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生态批评的视角论《走出非洲》中的地方
2012-08-15赵娟
赵 娟
(电子科技大学 外国语学院,四川 成都 611731)
一、引言
伊萨克·迪内森是丹麦著名作家,她同时用英语和丹麦语进行文学创作,曾两次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提名。她的自传《走出非洲》以散文式的语言风格,抒情的笔调,追忆了女作家在非洲经营咖啡种植园的人生经历。全书由一个个独立成章的故事和作者在非洲生活的心得感悟组成。在这些零散的、片段式的叙述中,作者描绘了非洲独特的自然风光,追忆了只身一人经营恩贡农场(咖啡种植园)的苦乐辛酸,揭露了殖民压迫下土著人的悲惨生活,字里行间流露出作者对非洲大陆深深的爱恋,以及与土著人之间的深厚情谊。海明威对《走出非洲》给予了高度的赞誉。他在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时曾表示应将这一奖项授予迪内森,以此来表彰她的杰作《走出非洲》。美国作家杜鲁门·卡波特称赞《走出非洲》是二十世纪最唯美的一部作品。1985年《走出非洲》被改编成同名电影搬上银幕,并夺得奥斯卡奖,使原著声名远播。
《走出非洲》描绘了非洲高原的自然景物,集中展现了人与自然的互动关系。伴随着生态批评在文学研究中的兴起,近年来国内学者开始从自然和生态的视角探讨这部作品。这些研究主要包括把《走出非洲》视为一部生态自传,探讨作者自我与肯尼亚这一自然背景之间的共生关系(曾建湘,2007);分析作品中所展现的生态智慧和生态学思想(艾庆华,王文,2011)。然而,以往的研究都忽视了对生态环境的重要因素之一“地方”的探讨。目前,国内少有将文学作品中的地方作为一个独立的概念进行深入研究的论文。
美国生态批评先驱劳伦斯·布伊尔教授指出:“地方是生态批评的要素之一,它承载着生态批评所研究的对象,是环境想象的一种具体来源”。[1]他认为“地方”不仅仅是一个地理指称,而是至少同时指示三个方向:“环境的物质性、社会的感知或者建构、个人的影响或者约束。人类的一切活动都始于地方,他们对自然的认知依赖于对地方的体验。”[2]因此,“生态批评应该也有必要研究地方在生态意识培育、生态危机消解的过程中所起到的作用。”[3]细读文本,我们发现《走出非洲》对地方的描写和再现区别于其他文学作品。不同于它们把地方设置为背景,仅仅是为人物塑造、情感渲染和情节设置服务的小说要素,地方在《走出非洲》中被置于前景化的地位。迪内森从多角度、多层面向读者呈现了一个地地道道的非洲。小说开篇就交代了故事发生的地理位置:“我在非洲的农场坐落在恩贡山脉的山脚、海拔六千英尺的高原上,赤道在农场以北一百英里处横穿高原。”[4]地理位置和海拔高度造就了这里盖世绝伦的风光。这是一个美丽、丰富、多样、和谐的地方生态系统,是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家园。广袤无垠的旷野、郁郁葱葱的草原、神奇的原始森林、湛蓝澄净的天空、高贵的非洲狮、自由奔放的野生动物、与自然友好相处的土著人,他们都是非洲大陆特有的地标,凸显出这块大陆本质特色,时刻提醒并强化着作者扎根的地方。作品叙述的活动、行为和事件都发生在非洲这方土地上,因此通过分析作品描绘的地方,我们能够具体和深刻地考察作品传达的人与自然的关系,避免宏观而空洞地进行文学生态批评。本文从生态批评的视角分析《走出非洲》中的地方,探讨作品中地方与故乡的双重互动,地方居民之间的情感认同,以及家园地方的丧失,考察人与地方的互动关系,从多角度认识作为生态要素之一的地方在文学作品中的重要意义,彰显作品的生态思想。
二、地方与家园:肯尼亚和丹麦的双重互动
地方在《走出非洲》中既是文中所描绘的非洲肯尼亚,又是虽未在作品中出现,但深藏于作者心中的丹麦荣德尔。虽然迪内森没有直接描写丹麦,但是对于故乡的记忆和思念如同一条小溪贯穿于字里行间,倒映和滋润着非洲大陆。正如美国女作家尤多拉·韦尔蒂所说,有时作品中所呈现的地方会与作家的故乡彼此呼应和关照。迪内森的人生系于这两个自然景色截然不同的地方,前者留下了她刻骨铭心的记忆,而后者是她出生和成长的故乡。迪内森对相隔万里的两地产生了无限的依恋和忠诚,并反映在她的作品中。
现代化进程摧毁了以往那种根植于某一地的地方意识,“对地方的情感认同以家园为中心发散出去,强度逐渐减弱。地方演变成了与个人相关联的众多区域”。[5]但布依尔认为:“表面上,这种在相隔遥远的多地方的生活会减轻对任何一地的依附,但是对于关心家园地方的公民,在第二家园,他们的依附感更加强烈。”[6]丹麦荣德尔是迪内森最初的家园,1913年她前往非洲肯尼亚经营咖啡园。此后的20年间迪内森与非洲的自然风光、野生动物、土著居民朝夕相伴,产生了对这片远离故乡的土地的认同感和依恋之情。她动情地称非洲为 “我心中的土地”,“这儿正是我应该在的地方”。[7]迪内森视非洲为第二家园,这与她对故乡丹麦的记忆是分不开的。布依尔指出:“对某种环境条件的熟悉或陌生,将影响到人们在日后的生活中是否会把一个特定的地点当成一个‘地方’来经验。”[8]幼年时与父亲在故乡树林中漫步的经历唤起了迪内森对自然的热爱,塑造了她的生态意识。迪内森的父亲魏尔赫尔姆·迪内森是一位军官、探险家和作家。他热爱自然,酷爱远足和狩猎,一生致力于成为一名大自然的观察者。迪内森幼年时,每天下午父亲都会带着她到荣德尔后面的树林中漫步。途中他与女儿分享自己年轻时在荒野和丛林中探险的经历,并不时地停下来,耐心地向她讲解途中见到的植物和动物,同时鼓励迪内森自己去感受自然。每天与父亲到树林中的远足使作者走出了家庭的狭小空间,置身于无限的自然中。童年的经历培养了她的生态意识,造就了贯穿她一生的对自然之地的向往和热爱。因此迪内森能够将非洲这方亲近自然的大陆当做地方来经验,对这里的自然环境、动物和土著人产生情感认同。
非洲是迪内森逃离丹麦时的避难所,它为作者提供了喘息的空间。回首旅居非洲的日子,她认为“完全可以把它说成一个来自繁忙、喧嚣世界的人在宁静的乡间度过的岁月”。[9]迪内森是一个恋父的女儿,她与父亲有着深厚的感情,认为自己是父亲真正的“儿子”和“继承人”。然而,迪内森的父亲在50岁时以自杀的方式结束了生命,他的死给迪内森带来了永远无法摆脱的伤痛,“好像我自己的一部分也死去了”。[10]缺少了父亲的故乡令迪内森难以忍受,它变成了迪内森的牢笼,而不再是让她产生归属感的地方,她感到无助和压抑。因此对于迪内森而言,远离丹麦的非洲肯尼亚是她重新获得家园归属感的地方。在《走出非洲》中,非洲是作者的一种审美建构,它表达和反射了布里克森的心理诉求,即对身份归属的强烈渴望。从丹麦到肯尼亚,布里克森所找寻的不是一个具体的家,而是一个普遍意义上的家园,是让她真正产生归属感的圈子。
对非洲的热爱并未消磨迪内森对故乡的思念。虽然身处非洲,但丹麦仍深深地植根于作家的意识中。《走出非洲》的每一个字后面都有欧洲的影子。[11]迪内森在丹麦荣德尔的一个乡间庄园里出生和长大,那里紧邻着大海。肯尼亚却位于非洲高原,有着与丹麦截然不同的自然景观,高海拔使空气成为这里景致的主要特色和重要特点。然而,在《走出非洲》中却多次出现了海的意象,迪内森用海来比喻非洲的空气:“非洲高原,黎明,空气凉爽清新的似乎能够触摸到,它使你一次次产生错觉;仿佛你不是在陆地上而是在黑黝黝的深水里沿着海底行进。你甚至拿不准自己是不是真的在走,一阵阵清冽惬意的气流拂面而来,好似深海底涌动的一股股水流;你的汽车犹如某种动作迟缓的鱼,停在海底一动不动,两盏车灯光芒四射的眼睛似的凝视着前方,而且任海底生物从旁边浮游而过。”[12]
在《走出非洲》中,迪内森把丹麦的海洋风光与非洲的高原景致相融合,表现出了这两地的互动而非对立,体现了她对在场和缺席的两地所产生的共同的生存体验和依恋。
三、地方与居民:多样性的农场生态文化系统
地方不仅指称物理环境,而且是人的栖居地,其中建立了得到人们认同的社会关系结构。每处地方都包含着一个由居住者组成的社区,社区内的居民不仅在地理上,而且在情感上密切联系。居民之间的情感联系与认同也是地方依附的重要表现。除了对物理环境的感知和依附之外,迪内森与“血肉之躯的非洲”的土著人也结下了超越种族和阶级的深厚友谊。她写道“从开始在非洲的日子起,对土著人就怀有一种深挚的感情。这感情是强烈的,它使我对老的、少的、男的、女的、一视同仁。”[13]同时,她跳出了自己的文化圈,虚心吸取和学习不同文明的生态智慧和生态思想,反省西方文明对自然的破坏。迪内森从土著人身上看到了与西方文化中人类主宰自然完全不同的生态观。代表着“文明和进步”的西方文化常与自然不和谐,白人已经沦为了工业文明的奴隶,并且丧失了与有色人种相互了解和相互同情的能力,取而代之的是对异己民族、文化和自然的排斥与征服。相反,“落后”的土著人却没有完全割断与自然之间的联系,他们崇拜、赞美自然之物,对自然怀有敬畏之心,他们与各样的民族都接触,对人极少抱偏见。当与白人在一起时,作者会感到“一种无法派遣的窒息感”,[14]与他们格格不入;然而,对自然共同的热爱,却使迪内森与土著人之间产生了人类真正相互理解的力量和相依为命的伙伴关系。她对土著人产生了深深的认同感:“黑色民族的发现极大开拓了我的世界。犹如一位在无动物地区长大、而天生又同情动物的人。晚年突然与动物打交道;或像一位本能爱恋树木和森林的人,20岁时第一次步入大森林;或如一位具有音乐鉴赏力的人,长大后,无意之中第一次听到音乐,他们的情况与我当时的情景很相似。接触土著人之后,我便毫无保留地向这支交响乐队袒露了自己的日常生活。 ”[15]
在第四章的《白人和黑人的关系》中,迪内森强调白人和黑人这两大种族是相互依存的,彼此对于对方都起到了不可或缺的重要作用。迪内森和土著人之间这种超越种族和阶级界限的理解和尊重是建立在互相尊重对方主体性的基础上的,它打破了长期以来西方文化,尤其是殖民主义把异己的殖民地人民建构为他者,所导致的白人和殖民地人民之间的二元对立。在《走出非洲》中,迪内森批判了白人殖民者对土著人的殖民压迫。她认为工业化和殖民主义使白人失掉了与有色人种相互了解和相互同情的能力,取而代之的是对异己民族和自然的侵略和征服,这造成了对其他民族主体性的剥夺。白人禁止生性好斗的马赛武士参加战斗,使马赛族成为了一个被阉割的民族。此时的马赛民族“犹如一头被砍去了爪子、奄奄一息的狮子。他们的长矛被没收,甚至他们那硕大、装饰的漂漂亮亮的盾牌也被收缴。”[16]在《蜥蜴》一文中,迪内森用蜥蜴和手镯的故事从反面说明了尊重他者主体性的重要意义。色彩绚丽的大蜥蜴被打死后,它周身的色彩消失了,变得苍白和暗淡。土著姑娘胳膊上精美的手镯被戴到作者的手上时,立刻就丧失了灵魂。从这些亲身经历的故事中,迪内森认识到了消灭他者和文化的单一化必然会导致人类悲惨的结局。在非洲这片土地上,代表着不同文明的作者与土著人互相尊重彼的文化,尊重对方的主体性,这不但加深了他们对共同生活的家园的依恋和忠诚,同时也唤起了保护地方生态环境的责任感。不同的文明和谐共存于农场中,共同构筑了农场生态文化系统的多样性。
四、地方的丧失:土著人的家园失落
地方不是静止的,它是历史性的,是处于进程中的事物。布依尔写道,“地方”不是名词,而是一个动词,它处于运动和变化的过程中。有时地方的变化是自然本身引起的,有时这些变动是人为原因造成的。[17]地方的变动总是发生在我们的周围,首先表现为物理景观的改变。在《走出非洲》中,迪内森叙述了她在非洲的最后几年间农场所发生的变化。以前农场里有大片大片的原始森林,如今,“农场的南部已经给了农民,森林都被砍伐光了,建起了一幢幢房屋。拖拉机在往昔的林间空地上往返轰鸣,翻耕着土地”。[18]布依尔认为,地方的变化使人类意识到了不断恶化的生态环境。当人们把地方置于历史的语境下来看待它的现状,探寻其形成的原因时,就会对人类行为给地方造成的破坏,乃至是不可挽回的灾难性的后果产生更深刻的认识和反思。迪内森在手头拮据时也被迫让人砍伐过农场里的树木。回忆起对自然环境所造成的破坏,她深感愧疚和悔恨:“这片长着傲岸挺拔、投下生机盎然绿荫的树林常常浮现在我的眼前。我觉得,一生中再没有比砍倒这片树林更让我遗憾的啦。”[19]
除了自然环境的破坏,人类和非人类的迁移也导致了地方的变迁。这主要是由现代化进程和殖民侵略所造成的。迪内森在《走出非洲》中抨击了白人对土著人的殖民压迫。她写道:“在白人殖民者踏上非洲大陆之前,这个国家的土著人无可争辩的拥有自己的土地,并且根本没听说过什么白人和他们的法律;然而现在,这片土地却被白人作为保护领地接管过来。”[20]为了获得廉价的劳动力和大片的土地来发展资本主义农业,英国殖民者从吉库尤人和其他土著居民的手中以极其低廉的价格甚至是直接抢夺的强盗方式掠夺了大量的土地。这就造成了非洲人与土地分离。[21]地方维系着人之存在。现象学家梅洛·庞蒂认为:“存在意味着在那里存在,或者说,做某个人意味着维系于某个世界。我们的身体安居于此的地方不是我们之外的他者,而是我们自身的一部分。 ”[22]迪内森在《走出非洲》中写道:“拿走人家祖辈生息的土地,那么你从他们手中夺走的远不止土地,还有他们的过去、他们的根和他们的身份。如果你夺走的是他们至今经常见到的、并渴望将来继续看到的,那么,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夺走的好似他们的眼睛。”[23]不论是某地的开拓者还其是后代或移民都忠诚于他们所处的家园地方,因此,一旦被逐出故土,他们就会感到生活失去了秩序,产生了与家园疏离的异化感。为了克服丧失家园所带来的异化感和失落感,流亡者就会极力在形式上保留自己的过去。铁路的修建使马塞人被迫迁离了自己的土地,但他们仍然保持着对原有土地的忠诚和依恋,他们“随行携带着故乡山水和平原的名字,并把新住地的山、平原和河流分别以此命名。”[24]对马赛人而言,故土就是医治他们日后精神创伤的药物。颠沛流离的土著人不仅保留着故乡的自然风貌,同时还竭力维持原有社群的稳定,以延续他们维系于共同地方的根和身份。由于经营失败,恩贡农场被迫拍卖,居住于此的土著居民遭到了驱逐。恩贡农场是这些土著人出生和成长的地方,他们对农场产生了对家园一般的归属感和依恋之情。因此被驱逐出农场使他们遭受了丧失家园的巨大耻辱。尽管土著人不得不离开农场到新的地方定居,他们仍然固执地要求要继续住在一起。因为这些土著人坚信“藉此可以证明自己的身份。因为以后数年里,他们依然可以谈论农场的地理和历史,倘若谁忘了,其他人还可以记起来。”[25]
五、结语
20世纪后半叶,现代化进程的加剧导致了日益增加的丧失地方(displacement)的状况,因此,在这一时代背景下,“地方”概念重新受到了理论界的关注。生态批评考察了文本中人类与非人类和自然环境的互动关系,而地方正是这种关系发生的物质语境,因此对“地方”概念的考察可以使我们更深入洞悉人与自然的关系。迪内森在《走出非洲》中描写了“地方”及人与地方的互动,同时关照了自然环境和居于此地的人类的权益,既超越了人类中心主义,又避免陷入极端的生态中心主义,体现了生态整体主义哲学。对具体地方的忠诚能够唤起生态责任。布依尔认为当人们将一个地点愈是当做地方来经验,那么对于此地的热爱和对它可能受到破坏的关切就愈发强烈。意识到我们的身体栖居于某地,每个人都属于某个地方社区,可以激发人们对自身所处的生态系统的关怀,唤起生态意识。相反,正如温德尔·贝里警告的“如果没有对自己地方的全面了解,没有对它的忠诚,地方必然被肆无忌惮地滥用,最终被毁掉。”[26]在非洲的肯尼亚,迪内森把自己融入了由自然环境和土著人组成的地方生态系统中,把自己的命运与他们紧密的维系在一起,对非洲的肯尼亚产生了依恋和忠诚。这一过程包含着作者值得爱惜的生命经验,体现了作者对生态环境的关怀和生态主义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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