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公明和他的《英华萃林韵府》
2012-08-07高永伟
高永伟
(复旦大学外文学院 上海 200433)
在晚清的中西文化交流中,有一位西方传教士因为其所写的一本有关晚清期间中国人社会生活的著作而享有盛名。他就是来自美国的传教士卢公明(Justus Doolittle)。与之前许多来华的传教士(如马礼逊、麦都思、卫三畏等)一样,卢公明在传道布教的同时也在通过学习不断提高自己的汉语能力,最后也编写出版了一部英汉词典,即《英华萃林韵府》。在涉及英汉词典编纂史的文献中,这部词典却很少被人提及。然而,在东西方文化交流的历史研究中,卢公明的《英华萃林韵府》偶尔也会被提及,甚至也出现过较为详细的评述(如林立强2004;林金水等2008)。本文首先将介绍卢公明的生平,然后从词典学角度出发,详细论述《英华萃林韵府》的内容和特点、不足以及作用和意义。
一、卢公明的生平及著作
卢公明1824年6月23日出生于美国纽约州杰斐逊县拉特兰镇。1842年9月进入纽约州的汉密尔顿学院(Hamilton College)学习,并于1846年7月毕业。同年9月,进入奥本神学院(Auburn Theological Seminary)学习,并于1849年6月20日毕业。毕业当晚,卢公明不仅被委任为传教士,而且还与索菲娅·A·汉密尔顿小姐(Sophia A.Hamilton)结了婚。同年11月22日,卢公明受公理会(American Board of Commissioners for Foreign Missions,又译作美部会)指派,携妻子由波士顿出发,于次年4月10日抵达香港,并于5月31日最终抵达福州,由此开始了在华二十余年的传教生涯。据《在华传教志》(1896:152)(The China Mission Hand-book)的记载,在19世纪50年代,卢公明牧师就因在南台郊区的街道上成功售卖书籍和传教册子而出名。据季理斐(Donald MacGillivray)(1907:258)编辑的《新教在华传教百年史》的记载,卢公明在1853年创建了当地的第一所男童寄宿学校[1],次年其妻也创建了一所女子学校[2]。1856年6月21日,卢公明的妻子因病去世。1859年1月11日,卢公明在上海再婚,娶了露西·E·米尔斯小姐(Lucy E.Mills)。1862年,卢公明曾经转到天津传教,次年年初又回到福州。后来,卢公明患上了失音症,1864年2月返回美国休养。次年8月,卢公明的妻子又离开了人世。1866年2月,卢公明在美国伊利诺伊州盖尔斯堡娶了路易莎·贾德森小姐(Louisa Judson)为妻,同年4月一起启程赴天津。据林立强(2005:112)的考证,卢公明曾一度弃教从商,在1869年至1880年间担任美商琼记洋行(Augustine Heard&Co.)的茶商翻译。1869年6月,卢公明与美以美会(American Methodist Episcopal Mission)的保灵牧师(S.L.Baldwin)携手,一同主编由后者发起、当时已在福州发行的《教务杂志》(The Chinese Recorder and Missionary Journal)[3]。自1870年6月的第三册开始,卢公明就开始单独主编这份杂志。从1872年6月起,该杂志暂时停刊。同年,卢公明转而开始为美国长老会(the Presbyterian Board)工作,并于9月举家北迁至上海。1873年1月,卢公明突然患病,等到5月份病情略有好转后他就回到了美国。1880年6月15日,卢公明在纽约州克林顿病逝。
伟烈亚力(Alexander Wylie)在其《来华新教传教士纪念集》(Memorials of Protestant Missionaries to the Chinese)一书中列举了卢公明的27种作品,其中中文26种,英文1种。中文作品绝大多数都是传教小册子,如《劝戒鸦片论》、《悔罪信耶稣论》、《赌博明论》、《祈祷式文》、《异端辩论》,等等。卢公明的英文作品便是他最为著名的Social Life of the Chinese:With Some Account of Their Religious,Governmental,Educational,and Business Customs and Opinions(《中国人的社会生活》)。这部两卷本著作是卢公明在美养病期间整理而成,于1865年在纽约出版,全书共949页[4],附有150张插图。根据卢公明在序言中的介绍,该书三分之二的内容已在1861年至1864年间发表于香港《中国邮报》(China Mail)上的专栏“Jottings about the Chinese”(中国人摘记)。卢公明根据自己在福州14年的生活观察,对当时福州人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做了较为翔实的叙述。尽管卢公明的叙述相当细致,然而在细节描写中存在着不少错误。1879年第7卷第5期的《中国评论》[5](The China Review)在其“新书通讯与文学信息”专栏中刊载了对该书新版的评介:“书中所记载的所有社会习俗和宗教仪式实系道听途说,而未能追根溯源,将现代社会和宗教现象与《礼记》和历史文献结合起来,因而全书在确切性和历史解读方面存在着缺憾。”
卢公明另一重要的作品就是1872年出版的《英华萃林韵府》(Vocabulary and Handbook of the Chinese Language,Romanized in the Mandarin Dialect)。
二、《英华萃林韵府》
《英华萃林韵府》分上下两卷,由位于福州的Rozario,Marcal and Company出版。上卷即第一部分,共548页,另附两页勘误;下卷包括第二和第三部分,共688页,另附7页勘误。而根据卢公明最初的想法,这部书计划以单卷本形式发行。一则由于词典印刷被耽搁了6个月,再则因为收到较多可放入第二和第三部分的内容,所以原计划就只好放弃了。1872年1月份的《教务杂志》刊登了有关正在印刷中的《英华萃林韵府》的插页广告。卢公明在广告中对词典做了简单的介绍,当时计划上下卷各550页左右。然而,由于印刷厂未能按期印制下卷,下卷并未按时出版,且内容也有所增减。卢公明在同年5月份的《教务杂志》上又登载广告,不仅对此做了说明,同时还说“下卷的内容较之前向公众介绍的要丰富得多,而且更具实用价值”。词典中的两个序言也说明了出版计划的变化,上卷中的序言是在1872年1月1日写于福州,而下卷的序言则要晚一些,是同年12月25日写于上海南门。卢公明(1872:II)在下卷的序言中还这么写道:“当我9月搬到上海时,这部书在福州只印了480页,余下部分是在上海美华书馆印刷的。这也说明了为什么481页开始的字体与之前的有所不同。”
1.《英华萃林韵府》的内容和特点
从词典的英语标题可以看出,这部词典不能算是一部彻头彻尾的英汉词典,而更侧重对汉语词汇的收录。给汉语对应词注音更加说明了这部词典的这一性质。事实上,之前传教士所编写的英汉词典(如马礼逊的《华英字典》第三部、麦都思的《英华字典》、罗存德的《英华字典》等等),无一例外地给汉语词汇标上了读音,由此我们看出这类英汉词典的性质实为帮助外国人学习汉语。卢公明在上卷的序言中只提到所用汉字数(17.5万)和词语数(6.6万),而只字未提列在词头的英文词目数。据笔者的估算,第一部分的收词数不足两万,还不到比它早四年出版的罗存德《英华字典》的一半。在这部分中,每个典型词条包括词目、英文释文或提示、汉语对应词、对应词的官话注音、例词、例词译文及其注音,试看下例:
第一部分内容中除了序言、正文、勘误外,还包含其他两部分内容——两页的注音说明和两页的音节表。这两部分内容均摘选自威妥玛(Thomas Francis Wade)的三卷本著作《语言自迩集》[6],前者选自该书的第一卷,后者则选自第三卷中的附录“北京话音节表”(Peking Syllabary)。作为整部词典最主要的内容,第一部分有如下五个特点:
第一,词典中通常给英文词目提供了多个汉语对应词,如与cause对应的“故,缘故,由,原由,因由,缘由,所以然”,courage条下的“勇敢,胆,胆大,大胆,胆量,勇气”,I条中的“我,予,余,吾,昝,喒,俺,小弟”,idea的对应词“意,意思,意见,念头,心所见,想像”等。
第二,一些名词条目通常以复数形式出现,如ashes(灰,火灰)、brocades(扯花布)、corpuscles(微物,微尘)、exorcists(赶鬼者,道士)、odes(诗,诗歌)、quarrels(隙怨),等等。有时这样的复数形式是为了体现短语或习语的用法,如“Grasses,all kinds of flowers and百样花草”,“Hearts,to buy up people's买弄人心,买人心”,“Pains,thrown away白效劳”,等等。
第三,有的词目或例证是根据所要体现的汉语对应词而设立的,如:
Ceasing,the four seasons roll around without四时运不穷
Corpses were heaped like mountains尸如山积
Fortunate!fortunate!难得难得
Forty,四十;I was without doubts at四十不惑
Gates,the god of doors and门官土地,门楼土地
Plodor toil in study学而时习之
第四,词条例证有时也包含一些由词头构成的复合词,如clear(清)条下的“clearheaded精通”、clock条下的“alarm clock闹钟”、heart条下的“heartache心痛”、milk条下的“milk name[7]乳名”、queen 条下的“queen mother太后”等等。
第五,一些词条后面设置了较为详细的注解,以提供相当实用的补充信息,如constellation(星宿)之后的“二十八宿”、pharmacy(制药法)条中所列的13种方法、proverb(谚语)之后的“谚语实例”、sail(帆,篷)条中的9种桅杆名称等等。
第二部分内容共174页,收录了1万个英语句子及其中文译文,总共所涉及的汉字超过7.5万个,同时绝大多数中文译文所包含的字数不少于5个。这一部分中典型条目依次包含词头、词头所在的句子或短语、中文译文,试看下例:
在这一部分中,卢公明还补收了第一部分漏收的一些词条,如abolition(废弛不行之事)、diocesan(法官所领的地方)、embrocade(以药水抹病)、Englishman(英吉利国人)、hydrophobia(狂犬咬令人癫)、polytheism(奉拜五帝百神之事)、scintillation(火星出来之貌)、web-footed(脚指间有膜)等等。
第三部分内容并非完全由卢公明自己编写,绝大部分内容选自当时生活在中国的外国人所编写的书籍或直接由驻华外籍人士提供。在所有的85种资料中,至少有11种是卢公明自己整理而成的,如“200对对句”、“茶叶名”、“格言警句[8]”、“《中国人的社会生活》词语录”、“计量单位”、“花果名录”、“中国姓名实例”、“船运和航海术语”、“茶叶和茶业术语”、“福州、上海和天津谚语”等等。其他资料涉及的内容五花八门,涵盖的门类既有自然科学又有人文学科,如伟烈亚力的“力学术语”、“数学和天文学术语”和“恒星名录”,摩怜(C.C.Baldwin)的“400条谚语和普通或隐喻词语”,丁韪良(W.A.P.Martin)的“外交和官方交流用语”,艾约瑟(J.Edkins)的“佛教用语”和“占卜术语”,湛约翰(John Chalmers)的“道教用语”,梅辉立(William Frederick Mayers)的“中国历史年表”,嘉约翰(J.G.Kerr)的“化学术语”,合信(Benjamin Hobson)的“解剖和生理学术语”,山嘉利(C.A.Stanley)的“地理术语”,卫三畏的“南方方言音节表和字表”等等。在这一部分中,汉语短语或句子的数量超过2.65万个,所用到的汉字超过15.1万个。
2.《英华萃林韵府》的不足
由于《英华萃林韵府》由三部分内容组成,因而它最大的不足之处在于各个部分之间或每个部分中的内容缺乏系统性,其中最明显的体现为以下两点:
首先,第一部分与第二部分虽可起到互补的作用,但这两部分所收录的词目时常出现重复累赘的现象,如gossip(谈论人之长短)、mineralogist(究金石先生)等等。更有甚者,重复词目的汉语对应词经常出现不一致的现象,试看下表:
词 目第一部分 第二部分aborigine 土人,土番,本地人 一地方之原本的人abstemious 节用,闲食,禁口,忌口,戒食 所食的系淡薄cathedral 大庙 主教督理之礼拜堂circumcision 损割之礼,周割之礼 去阳物前皮之法fratricide 杀兄弟之罪 残背兄弟之事legislator 设立法律者,立定条规者 设立律法者lisp 说话不明,利根短,含糊说话,短舌根 结结疤疤说话morality 德,善道,善德 整风修行的箴规necromancer 觋婆,用邪法之人 与邪魔交通者perpetuity 永远常存 长在不息之势quinsy 喉咙痛,生鹅喉 喉左右核生炎swindler 拐子,光棍,光脚 诈欺取人财物者
其次,是第三部分中各种资料的排列不仅缺乏条理性,而且资料之间还有内容重叠的现象。例如,这一部分包含了多种谚语资料,如由卢公明自己汇集的“福州、上海和天津谚语”,摩怜的“400条谚语和普通或隐喻词语”,慕雅德(Arthur E.Moule)的“200多条宁波谚语”、“五种语言的谚语与短语”(第42种)、“天津谚语”(第48种)、“中英谚语”(第53种)、“法中英谚语”(第54种)、“牧师用经书短语和谚语”(第55种)等等。如此杂乱无章的编排势必导致内容的重复。美国公理会传教士明恩溥(Arthur H.Smith)(1902:9)在其《汉语谚语俗语集》(Proverbs and Common Sayings from the Chinese)的序言中指出:“……卢公明《英华萃林韵府》所收录的谚语,与其说是一个汇集,还不如说是一堆散乱的资料。所有的词典资料被分成85项,而谚语、对句、短语和格言犹如遭遇了一场文学沙尘暴,散落在12项内容中”。
其三,词条或语言资料的收录标准不一,缺乏严谨性。在收词方面,《英华萃林韵府》采用了较为松散的标准,由此收录几类不该作为词目收录的词语或表达,如拉丁语学名(Ipomea maritana鱟籐、Nandina domestica天竹、Poinciana pulcherrima金凤花、Solanum indicum黄茄花等)、动词的分词形式(coiled up盘曲、deducted除了、forsaken舍弃了、scandalized羞愧等)、应做例证的表达(abbreviated character省字、brother's son侄、ensiform cartilage胸下脆骨、pigeon's eggs鸽子蛋、puerperal disease产妇之病等)、短句(gain at the gaming tables赌博赢钱、looked upon contemptuously by other,to be被人看破、knives,to pass over the bridge of过刀桥等)等等。不严谨的问题也同样出现在第三部分的语言资料中。其中的“中法英三语版《太上感应篇》”、“中德英三语《三字经》”、“用四种语言表达的100个短语”、“中拉植物名鉴”、“法中英三语机械和航海术语”等内容在一部英汉双语词典中都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其四,在译文方面,《英华萃林韵府》也存在着较大的不足。这大致可归纳为如下四点:一是提供的多个同义译名时常出现译义的偏差或与词目词性不符的现象,如“cataract绿水灌瞳神,目反睛,绿水灌瞳仁,睛珠变质不明”、“halo云[9],云霞,汞,晕,红霞”、“gossip闲谈,谈谈,谣言,闻风捉影,谈论人之长短”、“catarrh伤寒,感冒,伤风[10]”等等;二是译文有时出现误译或错译,如将 eavesdropper[11]当作动词解释为“潜听,窥探,偷听”、“esopha-gus[12]”(食道,食管)错译为“喉咙”、husband 中把“mother of husband”(婆婆)错译成“岳母”、mantis条中把“praying mantis”(螳螂)误译成“螽斯”;三是通过音译手段翻译词目时采用的标准相对松散,如“America亚美理驾,亚墨利加,亚默利加[13]”、“Europe欧罗巴,友罗巴[14]”、“Germany阿理曼国,日耳曼国[15]”等等;四是形容词条目的对应词处理不一,以致“的”的使用没有统一的标准,如“distinct清白的,分明的,明朗,清楚,清楚楚”、“effeminate如柔婉的,女子之样,女子形,妇女之貌”、“godly似神的,畏天主,敬上帝”等等。
《英华萃林韵府》中的英文例证时常出现表达不妥或错误的现象。这样的问题大致有三类:一是表达不符合英文习惯,如“how many compute数过多少”(似应改为“how many times have you computed”)、“Morning was clear起早天晴”(不如“It was clear in the morning”地道)、“My son,do you sit down and be a companion to the gentlemen我儿你陪相公坐了”(do you最好改为would you)、“Prices,not two不二价”(不如“uniform price”地道)等等。二是冠词或代词的遗漏,如“father this year is 69家父今年六十九”(缺了my)、“Injury to the people is very great其害于民为大”、“the tea from the terraces on the hill side is best岩茶为上品”、“Slave accusing his master should be beheaded奴告主者斩”等。三是时态不一致,如“tea runs out at the bottom of the chest茶漏下箱底”、“poisoned a man so that he will die毒死人”等。
其五,在词典微观结构的编排方面,《英华萃林韵府》也有多处不足之处。首先,例证中不排印词头使得查阅比较费劲,有时需要有一定英语基础的人才能看懂,如clever(贤,巧,通,伶俐)条中的“at talk伶牙俐齿;and cunning伶俐乖巧;and ingenious巧妙;extremely十分伶俐;and fond of learning敏而好学;in business精乖,精伶,巧手”,wheat(麦)条中的“not yet cut麦子没割;straw麦茎;a grain of一颗麦;harvest麦秋”等。其次,一些名词形容词兼用的词条未能区分不同词性的义项,如“mortal会死的,能死,凡胎”、“spend-thrift or prodigal浪费的,浪子,侈靡)等等。最后,词典中所提供的英文释义或提示词中有些词并非出现在词典中,因而犯了词典学中的一大忌,如解释 maker(造者)的同义词“manufacturer”,thoughts后的“cessation”,与partaker(有分的人)同义的“participater”等等。
尽管两册《英华萃林韵府》均附有勘误表,但词典中的印刷错误还不止这些。这些错误不仅出现在词目上(如citizen错拼成citazen、hazle-nut应改作hazel-nut等),也有出现在译文或例证中的(如“cider平菓酒”中的“平”应改为“苹”、“drink broth渴汤”中的“渴”应改为“喝”等)。
3.《英华萃林韵府》的作用和意义
《英华萃林韵府》出版之后影响并非很大,因而之后并没有推出很多的版本,只是1890年在上海重印了一次。词典的销售情况并不太乐观,到1907年的时候这部词典还有库存。1907年1月的《教务杂志》就刊登了美华书馆的售书广告:“对那些渴望增加自己的汉语知识的人或那些对中国古物或古玩等感兴趣的人来说,卢公明的《英华萃林韵府》必将让你受益匪浅。全册五元,单册三元。”卢公明利用其作为《教务杂志》编辑的身份,在该杂志上做了不少宣传。在1872年5月的《教务杂志》中,卢公明甚至还刊载了读者对上卷的一些评价意见。理雅各(James Legge)是这么评价的:“页面太挤了,印刷的字迹深浅不一,但你编辑的那部分内容非常有价值。”时任同文馆总教习的丁韪良是这么说的:“这本词典非常有用,我给我的学生们买了十本。”广州的一位传教士还做出了这样的评价:“就现有用以帮助英语国家的人学习汉语的工具书而言,这部词典是一个非常有用的补充。当然它对想学习英语的中国人也同样适用。”《中国评论》在1873年2月刊登了对《英华萃林韵府》第二册的简短书评,其中指出:“在这个独特且非常实用的大杂烩中,各类学生将会找到最为有用的信息。不管是想查阅‘植物名鉴’或‘婚礼用语’,还是‘佛教和道教用语’或‘解剖学术语’,《英华萃林韵府》均能提供必要的帮助。”
与早几年由罗存德所编写的《英华字典》相比,卢公明的《英华萃林韵府》在收词、配例等方面要逊色不少,然而它也与前者一样飘洋过海,对日本的词典编纂事业起到了一定的推动作用。1881年,日本人矢田堀鸿节略翻译了《英华萃林韵府》,并将书名改为《英华学艺词林》。由于《英华萃林韵府》中的不少内容涉及各学科的术语,因而它为日本提供了多个学科的相关术语。《英华萃林韵府》的另一种影响在于它在现代汉语词汇形成过程中起到的作用。作为一种历史文本,《英华萃林韵府》对研究汉语词汇具有较大的参考价值。
附 注
[1]即福音精舍,后改名为格致书院(Foochow College),亦即现在福州格致中学的前身。
[2]即美部会妇女学校,后改名为文山女子学校,亦即现在福州第八中学的前身。
[3]该杂志始于1868年5月,四年后停刊;自1874年1月起,该杂志转至上海的美华书馆印刷,1886年从双月刊改为月刊,1941年停刊。
[4]1878年该书得以再版,两卷本合为一本,全书共900页,并附有一个较为完整的索引。
[5]又名《远东释疑》,英文全名为The China Review,or Notes&Queries on the Far East,1872年7月创刊于香港,1901年6月停刊。
[6]1867年初版;1886年第二版,系威妥玛和禧在明(Walter Caine Hillier)合编而成。
[7]milk name一词源于汉语,1836年首次出现在德庇时(John Francis Davis)所著的《中华帝国及其居民概论》(The Chinese:A General Description of the Empire of China and Its Inhabitants)之中。
[8]节选自德庇时的《贤文书》。
[9]该词典中的cloud条早已有此对应词。
[10]1858年合信的《医学英华字释》(Medical Vocabulary in English and Chinese)在catarrh条中只提供一个对应词,即“伤风”。
[11]该词典第二部分也收录了这个词,并将其译做“簷前窥探者”。
[12]该词典中throat条已有“喉咙”这一译名;早几年出版的罗存德的《英华字典》(1867年)采用了相似的译名——“软喉,喉咙”。
[13]麦都思在其《英华字典》(1847年)中给出的音译词是“亚默利加”,而罗存德的《英华字典》提供的则是当时较为广泛使用的“亚美利加”。
[14]此译法可能源自麦都思的《英华字典》,而罗存德的《英华字典》只有“欧罗巴”一个音译词。
[15]罗存德的《英华字典》虽然未收录Germany,但收了German(日耳曼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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