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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阿Q,我们该说什么

2012-08-15

中学语文 2012年6期
关键词:古画虱子血性

刘 荣

每次教到高三,面对《阿Q正传》,我总是心潮起伏,久久不能平静。我总觉得阿Q在我身边,甚至在我身上,让我时时脸上发烫。于是,我就想到了为阿Q说点什么。

(一)浅说阿Q的精神胜利法

精神胜利法,是研究者们编出来的一个专门名词,就阿Q或是我等一般人而言,这其实就是一种自我安慰法。

人们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是有义务让自己过得好点的。这个“过得好点”,当然首先指物质上的满足,也就是得先吃饱肚子,所以才会有阿Q的辛苦劳动:舂米便舂米,割麦便割麦,撑船便撑船。他所要的得到的,也仅只是糊口,当然和丰富自己的物质生活是拉不上多少关系的。但他有了钱,也会喝两碗黄酒,也算是对自己的一个奖赏。这个“过得好点”的第二个要义,便是精神上的轻松和自在了。人们不能“日坐愁城”,也不能让自己长期处于焦虑和恐惧中,这怕是学者们的共识了。

现在,阿Q遇到问题了,他遇到了太多的不顺利,也遇到了太多的烦心事。有些人,在外遇到了烦恼的事,可以回家做暴君,打老婆打孩子,以平衡内心的愤懑。但这些,阿Q一样也做不了,他没有老婆,更没有孩子,身边没有可以让他撒气,可以让他平衡内心的愤懑的人或事,而且,也没有学者教他学会自我精神分析,所以,为了避免自己“日坐愁城”,他只好自我宽慰,让自己忘掉生活中的不愉快,谁知就让他得了这么一个“精神胜利法”的名号呢!

现在让我们回头审视一下自己,我们现代的中国人,难道就不是这样的么。在单位,挨了领导的骂,不敢还嘴;在家里,挨了老婆的骂,不敢还嘴。

实际上,我们大多采用的,还是阿Q的这一招,只不过,社会层级越往下,使用这一招的人便越多罢了(貌似著文分析阿Q精神胜利法的,几乎都是在社会上处于中上层的人物)。阿Q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除了用这一招外,他就只有被活活气死一条路可走了。

谁叫我们都是儒家文化熏陶出来的人,挨了别人欺负,立马给他欺负回去,是一定不敢的,于是只好“退回内心”,自我宽慰。这做法虽然不好,但也能聊胜于无不是,从这一点上禹,迅翁真是伟大,因为他活画出了中国人的嘴脸。

(二)也说阿Q的欺软怕硬

阿Q的欺软怕硬的名头,已经是铁板钉钉,怎么也跑不脱的了。他和小D、王胡,以及别的人一样,都是中国人中的一个,自然不会例外于中国人。我要说的是,迅翁写出的阿Q,其实就是中国人,因为在中国,我们实在是无法不变成阿Q似的欺软怕硬的孱头的。迅翁慧眼如炬,一下就写出了我们国民性的关键之点。但迅翁写出阿Q来,并不是要大家指手划脚地来批判,以显示批判者的无比正确,而是要大家自省的。

一篇故事中,有这么一个情节:

一个小喽啰不解地问他的老大:“日本泿人怎么在腰上插两把刀啊?”这个见多识广的老大回答说:“日本人的刀是一长一短两把,长的是用来砍别人的,短的呢,则是在砍别人失败后用来自杀的。”这个小喽啰一下就惊呆了,他没法不惊呆,因为在他的认识里,怎么也不会有没打赢便要把刀往自己肚子里插这么一条的。

他不会有这种认识,他身边的人也不会有这种认识,几乎,是中国人,都不会有这种认识的。

因为,这失败了便自杀的举动,需要的是血性和勇气,而这两样,中国人似乎都缺。

其实,历史上,我们汉人并不缺少尚义轻生的勇士,博学的人们甚至三天三夜也讲不完他们可歌可泣的故事,太史公甚至满含敬意地专门为他们立传,极尽自己的崇敬之情。但曾几何时,这些勇士,渐渐地淡出了中国历史的舞台,淡出了人们的视野,更淡出了人们的思想。自宋以降,特别是经过十二世纪,十七到十九世纪蒙古贵族、满清贵族的“驯化”之后,汉人血性勇气尽失,举目一望,眼中全是懦弱的孱头。阿Q生在中国,他实在是不可能例外于中国人的。

所以,面对阿Q,我们要做的,也就只有自省了,而不是批判。试问一句,你有批判阿Q的资格么?

所以,面对阿Q,我们要做的,只有默默地捡拾起血性和勇气,要不然,我们再富,也只是头肥大的猪。

(三)阿Q是“美比不过,就和你比丑”么

阿Q的处处想胜过别人,这在学者们眼中,是有理论依据的,说是要维持他的自尊心。可是,阿Q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实在太少,除了进过城这一条,多少可以把一些土包子比下去之外,便没有什么了。他身体瘦弱,打不过别人;嘴唇太厚,骂不过别人;想姓赵的一点奢望,在挨了两巴掌之后,也破灭了。从这一点来看,阿Q颇似清末民初的中国,任何外国都成了“列强”,哪怕是过去的蕞尔小国。其实,这种境遇的出现,只能怪我们自己太弱。

但不管怎么样,为了维护我们起码的一点自尊,我们总得跟别人比点什么罢。中国有几千年的文明可以拿出来比,于是我们便搬出了五千年的文化,搬出了四大发明,搬出了历史上有多少的“世界第一”。那阿Q自然就只有“我们先前,比你阔多啦,你算什么东西”。中国有梅兰芳和古画可以送出去,那阿Q就只有身上的虱子了 (这里虽然把京剧和古画跟阿Q身上的虱子并列,但并没有对京剧和古画不敬的意思)。

阿Q跟王胡比虱子的多少大小,就是比丑么?

什么是美,什么是丑,只不过是人们基于自己认识的一种主观感受罢了我们现在觉得阿Q身上的虱子是丑的,其实也是基于我们现代人的意识的,但如果把这个问题放回去九十年一百年,那又会怎么样呢?

有一个富于想像力的作家,写了一篇《如果人有尾巴》的妙文。尽管现在我们都认为人身上长有尾巴是丑的,是没有进化好的标志,可真要是大家身上都长了,大家就会自然的接受它。要是谁没有,反倒会被人目为怪物,就像现在,对那些不幸有了尾巴的人的看法一样。

所以,阿Q的和王胡比虱子的多少大小,其实就是想胜过王胡一头,相应地拿出身上的东西来比一比罢了,就跟拿自己的头发来和王胡比长短,或是伸出脚来跟王胡比体毛的多少长短一样。比不过,自然生气了。至于是美是丑,有意义无意义,谁会在意呢,只要能比得过别人就成。

文章题要:“精神胜利法”,并不出奇,它只不过是中国人深入骨子里的一种德性罢了。它更是人们赖以在这个处处让人不如意的世界上生存不二法宝,已经成为中国人的国民性,现在仍是,可见迅翁的犀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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