析所谓“共同体政治学”
2012-08-15文/望之
文/望 之
析所谓“共同体政治学”
文/望 之
来 信
《中华魂》编辑部的老师们:你们好!最近我在《炎黄春秋》2012年第2期上读到一篇文章《重温新民主主义—“阶级革命论”复活的知识错误与政治缺失》(以下简称《重温》),深感困惑。该文完全否定国家的阶级性,否定国家是建立在一定经济基础之上的政治上层建筑。同这个原理相对立,该文提出了一个在我看来十分陌生的概念 “共同体政治学”。据说:在马克思、恩格斯身后,“民族国家的共同体政治学规律有力地呈现出来, ‘阶级革命论’作为一种历史知识范式失效了”。该文还认为, “中国的改革虽然一开始就有解构阶级矛盾、追求和解和谐的努力,但缺乏共同体政治学的理论自觉”。因此,该文提出,要“在重温新民主主义的反思中确立中国改革的共同体政治学”。据说,只有这样,才能 “使改革真正走上有中国特色、追求和谐的民族国家化道路”。这实在令人费解。就我所知,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早就明确:社会主义改造的基本完成和社会主义制度的确立,已经基本上消灭了作为阶级的剥削阶级,消灭了几千年的剥削制度,如果再以阶级斗争为纲,乃至人为地发动像“文化大革命”这样长达10年的大规模的群众性的阶级斗争,造成全国范围的动乱,给党、国家和人民带来严重的损失,那是极其错误的。但是,剥削阶级的残余还将在一定范围内长期存在,阶级斗争还将在一定范围内长期存在,加之国际范围的影响,倘若完全否认阶级斗争的存在,那也不符合实际。因此, 《重温》指望用所谓的 “共同体政治学”来代替历史唯物主义,从根本上抛弃阶级观点和阶级斗争的学说,我认为也是不正确的。然而,我是一个在读的青年学生,才疏学浅,此种看法是否妥当,实无把握。为此,特写信向你们请教,如蒙赐复,不胜感激。
顺致
崇高的敬礼!
学生 陈若彤
复 信
亲爱的陈若彤同志:
来信及《重温》一文的复印件已由《中华魂》编辑部转来。我认真地读了,完全赞同你信中陈述的观点。现在把我的一些想法写在下面,供你参考。
怎样看待新民主主义?
《重温》声称:“新民主主义的本质不是阶级革命而是阶级联合的民族革命。”这种说法是不完整、不科学的。毛泽东曾经根据我们党领导新民主主义革命的丰富经验,包括历史上成功的经验和失败的教训,把新民主主义革命的总路线和总政策概括为经典性的论断:“无产阶级领导的,人民大众的,反对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和官僚资本主义的革命”。①这里,谁是革命的领导阶级,谁是革命的主力军,谁是革命的敌人,都按照阶级和阶级斗争的观点,运用阶级分析的方法,分析得十分明确,表述得一清二楚。这绝非不讲阶级的笼统的“民族革命”。诚然,新民主主义承担着战胜和驱逐外国帝国主义,赢得民族独立的神圣任务,但这首先就要对国内各个阶级的经济地位以及他们的政治态度作出符合实际的分析,采取相应的政策。毛泽东在1925年12月1日发表的《中国社会各阶级的分析》提出了关于新民主主义的根本理论。在这篇著作里,毛泽东经过对中国社会各阶级的具体分析,得出了明确的结论:“一切勾结帝国主义的军阀、官僚、买办阶级、大地主阶级以及附属于他们的一部分反动知识界,是我们的敌人。工业无产阶级是我们革命的领导力量。一切半无产阶级、小资产阶级,是我们最接近的朋友。那动摇不定的中产阶级,其右翼可能是我们的敌人,其左翼可能是我们的朋友——但我们要时常提防他们,不要让他们扰乱了我们的阵线。”②这说得再清楚也不过了。
即使是在民族矛盾上升为主要矛盾的抗日战争时期,我们党也没有摒弃阶级观点和阶级分析的方法。1935年12月27日,毛泽东在《论反对日本帝国主义的策略》中精辟地指出:民族资产阶级和地主买办阶级是有区别的。民族资产阶级的特点是动摇。他们一方面不喜欢帝国主义,一方面又害怕革命的彻底性。在中国面临变成殖民地的危险的时局下,这个阶级有起变化的可能性,其一部分(左翼)有参加斗争的可能,其另一部分则有由动摇而采取中立态度的可能。毛泽东根据“九一八”事变以来民族资产阶级的许多代表人物政治态度的变化,论证了工人阶级与民族资产阶级联合的可能性和重要性。关于地主买办营垒,毛泽东指出,他们内部也不是完全统一的。由于中国是几个帝国主义国家争夺的半殖民地,所以“当斗争是向着日本帝国主义的时候,美国以至英国的走狗们是有可能遵照其主人的叱声的轻重,同日本帝国主义者及其走狗暗斗以至明争的”。“我们要把敌人营垒中间的一切争斗、缺口、矛盾,统统收集起来,作为反对当前主要敌人之用”。③这里,对于民族解放斗争的分析,完全贯彻着阶级观点和阶级分析的方法,因而显得那样的精辟,那样的科学。
为了在民主革命时期贯彻执行正确的阶级政策,我们党在党内开展了两条战线 (注意:不是 “两条路线”)的斗争,即:既反对“一切斗争,放弃联合”的“左”的关门主义,又反对“一切联合,放弃斗争”的右的投降主义。正是这样建立在符合客观实际的阶级分析之上的政治路线,才使我们的新民主主义的伟大航船绕过重重险滩暗礁,到达胜利的彼岸。怎么能离开阶级观点和阶级分析的方法来侈谈新民主主义的胜利,甚至还不顾历史条件的变化要在当今照搬新民主主义的做法呢?
怎样看待中国特色社会主义?
《重温》声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产生的历史背景是斯大林模式的社会主义的失败和对新民主主义价值的再发现。重温新民主主义,找到政治迷失的历史原点,将是中国重申改革思想,重振道德勇气,重建价值共识和政治认同的可能所在。”
这种说法并不符合实际。中国革命的胜利是同以苏联为首的国际无产阶级的大力支援分不开的。但是中国的胜利并没有机械照搬苏联的一套做法,而是从中国的实际出发,走出了一条符合国情的反对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和官僚资本主义的中国民主革命的道路。中国的社会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应当看到,确实得到了苏联等社会主义国家和世界革命人民的大力援助。但是以毛泽东为首的党中央始终坚持独立自主、自力更生的方针,坚决反对一切依赖和听命于外国的想法和做法。毛泽东在其著名的《论十大关系》、《关于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的问题》等著作中极其透辟地阐述了这个问题。理论表述是如此,具体实践更是如此。《重温》一文说中国的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是什么“斯大林模式的社会主义”,乃至遭到了失败,这纯属信口雌黄!这里,还必须指出,对于苏联的社会主义建设,包括斯大林的理论建树和具体实践,必须作实事求是的分析。苏联在史无前例的情况下,能够做出举世瞩目的业绩,是确属难能可贵、应予充分肯定的,但也确有缺点和不足。我们党中央曾经发表《关于无产阶级专政的历史经验》、《再论关于无产阶级专政的历史经验》和《九评苏共中央的公开信》,特别是《九评》中的“二评”,即《关于斯大林问题》,在这方面讲得十分清楚,今天读来仍觉得持之有故,言之成理,令人信服。对此轻率地予以否定,并进而否定中国的社会主义建设,那是站不住脚的。
至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乃是中国共产党人深刻总结建国以来的实践经验,包括成功的经验和失败的教训,从而得出的宝贵精神财富。特别是“文化大革命”那样由领导者错误发动,被反革命集团所利用,持续时间长达10年之久,给党、国家和各族人民带来严重灾难的动乱,其教训尤为深刻,因而从反面提供的丰富的精神财富尤其值得重视。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我们党逐步形成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之所以可贵,原因正在这里。对此,中共中央《关于建国以来党的若干重大历史问题的决议》已经集中全党的智慧,作出了全面的概括和深刻的总结。难道还要《重温》的作者们跳出来带领我们“重温新民主主义”,才能使中国人民走出迷津,回归正道吗?
“中国改革的共同体政治学”可以休矣!
《重温》一文断言:“中国的改革虽然从一开始就有解构阶级矛盾、追求和解和谐的努力,但缺乏共同体政治学的理论自觉。”此言差矣!我们说,以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为肇始的中国的改革是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的,其中包括马克思主义、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这里,如何看待阶级和阶级斗争,确实是一个重大问题。这就是说,要如实地分析社会现状,恰如其分地估计各种社会现象,包括在一定范围内依旧存在的阶级和阶级斗争的残余,既不夸大,也不抹杀。历史证明,在生产资料所有制的社会主义改造基本完成以后仍然坚持“以阶级斗争为纲”,显然是错误的,那势必犯阶级斗争扩大化的错误,造成“文化大革命”那样的灾难;但如果根本不承认仍有阶级和阶级斗争的残余,对这种社会现象的存在熟视无睹,那势必犯阶级斗争熄灭论的错误。二者都会给我们的事业带来危害,造成损失。所谓“共同体政治学”是完全排除阶级和阶级斗争的,对于今日的中国社会来说,不过是一种一厢情愿的乌托邦而已。
《重温》一文指责说:“尽管邓小平在1980年就提出了‘党和国家领导制度的改革’构想,但具体步骤和实际措施杳无下文。”这个指责并不符合实际。这些年来,我们党在实践中探索出了党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基本路线,即: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坚持四项基本原则,坚持改革开放。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缺一不可,只有掌握了它们的辩证关系,才能使我们的事业扎实发展,顺利前进,避免走弯路,不致受损失;否则就会重蹈历史上曾经出现过的“左”的或右的覆辙。不言而喻,这条基本路线便包含了如何正确对待在剥削阶级作为阶级已消灭以后的阶级斗争问题。由于国内的因素和国际的影响,阶级斗争还会在一定范围内长期存在,在某种条件下还可能激化,但是,这种阶级斗争的存在范围、表现形式以及斗争方法已同过去根本不同。打击各种敌对势力在各方面进行的敌对活动,应该在党的领导下,主要依靠国家法律来进行。我们在实际工作中正是这样坚持的,从而取得了成绩,积累了经验。至于党和国家领导制度的改革,首先便要体现在完整地、准确地贯彻党的基本路线上,应该说,这方面并非乏善可述,最近30多年我国的平稳发展,其中便体现了党和国家领导制度的改革。当然,党和国家领导制度的改革,还包括党组织和国家机关如何加强同人民群众的密切联系,“走基层,转作风,改文风”,在内部如何贯彻民主集中制等,这方面还有大量的工作要做。凡此种种,根本用不着丢弃人民民主专政的国家,转而实行什么共同体政治。那样,无异是缘木求鱼。缘木求鱼虽不得鱼,尚无后灾;如此倒行逆施,不仅不能得鱼,后灾且莫大焉!
更加令人诧异的是,《重温》一文竟然还要把“共同体政治学”推行到地球上的其他地方,推行到资本主义国家。其理由是:“现代民族主义政治的发展从原理上解构了阶级革命,大众民主、国家福利以及无产者的有产化使得工人阶级脱离‘奴隶’地位,工人阶级不再等同于无产阶级,国际共产主义运动在西方衰落下来。”果真是如此吗?不宜遽下断语。毋庸讳言,100多年来世界状况确实发生了巨大而深刻的变化,苏联的崛起和发展以至解体和衰落便是最突出的事变。但这并没有使资本主义转危为安,青春永驻。最近,新华社世界问题研究中心的同志在《参考消息》上发表系列文章,对西方发达资本主义国家进行反思,以翔实的材料和具体的分析,指出资本主义确实病得很重,西方急着为它诊脉,却开不出良方。看来西方资本主义并不像《重温》一文所断言的那样生机盎然,长命百岁;共产主义运动也不像《重温》一文所断言的那样一蹶不振,前途渺茫。“牢骚太盛防肠断,风物长宜放眼量。”这在今天仍然是我们的座右铭。所谓“共同体政治学”的想当然可以休矣!
以上意见供你参考。
顺祝学业进步!
望 之
① (《毛泽东选集》第4卷第1313页)
② (《毛泽东选集》第1卷第9页)
③ (《毛泽东选集》第1卷第148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