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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前工业化时代的背景——宋代农村经济发展程度与原始工业化启动的距离估计

2012-08-15宋燕鹏

关键词:工业化工业理论

宋燕鹏

(河北科技大学文法学院,河北 石家庄 050018)

一、引言

改革开放以来,一些学者对宋代以降的中国社会经济进行研究时,都自觉不自觉地运用一些西方经济史理论来进行观照,给人耳目一新之感,比如有的学者就提出了宋代农村就已经开始启动“原始工业化”。“原始工业化”(Proto-industrialization)理论是美国学者门德尔斯(Frenklin·F·Mendels)对比利时佛兰德尔内陆农村地区进行细致调查研究之后,于1972年提出的。该理论是基于工业革命这个前提而提出的,经过30余年的修正补充,已经形成一个相对完整的体系。①门德尔斯的定义是:“传统组织的、为市场的、主要分布在农村的工业的迅速发展”。[1](P148)其后的克里特等人将原始工业化概念化为“工业化前的工业化”,定义为“其大量人口完全或在很大程度上依靠为区间市场或国际市场进行大批量的工业商品生产的农村地区的发展。”[2](P153)原始工业化是区域研究单位,门德尔斯是研究比利时佛兰德尔内陆地区而总结出这一理论的。在其后30多年中,众多学者沿用了他的这一研究思路对许多地区展开了实例研究,范围从西欧到东欧,从亚麻纺织业原工业化地区到其他生产部门的原工业化地区,甚至延伸到欧洲之外的亚非等地区。结果不仅验证了原始工业化理论的基本特征,而且发现一个国家内部不同地区,甚至一个地区内部的不同地域,并不都能顺利地从农业生产向原始工业化过渡,而实现原始工业化的地区也未必能顺利地过渡到工业革命。笔者在学习之后,也对宋代农村经济是否开始进入原始工业化阶段有一些自己的看法,不当之处,敬请批评指正。

二、两宋广大农村地区没能达到原始工业化启动的物质基础

众所周知,欧洲工业化是以城市为主战场的。但是欧美学者们发现在工业化实现之前,曾有几个世纪城市工业出现衰落,工业中心转移到农村,形成一个农村工业的高潮,由此造成农村人口的增加和商业资本在农村的优势地位,并且带动了商品性农业的发展。所以说在原始工业化同时并存的三个因素中,农村工业是第一位的,如果农村没有出现大规模的工业活动,而仅仅停留在手工业阶段,也就不能称之为“农村工业”,只能称为“早期家庭手工业”。克里特等人将原始工业化定义为“其大量人口完全或在很大程度上依靠为区间市场或国际市场进行大批量的工业商品生产的农村地区的发展”。这句话的中心词是“农村地区的发展”。即使这个中心词前面的修饰词再多,最后的落脚点如果不是“农村地区的发展”,那也就构不成原始工业化的最基础的部分,对于原始工业化就没有意义。

原始工业化理论认为农业家庭工业与商品化农业的共生是其重要的一个特征,它指的不仅是原始工业化地区有的村庄专门从事剩余粮食的生产,以满足原始工业化的劳动者以及缺地和少地的农民对粮食的需求,它还指从事家庭工业生产的农民有时在大农场当季节工,挣取工资贴补家庭收入。[3](P64~65)②在宋代,农业生产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全面发展。这个全面发展具体表现在劳动人口的激增、垦田面积的扩大、单位面积产量的提高和专业性农业、多种经营的展开等方面。[4](P195)集约化方式经营的安全灌溉的稻作农业导致高人口抚养能力的出现和耕地面积的扩大,使得以前人口稀疏的空地广袤的东南地域的大部分地区,在宋代一举成为在全国也是稠密人口分布的地带。当然与西欧社会依赖产业革命的来临、终结长期缺乏粮食状况、一劳永逸解决粮食问题的模式相比,中国宋代农业革命提供的经验却是运用人力和技术占尽空地开垦荒地的方式。[5](P24)在宋代农村经济中并非完全没有商业与手工业存在,只是除了少数特殊情况之外,商业与手工业在乡村仍然处于农业的附属地位。梁庚尧先生认为宋代由于商业逐渐发达,在乡村中兴起了一些称为镇、市的商业区,若干镇、市甚至具备了部分坊郭的形态,但是这些镇、市并未完全成为商业区。[6](P186)更为重要的是,宋代没有农业家庭工业与商品化农业的共生的现象出现。

原始工业化理论认为原始工业化兴起的必要条件是低廉的劳动机会成本。低廉的劳动机会成本产生于农民长期在农业经济状态下形成的劳动成本观念。农业生产劳动率的提高是造成劳动机会成本偏低的因素。正是由于佛兰德尔有大面积的农业生产,又在17世纪末比其他国家更早的种植土豆,因而有能力在几十年时间里把粮食价格稳定和保持在较低的水平。正是由于粮食价格比较低才造成家庭工业的工资比较低,从而使得家庭工业能够从国际贸易的成功竞争中获利。[3](P115~117)在宋代农村,还未形成大面积的工商业性农业。农产品供给市场在某种程度上也主要是为了缴纳赋税,被迫出卖而非主动上市。[6](P127)至于蚕桑、甘蔗、果树、蔬菜等专业化,不但为此前历史上所未有,而且由于这些农业的商品化,走上了商品经济发展的道路。这些专业户已不再是或基本上不再是为自身的直接消费需要而生产。他们产品的主要部分或绝大部分都需要迅速拿到市场上出售。这些商品性农业绝大多数也是为了获得生活资料。加之宋代经常发生各种自然灾害,农产品价格经常处于波动之中,甚至在灾害发生后和战争时出现了米价飞涨的局面。这种情况造成农民的实际购买力遭到严重削弱,而宋代农村的家庭纺织业迟迟未能发展到家庭工业的水平,这一方面不能不说是主要因素。

有学者认为宋代原始工业化进程的启动早于地中海北岸国家和英伦三岛,就是在规模和水平上也毫无逊色之处,表现有五:一是煤铁革命的发生和民营矿业作坊中雇佣劳动的出现;二是川蜀地区民营卓筒井的兴起和雇佣工人的经济斗争;三是陶瓷业的商品生产性质及其日益扩大的海内外市场;四是数万纺织机户的涌现和包买商惯例的形成;五是在制茶、造纸、印刷等行业中,同样是民营作坊占主导地位,从事商品性生产,拥有可观的市场,在其内部亦可见到雇佣劳动的存在。[7](P76~78)其实列举的前四个表现都属于局部地域的个别现象,并不具备普遍性。而与农业相结合的小农家庭的纺织生产是宋代纺织业最普遍、最重要的生产形式,这在中国数千年的大多数时间内都是这种情况。[8](P286)上述现象都只是很小一部分地区所特有的,不能把这些现象放大到整个宋朝。更为关键的是,在现存资料中很难明白推断出生产煤铁、井盐、陶瓷的地区附近是否具有相辅相成的商业性农业。如果没有,这就构不成原始工业化启动的基本模式。当然资料没有显示并不证明没有,但是也不能就此认定存在。另外,制茶、造纸、印刷等行业还不能称之为工业,制茶也只有南方产茶的部分地区才有。

李晓先生曾对宋代农民兼营副业的影响做过一段评价,认为农民的兼业活动在一定意义上成了工商业经济进一步向纵深发展过程中难以逾越的障碍。这主要表现在,农民的兼业从一开始就是与维持他们最基本的生存条件联系在一起的,个体小农靠增加劳动力投入兼营工商以弥补土地收益的不足,在一个极低的水平上实现其收支平衡,虽然打破了单个小农家庭的自给自足,却使这种自给自足扩展到了较大的经济范围之内。不仅增加了商品生产的分散零碎性,减少或替代了个体小农对于纺织品、农具之类的一般性非特产手工业品的市场需求,造成这类手工业品的国内销售市场狭小;而且生产出大量的同类手工业品,并迫于官赋私债的催逼,往往不计成本地以低于价值的价格将之抛向市场,对专业化手工业生产构成了有力的竞争和顽强的抵制。这使得需要协作劳动和集中生产的大型作坊或手工工场,只可能在不适宜家庭经营或个体生产的矿冶、制盐、陶瓷等部门出现,而难以在纺织等行业大量涌现,即使出现一些专业户,也大多数采取“户”的劳动形式,长期难以突破家庭经营的藩篱。[9](P52~59)虽然李晓先生没有涉及原始工业化问题,但是却暗合原始工业化理论的精神。因为在门德尔斯看来,欧洲煤铁、纺织都可以作为工业类型,但问题不在于是什么类型,而在于这种类型在农村作为原始工业化发展中,是否能最终冲破手工劳动的限制,而采取机械劳动以扩大生产的规模和产量。但是在宋代经济发展进程中虽然有某些行业出现了类似近代雇佣劳动的现象,尽管宋代商品经济高度发达,但传统农业的内容还没有哪个行业能够向采取机械劳动以扩大生产这个方向进行。耕作是第一位,手工业是第二位的。虽然宋代手工业在某些方面达到了很高的发展程度,但是从宏观看,副业依然只是副业,绝大多数农村居民还是以农耕为主。两宋广大农村地区依然停留在“早期家庭手工业”的阶段,农业生产处于不稳定状态中,没能达到原始工业化启动的物质基础。

三、现有资料无法得出宋代具备原始工业化启动的基本条件

原始工业化也好,还是工业化前的工业化也好,最终都是“农村地区的发展”,原始工业化本身就是农村地区的工业化为近代工业革命提供基本的资金、技术、劳动力等方面的准备。如果不是农村地区的发展,就不能称为“原始工业化”。说到底,原始工业化是农民经营的农村家庭工业。原始工业化的劳动者是从事农业劳动的农民,但又不是一般意义或纯粹意义上的农民,而是在从事农业劳动的同时又从事家庭工业。他们利用农业活动的闲暇时间在家中从事纺纱或织布,为家庭挣取必要的补充收入。因此,农村家庭工业的生产是季节性的,以农业生产活动的节奏为转移。[3](P48)由于原始工业化理论的初始是基于对欧洲已经进入工业化地区的时间进行上溯,由此才发现工业革命以前广大农村为实现工业化所作的基本准备。所以,门德尔斯一直强调原始工业化是一种区域经济研究单位。反过来看,中国经济发展从古至今一直是地区发展不平衡。这种区域经济发展的不平衡使得经济成分或者经济新因素不会大面积传播。资料显示,新的经济因素一直是作为地域内部的个例出现的。

原始工业化之所以不同于农村的传统手工业,还在于它是为远距离的外地市场特别是海外市场从事的生产,并在海外市场上与其他的原始工业化地区生产的产品展开竞争,所以是出口导向型的农业家庭工业。正因如此,原始工业化地区对海外市场的变化更为敏感,如果市场价格和商品需求发生了不利的变化,或市场上增加了某些无法预测的因素,加上原始工业化生产者缺乏对市场变化的适应能力,原始工业化的劳动者的实际收入出现下降。这时就可能导致他们返回到单纯从事农业生产活动的状态中去。[3](P55,61)宋代的海外贸易尽管已经有很大发展,并且在南宋国家收入中占据重要位置。但众所周知,海外贸易对内地农村并未有太大的影响,而且与内地农村手工业也没有密切的关系。

原始工业化理论认为市镇资本与周围农村的原始工业化进程有密切关系,因为市镇不仅是原始工业化产品的销售市场,更为重要的是为原始工业化提供了外包制的商人。这些商人有资本、商业联系和专业知识,能和市场条件相协调。正是他们指导着市镇周围地区的家庭工业活动,使原始工业化生产处于当地某个市镇的资本控制之下。[3](P61)宋代市镇勃兴多数表现在长江以南,这与南宋时期的经济发展有密切关系,并且外包制也已经出现,著名的《夷坚志》中的“陈泰冤梦”说的就是这么一个事情。“抚州民陈泰,以贩布起家。每岁辄出捐本钱,贷崇仁、乐安、金溪诸绩户;达于吉之属邑。各有驵主其事。至六月,自往敛索;率暮秋乃归。如是久矣。”[10](《夷坚支志癸》卷五《陈泰冤梦》)这就是陈泰每年年初,向这些县的织户们提供生产信用贷款,作为他们织麻布的本钱。除了这抚州的绩户,也在接受贷款的范围之内。从这里可以看出,陈泰起家后,是以他积聚的货币财富插手于生产事业——通过向绩户预贷本钱的方式,占有其产品,并包揽这些产品的销售。[11](P247)但这只是个例,尚未有更多的资料证明当时在纺织户中盛行这类包买制,而且在抚州地区,也不能证明存在着成熟的商品性农业。

四、宋代经济的发展趋势亦无法达到欧洲原始工业化的起点

原始工业化理论构想相对的是欧洲工业革命的实现,如果没有这个前提,这个理论也难以提出。实际上,原始工业化理论是以欧洲历史中的两个具体实例为依据的。首先,在14~15世纪,欧洲的呢绒工业纷纷从行会控制的城市迁往乡村地区;其次,以“外包工制”(或者叫“家庭劳动”或“来料加工”)形式出现的乡村工业则被视为完全受商业资本的控制。这两个前提并非在非欧洲地区具备,所以,一些亚洲学者认为原始工业化理论针对的是在一个特定历史时期内欧洲的情形。如果拿它来解释亚洲,就有破坏自己的前提假设的危险。[12](P18)正因如此,原始工业化理论不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有它自己的相对性,这就要求包括中国在内的亚洲各国在运用原始工业化理论的时候要格外小心,不仅要注意运用的时间范围,也要注意地域范围。

参照西欧原始工业化进程来看,粮食剩余率的提高和商品性农业的成长为原始工业化进程提供了经济基础。回过头看两宋还是以农业生产为主,农业赋税依然是国家财政的主要来源。宋代人口的绝对增长主要体现在东南各路,随着人口压力的不断增大,人们通过各种方式寻求新的土地。与此同时,在已经开发的地区内则通过实行精耕细作集约经营,而在有限的土地内尽可能提高其利用率与经济价值。[13](P73)因此,在人口增长的条件下,如果农民家庭拥有可耕种的土地面积不变,他们不得不靠面积递减的土地生活。要保证全家人的生存和应付租税开支,增加劳动强度、提高单位面积产量是农民面临的选择之一,如果把这种被迫的选择作为耕作革命,则是有点拔高宋代农业。当然从事家庭手工业是农民的另一种选择。但是商业性农业的发生则亦仅仅是一部分地区的事例,与黄河上下、大江南北多数地区并不符合。这个经济基础对全国来说是不存在的。宋代出现很多商品性农业,如专业茶农、蔗农、果农、菜农等,这些专业农户倒是在南方很多地区出现,但并不是原始工业化所依赖的农业,不能为农村工业提供相关的物质基础。我们所熟知的灌钢法、胆铜法、“旋作”等都是过于专业化的技术。这些技术与以纺织业为代表的农村工业关系不大,而且广大农村是很少有机会采用这些所谓新技术的。原始工业化包括城市,但是原始工业化的阵地在农村,克里特认为原始工业化站在农业经济和商业资本之间,农业为原始工业化提供劳动力、技术和资本、农产品和市场;商业资本为农村工业打开国际市场。[2](P153)在原始工业化理论中,农村需要剩余劳动力,使其不必向城市集中。而在宋代,城市对农村依然存在严重依赖,只要政府统治力量强大,城市是无法产生西方宪政的市民阶层的。

不言而喻,原始工业化理论强调农村工业在经济发展中的重要作用,纠正了以往在近代工业化前史的研究中忽视农村工业和割裂城乡经济发展的倾向,从而对于了解近代工业化的历史基础具有积极作用。在对亚洲日本、印度等地经济史研究中,欧洲的原始工业化都已被作为一种参照模式,用来与本地近代工业化以前的经济发展进行比较,或者甚至已经将原始工业化的概念扩大到这些地区。[14](P11)当然,原始工业化理论也有致命的缺点,就是过于强调农村工业的作用,而忽视城镇工业的发展及其与农村工业之间的关系。布罗代尔将欧洲15~18世纪所有的“前工业”分为四种类型,即家庭手工业作坊、“分散的手工工场”、“集中的制造厂”和“拥有机器设备以及用水和蒸汽为动力的制造厂”。[15](P311~316)很明显,后面三种类型的工业,与原始工业化的关系不是很密切。反观宋代经济发展水平,显然无法达到这一层次,在农村工业还是城镇工业方面都存在着很大距离。而且针对中国经济发展最好的江南地区,学者也多认为其早期工业化出现,最可能是在明朝中期。[16](P24)所以,宋代处于小农经济基础上的商品经济繁荣状态中,与原始工业化理论所强调的事实还有一定距离。宋代依然具有中国传统农业社会的基本特征。我们可以说,符合原始工业化理论的某些因素在宋代个别地区都仅仅是单独存在,但相辅相成的经济内容都没有伴随出现,这就不能简单认定为原始工业化启动的内容。由于资料的局限,宋代历史还无法实现欧美学术界盛行的微观研究。这是明清以前古代经济史研究中普遍存在的软肋。所以在资料掌握有限的条件下,不能将类似的无法量化的个别因素作为原始工业化启动的标志。现有资料不能得出宋代具备原始工业化基本条件的结论。

五、小结

通过以上粗略的叙述,笔者认为原始工业化理论并不适用于宋代经济史研究。我们可以说宋代尤其是南宋个别地域已经出现了原始工业化中的某些现象,但是并未能够具备西方中世纪末期开始形成的农村工业这个前提,所以,宋代经济是谈不上原始工业化的启动的。

其实,原始工业化理论的产生是基于欧洲从18世纪英国开始,持续到19世纪末的工业革命实现为前提的。如果一直到20世纪欧洲还没有实现工业化,在理论框架的构想上也就不会出现原始工业化理论。正因如此,亚洲学者在应用这个理论的时候,就要很谨慎的来面对这个问题。我们中国一直到当代才基本达到工业化的中后期,但是这种工业化是政府主导下进行的,与西方工业化的实现方式大相径庭。严立贤先生认为,“与日本不同,中国的原初工业化不是以农民的剩余产品价值为基础的,而是在农民的剩余产品价值减少至负数,被作为增加必要产品价值的手段的情况下产生的。中国的原初工业化所创造的价值,仍属于必要产品价值的范畴。”[16](P178)当然严立贤先生对原始工业化有自己独特的解释,并不是照搬门德尔斯的概念,但是却指出了中国传统农民的基本生活资料结构。有学者就认为如果严立贤先生的这种见解符合史实的话,那么,就可以判断中国早期工业化与门德尔斯所谓的原初工业化并不属于同一范畴:中国当时并没有走向现代工业化的第一阶段。[17](P12~19)当然,这个观点还只是如果。西方和中国先后都要实现工业化,那么这个工业化实现的过程和方式必定不会完全一样,但一些基本原则应该是一样的。所以,在中国工业化进程中参照西方原始工业化理论,是可以避免走一些弯路的。而最可能参照的时间也许就是从明代以降,从有条件进行微观研究的地区开始。

面对改革开放以后西方史学理论的大量进入,我们需要保持一个清醒的头脑。一方面是西方的史学经过几个世纪不断深入地发展,已经形成一个相对完整的科学体系。我们传统史学尽管很发达,但在实际上和历史科学还有一定差距。西方史学理论在20世纪80年代以来能够在国内史学界风靡一时,许多学者都试图运用这些西方经济史学家的理论来解析中国传统经济,也就不足为奇了。当然,用这些西方经济史学家的理论是一回事,解析的结果如何是另外一回事了。另一方面,面对这些理论体系,我们既不能固步自封,也不能盲目照搬,而是要有一个敏感、清醒的认识。世界上不存在绝对真理,这些完整科学的史学理论体系也存在着适用的范围。在研究中国经济史的过程中,我们既要努力学习其中科学的部分,也要看到其中不适用于中国的部分。

注 释:

①1972年美国学者门德尔斯发表了《原始工业化:工业化进程的第一阶段》(Proto-industrialization:theFirstPhaseoftheIndustrializationProcess)(《经济史杂志》第32卷),首次提出原始工业化的理论构想。1977年,德国学者P·克里特、H·梅迪克和J·施卢伯姆合著了《工业化前的工业化》(IndustrializationbeforeIndustrialization:RuralIndustryintheGenesis ofCapitalism),进一步完善了原始工业化理论。1988年,《中国经济史研究》杂志在当年第3期上同时刊发了刘兰兮先生的《门德尔斯原始工业化理论简述》、史建云先生的《〈工业化前的工业化〉简介》两篇文章,第一次将原始工业化理论介绍到国内。

②需要说明的是杨豫先生将“Proto-industrialization”翻译成“原工业化”,为行文方便,本文一律改成“原始工业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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