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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国初期毛泽东的治藏方略

2012-08-15车辚

中共四川省委党校学报 2012年2期
关键词:藏区藏族西藏

车辚

(云南农业大学,云南 昆明 650201)

西藏地处我国的西南边疆,与尼泊尔、印度等国接壤,国境线近四千公里,战略地位十分重要。新中国成立后,以毛泽东为代表的党的第一代中央领导集体高度重视西藏的解放、改革、建设和发展,毛泽东本人在建国初期起草了大量有关西藏问题的电报、文稿,对很多事关西藏的报告、文件做出过重要批示。解读毛泽东留下的有关西藏问题的文献,可以总结出毛泽东的治藏方略,为今天更好地建设西藏、发展西藏提供参考。

一、军事斗争和政治争取两手并重

西藏的历史表明,如果中央政府软弱、势力衰微不足以有效管辖西藏,内外敌对势力就会策划谋求西藏独立、自治,因为西藏民族、宗教迥异内地,地处边疆高原,和内地的交通、通讯、贸易联系不畅,地缘战略地位重要,是中国西部屏障,敌对势力把西藏看作是分化、肢解、削弱中国的桥头堡。

在新中国成立前后,西方帝国主义者企图乘国民党当局对西藏失控,人民解放军尚未进入西藏的时机,加紧策划西藏独立的阴谋。西藏上层反动势力加紧扩充军队,把藏军由14个代本扩充到18个代本(一个代本约500人),并将主力布防于昌都地区,妄图以军事力量阻止西藏的和平解放。毛泽东采取军事斗争和政治争取两手并重的方针。1949年11月23日,毛泽东在关于解放西藏问题给彭德怀的电报中指出:“解决西藏问题不出兵是不可能的,出兵当然不只有西北一路,还要有西南一路。故西南局在川康平定后,即应着手经营西藏。”[1]1950年1月2日,毛泽东在苏联访问期间给中央的电报中又指出:“西藏人口虽不多,但国际地位极重要,我们必须占领,并改造为人民民主的西藏。由青海及新疆向西藏进军,既有很大困难,则向西藏进军及经营西藏的任务应确定由西南局担负。”[1]1950年5月17日,中共中央致电西南局:在军事进攻的同时,利用一切可能,进行政治争取工作。[2]西藏当局拒绝了西南局提出的谈判条件,并在昌都地区部署兵力。1950年10月6日,人民解放军发起昌都战役,击溃藏军,至25日,昌都战役胜利结束。昌都战役极大地震动了西藏地方统治集团,打开了进军西藏的大门。1950年10月28日,毛泽东在一份中国驻印度大使馆有关西藏问题的报告上批示:“中国军队是必须到达西藏一切应到的地方,无论西藏政府愿意谈判与否及谈判结果如何,任何外国对此无置喙的余地。”[1]1951年5月23日,西藏地方政府派出的谈判代表和中央政府代表签署了和平解放西藏的协议,标志着西藏的和平解放。1951年5月25日,中央军委命令西南军区、西北军区派部队分路进驻西藏。10月26日,第18军首先进驻拉萨,其他部队也于12月到达指定地区,完成了进军西藏的任务。可以说,没有军事斗争的胜利就没有政治争取的可能,政治争取和西藏的和平解放大大缩短了我军进驻西藏的时间,减少了我军的牺牲,为巩固边防、平定1959年西藏上层反动分子发动的武装叛乱及1962年中印边境自卫反击战争的胜利打下了基础。

二、民生改善和社会改革分步实施

建国之初,党的第一代领导集体高度重视边疆少数民族地区的经济发展和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并把它作为政权稳固的基础。当时西藏仍处于黑暗、腐朽、野蛮的封建农奴制阶段,实行“政教合一”统治,噶厦政府由僧官和俗官两大系统组成,其僧官系统的成员,从达赖喇嘛开始,都是拉萨三大寺(哲蚌寺、色拉寺、甘丹寺)的成员,在经济上它占有大量庄园、牧场和农牧奴。广大农奴由于缺乏先进生产工具和耕作技术,又遭到农奴主和喇嘛寺的残酷剥削,加上宗教禁忌束缚,生活苦不堪言。1952年4月1日,毛泽东在一份关于西藏工作问题的复电稿上加写了一段话:“拉萨等地物价高涨,康藏公路短期难通,军队生产今年尚难自给,我们对西藏人民的物质福利一时尚难有所改进。总之我们在西藏的基础在目前和今后一年至两年内还是不稳固的。因此我们在政治上必须采取极端谨慎的态度,稳步前进,以待公路修通、生产自给并对藏民物质利益有所改善之后,方能谈得上某些较大的改革。”[3]这里毛泽东提出了在西藏改善民生和社会改革的关系问题:改善民生是进行社会改革的前提和基础,社会改革的成败取决于藏区民众是否能在党的领导下获得实实在在的利益,在此之前,任何的政治改革必须谨慎有序地推进。1952年4月6日,《中央关于西藏工作方针的指示》进一步指出:“只要我们对生产和贸易两个问题不能解决,我们就失去存在的物质基础,坏分子就每天握有资本去煽动落后群众和藏军反对我们,我们团结多数孤立少数的政策就将软弱无力,无法实现。”鉴于此,“我们在目前不仅没有全部实行协定的物质基础,也没有全部实行协定的群众基础,也没有全部实行协定的上层基础,勉强实行,害多利少。”[3]这说明,西藏社会改革的进程取决于物质基础改善的程度,取决于广大藏族群众是否认识到共产党和解放军是为他们的利益服务的、是要让他们从封建农奴制枷锁中解放出来翻身作主人的。在毛泽东看来,生产、贸易、修路、医药是改善民生的重要手段,旧西藏留给解放军的是一个千疮百孔、百业凋敝、民生困苦的烂摊子,而且西藏几乎全无汉人,我军是处在一个完全不同的民族区域,部分上层僧侣贵族和受蒙蔽的藏族群众对我军还有敌视心理,耐心和谨慎地等待民主改革的时机是正确的。

当时的中国正进行着抗美援朝战争,并准备实施第一个五年计划(1953-1957),建设资金非常紧缺,留给改善民生的钱是很少的。但中国共产党帮助少数民族改善民生的诚意是毋庸置疑的。统计发现,1952年到2005年间,西藏社会运转费用超过95%来自中央财政援助,总计1161.39亿元。1952-1958年,中央对西藏财政补助为3.57亿元,1959-1965年上升到5.9亿元。[4]为了最大程度地争取上层分子和群众,等待西藏领导人员的觉悟和物质条件、社会条件的成熟,直到1956年中央还告诉西藏地方政府,在第二个五年计划期间还可以不进行改革,甚至“第三个五年计划时期也还要看情况如何才能决定”。“但如果受外国指挥的反革命分子不通过协商而一定要通过反叛和战争破坏十七条协议,把西藏情况打烂,那就有可能激起劳动人民起来推翻封建制度,建立人民民主的西藏。”[5]这里,毛泽东提出了等待的约束条件,即只要西藏发生武装叛乱,民主改革就会立即启动。后来的历史进程说明了这一点。民生改善是一个长期的过程,不同的时代有不同的标准,但维护党的领导权威和包括西藏在内的边疆政治社会稳定却是一条底线,在社会主义革命、建设和改革的年代都是必须坚守的。这对今天我们反对“藏独”、“疆独”,保证边疆民族地区的社会安定、和谐发展有重要的借鉴作用:一方面要加大对边疆少数民族地区的财政转移支付力度和技术、人员、管理援助,增强经济发展的后劲和自我发展的能力,缩小民族差距、东西部差距、城乡差距;另一方面,在消除民族隔阂,降低民族差异感,弱化民族自决意识,抵制民族分离情绪,沟通民族心理,增强国家认同、公民意识、社会责任上下大功夫,社会层面、文化层面、心理层面的融合和认同是检验经济援助、民生改善、政策倾斜是否行走在正确方向上的标尺。

三、团结上层、化解矛盾、争取民众三管齐下

历史上藏传佛教中四大派系红教(宁玛)、黄教(格鲁)、花教(萨迦)、白教(噶举)的斗争异常激烈。格鲁派内部达赖与班禅两大活佛系统又存在矛盾。毛泽东和中共中央在团结西藏上层分子、化解派系矛盾、争取民众支持三个方面付出了最大的努力。1951年5月26日,毛泽东指出:“在西藏人民中,佛教有很高的威信。人民对达赖喇嘛和班禅额尔德尼的信仰是很高的。因此,协议中(指《关于和平解放西藏办法的协议》)不但规定对宗教应予尊重,对寺庙应予保护,而且对上述两位藏族人民的领袖的地位和职权也应予以尊重。这不但是为和解藏族内部过去不和睦的双方,也为使国内各民族对藏族领袖引起必要的尊重。”[6]对当时在青海的十世班禅,毛泽东给予了特殊的关照与保护。1951年1月4日,毛泽东指示,由青海玉树入藏的八百解放军骑兵“作为护送班禅入藏的兵力,尔后即作班禅的卫队”。[6]1951年9月13日,毛泽东给时任西南局第一书记邓小平的电报中谈到驻藏部队的兵力分布时说:“在日喀则和日喀则到拉萨的中间地点各派一部分军队进驻,并在这些地方布置生产,使班禅能回后藏,并便于展开工作。”[6]从1951年至1959年,毛泽东多次给达赖和班禅写信和复信,言辞恳切,语气和缓,对其精神上鼓励、思想上开导、工作上帮助、生活上关心、疑难上解释,无微不至,体贴用心。如1953年3月8日,毛泽东给十四世达赖喇嘛的复信中提醒达赖警惕帝国主义间谍特务和反动分子的阴谋活动,遇到任何问题可以和驻西藏的中央代表商议,并回赠达赖相片一张。[7]两天后,毛泽东又给达赖写信说:“建设新西藏所需要的帮助,凡属能够办到的,中央当尽可能地办到,但因交通阻隔,有些事情一时无法办到,只好等待以后再办。”并随函附送:扩音机两个、附带喇叭四个,电转一个、附带片子十二张,黄缎四匹,长白山人参一个,貂皮衣筒一件。[7]1955年11月24日,毛泽东给班禅的信中希望班禅“和拉萨方面的团结日益增进和巩固”。[8]同样,毛泽东叮嘱达赖要注意和班禅的团结。1957年8月18日毛泽东致信达赖说:“西藏地方政府和堪厅(指:班禅领导的堪布会议厅)间的关系问题,希望都能从团结愿望出发,双方好好协商加以解决。”[5]对于西藏上层人士,中央都给予了相应的政治待遇和职务安排。

对于普通僧侣、民众的争取始终贯穿于进藏部队和干部的日常工作中。1951年1月30日,毛泽东给邓小平发电并转抄十八军注意青海玉树的经验:玉树地委的报告证明,在青海少数民族地区,开展医疗贸易工作是接近群众与联系群众的一种很好的工作方式,今后更应重视。[6]解放军进藏后,给西藏各寺院及乞丐发放了布施。为不给西藏人民增添负担,毛泽东要求进藏部队立足自身、发展生产解决给养问题,“靠藏政府供给,或靠购买,则对藏民影响不好”。[6]对于达赖喇嘛向中央送礼一事,中央的答复是“礼物不要多”,“除供陈列的文物外,土产和用品都不要送(都是取之于民的东西),或尽少送”。[6]中央指示进藏部队和干部:“各种残民害理的坏事让他们(指:坏分子)去做,我们则只做生产、贸易、修路、医药、统战(团结多数,耐心教育)等好事,以争取群众,等候时机成熟再谈全部实行协定的问题。”[3]尽管1959年3月西藏上层反动集团发动武装叛乱,达赖喇嘛出走印度,走上了分裂祖国的道路,但班禅集团及西藏广大僧侣、民众拥护中央的平叛措施和后来的民主改革。毛泽东和中央团结上层、化解矛盾、争取民众的努力还是收到了显著的成效。

四、从基层和上层两方面同时着手大量培训少数民族干部

党员、干部,尤其是少数民族党员、干部是我们党在边疆民族地区构建基层组织、巩固基层政权最重要的组织基础。少数民族干部和本民族群众具有广泛而密切的联系,语言相通,习俗相同,易于沟通,是连接少数民族群众和党委政府之间的桥梁和纽带。建国之初,党中央对此就有明确的指示,并将培养干部作为民族工作的中心任务之一来抓。1949年11月,毛主席指出:“各级政权机关均应按各民族人口多少,分配名额,大量吸收回族及其他少数民族能够和我们合作的人参加政府工作。”“要彻底解决民族问题,完全孤立民族反动派,没有大批从少数民族出身的共产主义干部,是不可能的。”[1]同月23日,毛泽东给彭德怀的电报中又指出:“训练藏民干部极为重要”。[2]1951年2 月,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又把推行民族区域自治和训练少数民族自己的干部作为民族地区党的中心工作。在少数民族中建立党和培养党的干部是解决民族问题的根本问题。各少数民族地区,凡是已经发展了当地少数民族出身的党员、并从他们当中培养了一批干部的,许多工作就比较好做,也容易扎下根子。1959年西藏上层反动集团发动武装叛乱时,藏族干部成为了平叛的重要力量。新华社的电文中称:“干部中有近万的藏族青年干部,他们干劲十足。平叛以后,要组建藏族劳动人民的自卫武装,少数是正规的,多数是不脱离生产的民兵。”[9]

对于如何在少数民族地区建立党的组织,中央采取了较为灵活的方针。1954年10月,中央总结党在少数民族中的工作经验时指出:“少数民族的政治、经济、文化落后,很多少数民族甚至还没有本民族的无产阶级,因此在少数民族中发展党员时,暂时还不能和在汉族地区一样地去运用党员标准八个条件,而应依据少数民族的实际情况,适当地吸收那些历史清楚、政治可靠、衷心拥护党并愿为党积极工作的积极分子入党,在党内教育和帮助他们,使他们逐步地达到党员标准八个条件。否则,在少数民族中建党就几乎是不可能的。”对于全民信教的少数民族,中央认为:“对于那些整个民族都信仰宗教的少数民族(如回、藏、维等民族)中的党员,还应劝告他们在宗教仪式和生活习惯上不要脱离本民族的大多数人民。”[10]这些指示是全局性的,充分照顾到了边疆民族地区的实际,考虑到了民族、宗教、地缘因素,体现出边疆少数民族地区党的建设和政权建设的特殊性、差异性、民族性、区域性、复杂性、敏感性等诸多特点,是提高党的建设科学化水平的有益实践。

对于培养和训练干部,要从少数民族基层和上层两方面同时着手。对基层干部就地取材是一个基本方针。1950年1月2日,毛泽东给西北局、西南局的电报中要求进藏部队“收集藏民,训练干部”,边集中、边培训、边进军,因经营西藏“任务重要,且有时间性”。[1]进入西藏后,广大的农奴和被压迫群众中的积极分子是藏族干部的主要来源,他们有反抗旧制度的迫切要求、有当家作主的政治主张、有改善生产生活的强烈愿望,符合党的性质和宗旨。上层分子中的左派、中间派也是干部中的重要来源,他们社会地位高、代表性广、一般都具有相当的文化水平和政治视野、在藏族群众中有一定的威望和影响,吸收他们参与到政权建设中来有利于快速稳定局面,为汉族干部熟悉情况、进入角色争取时间。1959年3月,西藏平叛后,中央宣布在西藏各地陆续建立军管会,只有“班禅额尔德尼领导的后藏地区的首府日喀则没有必要建立”,[9]因为班禅拥护中央的政策主张,反对民族分裂,事实上已成为我党在藏区的坚定盟友、党外重要干部,赢得了党中央和毛泽东的信任。这是极为宝贵的执政经验,将上层分子、宗教领袖改造、转化为党内、党外干部,是提高执政能力、密切干群关系、保持藏区和谐稳定的重要条件。

五、从战略高度看待西藏与周边国家和省份接壤的中间地带

西藏的自然地理和人文地理有一定的特殊性。传统的西藏地方政府管辖的包括阿里、卫、藏、康四个地区,藏族集中的地区还分布在青海、甘肃、四川、西康、云南与西藏接壤的地区。同时,西藏与印度、尼泊尔、不丹、锡金、缅甸接壤,有众多山口和传统商路通向这些国家。历史上西藏与上述省份和国家存在密切的经济、文化、宗教、民族联系。作为一个地缘战略家,毛泽东十分看重这些与西藏接壤的中间地带,其边缘性、交叉性使其具有通道、窗口两大功能,对西藏的政治和社会稳定,及藏区边境、民族、宗教安全影响很大。

首先是通道功能。西藏周边藏区是内地通往西藏腹地的必经之路,历史上通过古驿路、商路和内地进行着经济、政治、文化交流。西藏东部门户昌都,民国时属西康省管辖,1955年3月划归西藏自治区筹备委员会领导。昌都自明代以来即为川藏道南、北两线交汇的中心,是滇藏、青藏交通的总枢纽,地当商业要道,商业繁盛。“昌都是川、青、滇、藏四地区的货物集散地。各地商人在昌都设有分庄,各地山货都先集中到这里,然后再运往别处”。[11]为打开进藏通道,解放军开始先修通甘孜到昌都一段。1953年1月1日,毛泽东作出批示确定康藏公路采取南线方案:即由昌都经吞多、松宗、通麦、则拉宗、太昭至拉萨,全长1150余公里。沿途大部分是农业区,物产丰富,人口亦多,海拔低,气候温和,可常年施工和通车。四川藏区是全国第二大藏族聚居区,唯一与其他藏区毗邻(西藏不与甘肃藏区毗邻),地处辐射其他藏区的交通枢纽地位。四川藏区门户康定(旧称“打箭炉”),原属西康省,是连接藏区和成都平原的枢纽。1950年1月2日,毛泽东指示西南局:“迅即占领打箭炉,以此为基地筹划入藏事宜……应争取由打箭炉分两路,推进至西康西藏的接境地区,修好汽车路或大车路,准备于四月中旬开始入藏”。[1]云南迪庆、丽江地处汉藏文化的交汇圈,生活着藏、彝、纳西等12个世居民族,红教喇嘛寺从藏区往南传到丽江为止,禅宗寺庙从南往北传也到丽江为止,连接云南与西藏的茶马古道经过大理、丽江、迪庆进入西藏。1951年1月,滇藏公路就进入了毛泽东的视野,只是因为条件不充分,“已确定目前只修通大理到屹江段后,即不再继续修筑”。[6]青海、甘肃藏区均是藏传佛教重镇,青海的塔尔寺、甘肃的拉卜楞寺都是格鲁派的著名寺庙。毛泽东十分重视青海藏区的通道和走廊作用。1951年6月8日,西北军区第一副司令员张宗逊等给中央军委的电报中提出了进军西藏的军事部署、补给、修筑道路等问题,提出:(1)建议今年继续修通张掖至西宁公路(360公里),以便于油料的补给。(2)立即准备1952年春开工修筑黄河沿至玉树公路。(3)立即着手分段勘测玉树至囊谦及敦煌经柴达木、唐古拉山口、黑河至拉萨线。[6]这是从东西两线同时准备修筑连接甘肃、青海、西藏的战略公路。人民解放军充分利用了西藏周边藏区的地缘优势,快速修筑起进藏的道路,得以从北面、东面、东南面迅速到达西藏各指定地区。

其次是窗口功能。建国之初,西藏自治区筹备委员会管辖的地区,藏族只有一百多万,青海、甘肃、四川、云南藏区的藏族也有一百多万。由于藏族聚居区在社会经济特征上具有同质性、同构性,都是以藏传佛教为核心价值体系,以神权政治搭建起僧俗一体、政教合一的上层建筑,广大农奴精神上被宗教意识形态束缚、物质上被落后的生产方式束缚、人身自由上被黑暗腐朽的封建农奴制度束缚,不进行彻底的社会改革,民众不可能获得解放。而四川、云南等“东部藏区”一般是藏族和汉族及其他少数民族杂居,地处汉藏两个文化系统的过渡地带,多元文化交汇的结果让这些地方可以较早启动民主改革,形成示范效应,影响西藏。时任西南局第一书记邓小平就说过:“今天我们在西南实行民族区域自治,首先开步走的应是康东,因为各种条件比较具备。第一,藏族同胞集中;第二,历史上有工作基础;第三,我们进军到那个地方后,同藏族同胞建立了良好关系;第四,那里还有个进步组织叫东藏民主青年同盟,有一百多人。有这些条件,就能马上去做工作。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如果解决得好,可以直接影响西藏。”[12]四川甘孜藏区也有较好的群众基础,1936年5月红二、四方面军经过时曾在这里建立过苏维埃政权,1950年11月14日即成立自治州,是全国第一个藏族自治州、第二个藏族自治地方(第一个为甘肃天祝藏族自治县)。1957年,甘孜藏族自治州给中央报告提出继续推进民主改革,报告总结了六条理由:(1)有利于巩固已取得的改革成果,保护和发挥干部、群众的积极性,发展生产,逐步改善人民生活,大量培养和提拔地方干部;(2)坚持改下去,将会教育藏族上层,认清前途,消除顾虑;(3)完成改革的地区,对寺庙迅速实行包起来的政策,给以长期维持,有利于社会治安和生产发展;(4)可以巩固公路交通,有利于进藏物资的运输;(5)坚决完成这一地区的改革,必将促进整个藏族地区的发展和进步,增进民族团结,也可减少云南后顾之忧;(6)如果不坚持改下去,势必伤害干部,加深群众痛苦,助长上层右倾,甚至造成更加混乱局面,脱离群众,前功尽弃。[5]毛泽东批示同意。这个报告将西藏周边藏区的改革对西藏的影响从政治上、组织上、物质上、民族上、宗教上、地缘上讲得很清楚。历史上这些地区既是藏区又属汉族政权管辖(至少名义上是这样),和所在省的经济关系更密切,具有不可替代的窗口功能,可以发挥政策示范效应、经济辐射效应、技术溢出效应、文化融合效应和政治整合效应。长期以来,中央对西藏的政策扶持和财政转移支付力度较大,建立了全国援藏、对口支援的扶持模式,相对而言,其他四个藏区受到的扶持力度较小、关注较少。2008年拉萨“3·14”事件,除云南外其他四个藏区都爆发了打砸抢烧暴力事件。从历史上看,藏区的不稳定具有关联性、连锁性、传染性,西藏的稳定繁荣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周边藏区的稳定繁荣。目前,除西藏外的其他四个藏区要求中央支持采取国民待遇、一视同仁的呼声日益高涨,并非没有道理。况且,这对我们今天反对和抵制达赖喇嘛提出的所谓“大藏区高度自治”理论也有辅助作用。

[1]建国以来毛泽东文稿(第一册)[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1993.

[2]郑汕.中国边防史[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1995.

[3]建国以来毛泽东文稿(第三册)[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1992.

[4]罗莉.扶持·优惠·补贴:西藏农牧业政策发展的三部曲[J].西部发展评论,2005(3).

[5]建国以来毛泽东文稿(第六册)[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1992.

[6]建国以来毛泽东文稿(第二册)[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1993.

[7]建国以来毛泽东文稿(第四册)[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1993.

[8]建国以来毛泽东文稿(第五册)[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1992.

[9]建国以来毛泽东文稿(第八册)[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1993.

[10]统一战线工作干部基本读物——统一战线文选[M].北京:北京燕山出版社,1992.

[11]西藏少数民族社会历史调查组等.昌都地区社会历史调查资料[J].藏族社会历史调查.第4辑.1957.

[12]邓小平文选(第一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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