣人君子的信念,并且神经质的期待别人也都应具有他的道德标准。这样在父亲遇害,母亲改嫁的残酷现实面前,他陷入现实和理想、顺从主导型人格倾向和报复克劳狄斯的理性要求之间的内心冲突和危机,于是“丧失了行动的能力”。另一方面,神经症的自我憎恨使“理想化自我”迅速转化为“被鄙视的自我”。正如哈姆雷特独白所说。

为了补偿心理上的软弱感,他又把自己设想成一个拯救人类的英雄形象,对自己提出了不切实际的期望:“这是一个颠倒混乱的时代,唉,倒霉的我却要负起重拯救乾坤的责任!”(《哈姆雷特》第一幕第四场)结果由于眼高手低而失去了现实的复仇目标,酿成了自己和他人的悲剧。同样,泰门把自己设想成救世主的理想化形象,慷慨解囊,扶危济贫,为朋友两肋插刀,并且神经质的期待别人也像他那样高尚。当他发现现实并非如此时,他便也陷入心理危机,对世界开始报复或诅咒,使悲剧进入高潮。

四、人性异化、社会异化、社会悲剧的缩影

莎士比亚悲剧的神经症心理倾向,更深刻的揭露了外部环境对人性更残酷的摧残和异化。哈姆雷特就是在撕心裂肺的内心冲突中发生主体分裂、灵魂扭曲而异化的典型。如《哈姆雷特》第二幕第二场中“人类是意见多么了不得的杰作!多么高贵的理性!多么伟大的力量!多么优美的仪表!多么文雅的举动!在行为上多么像一个天使!在智慧上多么像一个天神!宇宙的精华!万物的灵长!”,“这一个泥土塑成的生命算得了什么?人类不能使我发生兴趣;不,女人也不能使我发生兴趣。”,“世界是一所很大的牢狱,里面有监房、囚室、地牢;丹麦是其中最坏的一间。”等等。这样,莎士比亚通过哈姆雷特在残酷现实中的异化,及其“疯狂”和延宕,对人类的“高贵的理性”、“伟大的力量”、“天使”一般的“行动”提出了质疑,同时淋漓尽致的揭示了导致人性异化的生存环境的残酷性。

因此,莎士比亚悲剧在表现主人公神经症心理倾向的过程中,深刻的揭示出人性和环境之间的尖锐冲突及其所造成人性异化的悲剧性后果。虽然其他很多文学艺术家、评论家也关注文艺作品中的异化现象,但大多忽视了对人本身的关注。而莎士比亚悲剧却通过人的人格结构和心理结构的异化,揭示了人性异化的残酷性和人自身存在的荒诞性。因此,这种神经症心理倾向在最深刻的人性内涵层面上揭示了不人道的社会、文化力量对人性的摧残和异化及其悲剧性后果。

综合分析,对悲剧的深刻性的理解离不开对人物内在心灵冲突的理性分析。莎士比亚四大经典悲剧正是通过着力表现人的内在心灵冲突,而外在冲突的价值主要在于为内在冲突的展开提供契机。同时,通过内在心灵冲突、异化甚至分裂,折射出外部世界的冲突、外部环境的异化。正是如此,莎士比亚剧在表现人性的深刻性方面达到了无与伦比的水平,使他的作品获得了超越时代的艺术生命力。

[1] [英]柯尔律治. 关于莎士比亚的演讲[A]. 古典文艺理论译丛[C].人民文学出版社,1962.

[2] [美]伯纳德·派里斯. 与命运交易[M]. 叶兴国,译. 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1998.

[3] [英]斯图厄特. 莎士比亚的人物和他们的道德观[A]. 莎士比亚评论汇编(下)[C]. 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1.

I106

A

1008-7427(2012)04-0088-02

2012-03-03

作者周斌系长兴实验初级中学中学一级教师;唐佳钰系湖州广播电视大学远程教育学院研究实习员。

猜你喜欢

神经症哈姆雷特莎士比亚
莎士比亚(素描)
酸枣根汤治疗心脏神经症的临床观察
表演哈姆雷特的经历
向威廉·莎士比亚致敬
对表演《哈姆雷特》的不同看法
哈姆雷特延宕问题再思考
论《哈姆雷特》中良心的分量
蒙药治疗心血管神经症的临床观察
忠实性与创新性——当代莎士比亚演出和改编批评的转向
临床医学心血管内科的神经症的治疗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