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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瘦西湖”植物景观古典文化意象与扬州社会各个阶层关系研究

2012-08-15邵静

绿色科技 2012年4期
关键词:青楼盐商瘦西湖

邵静

(同济大学 建筑与规划学院,上海200438)

1 引言

扬州“瘦西湖”植物文化所透露的生活气息浓郁,具有扬州地域特色与风俗人情。“瘦西湖”的植物景观从某种程度上说不仅是物质景观的依托,其承载的更多的是扬州社会不同阶层人士的人生情怀,对于身处顺境的“文人”、“士大夫”等社会上的精英阶层来说,可以成为他们精神疲惫的小憩港湾,寄托其脱俗的情怀与志向,对那些相对身处逆境的“亡国者”、“城市移民”、“青楼女子”等相对弱势的阶层来说,“瘦西湖”的景观也许更能成为他们精神最终皈依的处所,将他们或悲情或飘渺的人生情怀完全地寄托其中。

2 扬州社会各个阶层对植物文化的需要

文化的演变或进化需要一定的驱动力,而人是文化的适应方式和创造过程的选择者和实施者,人的需要是文化进化与发展的根本动力。扬州“瘦西湖”园林集群植物景观古典文化意象生成与发展的动力自然来源于营造并且使用这座园林的扬州社会各个阶层以及这些来源于不同社会背景的人对场所中植物景观本身的不同方面的需要。李元将这种人对景观文化的需要分为“物质需要”和“精神需要”两种。

“中国传统文化包括物质文化和精神文化两大方面。物质文化包括了物质生产方式、各种社会规范、典章制度等,而精神文化则涵概了人们的审美情趣、价值取向、宗教信仰、思维方式,还有人们在交往中约定俗成的习惯,以礼俗、民俗、民风的形态出现。中国古代自给自足的农耕经济使人们认识了植物的实用价值,士人园林的兴起及文人对植物的推崇使植物文化彰显人格魅力,宗教和民俗的发展更使中国植物文化凸现民族特性。”[1]正是因为中国传统文化对植物文化的决定性影响奠定了这两种需要的形成。“实际上植物除了为人类生存或生活服务外,人们还赋予了它许多来自人类自身思维活动的文化内涵。”[2]同时这两种层次的需求更是相辅相成,密切作用的。这也正与“瘦西湖”植物文化满足扬州人需要的两个层面相对应。

2.1 扬州社会各个阶层对植物文化的“物质需要”

这种需求更多的是偏重于与经济的需求与联系,《扬州画舫录》中记述了很多关于“瘦西湖”园林集群以及其周边地区的“花市”的信息以及交易的情景,从中可见“瘦西湖”植物作为人们“物质需要”的例证。

“天福居在牌楼口有花市,花市始于禅智寺,载在郡志。开明桥每旦有花市。盖城外禅智寺,城中开明桥,皆古之花市也。近年梅花岭、傍花村、堡城、小茅山、雷塘皆有花院,每旦入城聚卖于市,每花朝于对门张秀才家作百花会,四乡名花集焉。”[3]“傍花村居人多种菊,薜萝周匝,完若墙壁。南邻北垞,园种户植,连架接荫,生意各殊。花时填街绕陌,品水征茶。近年梅花岭、傍花村、堡城、小茅山、雷塘皆有花院,每日入城聚卖于市。”[4]

“瘦西湖”花市的繁盛反映了植物作为物质形态满足人们的经济需求的方面,其中“植物”是直接参与作用的,瘦西湖的田地里栽种的不再是传统的稻麦棉麻,而是十里花卉,人们把栽花当做了种田,因此“十里栽花算种田”也可以看到扬州农商有机结合的地域风俗。

文献中有很多关于植物生产性的精彩描述,如“四桥烟雨”的桂花,“是地桂花极盛,花时园丁结花市,每夜地上落子盈尺,以彩线穿成,谓之桂球;以子熬膏,味尖气恶,谓之桂油;夏初取蜂蜜,不露风雨。合煎十二时,火候细熟,食之清馥甘美,谓之桂膏;贮酒瓶中,待饭熟时稍蒸之,即神仙酒造法,谓之桂酒;夜深人定,溪水初沉,子落如茵,浮于水面,以竹筒吸取池底水,贮土缶中,谓之桂水”。既可供观赏又是绝佳的美食,从而清晰可见“桂花”同时作为“造景植物”与“经济作物”对人们“两种需要”的满足。

2.2 扬州社会各个阶层对植物文化的“精神需要”

另一种情况是“瘦西湖”作为一种依托而提供满足这种“物质需求”过程的场所。如长堤春柳景点,“跨虹阁在虹桥爪,是地先为酒铺,迨丁丑后,改官园,契归黄氏,仍令园丁卖酒为业”。联云:“地偏山水秀(刘禹锡),酒绿河桥春(李正封)”。而精神需求”则是人们的思想与意识与植物景观的交融而升华的必要条件,人们既以“种菊”而“寄卖于市”谋生同时更懂得“寻芳”从而欣赏菊花的文化内涵,化“风俗”为“诗意”,这就是植物所承载的“物质需求”和“精神需求”的两个方面。

“瘦西湖”植物文化的推动力来自扬州社会复杂而丰富的社会阶层的文化背景,其中包括“士人文化”、“盐商文化”、“青楼文化”、“移民文化”、“遗民文化”等多种文化的共同作用与推动。

3 “瘦西湖”植物景观古典文化意象与扬州社会各个阶层的关系

3.1 “瘦西湖”植物景观古典文化意象与扬州士人阶层之间的关系

纵观古典文献与实例,在“瘦西湖”古典植物文化的众多缔造者中,既有“物质需求”又有“精神需求”并且能一心为之努力的,最为典型的阶层就应是士人阶层了。

扬州历来是人文荟萃之地。政治家、文学家、艺术家云集,在扬州留下了无数典籍诗文、书画、音乐歌舞。士人阶层便是古代扬州社会文化的创造者和占有者。其中的代表人物如“王士祯”、“欧阳修”、“苏轼”、“孔尚任”等文人士大夫,他们善于探究规律总结认识,当他们一旦关切某一事物的时候,往往能为之著书立说。而植物景观备受文人的青睐,文学作品中随处可见植物的身影。就像历史上著名的“红桥修禊”所留下的景致的诗篇传扬至今。都是以士大夫们为主角的社会精英阶层的积累与创造。尽管士不像农那样常年躬耕土地,与植物世界有着直接且持久的接触,但是这并不影响他们对植物的感知,反而使其能够更高的平台上对植物世界加以审视和体认。

“四相簪花”的传说流传至今,芍药在扬州瘦西湖中大量种植,对于崇尚过简朴生活的文人来说,为了一种花如此大吹大擂是不可取的,爱芍药的人是不会放弃尘世的,这些正是士人阶层的写照。植物文化由此获得士人阶层的深切关照,并逐渐脱离基于物质层面的实用性挖掘,转入物色审美的精神探索。诗词歌赋、绘画工艺、园林品赏等形式都在士人心智的引领下与植物结缘。

《红桥修禊》题诗云:“十年一觉梦迢迢,园废台荒景渐凋。胜地重过刚上巳,群贤必至近虹桥。且将美酒酬佳节,莫把闲情系柳条。补写新图留古迹,竹西亭外暂停桡。”[7]这诗中的“群贤”与“虹桥”与“虹桥植物景观文化意象”的密切关系正是在这不断地相互影响中逐渐建立起来的。

在“瘦西湖”植物文化演进的各个历史时期,士人阶层与植物文化之间始终维系着一种持久而密切的互动关系。士人们的思想和言行就像画笔,不断地勾勒出植物盛衰流变的轨迹。这些印记构成了“瘦西湖”植物文化成长的年轮,并为其体系的丰富与发展注入了新的内涵,其演变发展由此获得了可持续、源源不断的推动力。反之,日益丰富的植物文化又为士人在人生的迷茫中指明了方向,而这种密切的相互影响始终是可逆的。

3.2 “瘦西湖”植物景观古典文化意象与扬州盐商阶层之间的关系

人们常用“形而下”来形容扬州这个城市的“气质”,似乎整个城市都沉浸在崇尚享乐主义的氛围中。这样的定义与“扬州盐业”、“扬州盐商”的影响是分不开的。食盐贸易对扬州社会的结构和城市文化的特征甚至有着决定性的影响,这种影响通过盐商的存在和行为得到了非常明显的体现,“这些富人及其行为决定了18世纪扬州城的形象。”[8]扬州盐商在生活富裕起来以后,无一例外地过着寄生、闲适、奢侈的生活,时人对他们的奢侈消费方式有相当多的描述:“扬州盐务,竞相奢丽以婚嫁丧葬,堂室饮食,衣服与马,动辄费数十万”。而这种奢侈、畸形的消费恰恰决定了扬州消费型商业城市的性质。因为实际上盐商除去物质上的收益从而对城市的文化作出贡献,他们同样积极地参与到丰富城市文化形态与活跃城市文化创造中来。社会背景等使这种关系与其他不同,盐商在取得盐业成功的同时,仍然需要讨好地方统治阶级,由于扬州有皇帝南巡的特殊经历,盐商同样要把握住这种机会与中央的统治阶层互动,以此来提高并且巩固自身的社会地位以及文化地位。使其经济利益能够可到政治上的保障。[9]“瘦西湖”园林集群甚至可以说是不仅是众多盐商私家园林住宅的集合而形成的湖上园林。“十余家之园亭合而为一,联络至山,气势俱贯”。更是盐商对皇室的“谄媚”与“贡品”。盐商的富庶与挥霍推动并且保障了瘦西湖景观的发展以至鼎盛。而盐商在帝王南巡期间不遗余力的财力人力的投入与支持才掀起了兴建园林的热潮,这种情况不仅改变了瘦西湖景区的格局,将“瘦西湖”景观与扬州盐商的关系拉近了一步,更是体现了扬州盐商的心思,这种心思体现在瘦西湖景观营造的方方面面,其中包括植物景观的种类与设计以及文化意象的形成。

尽管盐商也许并不像文人雅士对园林花木竹石有非常精细的感悟和品味,对于美也并非有细微的鉴赏水平,但是他们还是试图能够融入这样的群体里,积极地参与活动,以此获得社会的身份认同,巩固自身的社会地位。参加各类社会活动,并做出贡献是盐商们通常选择的参与方式。

“瘦西湖”植物景观文化与盐商阶层之间的相互作用关系与士人阶层相似,同样存在着领袖性的人物。明朝最后20年里,郑元勋成为扬州社会最有影响的人物之一。郑元勋扮演的园主、赞助人、士人和慈善家角色,为此后的扬州徽籍代表人物所继续。这个群体的主要成员都拥有园林和功名,因为赞助公益事业而著名。

在传统社会各阶层中,与商人阶层关系特别密切的,也是对商人阶层影响最大的可以说是士人阶层。也正是因此,与士人阶层的关系,也就成为商人阶层所面临的最为重要的关系。从商人阶层和士人阶层的关系中,我们可以看出商人势力的消长,他们的社会地位的升降,他们社会处境的艰易,以及其他很多东西。盐商文化在“瘦西湖”植物景观文化意象的发展中同样具有重要作用与意义。

3.3 “瘦西湖”植物景观古典文化意象与扬州青楼文化之间的关系

扬州古城虽几度荒芜,但历来被视为笙歌粉黛繁丽之地,温柔富贵之乡,青楼文化于此在各朝各代滋生繁荣。万历二十五年,王士性在其名著《广志绎》中说到,广陵姬妾被列入了物产土贡之榜,与维扬盐斛等相提并论,这成为一种耐人寻味的社会现象。发展到清代,伴随着盐商财力的如日中天,“千家养女先教曲”,更形成的古代扬州的普遍风尚。“养瘦马”是扬州文化的特色[11]。可见青楼文化在扬州本地的流风余韵,影响之大甚至可以说已经发展成为一种“社会现象”。

陶慕宁先生在《青楼文学与中国文化》中写道的那样:“妓女终日斡旋于士人之间”,“分别品流,横尺人物”,饮博调侃,奉和酬答,广博的见闻开阔了她们的胸襟,文学艺术气氛的陶冶使她们有可能倾向于以一种审美的态度甄量人物,发抒情感,品味生活。暗示了青楼女子在风月场所中受到的某种程度上精神的启迪与客人的共鸣。因此在众多的扬州青楼女子中也不乏一些天赋品貌,才情横溢,心栖冰雪间,笔记烟花地的个体。扬州活跃的“青楼文化”作为一种特别的文化力量其影响范围也涉及并且作用于扬州社会的方方面面,“风花雪月”纵然是一种极端的享乐方式,而风景园林同样是供享乐的场所与背景,青楼女子的交往活动对于场景的选择当然会有一定的要求,而在瘦西湖这样处于别墅园林中的景观,恰好成为最合适的地方。某种程度上两者达到相互依存,相互影响的状态。可以说青楼文化在扬州的繁荣,一定程度上成就了“瘦西湖”的鼎盛。同样也促进了瘦西湖植物文化的滋生与发展。因此扬州的“青楼文化”同样是影响“瘦西湖”植物文化意象成生与发展的重要因素之一。两岸花柳少了分花拂柳的女子,便少风情;明月朗朗,少了白衣吹箫的女子,也无哀思。

《扬州画舫录》中有大量关于妓女在“瘦西湖”上卖艺的记载与描述。小秦淮的此类活动中秋节为最盛,生动形象的描述了青楼女子在“瘦西湖”上的活动的情况,青楼文化的滋生直白中透露着一定的优雅。

这些被“培训过”的“扬州美人”原本大多只是平凡女子,心中都有关于人生的美好向往与追求,但是她们的这种心绪因为本身的职业而发生了强烈扭曲,风光的背后必然存在着不尽的无奈与挣扎,因此惬意的景观场所必然也会成为她们抒发感情的载体,植物也往往作为她们寄托心思的所在。

通过分析一些青楼文化存在的环境中与植物相关的信息与片段,从中可见并印证了扬州的青楼文化与“瘦西湖”植物营造、植物文化意象形成之间不可忽视的关系。

4 结语

扬州的各类文化所对应的各个阶层对“瘦西湖”植物文化意象发展产生影响的同时,他们本身在处于相互作用的状态,如“盐商文化”与“青楼文化”。杜牧的“十年一觉扬州梦”,至今仍在广泛的传扬。深刻的暗示出了这种文化之间的紧密联系与相互影响。而梅尔清同样在《清初扬州文化》中论述了扬州繁盛的“青楼文化”与“移民城市”之间的契合关系。而后的盐务变革而导致的盐商的势力的式微同样导致了“青楼文化”的衰落。可以说“青楼文化”是一种“士大夫文化”。而广陵的“青楼文化”呈现出多姿多彩的丰富内涵。正是这些文化的存在证明着“瘦西湖”的植物文化在扬州社会发展中存在的依据与意义。

[1]李 斗.扬州画舫录[M].北京:中华书局,2002.

[2]余江玲,陈月华.中国植物文化形成背景[J].西安文理学院学报:自然科学版,2007(6):10~11.

[3]耿 妍.扬州风月小说中男性身份转变浅析[J].大众文艺,2010(4):67~68.

[4]李 元.我国古代植物文化演变与士人阶层的关系[J].安徽农业科学,2010(7):92~93.

[5]王振忠.明清两淮盐商与青楼文化[J].复旦学报:社会科学版,1991(1):17~18.

[6]王 成.明清时期徽商对扬州文化发展的贡献[J].安庆师范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1999(10):112~113.

[7]赵刚健.中国古典园林的深层文化意蕴[J].江淮论坛,2003(11):29~32.

[8]陈从周.扬州园林:汉日对照[M].上海:同济大学出版社,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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