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生活不离不弃

尚杰 马云岭

5分钟的路

如果不是亲眼目睹，我很难想象，母亲接孩子放学这件再普通不过的事，对王菊红来说会如此艰难。

2011年11月17日下午5时，平顶山正下着雨。王菊红赶到平顶山第四十中学时，身上的衣服几乎被雨淋透了。

放学铃声响起，王菊红上了3楼。看到母亲，于梦泽顿时笑容灿烂。帮孩子整理好书包后，王菊紅搀着孩子走出教室。她一手架着孩子，一手拎着硕大的书包，两人走得非常慢，每往前走一步都要耗尽全身力气。

到了楼下，同学们都已散尽。王菊红将书包放进车篮，然后把儿子抱上后座，儿子高出自己一头，她在完成这一动作时明显有点儿吃力。车子晃了几晃，差点儿倒下，她自己也打了个趔趄。天下着雨，学校门口的道路又正在施工，母子俩淋着雨，走得很艰难。王菊红在坑坑洼洼的路面上寻找着容易落脚的地方，儿子的双手紧紧抓住后座的扶手。遇到台阶，王菊红就竭尽全力将于梦泽连车一起抬起来。

走到住处时，已经晚上6点，时间过去了整整1个小时。但实际上，住处距离学校不足1000米，一般人走一遍用不了5分钟。

17岁的于梦泽现在上初中二年级，比班里的同学大三四岁。虽然成绩仅是中等，但在老师和同学眼中，他已经创造了奇迹。因为他是个重度脑瘫患儿，在无人搀扶的情况下根本无法行走，站立时间超不过10分钟。

如果没有妈妈

1994年8月，怀孕刚7个月的王菊红早产生子，刚出生的小梦泽身体僵硬，被诊断为重度脑瘫并伴随新生儿硬肿症。医生当时就劝王菊红放弃，说孩子即使活下来也是个傻子。王菊红哭了：“既然生了他，就得养活他。”最终，她将儿子带回了家。

婴儿时期的小梦泽需要用维生素E不间断按摩全身，王菊红就每天给儿子按摩10多个小时。也是从那时起，她的右手开始变形，如今小拇指已无法伸直。

小梦泽5岁时，王菊红带着他到郑州大学医学院做了手术。1年后，她又带着孩子来到郑州进行康复治疗。康复治疗每天要花费近百元，丈夫每月1000多元的工资简直就是杯水车薪。为了省钱，王菊红租了一间简陋的民房。在郑州的3年里，她没有吃过一顿肉，没有买过一件新衣。

王菊红觉得，儿子虽然在肢体上有残缺，但精神上不能有残缺。所以从儿子5岁时，她就开始教儿子写字。小梦泽的右手严重畸形，根本握不住笔。一开始，王菊红找来粗毛笔教儿子写大字，慢慢地再换成铅笔写小字。即便是最简单的字，她也要手把手教上几十遍，儿子才能写得像样。只要写出一个像样的字，王菊红就会把字挂到墙上，并在旁边贴上小红花……

从郑州康复治疗回来，王菊红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儿子送进学校。小梦泽一开始不适应学校的环境，王菊红每到课间都得跑到学校，搀扶儿子上厕所。一天下来，她要往返学校10多趟，并这样坚持了5年。慢慢地，儿子长大了，个头超过了王菊红，她已经不能轻松地背着儿子上下楼，甚至连抱他上自行车也有些吃力。但王菊红没有放弃，她对儿子说：“只要你愿意，我会供你读高中、读大学……”

让他高兴一点儿

每天早上将儿子送进学校后，王菊红得急忙赶回家。家里，还有一个让她放心不下的亲人。

2008年7月，她的丈夫被确诊为四级恶性脑瘤。医生告诉她，这种病在脑瘤中极为凶险，最多能维持8个月～10个月，并建议她放弃治疗。

当时，王菊红忍不住号啕大哭。丈夫憨厚老实，为了给孩子治病，他不抽烟、不喝酒，十几年间就穿着单位发的工作服，骑一辆破旧的自行车。“他没有享过一天福，我要是不管他，这个家就散了……”哭着哭着，王菊红突然明白自己该怎么做了。

不久，丈夫做了第一次手术，王菊红拿出家里所有积蓄，又借了几万元债务；2009年3月，丈夫病情复发，医生再次劝她放弃治疗，王菊红一声没吭，为丈夫做了价格昂贵的伽马刀手术；2010年，丈夫的病又一次复发，王菊红毅然将丈夫推进手术室……

连续的手术和化疗，让丈夫的眼睛几近失明，有好几次，他都哭着说：“我已经不行了，只能给你添麻烦，你就别治了。”每次听到这些，王菊红都强忍着泪水说：“有你在，就是咱家的福。你看不见了还有我，我就是你的眼睛。”

现在，丈夫已经比医生预言的多活了3年。王菊红把丈夫接回家，每天为他穿衣、做饭，带他散步，给他讲笑话。她说：“我知道他剩下的日子不多了，但我就是想让他高兴一点儿。生活可以不对我们笑，但我们不能不对生活笑。”

（摘自《大河报》）