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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主义同盟与1921年3月会议

2012-07-13王艳萍

档案天地 2012年1期
关键词:无政府主义共产国际陈独秀

王艳萍

一、1920年7月中国积极分子会议

维经斯基(在华期间化名吴廷康,笔名魏琴、卫金等,共产国际代表)在上海组建了共产国际东亚书记处以后,公开身份是《上海俄文生活报》编辑,报馆成为共产国际东亚书记处的掩护,所接触的中国人有陈独秀、李汉俊、曹亚伯、朱卓文、陈家京、曹子祥、张福堂、姚作宾、张墨池、景梅九、黄凌霜、胡愈之、秦抱朴、袁振英等,都是中国共产党、国民党、无政府主义社团、工会组织和学生团体的领袖或活动份子。

那时的无政府主义者与马克思主义者都属于激进的社会主义者,来自苏俄的代表正在撮合包括无政府主义者、马克思主义者以及形形色色社会主义者的合作。无政府主义者当时对无政府社会应当实行何种经济制度的问题存在较大的分野,从而产生形成了个人主义、互助论、集体主义和无政府共产主义四大无政府主义思想流派。在这四大流派中,影响最著者为无政府共产主义。

维经斯基认为:“中国革命运动最薄弱的方面就是活动分散,为了协调和集中各个组织的活动、正在着手筹备召开华北社会主义者和无政府主义者联合代表会议”。以此思想为指导,维经斯基运用陈独秀的声望和影响召集各个城市的革命者在1920年7月19日召开了中国积极分子会议,讨论新组织是用“社会党”,还是“共产党”的名义来命名的问题。多数人能够接受“社会党”的名义,但比较激进的共产主义者和无政府主义者更赞成使用“共产党”的名义。会议最后产生了一个足以显示其包容并蓄特点的名称“社会主义者同盟”。(《联共(布)、共产国际与中国国民革命运动(1920—1925)》第28页,北京图书馆出版社1997年版)

参加过这次会议的无政府主义者郑佩刚回忆:“一个是俄人stumisky,另一个是华人山东籍杨明斋。杨会说俄语,任翻译,他们是来推动东方民族解放运动的。一个晚上,我们在渔阳里一号陈独秀家中召开社会主义者同盟会议,传达共产国际精神,讨论积极开展社会革命工作问题。出席者有:stumisky、杨明斋、陈独秀、李汉俊、尉克水、袁振英、俞秀松、金某(朝鲜人,金九?),还有一个印度人和我。议案很多,重点是宣传工作,认为社会主义者同盟应该首先具备自己的印刷机关和宣传阵地,当晚议决先建立一个有力的战斗的印刷所,委托我全权负责。stumisky君交二千元给陈君转给我收,作为印刷所的开办费。为了工作方便和力争自力更生,这印刷所是公开营业的,接受外间订货,秘密印刷社会主义者同盟的书刊文件传单等。”(郑佩刚:《无政府主义在中国的若干史实》,载《无政府主义思想资料》下册第958页,北京大学出版社)

二、上海社会主义者同盟的演变

在上海社会主义者同盟里,同时也以马克思主义研究会、社会主义研究社等形式从事活动。郑佩刚认为:“社会主义者同盟属于统一战线组织性质。我在‘又新印刷所经手印刷的刊物文件也反映了这种情形:马克思主义者的机关报《共产党》是由陈独秀主编的,无政府主义者的机关报《自由》是由景梅九主编的,都是月刊。此外,还有《正报》、《新青年》、《新湖北》、《美术杂志》以及各式各样的小册子、传单等。”“社会主义者同盟的活动中心,在北方是北京,华东是上海,南方是广州,以上海为最活跃。上海方面担任工作主要人物是陈独秀、杨明斋、shomisky、李汉俊、郑佩刚等;北京方面是李大钊、黄凌霜、华林、Browy等;广州方面是梁冰弦、刘石心、w君等。”(郑佩刚:《无政府主义在中国的若干史实》,载《无政府主义思想资料》下册第959、961页。北京大学出版社)

那时,上海的无政府主义者和马克思主义者显得亲密无间。蔡和森曾作过这样的解释:“我党开始形成时,去那里找许多真正马克思主义者呢?真正能够站在无产阶级利益上的人呢?且在马克思主义输入中国以前,无政府主义派在中国已有相当的宣传,并且在知识阶级中已有相当的影响了。当时曾有一部分激进分子相信了无政府主义,因此我们开始工作时,在上海、广东、北京不与无政府主义者合作是不行的。故在上海仲甫同志发起组织党时,连沈仲九也拉进来,并且在当初有相当的作用和益处。”(蔡和森:《中国共产党史的发展(提纲)》,《中共党史报告选编》第26页,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82年版)

社会主义者同盟是孕育中共胚胎的母体,它在汇集信仰不尽相同的社会主义者共同从事社会革命的过程中,促使其中一部分人转而信仰布尔什维主义。就连真(理)社这样现在已经湮没无闻的团体,曾经在中共成立前夜也活跃一时。

“对其成员构成、主要活动及与之相关组织的初步考察揭示了俄国布尔什维克(B)同中国无政府主义者和团体(A)的主动接触、联络与合作,以及促使后者转向布尔什维主义的努力。AB之能够合作,除了双方有共同的终极目标和阶段斗争对象外,苏俄与共产国际联合与团结国际无政府(工团)主义团体的策略和行动是直接动因。中国的AB合作有若干特殊因素,但主要是在当时国际背景下这种策略的具体实施和体现。上海革命局还同真理社等无政府主义共产主义团体有关系,后来这类团体中有人曾利用共产国际资金组织“支那共产党”。(李丹阳:《.AB合作在中国个案研究——真(理)社兼及其他》,《近代史研究》2002年第2期)

由真理社等无政府主义共产主义团体组成的“支那共产党”和由大同党演变而成的“东方共产党”,都曾一度被苏俄和共产国际视为与陈独秀为首的中共一脉组织并列的中国的共产主义组织。它们之间在反日斗争、工会运动中,陈独秀等中共创始人与另外两个“党”的负责人黄介民、张民权等曾经密切合作,1920年的“五一”运动就曾采取共同行动。

“中国科的工作进行的比较顺利,依靠工人和学生组织,该科在北京、上海、天津、广州、汉口、南京等地为共产主义组织中打下了基础,最近要为最终成立中国共产党举行代表大会。”(《联共(布)、共产国际与中国国民革命运动(1920—1925)》第39~40页,北京图书馆出版社1997年版)

在这段日子里,李大钊发表了《团体的训练与革新的事业》,以苏联为例说明建立中国共产党的重要和必要,指出只有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中国彻底的大改革,或者有所附托!”明确指出;“我们现在还要急急组织一个团体。这个团体不是政客组织的政党,也不是中产阶级的民主党,乃是平民的劳动家的政党,即是社会主义的团体。中国谈各种社会主义的都有人了,最近谈Communism的也不少了,但还没有强固精密的组织产生出来。”(《李大钊全集》第三卷第397页)

1920年9月开始,李大钊、陈独秀、李达、蔡和森等先后发表《谈政治》、《社会主义批评》、《中国式的无政府主义》、《下品的无政府党》、《讨论无政府主义》、《无政府主义之解剖》等文章,批判无政府主义者的基本观点,论述在一定历史条件下保存“强权”、建立无产阶级专政的必然性和必要性。在这段日子里说出这样的话,发表这样的文章,这场争论使共产主义者与无政府主义者在思想上彻底决裂,都与3月间召开的党的代表会议相关。

到了1921年春天,俄共(布)、共产国际政策的变化,布尔什维克及其拥护者同无政府主义者的分裂,是造成中国共产主义者与无政府主义者走向分裂的主要原因。共产国际要求中共党组织在思想上和组织上更加纯洁外,对无政府主义思想进行批判,对无政府主义者进行清理,着重阐明无产阶级领导人民群众进行阶级斗争,用暴力夺取政权,建立无产阶级专政的必要性和重要性。这就使得原来已经参加党组织的无政府主义者开始退出共产党。

1921年1月,李大钊发表《自由与秩序》,用唯物辩证的观点批判无政府主义者所鼓吹的个人绝对自由,正确阐述个人和社会、纪律和自由的关系。3月,李大钊发表《社会主义下的实业》、《中国的社会主义与世界的资本主义》,批判那些以提倡基尔特社会主义为名、实际主张发展资本主义的人们,指出:“想行保护资本家的制度,无论理所不可,抑且势所不能。”中国的出路在于社会主义。“中国想发展实业,非由纯粹生产者组织政府,以铲除国内的掠夺阶级,抵抗此世界的资本主义,依社会主义的组织经营实业不可。”李大钊等马克思主义者对各种反马克思主义思潮的批判,是中共思想建党的重要内容。

三、关于1921年3月会议

张太雷在《致共产国际第三次代表大会——中国共产党代表张太雷同志的报告》中说:“为了阐述我们的目标、原则和策略,为了清除组织中的无政府主义的成份,我们认为,1921年3月召开的由各个组织的代表参加的会议是必要的。当时以会议的名义发表了关于我们的目标和原则的共同声明。这次会议还制定了临时纲领。”(《张太雷向共产国际远东书记处的报告》,《青年共产国际与中国青年运动》第42页,中国青年出版社1985年版)

瞿秋白在其《中国共产党历史概论》中说:“1921年3月的第一次大会是肃清无政府党的大会。”(瞿秋白:《中国共产党历史概论》,《中共党史报告选编》第161页,中央党校出版社1982年版)

Б·З·舒米亚茨基于1921年1月21日发自奥姆斯克的致M·B·科别茨基的信中,舒米亚茨基提到了这次会议:“又及:关于中国工作情况,我再补充一点,中国定于3月下旬举行共产主义组织的代表大会,我将派遣专人前去指导。”(K·B·石克强整理:《Б·З·舒米亚茨基致M·B·科别茨基的信》(1921年1月21日,奥姆斯克),《百年潮》2001年第12期。哈伊尔·科别茨基(1881-1937)是共产国际执行委员会的书记)

1921年3月,在俄共(布)远东局和共产国际的建议和支持下,召开了中国共产主义组织的代表会议。这次会议发表了关于共产主义组织的宗旨和原则的《宣言》,并制定了临时性的《纲领》。这个《纲领》确定了共产主义组织的工作机构和工作计划,表明了共产主义组织对社会主义青年团、同业公会、行会、文化教育团体和军队的态度。这次会议是一次“肃清无政府党的大会”,对于纯洁共产主义小组并在中国创建统一的共产主义组织,起了十分重要的作用。它实际上是成立中国共产党的一次预备会议,为中国共产党“一大”的召开从思想上、政治上、组织上作了重要的准备。(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第一研究部编《共产国际、联共(布)与中国革命文献资料选辑(1917—1925)》第175页,北京图书馆出版社1997年版)

1921年3月中共党的代表会议召开后,上海革命局遂演变成为召开中共“一大”的筹备中心,它决定中共“一大”的召开时间、会议地点、代表资格和各地区代表人数等具体事宜。正是随着中共“一大”的召开,中共中央组织的建立,革命局也就因完成了历史使命而归于消失。

Б·З·舒米亚茨基说:“不久前在中国的中心举行了共产主义组织代表会议,会议是这样表述中国共产主义运动的任务的:我们的任务是组织和集中群众斗争的力量,以使它的打击力量日益强大。这一切通过宣传和组织中国工人、农民、士兵、职员和学生,通过建立革命无产阶级的统一政党——共产党是可以做到的。”这里的中国的中心,正是指的上海革命局。

在共产国际帮助下建立的东方国家共产党都采取了排斥一切党派的策略。1921年6月,受共产国际委派马林来到中国帮助组建中国共产党,对于中国共产党的建立,严格遵循共产国际“二大”的指示精神,在中国共产党成立的第一次代表大会上,指导中国革命者确立了实现无产阶级专政为目标的革命纲领以及排斥一切政党的策略,即对现有其他政党,应采取独立的攻击政策。(中央档案馆编《中共中央文件选集(1921—1925)》第1册第8页,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89年版)

北京、上海等地的共产党组织,同时对曾经加入党组织的无政府主义者实行清理,贯彻三月会议决议。这次会议是一次清除无政府主义分子、制定党的目标、原则和策略的会议。它的重大意义在于在中国创建统一的共产主义组织,从思想、政治、组织上为中共一大的召开作准备。当然,要更为详实地论说这次会议还有待于《上海会议决议》、《党的临时纲领》等文献的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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