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敌人
2012-07-06晏耀飞
晏耀飞
话说我出生后,几乎所有人都向我“献殷勤”,唯独爷爷小声嘀咕:“怎么这么丑!”这件事暂且忽略不计。如果爷爷不给我取这个小名,我也不会记他的仇。
我的大名叫张楚。爷爷非要给我起小名,原因是太瘦的孩子容易夭折。“张楚,张楚,就叫丑丑吧。”爷爷若有所思地说。
五岁之前我没感觉这个小名不好,直到上学第一天……
老师让做自我介绍,轮到我了,我还没开口,同学们便异口同声地说:“丑丑。”笑声铺天盖地传来。我刚一开口,又一波笑浪向我扑来。我鼓足勇气大声说:“那是我的小名,我的大名叫张楚!”下课后,一个叫小宝的家伙装模作样地看我的脸,转过头对身后的伙伴说:“人如其名,真丑。”我“嚯”地站起来,扑向了他。傍晚,小宝妈拉着他来告状,我便藏进一个空木桶里。不料,爷爷把木桶盖掀开,把我揪出来,说:“犯错了就要承担!藏着像什么话?”然后,妈妈的巴掌就像六月的暴雨一样,落在我身上。都是那个小名惹的事端,从那以后,我和他的梁子就结下了。
那年,爷爷在园子里种了一大片西瓜。我一天要去看好几次,有一次吃完饭,我拿芭蕉扇给他扇风,兴奋地说:“我给你守园子吧!”他看了我一眼,矜持地点了点头。
从此,我每天都去瓜园巡视。“真够认真负责的啊。瓜熟蒂落后咱俩三七分成。”爷爷说。我高兴极了。那天放学回到家,我刚要去瓜园,就被气愤的爷爷叫住了:“不用去了,瓜全让你毁了。”我跑到西瓜园一看,花零落一地,西瓜秧东倒西歪。我这才想起来,早晨出来的时候忘了关篱笆门,随后鸡进去捣乱了。我很愧疚,极力地讨好他。然而,一整个夏天,他给我的脸色就是一座晒不化的冰山。
过了暑假,我到镇上去上寄宿中学。初二的时候我交了个笔友,是个女生。我把她写的每封信都带回家,放在抽屉里。万没想到,一天,我被请进班主任办公室。妈妈坐在班主任对面,面前是一沓厚厚的信。“你在早戀?”妈妈问。“没有,我们只是笔友。”我说,然而没有人相信。没过多久,我妈便决定带我到她工作的城市上学。“要不是你爷爷发现得早,你就毁了。”她在回家路上一直重复着这句话。
离开那天,奶奶对我依依不舍,而爷爷默不作声。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们之间的战争结束了。”爷爷看着我,欲言又止。
多年后,他躺在病床上,说出了那句没说出的话:“谁也不认输。”我愣了一下,笃定地说:“我们之间的战争还没结束呢。”我凄惶地看着他,这个对手倘若有一天消失了,生活该多么索然无味啊!
百合花摘自《儿童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