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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语古诗的色彩美在英译中的再现

2012-08-15闫朝晖

关键词:许渊冲色调古诗

闫朝晖

(郑州轻工业学院外语系,河南郑州,450002)

汉语古诗的色彩美在英译中的再现

闫朝晖

(郑州轻工业学院外语系,河南郑州,450002)

色彩美是中国古诗的一个重要美学特征。准确把握诗歌色彩美的呈现形式,在翻译过程中采用彰显对比效果、强化净面效果、适当显化隐性色彩和避免文化冲突等翻译策略,是再现原作色彩美的有效途径。

古诗;色彩美;汉英翻译;再现

中国是诗的国度,古代文人都会作诗;琴棋书画是文人四雅,文人不懂画就偏了科,就算不得优等生。诗人们在绘画方面的修养很自然地影响到他们诗词创作,使得诗与画产生了不可割舍的联系。诗情可以转化为画意,画意也可以转化为诗情,诗情与画意之间的互动、转化和配合,可以塑造出更加生动立体的艺术形象。有很多伟大的诗人,同时也是很有成就的画家,王维堪为典范。另外,诗画的联姻,还体现在中国独有的题画诗。那脍炙人口的“远看山有色,近听水无声。春去花还在,人来鸟不惊”(王维《画》)即为著例。苏轼给予王维高度的评价:“味摩诘之诗,诗中有画;观摩诘之画,画中有诗。”(《东坡题跋·书摩诘〈蓝关烟雨图〉》)

色彩对于绘画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没有色彩就没有绘画。诗人为了状难写之境如在目前,传达胸中的诗情画意,就得有写诗如作画,丹青泻笔端的功力。文人墨客凭借对景物的细致观察,运用娴熟的技巧,把眼前五彩缤纷的世界用精炼的诗句描绘出来,形成了中国诗歌特有的色彩之美。诗词中的色调要么是复合对比,要么是单一纯净,要么是隐性组合,多种多样。古诗的色彩美对于诗歌意境的营造和审美体验的生成有着十分重要的作用。在诗歌的欣赏和翻译中,认真体会诗歌的色彩美,采用适当的翻译策略把原作中的色彩美呈献给译作的读者,有利于读者准确把握中国诗歌艺术的美学特征和艺术的精神,获得赏心悦目的审美感受。

一、汉语古诗色彩美的呈现形式

诗歌是语言艺术,绘画属造型艺术,二者既相通又区别。诗歌虽然不能像绘画那样直观地再现色彩,却可以通过语言的描写表情达意,唤起读者相应的联想和体验,在读者的脑海里展示出一幅幅多彩的画卷。汉语古诗色彩美的呈现形式可大致分为复性对比色调、单一净面色调和隐性复合色调三个类型。

(一)复性对比色调

优秀的诗人善用鲜明的色彩对比来增加感情的浓度。白居易回忆江南春色之美:“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忆江南》)杨万里赞美西湖荷花风韵:“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晓出净慈寺送林子方》)这些佳句都是用鲜明的对比色,使画面显得十分绚丽,使情感表现得明朗而热烈。这种“着色的情感”具有绘画的鲜明性和直观感,增强了诗歌意境的感染力,达到“诗中有画,画中有诗”(苏轼语)的完美境界。

诗人还善用色彩的暗地对比,诗中含蓄的色彩对比之美初看似不觉得,稍加玩味之后方可见出。杜甫的“野径云俱黑,江船火独明”(《春夜喜雨》),李贺的“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雁门太守行》),都是先用暗色调作底色,又用亮光点染,色调明暗差别很大,构成一幅色调分明的画面。

(二)单一净面色调

有时诗人不用复色搭配,而是追求色调的单一纯净之美。这样也能浸润情感,收到很好的抒情效果。“儿童急走追黄蝶,飞入菜花无处寻”(杨万里《宿新市徐公店》),淡黄深黄相互对衬,蝴蝶和黄花融为一体,表达了诗人对大好春光的喜爱之情。

(三)隐性复合色调

还有的诗不用直接表示色彩的词语,各种景物巧妙组合,形成色调之美。李白的名句“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王维《使至塞上》)就是如此。广阔无垠的大漠黄沙漫漫,橘红的夕阳辉映着闪烁着粼粼白光的河水,一缕白色的烽烟直上高空。虽然句中不曾涉及一个色彩的字眼,但是壮美辽阔的边塞风光却鲜活地呈现在读者的眼前。

二、汉语古诗色彩美的翻译策略

(一)复性对比色调在译文中宜彰显对比效果

“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杜甫《绝句》),黄、翠、白、青四种颜色,点缀得错落有致;而且由点到线,向着无垠的空间延伸。这里,明丽的色彩组合,绘出了诗人舒展开阔的心境。

蔡廷干把这两句翻译成“A pair of orioles sing amid the willows green./and up the sky a flock of herons white now soar”[1],把原作中的“黄”和“青”两种颜色略去了,仅保留了“翠”(the willows green)和“白”(herons white),这就使得原作所描绘的异彩纷呈的图画单调了不少,对比效果也就相应地减弱了。相较之下,还是许渊冲教授对原作的色彩之美有着深刻的认识,他的译文“Two golden orioles sing amid the willows green;/A row of white egrets fly into the blue sky”把“黄”(golden)、“翠”(green)、“白”(white)、“青”(blue)四种颜色都巧妙准确地呈现在译文中,再现了原作在色彩呈现上的对比之美。

(二)单一净面色调在译文中宜强化净面效果

岑参的《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开篇是这样写的:“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这是咏写边地奇丽雪景的,句中共有三个色彩鲜明的物象:白草、飞雪和梨花。白草是西北地区所产的秋日干枯后变白的草。虽然句中物象有三个,但是它们所呈现的色彩却是单一的,构成了一幅天寒地冻、银妆素裹的雪域奇景。在翻译中,应该强化这种单一的净面效果,从而再现原作的意境。

例如许渊冲教授的译文:“Snapping the pallid grass,the northern wind whirls low;/In the eight moon the Tartar sky is filled with snow./As if the vernal breeze had come back overnight,/Adorning thousands of pear trees with blossoms white.”[2]许渊冲先生把“白草”翻译成了“pallid grass”。据陆谷孙的《新英汉辞典》,“pallid”的意思是“没有血色的;苍白的;病状的”,这个词不但呈现了白草的颜色,还把西北边陲的冬季那种肃杀和凄凉气氛准确地表现出来。译者还特意用“white”来修饰“梨花”(blossoms white),虽然增词而不增义,既和前句压了尾韵,又使色彩的净面效果更加明显了,可谓匠心独运,一举两得。但是,笔者以为若是给译文中的“snow”加上一个表示白色的,能够准确描述雪的性状的限定词,译文在色彩效果上就更加完美。比如,我们可以考虑“cream”这个词。英文中有cold cream(冷霜),cream of lime(石灰乳)这些短语,其中的“cream”的意思是“乳白色(的)”。乳白色和雪白色何其相似,如果cream来形容snow不是很合适吗?同时也避免了同下句译文中的white相重复。这样的话,译文中就有了“pallid”“cream”“white”三个词,既不单调乏味,又突出了原作在色彩上的单一纯净之美。

(三)隐性复合色调在译文中宜适当显化处理

常建的《破山寺后禅院》前四句是:“清晨入古寺,初日照高林。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其中根本见不到一个颜色词,诗中的色彩美完全是靠物象来呈现的。根据我们生活的常识,“古寺”应该是黄色或者红色;“初日”应该是亮白色;“高林”应该是翠绿色;“花木”应该是绿色。在翻译中,该如何处理这种隐含的色彩是值得思考的问题。

例如陆佩弦教授的译文:“I walk into the ancient shrine at dawn,/The rising sun gilding the green wood tall./ A winding path leads to a calm retreat,/ and deep the greenery round the Buddha hall.”[3]同原作一比对就会发现,译文比原作多了两个颜色词green(绿色)和greenery(葱翠),也就是说译者把诗中隐含的色彩做了显化处理。这样的显化译法,用许渊冲教授的说法是“深化”处理,是符合“写景的诗宜显”的诗歌美学的。[4]这样一来,增加了译文的色彩效果,容易启发读者的联想,从而给读者留下深刻的印象。但是,我们也不能一味追求深化处理,简单说来就是要把握分寸,过犹不及。比如,如果在陆佩弦教授的译文中,把“古寺”前面加上“red”,“初日”前面再加上“shining”,那样的话,寺院就成了花红(red)柳绿(green;greenery)太阳照(shining)的人间福地,色彩就太过纷繁芜杂了,寺院的静谧和古朴就在这浓丽的色调中减损了,原作所具有的诗味就淡薄了。

(四)审慎处理文化负载颜色词以避免文化冲突

王昌龄的《闺怨》中有“闺中少妇不知愁,春日凝妆上翠楼”的名句。张廷琛和Bruce M.Wilson的译本将其中的“翠楼”照字面直译作“emerald tower”,[5]59就很值得商榷。古代显贵之家多将楼房饰以青色,此诗中因平仄的要求,也因为“青楼”为“妓院”的代称,作者用了“翠”字而未用“青”字,但是这并不能说明楼的颜色是翠绿的。许渊冲教授没有拘泥于字面的意思,把翠楼翻译成了“tower”,[5]58省略了原诗中的“翠”字。这样的处理用他本人的话说就是“淡化”了。这是因为,一方面楼的颜色是青还是翠并不重要,另一方面也避免了把“闺房”译成“妓院”的风险。

刘长卿的名句“日暮苍山远,天寒白屋贫”(《逢雪宿芙蓉山主人》)是对偶句,“苍山”与“白屋”相对,形成明暗对比的色调。如果出自保留原诗色彩美的考虑把句中的白屋直译成“white house”就不合适。首先,“白屋”不是指白色的房屋,而是指用茅草搭建的简易房舍,照字面直译就歪曲了原作;其次,“white house”在英文中有固定的意思,指美国总统居住和办公的场所,照字面翻译容易让译文的读者产生误解。想必正是出于这样的考虑,许渊冲教授的译文“At sunset hillside village still seems far,/Barren and cold the thatched cottages are”就直接把“白屋”译作“thatched cottages”,[6]没有了原文的“白”色了。这也是“浅化”处理,是为了避免文化冲突的忍痛割爱。

诗歌中的色彩饱蘸着感情,在诗人笔下可以产生神奇的魅力。它已经超越了客观的写景效果,而成为独特的抒情手段。从色彩美的角度来欣赏诗歌,我们对诗歌的美便有了更深层的认识。由于诗人创作手法多种多样,作品中色彩美的呈现形式也各有千秋,译者在翻译过程中应根据不同的情况采取适当的策略,努力把原诗中的色彩美呈现给读者。这就超出了传统诗歌翻译理论的窠臼,有利于接近诗歌翻译的神似理想,有利于准确呈现原作的美学特征,有利于外国读者准确把握中国诗歌艺术的精神,从而促进中外文化交流的深入开展。

[1] Ts’ai Ting-kan.Chinese Poems in English Rhyme[M].Chicago:The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1932:86.

[2] 袁行霈.新编千家诗(汉英对照)[M].许渊冲,译.北京:中华书局,2006:306.

[3] 许渊冲,陆佩弦,吴钧陶.唐诗三百首新译(汉英对照)[M].北京:中国对外翻译出版公司,1988:231.

[4] 朱光潜.我与文学及其他[M].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4:93.

[5] 徐守勤,等.浪漫中华古诗英译赏析[M].合肥:安徽科学技术出版社,2006.

[6] 郭著章,等.唐诗精品百首英译[M].武汉大学出版社,2010:80.

H315.9

A

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规划项目(11YJA751011);河南省教育厅人文社科青年项目(2011—QN—284);郑州轻工业学院科研基金资助项目(2011XJJ005)

闫朝晖(1976-),男,硕士,讲师,研究方向为中西文论、文学翻译及应用翻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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