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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制度经济学与经济学范式的未来选择

2012-08-15刘子瑛

关键词:变迁经济学制度

刘子瑛

(华侨大学 哲学与社会发展学院,福建 厦门361021)

新制度经济学与经济学范式的未来选择

刘子瑛

(华侨大学 哲学与社会发展学院,福建 厦门361021)

金融危机过后,终结抑或超越新自由主义的争论如火如荼,尽管其中不乏狭隘主义和“原教旨主义”的替代方案。新制度经济学所强调的制度功能主义和分析方法对中国经济制度的改革具有重要的启示意义。我们应以此为据,发挥马克思政治经济学的制度分析与批判功能,建构中国特色的经济学范式。

新制度经济学;经济学范式;制度变迁;制度创新

世界性金融危机的频发,提供了重新思考制度研究对一个国家以及全球经济、社会发展所具有的现实意义。相比于西方发达资本主义国家至今无法走出的危机之痛,中国复苏的脚步显然更快,其原因即在于不同的社会政治经济制度。在中国,“制度”更具有国家性,而在西方国家,“制度”却更具个体性。中国的市场经济在强大的国家干预下避免了此次危机的最大侵蚀。因此,西方国家在危机之后纷纷重拾国家对市场经济的制度干预方式,以至于被诸多人称之为“社会主义或共产主义的复归”。当很多人把它当作是凯恩斯主义重新归来时,也许更应称它为新制度经济学的当代重塑。新制度经济学,以科斯、诺思、斯蒂格勒兹等人为代表,他们不仅是诺贝尔经济学奖的获得者,更是美国政府的经济发展顾问。正是他们对制度功能和意义的“重新”发现,转变了经济学的发展范式,也影响了资本主义国家的经济制度建设。本文认为,重新梳理新制度经济学的相关理论,不仅有助于我们透析资本主义国家的经济危机,也会为我国市场经济的健康发展提供有益启示。

一、经济史中的结构变迁与制度需求

新经济史学的先驱,道格拉斯·C·诺思(Douglass C.North)在对经济史作了全新考察的前提下,亦对经济增长中的制度因素做了大量研究,并最终形成了完善的制度变迁理论。他认为历史上的产权没有做到使个人收益与社会收益相等,其原因就在于或是没法阻止“搭便车”的行为,或是创立和行使产权的费用超过了收益。在新古典经济增长模型之中,教育、技术创新、规模经济和资本积累都被看作经济增长的源泉,而制度因素则被排除在外。诺思在《1600—1850年海洋运输生产率变化的原因》一文明确指出,在技术没有发生变化的前提下,通过制度创新或制度变迁亦能提高生产率和实现经济增长。正是看到了旧的经济学理论在解释新的经济过程时的“失语”,现实呼唤制度的“出场”,诺思把研究的视角转向了新制度经济学。

诺思通过对公元900—1700年间西方世界经济史的考察认为,经济增长的原因在于制度,即在欧洲首先出现了有效率的经济组织和经济制度。“为什么历史上的经济增长没有在整个西方世界同时出现而首先在尼德兰和英格兰地区出现?”诺思认为其原因在于尼德兰和英格兰地区最早进行了产权结构方面的变革,从制度上激发和保护了经济领域内的创新活动,因此它们首先在西方世界崛起;而法兰西和西班牙则没有做到这一点,因此它们在竞争中失败并大大落伍了[1]387。诺思、科斯等从新经济史方面的研究出发,用交易费用为基本分析工具,以产权制度创新为主线,通过对西方国家经济发展的历史考证,认为一种能够提供个人刺激的有效的产权制度是经济增长的决定性因素。诺思认为制度(Institution)是“一系列被制定出来的规则、守法程序和道德、行为的道德伦理规范,它旨在约束追求主体福利或效用最大化利益的个人行为”。“制度提供了人类相互影响的框架,他们建立了构成一个社会,或更确切地说一种经济秩序的合作与竞争关系。”[2]225-226新制度经济学家们则摒弃了“完全理性”,考虑到环境、信息、个人偏好等因素制约,把制度分析的前提限定为“有限理性”,以“有限经济(理性)人”为逻辑分析起点,利用交易费用分析工具,运用制度分析和正统经济方法研究“制度”对经济效率的影响及制度自身的运行、演变规律。这种从制度视角展开的对经济史的考察路径,开拓了经济学研究的新视野。

新制度经济学在坚持交易费用理论、企业理论、产权理论和制度变迁理论等四个基本理论的基础上融入了主流经济学范式,并且在研究的参照系、理论视角和分析工具上都吸收了许多新古典主义的东西。诺思将意识形态、文化观念等视为制度变迁的重要因素,突破了把相对价格变化视为制度变迁源泉的新古典主义分析框架。至于无效率的制度安排的可能性问题,诺思运用意识形态与国家理论,并吸收了布雷恩·阿瑟(W·Brain Arthur)和保罗·A·戴维(P.A.David)的研究成果,将“路径依赖(Path dependence)”引入制度变迁领域以解释无效率制度的存续问题。

诺思等人认为“有效率的经济组织是经济增长的关键”,并将制度作为一个内生变量引入经济学分析视野之中,制度随着时间变量的变化而诱致变动,而其供需变化往往又受到预期效用的博弈。基于分析视野的新制度经济学给政治经济学的研究提供了一种全新的视角和理念,新制度经济学对制度概念的扩展,突破了政治学和经济学关于制度研究的壁垒,成功地实现了制度概念的普遍化。但新制度经济学不可避免地存在一些缺陷,如对制度的形成变化缺乏充足的论证;新制度主义还带有循环论证的倾向:新制度经济学认为经济绩效的好坏都应从制度的优劣入手分析,但评判制度优劣的标准又是以经济绩效的好坏为依据,如此便陷入循环论证之中[3]。随着经济增长和政治结构的变动,原有的制度结构面临着时代的创新需求,新制度经济的制度分析方法只是为我们分析经济史提供了一种参照方法,它的观点并不是一劳永逸的。

二、制度分析的现实主义与全球化

“制度经济学的目标是研究制度演进背景下人们如何在现实世界中做出决定和这些决定又如何改变世界。”[2]2新制度经济学家们正是从“现实的人”出发,展开对新古典经济学的修正、补充与拓展。新制度经济学在很大程度上是融合了新古典经济学和现代激进经济学范式的方法,并通过当代认知科学、行为科学、博弈论等工具的引入,又同时促进了制度经济学的内涵发展,最为重要的是把马克思的唯物史观嵌入其中。新制度经济学以研究社会制度的运转、变迁与演化为主题,既吸收了新古典经济学自马歇尔以来的先进研究方法,又突破了其研究领域与研究方法,对于涉及非市场机制以外的经济制度、社会制度与法律体系的起源、产生与演化做出了更合理的解释。它将制度的演化、进化与变迁同各国的历史相结合,增强了对不同社会制度下现代经济发展模式的解释力[1]13。

诺思认为“有效率的经济组织是经济增长的关键;一个有效率的经济组织在西欧的发展正是西方兴起的原因所在”[4]。科斯作为新制度经济学的代表人物提出“交易费用”的全新概念,并以此作为其理论分析的切入点。制度的变迁主要是为了降低交易费用,有效配置资源,最终提高制度效益。制度变迁与技术进步具有某种相似性,即推动制度变迁和技术进步的行为主体都追求利益最大化,只有考虑到预期收益明显高于投资成本的情况下,行为主体才会积极地推进制度变迁。资源配置问题关系到经济效率的高低,当一项制度不能持续提高经济效率时,就会有新的制度取而代之,形成制度变迁驱动,这样就把制度分析融入经济学分析框架和理论视野之中。

新制度经济学关注把企业、产品与服务市场、劳动市场、资本市场、银行体系、国际贸易等经济体系与社会制度绑在一起运行[5],但真正导致制度经济学变得重要的原因则是发展中国家战略研究的转向以及该理论对于转向国家转型过程、方式与绩效的深入思考[1]9。对于发展中国家出现的经济停滞、人均收入较低等恶性循环的贫困现象,彼得·鲍尔认为,“与其说发展依赖资本循环,不如说经济发展创造了资本”[6]。当一个发展中国家摆脱了初始的贫困状态之后,决定其经济发展效果的主要因素在于本国的制度和政府行为,所以诺思“有效率经济制度是经济增长的关键”的结论更能引起转型期发展中国家的关注与共鸣。

制度经济学对制度分析采用了综合的方法,制度演进的动力正是“效用”最大化。科斯、诺思和斯蒂格勒所倡导的新制度经济学沿用了新古典主义的“人是理性(人)”的假定,用效用最大化替代了传统的利润最大化假定,致力于用传统的新古典经济理论来分析资本主义制度的运行,倡导自由经济政策。新制度经济学家认为,传统经济学市场交易费用为零假定是一种纯粹的理想状态,然而任何市场运行的前提是给定交易费用和信息费用不为零,正是在这种条件下新制度经济学展开了范式研究。新制度经济学将制度看作博弈均衡,阐明了贫困、权力腐败等长期存在的核心问题。诚然,技术的革新推动了经济发展,但是如果缺乏制度创新和制度变迁的冲动,必导致技术创新的成果被制度框架所教条式地束缚,从而社会经济的可持续发展将会面临巨大危机。由此可见,制度因素在新制度经济学视域中对于推动经济增长和社会发展方面具有至关重要的作用。

三、新制度经济学、马克思政治经济学与经济学方法的未来

改革开放以后,与我国政策转型、制度转轨、体制转变的时代特征相契合,制度经济学在我国得到广泛传播。新制度经济学以制度为研究对象,这与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以生产关系作为研究对象有异曲同工之处。在一定意义上,新制度经济学嵌入了唯物史观的制度理论和制度分析方法。但马克思主义经济学的制度分析却往往“被丢失”,以至于我们不能完整地、科学地把握马克思政治经济学理论体系。马克思经典作家们主要是从社会基本结构或社会形态意义上理解制度的,并把制度从经济、政治、法律和文化等这几个层面加以分析[7]。需要指出的是,马克思主义经济学也从不缺乏制度安排的微观分析.如地租理论就是土地产权制度微观意义上的精彩分析.当然,要是从这种分析当中找到解决今天土地拆迁纠纷的答案,似乎有苛责经典作家之嫌。

社会制度作为社会关系的存在方式,同样是在物质生产实践基础上产生的。人与自然的关系的发展为社会制度的形成提供了物质前提,而在生产实践中结成的人与人之间的经济关系以及其他社会关系则直接催生了社会制度。马克思主义经济学阐明了制度的“内核”是以一定物质生产方式为基础的财产制度与劳动制度,制度的“外壳”体现一定生产关系的管理制度与分配制度。马克思正是运用了“生产方式—生产关系(经济基础)—上层建筑”的分析框架论述了人类社会制度的历史更替,在强调生产方式变革作为经济制度发展决定力量的同时,也强调了生产关系和上层建筑对生产方式的反作用。

新制度经济学从属于新自由主义思潮,然而,新自由主义不是一种不可避免的社会再生产机制,而是一套可逆转的政策。资本主义经济发展的代价如此昂贵,以至世界各地的人都在试图寻找一条超出“新自由主义转型”的道路。在金融危机的冲击下,终结抑或超越(beyond)新自由主义的争论更加热烈,但任何一种替代方案都必须要避免狭隘主义和“原教旨主义”,并致力于建构一种全球化的民主的秩序方案,都不能忽略全社会关于宏观经济稳定的期盼和需要,更要避免那种导致社会灾难和政治不稳定的恶性通货膨胀。为此,我们必须摒弃对市场的乌托邦式的幻想去直面社会现实,坚持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合理内核,研究现代经济发展规律,研究我国经济发展的独特模式,从而引领我国经济健康持续发展。

资本主义的经济危机是资本主义制度的必然产物,它源自生产社会化同生产资料私人占有的不可避免的基本矛盾。随着理论的不断发展和完善,新制度经济学对制度的起源、制度生成、制度变迁、制度与经济绩效关系等问题有了更为明晰的分析研究框架,这可以为中国应对社会转型期出现的新问题、新困难提供良好的理论指导[8]。

制度分析对经济活动的分析更接近于现实生活,更能解释真实世界,更有利于揭示制度的共存互动、互相依赖性。新制度经济学认为制度在经济领域发挥重要作用的前提便是保证交易费用为零,而我国现阶段经济活动的单位交易费用还普遍较高,所以有必要把新制度经济学理论视野运用到中国现实场域之中,探索通过制度革新降低单位交易费用的方法路径,防止利益集团权力寻租与腐败滋生,加强产权保护和完善政府的规制行为。通过对交易费用的分析,不仅可以考察经济制度效率的高低,而且可以用“制度变迁的成本”或“改革成本”来判别不同改革路径的优劣;加上制度经济学更注重“现实的人”之间的利益冲突,所以当下中国的政治体制、经济体制或社会体制改革,必须考虑到既得利益集团的阻力,推动利益格局变动必须充分考虑各阶层的“博弈均衡”和改革成本。“制度变迁”理论为中国渐进式改革的成功提供了有力的解释,也为稳步推进政治经济体制改革方案提供了思考框架。中国新制度经济学需要进一步摆脱新古典经济学范式的束缚,警惕新古典逻辑下“制度有效论”与“最大化论”影响,同时不能忽视内卷化(involution)的研究;需进一步加强从利益集团与缔约等视角展开对新政治经济学的深度研究,树立起适应性效率及方法论嵌入等观念,将社会经济学等成果置入制度经济学研究的视野之中。

新制度经济学“为我们提供了一种新的理论体系,这种理论体系的核心是制度的重新发现对行为者的目标及其相互之间的权力分配都构成影响,并对于我们研究产权关系、制度与资源配置效率问题,制度对人们行为预期的影响,制度变迁对体制的影响,制度对分配效率、公共决策的影响提供了可借鉴的研究方法。”[9]但是应该看到,每一个民族或每一种经济制度都是在特定历史条件下进行活动或发展起来的,没有一个普世的制度框架完全适合于所有民族和地区。新制度经济学采取历史归纳方法和比较方法,强调了不同民族、地区是在特定历史条件下进行经济制度选择或发展的差异性。新制度经济学应积极吸纳主流经济学、法学、政治学、社会科学(包括博弈论与行为经济学)等最新成果,明晰国家政治、社会与经济制度运作程序。我们应促进新制度经济学与马克思政治经济学的有机结合,推进新制度经济学范式的完善与中国特色制度研究的良性互动,生成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经济学范式,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制度的完善提供理论前提。

[1]杨德才.新制度经济学[M].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07.

[2][美]道格拉斯·C·诺斯.经济史中的结构与变迁[M].上海:三联书店,上海人民出版社,1994.

[3]何增科.新制度经济学:从经济学到政治学公共论丛(1)[M].上海:三联书店,1996:351.

[4][美]诺斯,托马斯.西方世界的兴起[M].厉以平,蔡磊,译.北京:华夏出版社,2009:5.

[5][英]杰弗里·M·霍奇森.科斯主义的混乱:企业的性质和历史特征问题[M]//[美]斯蒂文·G·米德玛.科斯经济学法与经济学和新制度经济学.罗君丽,等,译.上海:三联书店,2007:31.

[6][美]詹姆士·A·道,等.发展经济学的革命[M].上海:三联出版社,上海人民出版社,2000:31.

[7]穆艳杰,周耕.马克思主义存在形态及其关系分析[J].东北师大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0(5):16-20.

[8]陈家刚.全球化时代的新制度主义(前言)[M]//薛晓源.全球化与新制度主义.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4:16.

[9]葛亮.试论新制度经济学的主要理论贡献[J].福建教育学院学报,2009(1):61.

New Institutional Economics and Future Option of Economic Paradigm

LIU Zi-ying
(School of Philosophy and Social Development,Huaqiao University,Xiamen 361021,China)

Although there are some alternative plans of parochialism and“fundamentalism”,arguments about ending or exceeding the neoliberalism are growing vigorously after financial crisis.Institutional functionalism and analysis method which the new institutional economics emphasized have important enlightenment significance for Chinese economic system reform.Using this as a basis,we can perform the institutional analysis and critical functions of Marxist political economy,and construct Chinese unique economics paradigm.

New institutional economics;Economics paradigm;Institutional change;Institutional innovation

F091.349

A

1001-6201(2012)01-0040-04

2011-09-21

福建省社会科学规划重点项目(02010A009)。

刘子瑛(1977-),女,黑龙江虎林人,华侨大学哲学与社会发展学院博士研究生,副教授。

[责任编辑:秦卫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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