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代农民工市民化路径探析
2012-08-15张浩
张 浩
(周口师范学院 公理部,河南 周口 466001)
新生代农民工市民化路径探析
张 浩
(周口师范学院 公理部,河南 周口 466001)
新生代农民工市民化问题是关系中国城市化进程的重大现实问题。制约这一问题的关键在于政策、文化和农民工自身。因此,要推进新生代农民工的市民化进程,必须更新观念,实现从“二元对立”到“一体化”的思维转变,并通过制度创新、培训创新、激励创新和观念创新等路径具体落实。
新生代农民工;市民化;文化认同;二元对立
“农民工”是中国城乡二元结构下特有的产物。我国现有约2.42亿农民工,其中,“80后”“90后”农民工约占农民工总数的六成以上,新生代农民工已经成为这个特殊群体的主体。因此,新生代农民工在城市内的生存和发展,即新生代农民工的市民化问题,越来越成为中国城市化进程中的关键问题。
一、新生代农民工的内涵及基本特征
(一) 新生代农民工的内涵阐释
新生代农民工是相对于20世纪80年代中期到90年代中期从农村流入城市从事非农产业的老一代农民工而言的,主要是指1980年以后出生,进入城市并从事6个月以上时间非农产业的农村劳动力。他们大多从校门直接走上外出务工之路,没有从事过农业生产的经历,他们渴望进入并融入城市社会,成为“城市人”是他们的梦想。这是一代有知识、有理想、有梦想的农民工,“新生代农民工”是时代赋予他们的共同称谓。
(二) 新生代农民工的基本特征
为了深入了解新生代农民工市民化进程的现实状况,以期达到发现问题、解决问题之目的,我们通过各种方式对在广东省打工的新生代农民工进行实地调研。一是通过问卷调查的方式,本次调研共发放问卷480份,回收有效问卷468份,回收率达到97.5%;二是通过个别访谈的方式,对部分新生代农民工进行实地调研,深化对他们生活状况、理想信念的认识和把握。总的来说,与老一代农民工相比,新生代农民工的基本特征可以归结为以下几方面:
1. 文化教育程度较高
与老一代农民工相比,新生代农民工最突出的特征就是文化教育程度较高。通过调查发现,在时间上,新生代农民工比老一代农民工的平均受教育时间多将近一年;在文化水平上,新生代农民工普遍高于老一代农民工,且文盲和小学文化程度的比例分别低9个和8个百分点;在职业资格上,老一代农民工基本不具有就业资格证书,新生代农民工中有一部分具有大专及以上学历,还有的考取了一些相关的职业证书,这一点在最近的《中国青年报》上也有报道:新生代农民工中“有51.36%都拥有高中(含职业教育)以上学历,学历较老一代明显提升”[1]。
2. 职业流动频率高
无论是新生代农民工还是老一代农民工,对于其所从事的职业都有一个基本的诉求,就是获取满意的经济收益。由于受教育程度普遍较高,新生代农民工除了对薪资的需求之外,还会较多地关注自身兴趣、工作满意程度以及自身发展趋向等方面,因此,多种因素促成新生代农民工对于职业的多样化选择。问卷调查的结果也表明了这一点。
3. 融入城市愿望强
正如费孝通所言,“以农为生的人,世代定居是常态,迁移是变态”[2]7,老一代农民工的根在农村,城市内的非农产业只是他们获取薪资、改善生活、养家糊口的方式。而新生代农民工对农村的眷恋和依赖越来越淡漠,融入城市的愿望越来越强烈。“新生代农民工对城市的了解、学习和适应比老一代农民工更快、更多、更好,他们的观念、生活方式到行为方式与他们的父辈(即老一代农民工)已大相径庭”[3]。“60.12%的新生代农民工‘想要成为城市中的一员’或‘已经成为城市中的一员’”[1],他们对城市的认同,要远远大于对农村的认同。
4. 谋求享受意愿强
与老一代农民工相比,新生代农民工更加适应现代社会生活,具有现代消费意识和消费观念。“他们向往有尊严的生活,渴望实现自身价值,追求较高的物质和精神享受”[1]。通过调查发现,几乎所有的新生代农民工都有手机,相当一部分人购买了MP3、MP4或MP5等前卫消费品,一小部分人拥有个人电脑,而绝大多数的新生代农民工都期望能拥有自己的电脑。拥有生活、享受生活、体验生活,成为新生代农民工强烈的愿望。
5. 综合素质不够高
与老一代农民工相比,新生代农民工虽然在受教育程度上普遍较高,但是在职业素养、专业技能等综合素质方面却没有多少提高,甚至还有所倒退。在访谈中,当问及掌握了什么样的技能时,拥有计算机等级证书、驾照或大学英语等级证书等的人占访谈农民工的一半以上,但是,当问及具有什么样的专业技能时,回答肯定的人还不到访谈人的三分之一。在与用工单位的访谈中,企业普遍反映新生代农民工更欠缺基本的职业素养,不能踏踏实实地干活,一遇到不顺心的事情就闹情绪,提要求,甚至辞职。
6. 务实观念不够强
相比于老一代农民工来说,新生代农民工的生活压力比较小,不用省吃俭用以及回农村老家盖房子。怕吃苦、爱面子等因素影响了他们的就业趋向,即使在经济状况不景气时,大多数新生代农民工仍然对大量缺工的家政、餐饮等服务行业缺乏兴趣。调查表明:超过半数的新生代农民工对未来发展抱有信心,对城市生活充满憧憬;而在工作态度上,他们的务实观念不够强,在工作中拈轻怕重、挑三捡四,从而导致跳槽率高居不下。
二、新生代农民工市民化的现实困境
通过调查发现,新生代农民工与他们的父辈相比,拥有更多融入现代城市生活的选择。但是,在现实生活中,他们的市民化道路却障碍层层。
(一) 政策层面的困境
1. 政策制定与现实诉求的困境
与农民市民化相关的政策大都以宏观叙事的手法,把农民工置于市民的对立面来描述,多采取政策性、行政性的方法来消除矛盾,而不是从农民工的切身利益和自主发展方面来考量。比如,农民工在城市内找不到工作时,还没有纳入“失业”救助的政策庇护之下,因此,他们也享受不到与城镇失业人员同等的再就业政策和待遇。农民工“在待业期间,71.44%的人没有得到失业救助,也无法享受到基于居民户籍的最低生活保障等非缴费性的社会救助”[1]。在政策层面上,改革户籍制度、发展乡镇等举措,并没有彰显出农民工市民化的本真诉求,受到越来越多的质疑。
2. 政策落实与忽视主体的困境
就政策层面而言,对农民工主体的忽视构成了农民工市民化的障碍。农民工和其他人一样,渴望得到社会的关注和重视,期望尽快融入现代社会生活之中,以求得自我发展。然而,“不论在《劳动合同法》规定的三方谈判机制中,还是在与政府的谈判上,农民工都是非常弱势的,是几乎可以不被重视的对象”[4]。
(二) 主体自身的困境
在现代社会城镇化、工业化和农业现代化的进程中,新生代农民工成为其中的主力军。从上面的分析中可以看出,新生代农民工相比于他们的父辈,在受教育机会、文化程度、专业技能等方面都有所提高,理应能够更好地转变角色和地位,更好地适应现代城市生活。但是,调查的结果却出乎研究者的意料,原因何在?我们认为,除了社会发展等外因之外,主要是新生代农民工自身存在着不足。从知识技能的角度来看,尽管新生代农民工的文化程度提高了,但仅限于普通的中等教育,缺乏必要的专业技能培训。他们对工业生产或现代化服务业缺乏必要的认识和专门的训练,不了解现代工业生产和第三产业的要求和规范,因而很难在短时间内适应工业化社会发展的要求。从个体心理的角度来看,新生代农民工存在着不同程度的不适应,具体表现为:一方面,他们对于城市生活充满了渴望,希望能够尽快与之融为一体,轻视或忽略了由传统城乡二元结构所形成的“城乡壁垒”的坚强性,从而出现“希望很大,失望也很大”的心理挫败感。另一方面,从择业观念的角度来看,新生代农民工普遍缺乏正确的现代择业观。“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是他们择业观的现实写照,职业发展与自我发展的辩证统一,在他们身上很少得到体现。在被调查的新生代农民工中,从事一份工作最长时间不足一年者占总数的35.75%。频繁的跳槽,使他们经常处于熟悉工作岗位的过程中,难以有效地积累工作经验,无法成为熟练工并得到加薪。正因为如此,他们很难形成职业认同、职业道德,以及实现自我发展的思想观念。
(三) 文化认同的困境
文化认同体现为主体对某种文化所做出的肯定性价值判断,它是“文化群体或文化成员承认群内新文化或群外异文化因素的价值效用符合传统文化价值标准的认可态度与方式”[5]20。就农民到市民的转化过程而言,从本质上说,体现为农村与城市在文化观念、价值态度、生活方式等方面间的碰撞、交流与融通。在长期的社会发展过程中,城市和农村各自在相对独立的时间和空间内,生成了各自独特的文化观念和价值态度,这种文化上的差异和价值观上的不同,就像一道无形的屏障,阻挡着农民融入城市社会的步伐。
新生代农民工市民化的过程就是他们对城市文化认同适应的过程。在进入城市之前,他们中的大多数生活在农村这一“熟人社会”中,熟悉并适应了熟人之间的交往方式,即使是他们当中那些随父辈打工而在城市生活成长的人,也仍然固守着那种“土味”。他们的“自我封闭意识也比较严重,他们的社会交往大多局限于原有的血缘、地缘关系当中,对群体内部有着认同感和适应感,而对群体外的城市居民则缺乏情感互动,身怀警惕之心”[6]。他们普遍重视群内交往,缺少群际沟通,这既有他们想融入城市社会的愿望,也有他们对城市文化认同的无奈。另外,受文化差异的影响,生活在城市里的市民对新生代农民工形成了一种固有的印象和偏见:“相当比例的城市居民不愿意与农民工为邻居,主要原因是城市居民对农民工身份的歧视,以及对其沿袭的农村生活方式与习惯的排斥”[7],因此,他们不愿与农民工共同生活、共同工作,从心理上产生一种对农民市民化的抵制情绪。除此之外,农民工网络体系比较单一,社会交往相对有限,也制约着农民市民化的进程。
三、新生代农民工市民化的可能路径
“农民市民化不仅仅是职业身份的转变(非农化)和居住空间的转移(城市化),更是农民社会文化属性的转变过程(市民化)和各种社会关系的重构过程(结构化)与城市社会生活再适应的过程(再社会化)”[8]。因此,我们要想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推动农民市民化进程的不断深入,就必须对之做出深层次、全方位的考量。
(一) 更新理念:由“二元对立”到“一体化”
正如马克思所说:“不是人们的意识决定人们的存在,相反,是人们的社会存在决定人们的意识”[9]32。新生代农民工在市民化的道路上所遭遇的一切,从根本上说,都是起因于长期以来的“城乡二元结构”这一“社会存在”,起因于由“城乡二元结构”所造成的文化差异。正因如此,我们要实现新生代农民工的市民化,首要的就是打破二元对立结构,这已经成为学界共识。
然而,无论是政策的制定和实施,还是农民市民的文化认同,都没能摆脱“二元对立”思维的束缚,这就为政策实施效果不理想埋下了伏笔。因此,要想真正解决问题,就必须彻底抛弃二元思维的固有模式,探索城乡一体化、一元市民化的有效路径。
(二) 创新举措:探索新生代农民工市民化新路径
1. 创新制度,着力推进农民市民化进程
建立健全农民市民化的各项制度,创新制度运营机制,着力推进农民市民化进程,是化解城市融入难的前提。制度创新主要体现在:制定城乡统一的劳动力就业政策,建立统一的劳动力就业市场,实现城乡统筹就业;建设以市、县劳动力市场为中心,以街道、乡镇劳动力管理服务站为网点的就业服务网络;打破城乡界限,取消就业中的种种不合理因素,变“户籍门槛”为“素质门槛”。此外,还应建立与城市居民同等的养老保险、医疗保险和失业保险等社会保障制度,以解新生代农民工的后顾之忧,提高他们市民化的自觉性。
2. 创新培训,着力提高农民工素质
教育培训是提高新生代农民工自身素质的主要途径,为此,国务院先后下发了《国务院关于进一步加强农村教育工作的决定》、《2003―2010年全国农民工培训规划》,2010年的中央一号文件又提出了要“加强农村新生劳动力的预备制的培训”,“继续推进农村中等职业教育免费进程”,意在加强教育培训工作的力度,健全教育培训网络。因此,各级地方政府要按照中央文件精神的要求,根据劳动力市场的需求,建立适合新生代农民工特点的、符合多层次需要的职业培训网。劳动力输出地政府在组织农民工输出前,要对农民工进行基本权益保护、法律知识、生活常识以及择业、就业等内容的培训,提高农民工遵守法律法规和依法维护权益的意识。劳动力输入地政府要充分利用已有教育资源,为农民工提供各种形式的培训,以提高他们适应城市生活的能力。同时,还要充分发挥企业的载体作用。企业应根据各自实情,有计划、有步骤地对农民工进行技能和素质培训,提高其文化、技能水平,使之适应企业和城市发展之需要,真正达到提高新生代农民工素质的目的。
3. 创新激励,着力调动农民工主动性
创新激励机制是调动新生代农民工工作积极性、主动性的主要措施。国家在专业技术职称的评定、认定上不能忽视这个特殊的群体,对于具有一定技术水平的农民工给以正式的技术职称认定,从而实现农民工自身的结构转型,使得有技术的农民工进入专业技术阶层,这不仅符合国际上大多数国家社会结构演变的惯例,而且可以大大促进农民工学习技术、参与技术评比的积极性。如果再与工资、福利等挂钩,效果会更佳。当然,农民工技术职称的认定需要一个过程,一定要严格按照技术认定制度,选拔出一批经验丰富、道德素质高、执法公正的专业技术人员当考官,同时还应考虑到农民工在理论知识方面的欠缺,增加实际操作能力在考试中的比重。当然,也要进一步完善劳动部门已经建立的查询证书真伪的网络系统,严厉打击技术证书造假。
4. 创新观念,着力推动农民工自我实现
首先,农民工要树立自觉、主动的学习观。新生代农民工要想尽快融入现代城市,就必须转变观念,利用各种学习机会和途径,学习文化科学知识,学习职业知识和技能,特别是新技术和新工艺,以尽快地适应工作和环境。其次,农民工要树立较强的职业责任观,以高度的责任心对待工作,高标准、高质量地完成工作任务。再次,农民工要树立正确的生活消费观。新生代农民工应慢慢学会适应环境,树立遵纪守法、依法办事的法制观念,树立体现城市文明的规则意识、交通意识、卫生意识、生态意识以及城市文化意识等,在思想上跟上城市发展的步伐。此外,新生代农民工还需要在业余时间积极参加社区的各种活动,以增进与市民的交流沟通,深化对城市生活方式、文化心理、价值观念、行为习惯方面的了解和认同。
[1] 董碧水.新生代农民工融入城市存四大困境[N].中国青年报,2011-10-16.
[2] 费孝通.乡土中国[M].南京:江苏文艺出版社,2007.
[3] 汪金敖,邓秀华,肖欣.城乡一体化背景下新生代农民工问题及市民化路径研究[C]//湖湘三农论坛 2010·邵阳.长沙:湖南人民出版社,2010:119—123.
[4] 王春光.新生代农民工城市融入进程及问题的社会学分析[J].青年探索,2010(3):5—15.
[5] 冯天瑜.中华文化辞典[M].武汉:武汉大学出版社,2001.
[6] 杨文丽.农民工难以融入城市之我见[J].吉林广播电视大学学报,2008(4):40—42.
[7] 张铁军.城市化进程中农民工市民化问题研究[J].福州党校学报,2009(4):77—79.
[8] 文军.农民市民化:从农民到市民的角色转型[J].华东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4(3):55—61.
[9]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An Analysis on the Path of the Urbanization of the New Generation of Migrant Workers
ZHANG Hao
(Zhoukou Normal University, Zhoukou Henan 466001, China)
The urbanization of the new generation of migrant workers is a major practical issue which concerns the process of urbanization in China. The key of constrains of this problem lies in policy, culture and migrant workers themselves. In order to promote the process of the urbanization of the new generation of migrant workers, we must update our typical concepts and change the thought pattern of binary opposition to elevating this process by institutional, training and concept innovation.
the new generation of migrant workers; the urbanization; cultural identity; “Binary Opposition”
D013
A
1006-5261(2012)01-0057-04
2011-11-21
河南省社科联调研课题(SKL-2011-308);周口市社科联调研课题(ZKSKDY-2011-028)
张浩(1971―),男,河南邓州人,讲师,博士。
〔责任编辑 赵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