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场所:超现代人类学入门》对空间文化的新启示
2012-08-15蔡思颖
蔡思颖
(南方医科大学 外国语学院,广东 广州 510515)
前言
全球化进程加速,区域交流日益频繁,地方与空间的文化研究也不断得到重视。空间首先是指地理空间,也是社会发展的一个维度,同时体现在社会过程中。人们逐渐意识到了空间和场所(place)的意义多重性,不同领域的学者们也意识到关于人的研究存在着许多种可能性,空间文化研究就与人对空间的感知有关[1]。关于场所的定义,在不同学科领域里总是不断被重新审视,与此相关的概念“非场所”(non-place)便是与之相对的。
一、场所与非场所的含义
关于场所这一概念,从不同角度解读会有不同的意义,一个人在不同阶段可能对同一场所有不同的理解方式。场所的定义具有多层次性,但每一种定性和定义都能反映场所某一方面的特征。Doreen Massey对场所的定义相对来说较全面:每一个场所都是独一无二,与众不同的;每个场所都有其特色、传统、本地文化与节日、口音与语言[2]。场所具有的独特性往往与人的感觉联系在一起,人对场所的感觉可以是主观的,与其在某一场所中的经历相关。这就是一个人对某一空间的场所意识(sense of place),场所意识关注个人情感,与个人经历相关[3]。场所意识还强调个人对某一场所的归属感。可见,对场所的认识也是一种认识世界、认识空间的方式。
与场所相对应的概念便是非场所,其特征也是相对而言的。法国人类学家Marc Augé在《非场所:超现代人类学入门》中描述了一名乘客在各种空间中穿梭的经历,并提及“非场所”的概念——如果一个空间不能被定义为“有关联的,有历史的或有身份的”,那便是非场所[4]。非场所一般是指人流量较大的公共场所,由于这些空间不是私人场所,因此人们来去匆匆,不会在非场所留下过多的记忆,也不会与这些空间建立深刻的联系。并且,由于这类空间的特性及其提供的服务较为统一化,人们在非场所从事的活动也都大致相同,没有特异性。根据Marc Augé对非场所的定义及书中的举例,城市中随处可见非场所的身影——飞机场、火车站、地铁站、超级市场等公共场所。人们因为各种不同的原因聚集在这些空间里,可都是匆匆过客,到来又离去,可以说这些空间对于他们来说都是稍纵即逝的,暂时的。这一类空间,例如机场、地铁站、车站等,为了实现标准化、一致性、高效率,无论在硬件设施还是软件服务方面都显得大同小异。尽管这些公共场所每天都有巨大的人流,却似乎无法承载人的记忆和情感。有关空间流动性的研究、批判及反思已经延伸到地理学、社会学、人类学等多个学科领域。前文提及的机场、火车站等公众场所被描述为非场所,其特征包括没有固定位置的,抽象的,非地理学的[5]。这些特征与前文提及的场所的特征是相对应的。
然而,非场所这一概念似乎很少单独出现,它的出现总是伴随着“场所”这一概念。Marc Augé在书中不仅为非场所下定义,而且阐明了另外一个现象——无论是在现实世界,还是在研究空间理论时——场所与空间,场所与非场所总是联系在一起的,研究非场所性不能脱离场所性独立存在。尽管如此,许多学者仍对非场所性相关的理论提出批评,同时质疑这一术语存在的必要性。Merriman就是其中之一,他在《驾驶场地》中指出,Augé作为一个旅游者,同时作为作者,身处非场所之中和之外,这是一个非常别扭、矛盾的位置;Augé夸大了与非场所性相关经历的特殊性与新奇性。他还批评Augé没有明确指出场所与非场所的关系,以及非场所这一研究所涉及的交际学、社会关系学等有关问题。
二、场所与非场所的矛盾与统一
尽管场所与非场所是两个相对而言的概念,却不是完全对立的,某些被定义为场所的空间会体现出非场所性,而被定义为非场所的空间却也能体现出场所性。这两个概念,两种特性其实是密不可分的。高速公路、连锁商店、休闲公园、零售商店被描述为非场所,因为它们在人类学上不能被定义为场所,Augé也把此类空间描述为“使个体只能与自己的影子交流”的空间[4]。尽管个体在非场所中从事类似的活动,但总是有区别的。例如,机场里并非只有乘客,也有前来送别的朋友、家人和在此工作的工作人员。前来送别的人员可能会有伤心、不舍之情,在这种情况下,被定义为非场所的机场也可承载情感。
一个空间既可以作为场所存在,又可以作为非场所存在,更可以同时具备两种特性,其判断依据应是此空间存在的社会背景、历史背景和使用者等方面。Massey和Jess是这样描述场所的:在通常情况下,当人们需要为地方下定义或作解释时,可能会在脑海里描绘某个固定的地区或地点的情形,而这些空间在经济、文化、物质等方面都会体现出特殊性;场所是独一无二的,各自体现出独特性;而人们对地方这一概念的见解,也不尽相同[2]。正是因为人类社会的发展与变迁,关于“场所”的不同诠释不断涌现,与此同时也出现了诸如“非场所”这类新名词。在全球化进程中,世界越来越小,人们可以轻易到达离家很远的地方,与此同时人们也深刻地改变着对世界的认识。全球化为场所带来新认识,不但加速了国际机场、跨国火车线路等的建设,而且使人们重新审视习以为常的空间。
Augé形容非场所只能创造出孤独与雷同,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在空间内体验着无差的行为和一致的步调。对于工作人员、商务人士、旅行者、游记作家、文化评论员、广告从业员、建筑评论家,甚至是恐怖分子,“非场所”都可以是非常重要、非常有意义的“场所”[5]。尤其是恐怖分子,这些“非场所”往往是他们的首选,因为这些空间通常是公共场所,且人流密集。交通使新的劳动分支产生,而非场所中,如当中的工作人员是相当值得关注的一个群体,特别是在研究人与空间关系时[6]。由于这一群体较为特殊,在具有流动性和暂时性的空间里处于一个相对固定、长期的职位或位置。在研究非场所的个体与空间的关系时,如果考虑到工作人员的特殊性,则不难发现他们并不属于Augé笔下只与自己交流,或者只与文字标识交流的那群人。例如,火车站里面的工作人员与学校里的老师、公司里的职员、医院里的医生和其他行业一样,每天去上班的地方工作,与同事交流,并不是为了中转或者短暂停留,因此火车站是可以承载这些工作人员的记忆的。且不论火车站是场所还是非场所,它处在某一城市或地区,与周围环境都有联系,最起码是社会构建,也是社会的一部分。作为一个社会空间,火车站包括了各种人际关系网络,人与人的相互关联,以及人际交流的复杂性,无论是小型的,还是大型至全球范围的[2]。以火车站为例便可看出Augé所提到的非场所的某些特性有其局限性与片面性。
结语
无论是“非场所”这一概念的提出,还是关于“空间”这一研究领域所提出的一些新设想,都标志着人文地理和地理人类学的新进展。全球化进程不但使地球越来越小,而且拉近了地方之间的距离。这些进展都让我们重新思考关于空间的概念,以及个体在空间和地方中扮演的角色。我们不再把空间和场所孤立开来,而是把它们与社会个体相结合,探讨几者的关系。通过了解人与场所的关系,我们更深入地认识和了解世界。全球化进程改变了我们地方的传统认识,从一个空间的角度重新审视、定义文化。
关于“非场所”这一概念的理解:它不是场所,却与场所是相关的,有时甚至不在我们触手可及的范围内,但关于它的特性我们是能够理解、体会的。非场所可以理解为一种关系或一种关联,强调空间与周遭环境的关系,也强调人与空间的关系。关于非场所这一概念的提出,是人类认识空间和场所的一个里程碑,但是这一概念,以及关于这一概念的诠释并不适用于非场所类目下的所有例子。
“非场所”这一概念并非绝对化的,而是相对而言的,但这一概念的提出也并不是毫无必要的,因为它可以使人们重新认识平时习以为常的空间并对其进行改造。日渐加速的工作效率和生活节奏使一些相同类型的空间趋于同一化,例如各地国际机场的设计、设施等趋于相同,或某一城市的地铁站设计几乎一样,这些现象都是“非场所”这一概念提出的基础,而非场所这一概念的出现又使公共空间再次得到重视,设计者也可从中得到灵感,为公共空间的设计注入更多的地方特色元素,使每一公共空间都有自己的特点,成为独一无二的“场所”。
[1]罗伯特·戴维·萨克.社会思想中的空间观:一种地理学的视角[M].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10.
[2]Doreen Massey,Pat Jess.A Place in the World Places,Cultures and Globalization.New York:Oxford University Press Inc.,1995.
[3]Gillian Rose.A Place in the World Places,Cultures and Globalization[M].New York:Oxford University Press Inc.,1995.87-132.
[4]Marc Augé.Non-Places:Introduction to an Anthropology of Supermodernity[M].New York:Verso,1995.
[5]Peter Merriman.Driving Places:Marc Augé,Non-Places and the Geographies of England’s M1 Motorway[J].Theory,Culture&Society,2004,Vol.21,(4/5):145-167.
[6]Brian Hoyle,Richard Knowles.Modern Transport Geography[M].Chichester:John Wiley and Sons Ltd.,199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