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韧而快乐的盼望与坚持
2012-07-07启程高级心理咨询师
文/启程(高级心理咨询师)
柔韧而快乐的盼望与坚持
文/启程(高级心理咨询师)
成就这东西是有怪脾气的,你以算计的心态对待它,它就与你失之交臂;你不在乎它,转身回来做你自己,然后往往在转角与它不期而遇。
今天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似乎生逢一个缺乏想象力的年代。当“拼爹”成为风气,“我爸是某某”让很多事情从开端就看见结局。权势和金钱的双重逼迫,让年轻人一下子变得既世故又幼稚:世故的年轻人认定,人活着弄权捞钱,真的永远不该去追梦;幼稚的年轻人相信,这一生顺风顺水,真的永远不必去吃苦。对人生的基本想象力的丧失,让生命与伟大无缘:在世故者眼中,颜回在陋巷读书而“不改其乐”,该不会是脑子有毛病?对幼稚者而言,周文王贵为西伯,却被商纣王关押在羑里,又哪有心思推演《周易》?这种对伟大精神的背叛,当然不是生命创造与丰富的本性,而只是向下沉沦的惯性。最近有人这样寄语年轻学子:“人生好比一道数学题,外在环境只能影响你的速度,或牵引加速,或阻碍减速,决定最后终点的人只有你自己。”说这话的人只有22岁,他是中南大学应用数学专业学生刘路,刚刚从本科提前毕业,破格读博,到3月20日,他已被中南大学聘为该校数学与统计学院正教授级研究员,获得百万重奖,而他的本科同窗们此时还正在离校前找工作的忙乱之中。刘路用了短短两个月时间解开了世界级数理逻辑难题“西塔潘猜想”。他的父亲只有高中学历,从事后勤工作。这个时代“拼爹”逻辑的匮乏,在刘路这里并没有伤害到数理逻辑的灵感。没有想象力就没有方向,没有方向就没有终点,刘路的成功在于他对内心方向的纯净的想象力,他看见了最后的终点,他朝它而去。
什么是理想主义?理想主义就是一种不受外在环境干扰的纯净的想象力。法学家姚建宗教授说:“英国伦敦政治经济学院(LSE)的Tim Murphy教授,在讲学结束之后的晚宴上非常认真而严肃地问我:你的学生中究竟还有多少人是理想主义者?当时的我一时语塞,我也全然不知他这一问的用意。随后还是他在饭桌上给了我一个意味深长的解释性说明:理想主义代表着未来。”一个年轻人对未来没有想象力,他就只是活在动物性的惯性里,那么一个民族呢?想象力是一种对有价值的事物的持续不断的注意力。一个幼小的生命来到世间,他是充满惊奇的,对未知的世界,对遥远的未来,对自身蕴藏的神秘难测的潜能,他有孜孜不倦的想象。小孩子也最专注,当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拨弄泥土,观察昆虫,外面的噪声他根本听不见。到了二十岁左右,在大学校园里,一些年轻人已经表现出对依附权势与金钱的热衷,对学术真理的厌倦与嘲弄,对人生责任的敷衍与消解,才不过短短十几年时间啊,究竟发生了什么,能够让一个人放弃他美好的初心,淹没在琐碎的事务和微小的欲望之中?印度圣哲克里希那穆提曾经这样提问:“你会被一份工作绑住,或是被厨房绑住,你就在这其中渐渐衰萎。这难道就是你所有的生命了吗?你有没有问过自己,你应不应该问自己,如果你有一个富裕的家庭,那么你已经确定自己将来会有一份不错的工作,因为你的父亲也许会提供你一份舒适的工作,或者你可能在婚姻中获得很多财富,但是你仍然会腐败、枯竭。你看见这点了吗?”小孩子会注意到来自父母和外在环境的种种暗示和鼓励,会受到父母情绪的感染。父母的权势和金钱让他们心怀骄横,父母的压抑和贫穷让他们悲愤莫名,这两种态度似乎针锋相对,其实一样的匮乏不堪,都是外在环境的奴隶。小孩子的“吸收性心智”(Absorbent mind)让他慢慢被成年人的态度所催眠,他放弃了一心一意的原创,改成了三心二意的模仿。
刘路的家庭很平凡,但是也很宽松。刘路说:“兴趣和天赋是统一的。”他强调兴趣的重要性,兴趣源自天赋又守护天赋,让天赋变成坚持,让天赋真正有意义。小孩子刚刚来到世间,天赋的探求冲动和内在的智能结构完美地结合在一起,让一切奇迹都有发生的可能,这时候最怕的就是压力的逼迫,功利化的教育从来都鼓励孩子放弃真正的兴趣,屈就于成本和收益的琐碎计算。“学会数理化,走遍全天下。”这种说法的背后就是赤裸裸的功利算计的逻辑,对自己、对家庭或者对国家民族的用处有多大,成了是否值得付出精力心血的衡量标准。成就这东西是有怪脾气的,你以算计的心态对待它,它就与你失之交臂;你不在乎它,转身回来做你自己,然后往往在转角与它不期而遇。这可能也算是对钱学森先生生前的“大师之问”的一种解释吧。像刘路父母那样肯给孩子一个宽松的思考氛围的家长毕竟太少了。他中学时代一直喜欢数学,高考填报志愿时填的统统是数学系,而且不愿调剂到其他专业,中南大学是他高考填报的第二志愿。他在大学里也一直在安静地钻研数学,喧嚣的世界似乎已经完全被抛在脑后。《新周刊》有蒋方舟的《控诉理科男》,说有些文科生自卑地觉得理科生“内心虽然干瘪,可他们提高生产力创造社会财富”。其实也正是因为如此,这样的理科生就只能走向技术操作人员而与大师无缘。文科生又何尝个个只为兴趣而生?内心干瘪的人们几乎注定没有成就,最重要的是彻底失去了微妙精彩的人生。鸦片战争以来,成功与富强成了每个中国人心中挥之不去的梦魇。至少要实现个人与家庭的成功与富强,这是家长们耳提面命的各种训诫版本几乎唯一的中心思想。刘路父母的宽松就像个奇迹,它给了刘路一种灵魂的从容。
孔子教人六艺,“礼乐射御书数”,古典数学就是他的教学内容之一。别人看孔子是个绝对穷困潦倒、没有世俗前途的人。但是孔门七十二贤当中,父子两代人一起来从游的不止一例。孔子讲礼乐,“礼”最后要上升到“乐”的高度。就像曾晳一边鼓瑟一边畅想春游,他的快乐胸襟得到了孔子的肯定。颜回在陋巷读书也一样是由衷快乐的,灵魂中更重要的事情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力,以至于饮食与居住的小问题都被忽略了。龙应台在《亲爱的安德烈》中回答儿子安德烈的提问:“如果我平庸,你会失望吗?”她说:“对我最重要的,安德烈,不是你有否成就,而是你是否快乐。而在现代的生活架构里,什么样的工作比较可能给你快乐?第一,它给你意义;第二,它给你时间。你的工作是你觉得有意义的,你的工作不绑架你使你成为工作的俘虏,容许你去充分体验生活,你就比较可能是快乐的。至于金钱和名声,哪里是快乐的核心元素呢?”刘路对白岩松说:“觉得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这样就很好,只要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很心满意足。”破解数学猜想是需要心灵前提的,快乐就是前提。
数学家约翰·纳什,电影《美丽心灵》中的那个疯狂天才,1994年的诺奖得主,在他作出他的“纳什均衡”之前,普林斯顿大学的师生让他自由地在校园里散漫行走了三十年。纳什的同事曾这样描述他:“所有的数学家都同时生活在两个迥异的世界中。一个是柏拉图式的冰清纯净的世界;同时他们也得生活在短暂、混沌、且需不断顺应变化的现实生活中。”小孩子当然不甘心一直混沌下去,他希望对那冰清玉洁的生活怀有想象,他希望能有一天忘却现实生活的重压,停留在那个纯净的世界里。这是一种柔韧的盼望与坚持。约翰·纳什做到了,在精神恍惚中他还能够坚持三十年。刘路呢?希望他能在一个新的平台上不慌不忙地游弋,继续这种快乐而从容的创造生活。
编辑:董晓菊 dxj502@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