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析当代工笔人物画的多元化发展

湖北美术学院 李传真

少女·手指系列之三 纸本设色 54cmx54cm 2006年 李传真

中国工笔画源远流长，历代画家们辛勤探索，逐步形成并完善着渗透了民族文化意蕴的绘画和技法。它的发展历程构成了我国独特的哲学思想、造型观念和画法理论等完善的艺术体系。同时工笔画凭借线的思维、色的情韵、画质的择求来表现画家在现实生活中的真实情感与思想。在各个历史时期，工笔画的繁衍并不均衡，它经历了唐时的绚丽、宋时的雅致、元时的水墨浸染等。进入20世纪，尤其是80年代，随着西方价值观的渗透，信息文化的扩展，传统的中国画已无法满足时代的需求，当代的审美经验更偏向于视觉性效果，更投趣于写实性的具象图像，而相比较水墨写意画而言，工笔画更尊重视觉的鲜活性，更注重现实生活的感受，因此当代工笔画的发展出现了新的契机，逐步进入了主流地位。“笔墨当随时代”（石涛），在不断变化着的大时代下，当代工笔人物画的创作语言呈现出多元化的趋势，是历史必然，也是继承传统、融汇中西的必然。

一、西画对当代工笔人物画的影响

1.造型

伴随着这些变化，无论是造型、构图、色彩，还是材料的运用，当代工笔画都有了更广泛的表现空间，并且在题材、审美情趣以及艺术观念上呈现出了独特的时代特色。传统工笔人物画在造型上讲究“气韵生动”、“骨法用笔”，钟情于写意传神的审美特征，主要采用散点透视的观察方法。而受西方造型观念的影响，当代工笔人物画在继承传统技法与审美观念的基础上又融入了现代元素，借鉴了西方绘画元素中的透视学、解剖学、色彩学、光影学等多种学科体系，使得当代工笔人物画在造型语言上既提高了写实技巧，又强化了体块意识，增强了明暗效果，同时也加入了形式构成。这些重构了当代工笔人物画造型语言的表现形态，补充了中国传统工笔人物画缺乏或者弱于西方绘画的写实功能，在对客观对象的表达上更为直接，使得当代工笔人物画在继承传统、借鉴外来艺术的基础上也保持了中国绘画的独特性。

2.构图

中国古代画论中称构图为“章法”，又或叫做“经营位置”。传统的中国人物画构图强调平面铺陈，画面中的人物呈一字排列，并且采用多视点构图，仅在意象上体现出立体空间，背景的主要特点即是留白，以虚衬实，以实寄虚。进入20世纪80年代以来，受西方传统绘画的影响，一部分当代工笔人物画家更趋向于写实主义，在构图上自然而然地汲取了西方的“满构图”方式。例如：何家英的作品《秋冥》、陈孟昕的作品《一方水土》就是在“满构图”方式中营造虚实的变化，在背景的处理手法上下足功夫，使整个画面非常饱满完整，在汲取西方营养的同时，也体现了艺术家“和而不同”、“通变则久”的哲理精神。还有一部分画家受西方现代艺术的影响，不断地学习西方现代绘画的构图模式，注重构图样式及超现实的时空观，打破传统绘画中的构图方式，使画面更现层次感与鲜明的时代感。

3.色彩

传统的中国工笔人物画占主导地位的不是五彩缤纷的颜色而是“墨色”，“是故运墨而五色具”［1］，即是讲墨的运用比颜色本身更能传达笔者的主观意象。而运用色彩的方法又可用谢赫六法中的“随类赋彩”来作一个概括，即随色象类，按照事物的色彩分类。传统中国画设色方法分为：分染与罩染，画面色彩变化不大且清新单纯。当代工笔人物画家运用西方绘画中的色彩原理，使画面色彩更加自由奔放，同时借鉴西方现代艺术大师的色彩观念，用色彩表现自己的情绪，甚至用色彩营造画面的意境，让画面更具视觉冲击力，把色彩作为一个独立的表现语言去对待。

二、当代工笔人物画的新突破

1.创作材料与技法的拓展

中国工笔画作为中国绘画的一个重要门类，它的发展实际上可以看作是绘画材料与技法的发展史。在工具材料上，不再局限于传统的熟宣与熟绢，而是运用到了皮纸、亚麻布等；在用色方面，还研制出了大量的高温结晶颜料，并大胆地尝试着把水粉、水彩、蜡笔等颜料运用其中。相比较传统工笔画的技法而言，当代工笔画技法具有极强的创新精神，在继承与汲取传统的“三矾九染”、“没骨”等技法的基础上，当代工笔人物画家全方位地审视着与中国画相关的材料与技法，积极探索与创新，为当代中国画注入新的血液，取得了突出的成就。其中包括揉纸法、沥粉法、脱落法、撒盐法、拓印法、撞水撞粉法、洗擦法、喷绘法等，并借鉴了岩彩、油画、版画、壁画等技法。对当代工笔人物画的创作在色彩、肌理及材质美感的表现上进行了新的突破，极大地丰富了当代工笔人物画的表现语言，增强了画面的视觉冲击力。

2.题材的多样化

传统工笔人物画的题材大多描绘宫廷贵族的生活，或者以宗教题材为主，而当代工笔人物画的题材范围十分广泛，工笔画家把视点更多地转向中下层人民的普通生活，有沧桑的工人、朴实的藏民、美丽的傣族少女、慈祥的老人、辛勤的农民等等，大部分是人们喜闻乐见的生活场景。即使是描绘伟人领袖，也都采用平易近人、真实和蔼的自然手法去表现，如刘大为的作品《晚风》等。

当代工笔人物画家打破传统观念的束缚，改变程式化的创作思维模式，不断从现实生活中寻找感动自己心灵的题材，并展现自己的个性及艺术理想，以独特的表现语言展现具有东方内涵和魅力的绘画作品。

3.观念上的突破

中国绘画史上很长一段时间里，都非常强调对“笔墨”的运用，无论对笔还是对墨的运用都有相当严格的讲究，“笔墨”是品评作品好坏的关键。而在当代多元文化的语境下，工笔人物画的表现语言极其丰富，画家们的创作重点不再停留在“笔墨”上，而是讲究对颜色、材料与肌理制作的应用，使得当代工笔人物画具有新的意义。

21世纪的今天，受西方现代艺术观念的洗礼，当代工笔人物画家充分意识到古典再现转向现代形态的趋势，他们理性地进行着突破传统的尝试，融汇传统文化精髓，追求当代审美观念，创作出具有独特风格且带有时代特色的作品。

沁系列之一 纸本设色 55cmx55cm 2009年 李传真

当代工笔人物画语言的多元化是当下时代精神、文化、生活和审美需求的直接产物。中西艺术的审美理想都是追求美的和谐、美的统一，而源自于中西不同的文化传承中的艺术创作，既丰富了绘画的表现方式又显现出了不同的创作语言特征。在当代工笔人物画的创作实践中，如何继承与发展传统，并正确面对外来艺术思潮的影响，对当代画家来讲是一个极大的挑战。

“介绍西洋艺术，整理中国艺术，调和中西艺术，创造时代艺术”。[2]在艺术创作过程中，继承传统与融汇中西是不可或缺的，艺术家需具有自我批判意识与开拓精神，需有感而发，使创作语言和思想意识达到最佳的契合。中国传统绘画中蕴含着宝贵的资源，这种宝贵资源不但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环境的转变、文化的变异而消失掉，反而会生生不息。正如中国的国粹戏曲一样，不是因为它是传统的、过去的东西，就会消逝掉。传统可以不断地被打破重组，进而派生出新的东西。当代工笔人物画家应在继承传统、汲取外来艺术精髓的基础上，构建属于当代工笔人物画语言的理论框架。

注释：

[1]唐·张彦远.《历代名画记》卷二[M].人民美术出版社.2005年版.第28页

[2]谷流、彭飞.《林风眠谈艺录》.河南美术出版社.2000年版.第26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